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为了和布雷文之间争夺胜利,为此偷偷看了不知道多少本书,就是为了丰富自己的知识与阅历,然后下次在布雷文反驳自己的时候,再反驳回去。
后来,布雷文就再也没有赢过她了。
和这个家伙在一起后,她话都多了不知道有多少。
一想到过去两人拌嘴的曾经,维米尔唇角微弯,心里虽然很开心,但嘴上却是不绕过他,“布雷文,惹一位女士生气的后果你是知道的。”
“你且慢慢等着吧,哼!”
维米尔伸手拉过厚厚的窗帘,刷拉一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窗户下。
楼下,布雷文自觉愧疚的摸了摸鼻子,对着前方某个空荡荡的地方笑了一下,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十分无奈。
维米尔的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真好。
在这场独属于他们的婚礼现场,艾里森与克伊只是不存在于这个地方的看客。
约莫十几分钟过后.......
身穿层层叠叠白色华丽礼服,金发披散,头戴轻纱与宽檐礼帽的维米尔忽然出现在了门口。
虽然她嘴上说着让布雷文慢慢等,但却根本舍不得浪费他在自己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
不过,她还是有些不太开心,一边走,一边抱怨,“布雷文,你是不是把我的女仆们都借走了,我刚才怎么唤她们的名字她们都不出现,害得我不得不自己穿上这麻烦的裙子,自己带上轻纱与宽檐礼帽。”
“我都担心它们一会儿会在婚礼现场掉下。”
“不会的,维米尔,你放心,它们是不会掉的。”布雷文笑嘻嘻替她整理了一下有些歪斜的宽檐礼帽,“今日,在我们的婚礼上,是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的。”
“是吗?”维米尔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在你眼中,我难道就是这么不靠谱的人吗?”布雷文无奈道。
维米尔轻哼一声,毫不留情的拆穿了他的过去,“是的,你就是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人。”
“你是不是忘记了有一日你约我出去郊游,却忘记看那天的天气,结果导致我被淋成了一个落汤鸡?”
“额......”布雷文尴尬一笑,“对不起,维米尔。”
“你怎么还记得这件事情?”
“呵....”维米尔勾了勾唇,“我还记得更多。”
“比如,你想送我一张狐皮,却‘一不小心’送成了狼皮。”
“那狐狸和狼长得都差不多,我也没仔细发现它们有什么不同.....”布雷文小声反驳。
维米尔对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是只弄错了这一件事情吗?”
“偷偷变了模样的茶壶,粉红色的裙子.......”
维米尔开始细数布雷文曾经粗心大意导致的事情,听得布雷文赶紧讨饶,“好了好了,宽宏大量的维米尔小姐,您卑微的仆人祈求您放过我的这些错误吧。”
“这次,我保证不出错。”
“既然你诚心祈求罪过,那我就原谅你了。”维米尔轻哼一声,“但是,布雷文,我必须得严肃的警告你,你如果这次搞砸了我们的婚礼,我一定会非常非常生气的。”
“不会的,你相信我。”布雷文笑嘻嘻的主动牵住了她的手,带领她往小镇中心的教堂走去。
“相信我,维米尔,在大事上,我从来没有出过问题的,对吗?”
“是的。”
在大事上,布雷文从来没有出过错,可........维米尔神色恍惚一瞬,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
她拧眉深思,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到底忘记了什么事情。
直到最后,连这个念头都被她忘掉。
她逐渐融入了这个世界,只记得今日是她与布雷文的婚礼。
他们携手走过长长的街道,路过一位又一位行人,或是高贵的贵族小姐,或是朴素的平民农夫,或是精灵古怪的小孩,没有任何人发现他们的存在,就仿佛,他们从不存在这个世界一般。
也或许,是他们的世界其实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两位不存在的宾客,目送着他们进入了神圣的婚礼殿堂,看着他们在信仰的神明面前一起许下了誓言,在神父的祝福下结为夫妻,在心中默默为他们送上了祝福。
第31章
玫瑰庄园内。
一张长桌被放置在了修剪整齐的草坪上,银色的烛台闪过微光,优雅的红玫瑰被插在花瓶当中,白瓷餐具折射出莹润的光泽,香槟美酒与甜点在空气中散发着幽幽的甜香。
维米尔坐在长桌一端,一只手支着下巴,笑眼盈盈的看着布雷文。
他站在长桌的另一端,裁减合身的燕尾服显得他身形格外修长,气质端正,优雅的小提琴架在他的脖颈间,线条流畅的下颌线格外清晰。
这是布雷文极为少见的优雅绅士风度。
只不过,他忽然对维米尔眨了眨眼睛,破坏了这难得绅士气氛,逗得维米尔噗呲一笑。
也就在此时,他用唇形无声的说一句话,“维米尔,音乐开始了!”
