回家休息一天,第二天便开始派发自己带回来的特产。
吉祥路8号的自不必说,还有康清阿姨那里,韩超丽,蔡敏,都给送了一份。只可惜陈启东昨天才去了沪市,他的那份只好暂时留存在自己这里,也不知道下次和他见面时,这些吃食会不会过了保质期。
林仙鹤再次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见窗明几净的,显然一直有人帮着打扫卫生。
不多一会儿,张臣师兄过来了,邀功说:“咋样,干净吧?我一直让人给你收拾着呢,前两天街道搞卫生评比,我们把整栋楼从里到外彻底打算了一遍。”
昨晚上林仙鹤一回来,师兄妹三个加上高威,就聚在一起吃了顿饭,刘燕生去王府井附近出任务去了,张臣反而闲在起来。
“你不用去新店那里盯着了?”
张臣:“装修得差不多了,我让武斌在哪儿看着。”
武斌和刘淮阳都是习武出身,平时跟他们都是师兄师姐地叫着,这两人也是公司的骨干,为着将来公司发展扩大而储备的干部。根据个人意愿,刘燕生和张臣分家的时候,把武斌分给了武馆,刘淮阳分给刘燕生。
武斌和张臣脾气相投,心思更细腻些,跟他相处差不多有三年多的时间了,张臣对他很信任。
说到武斌,林仙鹤自然想到了做房产中介很厉害的小王姑娘,便问了起来。
张臣:“武斌说准备过年的时候准备带小王回家一趟。”
林仙鹤惊讶:“这么快?”
张臣:“这还快?我那会结婚的时候,只相亲的时候见过一回,第二天见面就是结婚当天了。”
张臣难得说起自己的婚姻,从他这话里听不出褒贬,林仙鹤趁机问:“嫂子和小侄子还好吗?”
张臣:“应该挺好的吧,每个月一千多块钱,在农村能过特别好的生活。”
他自己穷了好几个月,不过寄回老家的钱,是打死不能动的。
林仙鹤不知道说他什么好,看在他这一阵子都安分守己的份上,咬了咬发痒的牙齿,忍住了说不好听话的冲动。
张臣:“昨天吃饭时候,你有没有觉得高威有哪里不对劲儿?”
林仙鹤想了想,“没有啊,不是一直埋头吃饭,挺好的嘛,有那里不对?”
张臣:“肯定不对啊,平时跟我们一块吃,都是有说有笑的,昨天光顾着埋头吃饭,不爱说不爱笑了。”
林仙鹤寻思着好像是这么回事。
高威刚开始来的时候挺拘谨,挺小心的,可是熟了之后,尤其是林一鸣这个同龄的伙伴来了之后,他就愈加的大胆了,敢表达自己的思想,观点和喜好,对他们这些师兄师姐也没那么畏惧了,亲近很多。可昨天晚上,他却很沉默,脸上的笑容也很勉强。
“他怎么了?这几天出什么事了?”
张臣:“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啊。我前两天就发现了,觉得他蔫哒哒的,不过没放在心上,昨天咱们散场,你跟燕生师兄都回去了,我去找高威谈心,想问问他到底是咋了,是自己遇到了啥事,还是家里头的原因,不过我咋问他,他都不说。但是他那表现,肯定是有事,估摸着还是他解决不了的大事儿。”
林仙鹤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高威刚满18岁不久,根本没有闯荡社会的经验,师父将他交托给他们,是出于信任,他们怎么也得把高威管好了才行。
“燕生师兄知道不?”
张臣摇摇头,说:“他这阵子忙得要死,不知道为什么,工作一个接一个都赶在一起了,就昨天为了给你接风,咱们凑在一块吃顿饭,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
平时三人在一起,都是刘燕生拿主意,他们两个执行,刘燕生不在,他们两个臭皮匠一时间没了主意。
林仙鹤忽然灵光一现,想起今天是周五,晚上要去接林一鸣回来,说:“让一鸣去探听下,高威不方便跟咱们说的话,肯定能跟一鸣说。”
张臣立刻赞同,说:“好主意,他俩整天叽叽喳喳在一块玩,肯定无话不说。”
林仙鹤这个主意确实不错,高威的事情很快被林一鸣给探听了出来,不过他这回期期艾艾的,欲言又止,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和自家姐姐说。
“高威叮嘱我,不让我跟你们说的,我要是说了,就是对不起朋友。”
林仙鹤一想,也是啊,答应了人家就要遵守,不然岂不成了不守信用,朋友都没得交了。她得尊重两个小伙子之间的友谊。
林一鸣犹豫不决,说:“不过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们知道了对他更好些。”
事情好像很严重的样子,林仙鹤盯着林一鸣看。
林一鸣摇摆不定,最后想出个好主意,说:“姐,你来猜,我点头Yes,摇头No好了。”
“好主意!”林仙鹤赞赏地笑了下,想了想,问:“是高威自己的事儿?”
