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静静,燕生师兄有话说。”张臣忙站起来维持秩序
人群立刻安静下来,目光纷纷看向刘燕生,等着他发话。
刘燕生笑了下,半开玩笑地说:“我以前可是专门跟你们强调过,咱们是服务行业,最忌讳背后说客人坏话,你们说,万一这会儿客人路过,正好听见咱们在讲他的是非,他以后还有可能来咱们这儿吗?不光不可能,还会满处败坏咱们名声去!古话说得好,闲谈莫论人事非,武斌,这句话你听得懂吧?”
大家伙又是一阵儿大笑,纷纷看向武斌。
武斌摸摸自己的脑袋,讪讪地笑,知道刘燕生这是点自己呢,连忙回答:“听得懂,听得懂,以后我一定记住,顾客就是上帝!”
有另外一个人带头喊:“我们记住了”,其他也此起彼伏地跟着喊。
梁迎春看到这一幕,跟林仙鹤小声说:“燕生师兄可真厉害!”
林仙鹤认同地点头,刘燕生天生就有极高的交际能力,不管跟各个层次的人都能打交道,也能和这些员工们打成一片,嬉笑怒骂间就把他们管理好了,拧成了一股绳。
这些员工里,有几个是师父的师兄弟介绍过来的,算是同门师兄弟,还有几个是别人介绍过来的,是练习其他武种的,有刚出社会,有的当过两年义务兵,退伍不久,还有的在社会上混的时间上了,一直做着工作繁重工资却低廉的工作,学出了很多坏毛病。
这些人身手都不错,精力旺盛、有的人脾气冲动易怒爱打架,三两句话没说对就想动手,都是刘燕生一点点给扳过来的。
这一点张臣也做得很不错,他非常认同刘燕生的管理方法,在他心目中,两人的形象就如同外表一般,他就是莽李逵,有需要冲在前面的事情冲锋陷阵就行了,出谋划策的事儿还得靠刘燕生,他就是公司里的智多星。
只要刘燕生提出什么观点,他一定是支持的,就比如现在,他举起酒瓶子,笑呵呵地说:“来,我们大家敬刘燕生总经理一杯,以后咱们多听他的教导,在他的领导下,盾牌和扬名都能越来越好!”
大家举酒瓶的举酒瓶,举酒杯的举酒杯。
刘燕生深谙互相尊重,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原则,不多一会儿,又提议大家伙儿一块敬张臣一杯,将张臣夸奖了一番,夸得他黑灿灿的大脸上也泛出了红晕。
十月末的燕市傍晚,天气已经很凉了,路旁树木上叶子的墨绿之色逐渐褪去光泽,像是洗过几水的衣服,颜色越来越浅。路边来来往往的人们已经穿上了薄毛衣、外套,有些骑着自行车的人,更是已经穿上了棉服。
而他们这帮人,有一个算一个,还都穿着半袖,胳膊暴露在秋风之中,自若地说笑、喝酒、吃肉,似乎感觉不到一丝冷意。
行人看向他们时,心里都升起一丝疑问,“他们不冷吗?”
有人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身边的同伴恰好是认识他们的,便回答说:“是前面不远处那个武馆的老师,都是练武的,不怕冷。”
那人恍然大悟,顿觉这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练武的,人家有内功,一运行身体就暖和了。但再看向这些人的目光中,就带了一丝的崇拜之情。
路人的心思,张臣他们这些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只知道最开始点的五百个烤串吃完了,店家又上来五百个,放在桌子正中间,好大的一盘。
店家庆幸,幸好今天客人不多,要不然还真忙不过来,这一波人就顶得上好几十人,这饭量,啧啧。就看这饭量,这些人也是有真本事的!
