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其实就是,恋人之间,说点什么我是你的仆人,唯一的仆人之类的情趣话,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布雷文目光飘忽,神色十分尴尬的想要躲过艾里森的目光,却一不小心落在了克伊脸上。
克伊神色沉静,和艾里森不一样,瞧着就是十分稳重的巫师大人模样,令布雷文心底不由得轻呼出一口气,还好,还好,这位巫师大人是靠谱的。
然而,就在他准备移开目光的时候,又突然发现,他眼底其实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与期待。
他好像也在期待他的回答。
布雷文哑然片刻:“.......”
他明白了。
这两位巫师大人,他们一定没有谈过恋爱。
布雷文神色尴尬的咳嗽一声,“这个,这个其实就是......就是我和维米尔之间的,一个小小的约定.......”
面对两人好奇与探究的目光,布雷文深感压力山大,赶紧囫囵敷衍过去,说起后面的事情,“我和维米尔是通过他的哥哥格林斯认识的,当时,我一眼就看中了那个如玫瑰般娇艳,却又如瓷器般脆弱的女孩。”
“她虽然瞧着十分冷漠,但却十分温柔,细心,偶尔还有一点傲娇的可爱,在我眼中,她就是最美的星辰,就这样,我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她。”
“她真的是我遇到的最美好的女孩,这世界上所有的词语都不能形容她的万分之一,她就像冬日里盛放的山茶花,历经沧桑而又傲风寒雪,又像冬日里飘扬落下的白雪,脆弱而又柔软.......”
一说起维米尔,布雷文就有些控制不住了,他已经好久没和人说话了,仿佛在现在要把前几十年没夸到维米尔的话语全都要说完一般,听得艾里森的目光逐渐从好奇到震惊,从震惊到呆滞,从呆滞到麻木,然后小步微挪,悄悄躲到了克伊的身后,伸手轻轻捂住耳朵。
但就算这样,她也整整听了布雷文夸赞维米尔太太三十分钟的时间。
克伊忍不住揉了揉眉心,讲实话,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感热烈而又充沛的人。
他的感情真的太明显了,明显到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能从中感受到他对维米尔太太那刻骨铭心的......喜欢?
或许是爱,切尔德大师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些,更没有教过这些,他不太懂。
眼看着月色逐渐变得昏暗,乌云再次笼罩住天空,时间接近凌晨,克伊不得不主动打断了布雷文的话,“拉尔先生。”
“我必须得提醒你一下,我们的时间有限,天一亮我们就会离开,请你把维米尔太太身上有关于诅咒的重点说出来。”
“哦哦哦.....对,抱歉,我真的很久没有和其他人说话了。”布雷文十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是这样,我刚和维米尔认识的时候她就已经中了诅咒了。”
“我听格林斯说,她中的是疾病与衰老诅咒,是他们外出的时候遇到一位正在被追杀的黑暗巫师时不小心碰上的。这个诅咒本来是应该落在格林斯身上的,但是当时维米尔挡了过去,所以中诅咒的人就只有维米尔。”
“格林斯说,这个诅咒很厉害,当时维米尔中诅咒以后格林斯其实是找了巫师大人想要给维米尔解决身上的问题的,但很遗憾,那个黑暗巫师实在是太厉害了,他的诅咒根本拔出不了,只能暂时压制下来,延缓诅咒的发作时间。”
“后来,我也找了很多方法,去了外面的城市寻了很多巫师,但很多巫师都对这个诅咒没有办法。”
“它就像是一块毒瘤,紧紧附着在维米尔身上,一直在蚕食维米尔的生命,根本拔除不了。”
“后来,一位巫师大人告诉我,想要彻底解决维米尔身上的诅咒,只有去所有巫师的圣地,罗曼利城的巫师塔寻找高等巫师大人。”
“只有他们,才能解决这样复杂的诅咒。”
疾病与衰老诅咒?