林一鸣摇头。
“是高威家里的事?”
林一鸣点头。
“是钱方面的问题?”
林一鸣摇头。
“是身体出问题了?”
林一鸣点头。
……
一番点头、摇头后,林仙鹤把范围缩小到了师父高江流的健康方面。再细化的问题就没法用点头和摇头来解决了,但知道这些也差不多够了。
林仙鹤心情沉重地找了张臣和刘燕生,两人虽然都在忙,但都抽出时间,回来了一趟。师兄妹三人坐在二楼的会议室里,一脸凝重。
高威听说找他,有些忐忑地去敲门进来。
一进门,就看见了齐齐盯着他的三双眼睛,高威立时浑身发虚,怯生生地看了他们一眼,而后赶紧将目光移开。
“燕生师兄,张臣师兄,仙鹤师姐,你们找我。”
张臣师兄对他笑了下,说:“坐吧。”
他十分忐忑,只敢坐个椅子角,本着早死早托生的态度,又问了一遍:“你们找我啥事?”
刘燕生开口了,语气有些严厉,说:“我们今天往高家庄打电话了,你还想要瞒我们多久?”
高威猛然抬头,嘴巴蠕动了下,而后浑身放松,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说:“你们都知道了?”说着,他的眼眶发红,吸吸鼻子,说:“我不想瞒你们的,但我爸不让说。”
接着,高威在刘燕生的引导下,说出了实情。
高江流最近身体不舒服,在高威妈妈一再请求下,去了县里医院做检查,检查之后,医院说县里条件有限让去市里做系统检查,高威妈妈觉得事情不对,坚持带着高江流又去了市里。
一通检查下来后,市里的医生得出结论:肺癌,要立刻住院治疗。
高威妈妈预感不好,却没想到一下子就是个癌,立时觉得天都要塌了,高江流也觉天旋地转,晕乎乎地被安排住进病房,久久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他从小习武,虽然六十多岁了,但自问身体状况比三四十岁的中年人还要好,每天好吃好睡,没有不良嗜好,坚持锻炼,怎么就能得了癌症呢!
于是,他坚持出院,医生、护士来劝,高威妈妈威胁,他也不听,执意出院回家,不仅如此,还勒令高威妈妈,不允许把这事儿跟任何人说,包括高威还有他的徒弟们。
他说:“我要真得了,就不治了,癌症这种病是绝症,到时候钱花完了,人也没了,没必要,生生死死的也就那么回事。”
高威妈妈太了解这个老头子的倔强了,知道他打定了主意,谁劝都没用。可她没还是没忍住偷偷把这事儿跟高威说了,就想着老头子万一哪天真不行了,高威还有个心理准备。
高威刚被认回来没多久,没跟作为父亲的高江流相处几天,就要面临着死别,高威妈妈想提前跟孩子说,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不过,也尊重高江流的意见,叮嘱他不要和师兄师姐们说,怕给人家添麻烦。
高威这孩子,毕竟才18岁,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大事,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妈妈不肯让她回家,说是老爷子最放下心的就是他,让他在燕市好好工作,让老爷子看到他的前途,也能安心养病。
高威煎熬得很,每天既担心父亲的身体,又想着一定好好工作。白天有工作的时候还好,可以暂时忘却烦恼,晚上经常躺在床上默默流眼泪。每每看到林仙鹤三人,他都有说出来的冲动,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忍住了。
大家提前知道是师父的身体出了问题,却没想到这么严重。
受师父恩惠最多,比亲生父母感情还要深的张臣一下子就受不了了,心下“咯噔”一声,仿佛被一记重锤砸到心脏上似的,又疼又闷,全身力气像被抽走了,腰也塌了,颓然地歪倒在椅子上,但很快,又“腾”地站起来,说:“我要回高家庄!”