林仙鹤和梁迎春两个女生并没有注意到那边的情形,他们在嘈杂的背景音这下,聊着自己的天。
“偷偷告诉你个事儿,你先别和别人说,还没定准呢。”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缘故,梁迎春两只眼睛晶晶亮,在夕阳余晖之下,迸射出灿烂的光芒。
林仙鹤立时来了兴趣,忙问:“什么事儿,放心,我嘴巴严得很,肯定不跟别人说。”
梁迎春:“我可能要去港城了。”
“真的?”
那可是港城啊,东方明珠。是超级发达城市,通过电影、电视剧见识过那里的繁华,谁不想亲眼去见识见识啊。
林仙鹤继续追问:“什么时候去,跟师叔他们一块去吗?”
梁迎春点点头:“时间还没定,也不确定能不能去。师叔不是认识那个特别有名的武术指导袁明春嘛,你知道他吧?好多港城武侠电影里都有他的名字,他以前跟着剧组来内地拍戏时,跟师叔合作过两回,挺认可他的,这次有个武侠片大制作在港城拍,就想到了师叔。”
梁迎春说着,眉眼飞舞,浑身都透着兴奋。
“而且,这部片子的导演也是大导儿,就是导过《长拳大侠》的那位!”梁迎春脸上露出有荣与焉的表情。
“哇,我滴个天,《长拳大侠》啊!”
林仙鹤惊呼出声,瞬间勾起许多回忆。
这部电影他们都特别喜欢,上映的时候专门跑去县城的电影院去看,县城电影院放的还是几个月前的老片子,说得过一阵子才能上,他们又跑去市里,看完电影没有回县城的车了,他们几个人就在电影院门口的长台阶上对付了一宿,第二天上午又看了一遍,把回城坐班车的钱给花光了,兜比脸干净。
几人个大眼瞪小眼,合计好半天后,有人提议,要不然去卖艺赚路费吧。虽说面子上过不去,但架不住肚子在咕噜噜的叫,硬着头皮找个了人多的地方,拍着巴掌高喊招呼客人,“我们师兄妹落难贵宝地,给大家表演节目赚点路费好回家,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您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林仙鹤跟梁迎春同时转头,相视一笑,又忽地“噗嗤”笑出来,默契地同时想到那时候当街卖艺的情景。
那天,他们赚到了饭钱,赚到了回家的路费,心态也从一开始的抹不开面子、放不开,变成享受,观众掌声、叫好声,还有硬币投入到硬纸盒子里清脆的撞击声,都让人产生强烈的成就感。
“我就是那时候决定要跟着师叔干的,站在人前表演,收获目光、掌声、欢笑,那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梁迎春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端着不甚透明的玻璃酒杯,晃来晃去。
师叔的小团队里缺少个女性,觉得梁迎春功夫好、样貌好,性格也好,就一直想让她到自己的团队里来,但梁迎春一直都没下定决心,真是这次近距离在人前表演的经历,让她下定决心。
好些个武打演员,都是从武行做起,这是她最有可能站上舞台的渠道。
梁迎春的这些经历,包括思想上的转变,林仙鹤都是旁观者、陪同者,她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梁迎春每次讲述起来,她还是认真地听,这是梁迎春人生中除了选择学武后的第二件大事,是个可以挂在嘴边,反复咀嚼、分享的话题。
她很为了自己的姐妹高兴,也深深相信,梁迎春肯定能够成功。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圈子很窄,14岁到了师父家之前,班里女同学少,她也不太会和同学们相处,没结交下好朋友,到了师父家后,认识了师姐梁迎春,还有比她小两岁,但师门排序上是师姐的田可心,这才知道有了好朋友是什么滋味,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师妹田可心已经初步实现她的梦想,去年当兵走了,而眼前的师姐,也已经踏出了第一步。林仙鹤看着她,觉得她浑身都在闪光,看她现在的姿势,绝对是未来大明星的架势!