克伊微微颔首,他知道了。
这个诅咒是有一些复杂,因为它是两种诅咒的混合体,并非一种单一的疾病或者是衰老诅咒,但对克伊来说,并不是很难,在切尔德大师留给他的魔法手札中,有对这个诅咒的讲解。
在巫师塔内,这只属于最基础的诅咒一类。
他虽然不会魔法,但对魔法的理论知识还是十分丰富的。
“那个,布雷文先生,我可以知道你是怎么逝去的吗?”艾里森忽然从克伊身后探出头来,歪头看他,双手轻抓住了他的巫师袍,眼里满是疑惑,“你不是说维米尔太太身上的诅咒已经被压制住了吗,那你为何现在只剩下了一抹灵?”
克伊的思绪被艾里森忽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他回过头,发现艾里森正攥着他的巫师袍,神色十分小心翼翼躲在他身后,好像十分害怕布雷文再次长篇大论的模样,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他竟然没有发现她是什么时候躲到他身后去的。
“这个啊.......”布雷文笑了笑,“其实是当时我和维米尔两情相悦,在准备结婚的时候,维米尔身上的诅咒突发,她一下子衰老的很快,所有的疾病从她体内爆发出来,奄奄一息,为了延缓她的性命,我去找了一位巫师大人,用自己的全部身家从她那里换取了一朵红玫瑰。”
“红玫瑰?”艾里森的心情忽然变得沉甸甸的。
“是的,红玫瑰。”布雷文点了点头,“我把我余生的寿命全都放进了红玫瑰里面,然后,把它种在了维米尔的花园,这样,维米尔就能好起来了。”
听到这时,艾里森已经不忍的闭上眼睛。
“只是这样,我也只能延长维米尔三十年的性命。”布雷文的声音低得仿佛在叹息,“她现在又开始衰老了。”
“她现在又和以前一样了,畏寒,怕冷,但忽然,她又一下子很怕热。”
“她的身体现在很虚弱,她明明比格林斯还小,却看着比格林斯还老。我死后,又一直被困在了这片花园,只能眼睁睁看着维米尔一日又一日的衰老下去,什么办法都没有。”
“还好,还好,女神没有放弃她的信徒,我又遇见了你们。”布雷文目光忽然落在了两人身上,声音变得卑微,“两位巫师大人,我求求你们,一定要救下维米尔。”
“她这一生都过得太苦了。”
“明明是贵族的孩子,小时候却生活在吃不饱穿不暖的平民家里面,她明明是最小的孩子,却并没有得到父亲的疼爱,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给家里赚取银币。”
“在她父亲死后,她好不容易回到属于自己的家里,却又像一抹幽魂,和这个贵族家庭格格不入。”
“没有任何人喜欢她.......”
听到这时,艾里森微抿了下唇,她有些忍不住询问,“布雷文先生,你一直都在为维米尔小姐考虑,那你呢,你没有考虑过自己吗?”
“我?”布雷文楞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我觉得我并没有什么需要为自己考虑的事情。”
“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世了,是舅母把我带大的。”
“我没有家人,只有我自己,还有维米尔。”
或许是经历过同样的事情,所以布雷文对维米尔格外怜惜。
就想黑夜中的两缕微灯,总会一次又一次向对方靠近,照亮对方身后的黑暗,带来温暖。
艾里森点点头,有点明白了,又有点不是很明白。
最终,她还是把这个疑惑压在了心底,轻呼出一口气,看向克伊,用眼神示意询问,她接下来该怎么为维米尔太太拔出诅咒。
她对人类的诅咒并不了解,她所会的,是除了本能以外的魔法,都是十分单一的自然魔法,并不是很多。
所以,在进入玫瑰庄园前,她就已经和克伊约定好了,他来指导自己,而自己则使用魔法来为维米尔太太拔出诅咒。
“我们先进去维米尔小姐的房间吧。”
“好。”
“维米尔的房间在这边,我带你们过去。”布雷文主动道。
“那就麻烦布雷文先生了,请带路。”克伊微微颔首。
第30章
无数星光在房间内起伏,就像是繁星与月的缩影,又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潮水与弯月的一吻,上下沉浮。无数魔法注入维米尔太太的体内,寸寸瓦解她腐蚀在她灵魂之上的诅咒。
她安静的躺在床上,随着魔法的注入,面上的沟壑与细纹逐渐消退,只剩下最正常不过的,属于她这个年龄该有的细纹还留在脸上,苍白的面色也逐渐浮起血色,虚弱的心跳正一下又一下变得强健。
随着艾里森收手,如童话般梦幻的魔法消失,维米尔太太彻底恢复了正常。
克伊对艾里森微微点头,表示事情已经完成,他们可以走了。
然而,就在此时,布雷文的身影却在逐渐消退......