随着他指节轻拉琴弓,琴弦与琴弓相互触碰,奏出了悠扬的曲子,在玫瑰庄园内不断盘旋回荡,宛如山中清冽流淌的泉水,又宛如在晴空下的轻轻飘扬的蒲公英........
维米尔缓缓闭上了眼睛,仔细聆听着这首小提琴曲。
这首她的爱人为她演奏的,独属于她的曲子。
自由,欢快,热爱与救赎。
此刻,她从未感觉自己与他这么接近过。
他就站在碧空如洗的蓝天下,站在热烈芬芳的玫瑰花丛中,站在复古繁杂的白色长桌前,在神圣的教堂里,与她结为了夫妻。
“布雷文.......”她心里不断念着他的名字。
忽然,一缕清风吹过,布雷文的燕尾服被悠悠吹过的清风卷起,微微飘荡。
悠扬的曲子也终将临近尾声,在唯一的宾客的注视下,布雷文微侧过头,看向维米尔的眼中满是温柔与笑意。
“再见了,维米尔!”
“愿你余生幸福安康,还有……”
“不要再记得我!”
刹那间,悠扬的小提琴曲骤然停滞,几乎是瞬间,整个梦境层层破碎,世界就像是一块碎裂的玻璃镜子,每一块镜面都是破碎的玫瑰庄园,连娇艳的玫瑰花瓣都变得残缺,蔚蓝的天空在刹那间黑暗下来,整个世界都变得黑暗,死寂。
这变故来得太快,维米尔连惊恐都还未表露出来,就彻底陷入了黑暗。
与此同时,艾里森与克伊重新出现在了维米尔太太的房间内。
她的面上已满是泪痕,低着头,无声落泪。
克伊叹声,从怀里拿出递给了她一张手帕。
“谢谢。”艾里森用手帕擦掉面上的泪水,声音细微哽咽,“克伊,布雷文消失了吗?”
其实,她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答案,但还是忍不住想要询问克伊。
听到艾里森的问题,克伊沉默了下来,没有说话。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艾里森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他低得宛如叹息的声音响起,“是的,艾里森,布雷文先生消失了。”
这次的消失,是不会再出现的消失。
听到克伊的回答,艾里森再次低下头,眼里的泪水越蓄越多,更加难过了。
她其实是有想过救他的,可他只是一抹虚无缥缈的,早就逝去的灵,她的魔法阻止不了他消失。
她救不了他.......艾里森神色满是愧疚。
“艾里森,或许对布雷文先生来说,这样的结局,并不一定是不完美的。”克伊轻叹一声,温和的话语落在了她耳畔,打断了她即将深陷自我愧疚的情绪。
“至少,他的愿望完成了,且没有留下遗憾。”
“是的。”艾里森咬了下唇,“布雷文先生完成了和维米尔太太的婚礼。”
但,不管维米尔和布雷文的故事对他们来说有多么的意难平,这也只是他们旅途上的一段经历。
他们终究还要继续往前走。
克伊看了看窗外逐渐明晰的夜晚,“艾里森,天要亮了,我们该离开了。”
“好。”艾里森吸了吸鼻子,点头。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一朵含苞待放的红玫瑰忽然出现在了窗外,它仿佛是被一缕虚弱的微风拖着,摇摇晃晃的进入了维米尔太太的房间,往床上飘去.......
可是,那缕风实在是太弱了,那朵玫瑰对它来说就像是超出自身负荷的十几倍,还没到维米尔太太的床前,就已经承受不住,重重摔在了地上.......
刹那间,玫瑰花头散落在地,柔软的花瓣四散在地面上.......