两个小姑娘聊天,思维太过跳跃,聊着聊着,就把话题拉到天边去,天南地北地聊了一会儿,又参与到其他人的话题中,店老板在旁边满头大汗地给烤串翻面、撒调料,一等烤好,老板娘就火急火燎地端上去,这些小伙子们就跟饿了许久似的一哄而上,转眼就只剩下签子了。
有人不满地喊:“老板,快点烤啊,快饿死了!”
老板擦了把脑门的汗:“已经很快了,好嘛,伺候你们一桌人,比伺候十桌人都忙!”
刘燕生哈哈笑,扬声问:“老板,我可不爱听这便宜话,我们这一桌,也比你伺候十桌赚得多吧!”
老板也哈哈笑,说:“那倒是。”
刘燕生:“我们要是天天来,您乐意不?”
老板娘立刻接口:“那肯定啊,巴不得你们天天来,你们要是能天天来,我们就改成私厨,只接待你们一桌客人!”
大家伙都哈哈笑,刘燕生朝着老板娘伸出个大拇指:“会做生意。”
张臣将啤酒倒进杯子里,站起来,说:“仙鹤师妹今天破费了,来来,我们大家举起酒杯,敬她一杯,感谢林仙鹤女士的慷慨,希望她以后好事多多,好多多请咱们吃饭!”
不知道谁先带头鼓掌,不多一会儿,鼓掌的鼓掌,敲筷子的敲筷子,很快就拍出同一个鼓点儿,大家齐声喊:
“林仙鹤,林仙鹤!”
林仙鹤脸色发红,赶紧站起了,朝着众人拱手,又朝着他们双手下压,拍拍自己的胸脯,表示这份祝福收到了。
明天上午还有工作,也没闹太久,不到9点,吃饱喝足的大家伙儿就散摊子,准备回去。
林仙鹤到店里去结账,老板娘却说已经结过了,她就猜着肯定是张臣师兄借着去上厕所去结的账,这个人啊,总觉得自己是师兄,比他们都大几岁,又是老板,但凡请客,他都觉得应该自己花钱。
林仙鹤跟老板娘问了钱说,从钱包里数出钱来,追到张臣宿舍里,连零带整的往张臣手里头塞。
张臣高低不要。
林仙鹤急了:“是我请客,给我庆祝呢,干嘛让你出钱啊,你要是不收,咱就掰了!”说完,二话不说走出去,回了宿舍。等了一会儿,张臣没有追过来,她才放心。
今晚大家都喝酒了,每天晚上的锻炼就取消了,楼下喧闹了一会儿后,也都归于平静。林仙鹤洗漱后,躺在床上,从占据了半张床的毛绒玩具里选出一只灰色的小象,抱在怀里。
一时半会儿的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太阳穴“突突”地跳着,里面好似藏了只兔子,在尝试逃出来似的,也疼,就是有些涨涨的。但头脑确实清晰无比。
她想起老板娘报出的数字,心里头丝丝拉拉的疼,这一顿就吃了她差不多一个月的工资!虽然心疼吧,但这客是自己请的,钱也必须得自己出,她说不上来这是为什么,但感觉应该得这样。张臣师兄有时候挺让人讨厌的,自己请的客,凭什么他去付账啊,这讲义气用得不是时候,就变成充大个儿了。
也是奇怪了,自己大几十万花出去的时候,心里头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疼,可今天只花了几百块,却心疼得不行,大概是因为那几十万不是自己的钱,而这几百块是自己辛苦赚来的吧。
林仙鹤想,自己以后得对林家富好一些,不然真就成白眼狼了。
胡思乱想着,林仙鹤陷入梦乡。
第10章 接了个活儿
11月初,燕市秋风瑟瑟,大街上开始有零星落叶的时候,盾牌安保公司接到了个特殊的安保工作。
这个工作是火车站的那名民警给介绍的。
说是一个从外省来的旅客,下了火车后,一直在站台上徘徊来徘徊去的,就是不出站,站务员问他怎么了,也不肯说,就紧紧地抱着个大包,一脸的惊慌。
站务员见情况不对,就将他带到警务室。
来了警务室,一看见穿着制服的警察同志,旅客的情绪松懈,明显好转了许多。
民警跟他了解后才知道,他是孤身一人来的,他身上紧紧搂着的大包里,装着五十来万的现金。他是天降横财,准备过来燕市买几套房子,因着怕家里人不同意,他就自己取了钱偷偷过来了。
可是一下火车,便是乌泱泱的人群,在他身边挤来挤去的,眼睁睁看见一个小偷熟练地用刀片划破一名旅客裤兜,一个钱包就从缝隙处掉落下来,被小偷弯身一抄,抓在手中,速度之快,也就几十秒钟的时间。等那名旅客察觉到不对劲儿,大声喊叫着“抓小偷”时,那名小偷早就混入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旅客被吓住了,一动不敢动。直到大波的人潮离开,他还沉浸在被盗的恐惧中,直到被送入警务室。
民警听完他的经历,很想笑,却忍住了,问这位叫李忠德的汉子:“你存到银行里,带张银行卡过来,买房的话,再从银行取款,或者直接转账不就行了吗?”