就像一把握不住的细沙一般,在月光下寸寸消散。
艾里森大惊,“布雷文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克伊微微拧眉,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维米尔太太在他死后把他埋葬在了自己的花园,我原本以为,是维米尔太太对他的思念导致他的灵并未退散,现在看来,或许是他自己的执念没有消散。”
“他希望维米尔太太身上的诅咒能够消失,并一直担心她会因为诅咒死于非命,而现在,他的愿望已经完成,他的灵,自然也就维持不住了。”
“为什么会这样?”艾里森脸上的喜悦逐渐消失,心底沉甸甸的,“你们明明好不容易.......”
明明好不容易维米尔太太的诅咒消失,布雷文先生可以一直陪伴在她身边,虽然她并看不见他。
但至少,他们还是在一起的。
哪怕只是一人一灵的区别。
“别难过,艾里森小姐。”布雷文早就从克伊口中知道了艾里森的名字。
面对自己不断消散的身体,他坦然笑道:“我早就已经死去了,却偏偏以另一种方式活着,还能够留在维米尔身边的三十年的时间已经是我偷来的时光,现在看到她能够平平安安的,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艾里森还是十分难过,她觉得,他们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的。
布雷文摇了摇头,面对两人的笑容更加灿烂,“艾里森小姐,克伊先生,我的灵体就快要消散了,在最后的时间里,我可以郑重的邀请你们,参加我与维米尔的婚礼吗?”
艾里森与克伊怔楞了一下,随后点头,“谢谢您的邀请,我们愿意。”
在他们话落的同时,布雷文的身体刹那间如光点一般消散,天空瞬间明亮了下来,一股无形的魔力把两人拉扯进了一个异空间。
......
“糟糕,快要来不及了!”
仿佛从无尽的黑暗中清醒,沉重的枷锁从灵魂深处退去,维米尔忽然从床上猛惊坐起,她神色懊恼的拍了拍脑袋,“我怎么忘记了,今天是我和布雷文的婚礼。”
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可以忘记?
维米尔眉头微皱,神色不解,总感觉有些奇怪,但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
她总感觉,这一切都是虚无的,而又不是真实的......就好像,是一场.......
就在维米尔意识到什么的时候,楼下布雷文带着笑意的大喊声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维米尔,维米尔!!”
“布雷文......”维米尔的神色恍惚,她明明记得,布雷文一直都留在自己身边,但为什么,在听到他声音的时候,却仿佛隔了好几十年一般。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他这么大声的唤自己的名字了。
维米尔一边心里十分奇怪,一边赶紧下床拉开了窗帘。
刷拉一声,厚厚的窗帘被拉开,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射入房间,金色的光晕为整个房间镀上了一层仿佛不似人间的梦境。
维米尔站在楼上,看见布雷文站在自己的小洋楼下,整个人都渺小极了,但偏偏,他手里还拿着一只红玫瑰,身穿着燕尾服与高高的礼帽,正对着自己大大招手。
他的笑容灿烂无比,一开口,依旧是熟悉的令她气得跳脚的话语,“维米尔,你这么久才打开窗帘,该不会是还没睡醒吧?”
“才不是,布雷文,你不许瞎说!”维米尔下意识回了一句,却又在下一瞬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这么说话。
不对,准确的说,是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说话过了。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平时,应该是十分安静温和而又优雅的。
可每次在面对布雷文这个家伙时,她的所有优雅都将荡然无存。
在她的记忆里,布雷文这个家伙老是喜欢捉弄自己,明明会拿各种各样有趣的东西来逗她开心,但在最后又偏偏要说一些气得她不行的话语让她不得不反驳回去,每当她气得牙痒痒的时候,布雷文这时候又会嬉笑着反驳回来,令她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