说着,就要往出走,高威随之站起,脸上露出同样的表情来。
“等等。”刘燕生叫住他。
张臣站住,脸上已是满脸泪痕,他的难过比高威只多不少,他摸了把眼泪转头看向刘燕生。
刘燕生叹口气,说:“你先冷静一下,师父的事情,我们大家都很关心,你现在回去,是劝他看病,还是将他接来燕市,要有个章程。”
林仙鹤也附和说:“是啊,师兄,你先坐下来,咱们好好商量一下。”
张臣刚才脑袋嗡嗡的,什么也思考不了,这会儿听刘燕生说将师父接来燕市,终于清明了些,坐下后,说道:“你说得对,燕市的医疗条件这么好,要把师父接到这里来!”
师兄妹三人加上高威,商量了许久,决定由张臣和高威回去豫南省,将师父接过来,刘燕生和林仙鹤在燕市联系肺癌方面的专家。
至于梁迎春和田可心,就暂时先瞒着,他们两个跟高江流的感情与张臣差不多,他们知道了,很可能会跑回来,两人远在外地,又有工作,这个时候回来,除了跟着着急也做不了什么。还是等高江流来了燕市后,看看具体情况再说。
张臣和高威出发后,刘燕生和林仙鹤也开始忙活起来、刘燕生是燕市本地人,人脉也广,很快,就打听出燕市肿瘤医院的裴铭主任是肺病方面的专家,林仙鹤便打算先去医院帮着挂号。
肿瘤医院在南三环附近,林仙鹤早晨吃完早点,就开车奔过去。将车停好,到了挂号大厅就有些傻眼。这里挤挤挨挨,人山人海的,全都是人头。她身体好,一年四季都锻炼,连个感冒发烧都没有,其他人便是病了,也是去附近的医院诊所开点药,点个点滴什么的,这还是头一回来大医院,被这阵势吓了一跳。
等问到了挂胸部肿瘤内科裴铭主任的队伍,更是吓了一跳,队伍从窗口一直排到门口处,还拐了个弯儿。她楞了一会儿,才排到了队尾,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前面又多了个人。
那人是个四十来岁的妇女,看来是个嘴巴闲不住的,先跟前面的人搭讪了几句,又找林仙鹤聊天。
林仙鹤趁机问她:“怎么会这么多人?”
那妇女说:“肿瘤医院是权威,但凡有点经济能力的,都想来这里看病,聚集了全国各地的癌症患者,人能不多嘛。”
原来如此,她一点都不知道,更没想到得癌症的人如此之多。
不多一会儿,有个穿着军大衣,抄着手,鬼鬼祟祟的人往队伍这边靠过来,林仙鹤以为是小偷,立时提高警惕,盯着他,他要是敢下手,自己就立刻逮住他。
不料,这人却凑到她身边来,对她和妇女说:“裴铭主任一天就放五十个号,你数数前面的人,到你们这儿早就没号了,他就周二周五周日出门诊,你要是挂不上周五的,可就又得等两天了。我在医院有关系,你加点钱,我给你加了号怎么样?”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黄牛。
林仙鹤正要拒绝,黄牛瞅见了正要过走的保安,连忙躲去了一边。
前面的阿姨转头来,往四下逡巡一番,告诫林仙鹤:“别上他们的当,都是一群骗子,骗病人的钱,坑外地人,缺大德了!裴主任确实是周二周五周日出诊,但她上下午都出诊,一天能放100多个号,我算了算前面的人,肯定能排到的。”
林仙鹤点点头,她今天过来,相当于先踩个点儿,张臣和高威两人刚到高家庄,归期未定,等确定了回来的时间,再挂号也不迟,不然挂了号不来,就占用了别人的机会。
林仙鹤又问了阿姨很多就医方面的问题,阿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看出她一点经验也没有,她没有想到的,也主动传授不少,惹得林仙鹤连连感谢。待看到后面的队伍又排了老长,她这才从队伍里面撤出来,跟阿姨道了再见,离开了挂号大厅。
来的时候没注意,出去的时候,发现门口也站了不少黄牛,他们好似也是看人下菜碟的,主要看人是本地口音还是外地口音,本地口音的不搭理,外地口音的就缠上去。除了□□,还有代找宾馆,代接送等服务。
从肿瘤医院出来,林仙鹤的心情很沉重。
开车开到半路,她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停车,拿出手机来,拨通了林家富的电话。
最近林家富春风得意,煤价开始上涨,虽然涨幅不大,但也是个好现象,好多手里握着大把票子的文州人涌入到临河市,或入股,或接盘,也想加入采矿行业。他们这些人,商业嗅觉极为敏锐,哪儿能赚钱就往哪儿跑,涌入到煤炭行业来,更加佐证了这行业能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