李忠德心身放松,又喝了点水,这会儿精神好多了,振振有词地说:“我去银行问了,异地取钱、刷卡都是要手续费的,那老贵,省下这些手续费,干点啥不好!”
民警点头,说:“您可真会过!”
李忠德知道民警是在跟他开玩笑,也附和着说,“我这叫图小利坏大事,以后可长教训了。”
瞧见这人挺识逗的,民警就跟他多说两句,问他:“您能赚下这么大的家业,说明也是有头脑的,怎么出门之间就没考虑过安全问题呢?”
李忠德说:“啥有头脑啊,我纯粹是天上掉馅饼给砸到了,这些都是我们老家拆迁,给的拆迁款!我就想着,好不容易我有钱了,就想着,咱也来首都置办个产业!”
民警直呼好家伙,果然是天下掉馅饼的事儿,这人也不知道是糊涂还是精明,说他糊涂吧,敢一个人怀揣巨款,到人生地不熟的首都来买房,说他精明吧,人家眼光长远,知道奔着首都来。
民警给他建议:“您带了身份证吧?我带您去附近的银行,您在银行里办张卡,把钱存在卡里,这样就不怕丢了。”
等带着李忠德办了卡,民警自觉任务已经结束,便跟他说了再见。
李忠德却急了,那种不安全,见谁都像小偷的感觉又上来了,他紧紧攥着手里的银行卡,期期艾艾地问民警:“警察同志,能不能麻烦您带我去售楼的地方?我哪儿都不认识,还带着银行卡,万一银行卡被偷了呢?我的钱就全没了!”
民警被他整笑了,看着他没言语。银行在他的执勤范围内,他多跑跑腿带着过去办事,没问题,可这位老兄连自己要买的房产在哪儿都不知道,自己横是不能放下手里头的工作,带着他满燕市的溜达。
李忠德也知道自己的要求过分,立刻又强调,说:“我不白让你帮忙,我花钱雇你行不行?”
民警自然不能答应,收人家的钱,性质都变了,他只好耐着性子说:“你银行卡是设了密码的,万一丢了,小偷也不知道你的密码,你可以去银行挂失补办的,再说了,就一张小卡片,你就放在上衣里面的口袋里,小偷技术再高明也偷不去。你在燕市有没有亲戚朋友什么的,给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
要说刚刚李忠德是被小偷吓到了,这会儿就是被燕市的大和繁华给吓到了,就他们从车站警务室走到银行这一会儿,一辆辆的公交车从身边过,那公交车都排到五百多号了!大街上车来人往的,随便往哪儿一看,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原来倒是听说过首都大,他寻思着再大能有多大?这会儿才知道,那是大的没边了,要不是跟在民警身后,自己肯定就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