见这一幕,克伊和艾里森一起怔在了原地。
艾里森不知想到什么,眼里有过惊喜,她赶紧转头四处望了望,想要寻找什么,却什么都没看到。
窗外依旧是明亮的月色,还有那大片热烈绽放的玫瑰花丛,以及在月光下泛着盈盈光泽的喷泉。
并没有她想看到的那人。
克伊看着那朵摔在地上的红玫瑰,眼神微动,神色恍然,仿佛是明白了什么。
他缓步上前,拾起了那朵红玫瑰与散落在地花瓣,往维米尔太太的床边走去,把那支玫瑰轻轻放在了她的手中。
在握到玫瑰的瞬间,维米尔太太的眼角缓缓滴下一滴泪水。
她仿佛知道了什么......
艾里森看着他的动作,眼眶又有泪水落下,她紧咬下唇,努力控制住自己即将坠下的眼泪,来到了他的身边。
艾里森伸手,指尖逐渐凝聚出光芒,轻点在了那朵玫瑰上面,刹那间,无数星光围绕着玫瑰花流转,它逝去的生命好像被瞬间补全,尽情舒展着身体,连那些摔落的花瓣都重新回到了它该存在的位置。
艾里森收回手,小声的说了一句,“有自然魔法的祝福在,这朵玫瑰将会不再凋谢。”
“它也许能再陪着维米尔太太几十年,直到她老去,逝去......”
“嗯。”克伊轻点了点头,他看着与梦境中的面容不同,已经不再年轻的维米尔太太,眼里有太多的情绪。
克伊微张了张唇,想要说什么,或许是祝福,又或许是遗憾,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克伊转头,看向艾里森,神色逐渐变得平静,“艾里森,我们走吧!”
“天马上就要亮了。”
“好。”
艾里森抿了抿唇,轻点头,再次看了维米尔太太一眼,与克伊一起离开了这片玫瑰庄园。
.......
在离开维米尔太太的玫瑰庄园后,艾里森与克伊并没有立马离开塞米小镇。
只不过,他们变幻了装束,行走在塞米小镇,接受一些简单的委托赚银币,比如为镇上的居民寻找家里不见了的猫猫狗狗之类的,因此,他们赚了不少银币,作为接下来的路费。
因为他们的行踪不一,所以格林斯前去调查的仆人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格林斯在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微微遗憾一下,就把这件事情放在了脑后。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值得他欣喜。
因为,他发现,维米尔身上的诅咒消失了。
仿佛是一夜之间,她身上的诅咒就消失了。
格林斯很为她高兴,并打算为她办一场宴会来庆祝她的身体恢复健康,只不过,被维米尔拒绝了。
自从从那个梦境苏醒过来以后,维米尔就仿佛失去了对生命的热爱,每日神色恍惚,记忆力变得极差,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好像一个失去灵魂的布偶,每日浑浑噩噩的活着,重复着自己以前的生活,一日又一日的活着,打理玫瑰庄园,为玫瑰庄园施肥浇水,精心照料着这片玫瑰庄园,让它们开放得更加热烈,更加耀眼。
好像这样,她就能从中寻找到什么。
但与之前不一样的是,维米尔每日睡前都会在布雷文的墓碑前坐上一个小时,让女仆为自己穿上曾经那件一直没有机会穿上的礼服,并把那朵不会凋零的玫瑰花就扎在发间,看着墓碑久久不语。
维米尔不说话,那朵玫瑰也宛如沉默的墓碑一般,连花瓣都不会颤动。
它的生命好像被定格,花瓣不会绽放,却也不会凋零。
就像现在的维米尔一般。
格林斯在知道这件事情以后,一直为维米尔担心不已,他觉得维米尔的心灵生病了,她或许需要一段新的感情来滋润,重新产生对生活的热爱。
于是,格林斯开始想要为维米尔选取新的丈夫,但维米尔再次拒绝了他的帮助。
她并不是很想成婚,有时候,她觉得现在就挺好的。
格林斯劝不动她,也只能让自己的家人多来陪陪维米尔,随着玫瑰庄园里的人越来越多,维米尔也仿佛彻底忘记了过去,与大家一起聊天,一起做甜点,她的生命好像重新拥有了色彩,不再空洞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