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老见状迅速上前,“一个黄毛丫头而已,还我师兄命来!”
朝影疏轻轻一笑,“我居然忘了这件事了,你是郄南山的师弟?”
“废话少说!”说完,崇嵩剑派的起手式便展现在了朝影疏的面前。
崇嵩剑派背靠崇嵩山,其剑式也是山之磅礴大气,每招每势都蕴含着雄厚的力量,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摇动。
烈风刀对上崇嵩剑根本不分上下,一个狂如烈风,大开大合,一个稳如泰山,左兼右顾。
朝影疏犹如秋风扫落叶般的肃杀刀意竟然不能让李长老后退半步,一击不成,她便迅速后退。
朝影疏看了看手中的雁炽翎,“你的剑术比你那老而无德的师兄精湛多了。”
李长老怒道:“不许你侮辱我师兄!”说完,他便向朝影疏攻了过去,一招崇嵩剑固若金汤,带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朝影疏侧身躲闪,李长老刀影一晃,气贯长虹般的第一剑只是虚招,朝影疏提刀阻挡时,李长老的剑已经劈了过来。
两柄雁炽翎发出一声凄厉的雁鸣,不甘心地落了地。
朝影疏甩了甩震麻的手腕,看了看远处的雁炽翎,便不打算再用刀了,自从青影折了她便不再想用刀了,毕竟青影陪她走了太长的路。
李长老说,“今日便用你的血祭奠我师兄的在天之灵!”
朝影疏拉开步伐,运转起体内的内息,既然她修习的都是月上寒宫的残本,那么它们之间必然就会一定的联系,现在她只需要打破这些桎梏,将那些残缺本融会贯通,即便是不全,总归都属于月上寒宫。
月上寒宫至阴至邪,破穹剑谱至阳至刚,朝影疏不知道江衍祖上都是一些什么样的能人异士,能写出这样两本极端的功法。
朝影疏纤细的手指在黑夜中弯如利爪,突然她的身影虚晃一番,整个人便来到了李长老的面前,她运气十足的内息拍向了李长老的胸口。
李长老大惊,知道事情不妙迅速提剑格挡,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胸前的长剑也碎成了几截。
李长老起身怒视着朝影疏,突然低头呕出一口鲜血,周围的弟子蜂拥而上,将李长老围在了其中。
李长老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朝影疏说,“你这是什么邪功?”
朝影疏说,“崇嵩剑也不过如此。”
林月娥闻声看了一眼朝影疏,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长老双目爆红,怒吼一声,“列!阵!”
几十个崇嵩弟子迅速朝影疏围了起来,他们的身影不断地变换着,将朝影疏能活动的范围不断地缩小,崇嵩弟子手中的剑似乎是用特殊材料制作的,折射的光芒异常的刺眼。
朝影疏只是眯眼的瞬间,就有崇嵩弟子闪出来给她出其不意的一击,她一掌将来者推了出去,他们的剑阵迅速变化,铺天盖地的气压瞬间而来,尽管朝影疏体内的内息再怎么深厚,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闭眼,坎位走八,坤位走十,离位退九,震位全击,阵破!”
朝影疏瞬间闭眼,听声变位,她对五行八卦了解不多,只能大体地算出位置,等她引动到震位的时候瞬间睁开了眼睛,全力运掌而推,剑阵瞬间被攻破,朝影疏迅速脱离了出来。
李长老见阵法破了,气急败坏地说,“你这个妖女,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掌门夫人,现在却帮着杀死郄师兄的人说话,你安得是什么心?”
林月娥一边应对着钟长老,一边说,“长老会已经说出这件事了,郄南山不守规矩,死了是罪有应得,阿疏做错什么了,要受他的欺负,这世道什么时候变成别人打我,我就要站着让人打了?郄南山技不如人,罪有应得,死得其所!”
钟长老说,“妖女果然就是妖女!口出狂言,一点教养都没有!”
林月娥后退,她看了看手臂上的伤口,她只是将手臂微微一抬,整个人的气势就变了,“妖女妖女,你们一口一个妖女叫着我这个掌门夫人,你们的教养在何处?夫人我今天便让你们知道吟游的五座廉贞到底是何种妖女!”
林月娥手腕一抖,长剑寒光四溢,细看那柄长剑纤细匀长,挥动起来犹如飘逸的水袖,此剑名为寒霜,当世七把神兵利器第五名,曾有人赞叹它为“寒霜剑一出,五州土皆震动。”
林月娥当年的盛名丝毫不亚于满山红徐三娘,只不过现在一个已经嫁为人妇,一个成日里疯疯癫癫,昔日惊人容颜皆不在。
寒霜剑的剑式不断地变换着,残留在空中的剑影像是剑身上甩出的霜晶,林月娥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林月娥不知道什么原因,手中的剑出现了偏差,钟长老凭借着这次丝毫的差错趁虚而入,朝影疏迅速上前震断了钟长老的长剑,将林月娥护在了身后。
“还能跑得动吗?”
林月娥用寒霜剑支撑着身体,缓了片刻才说,“可以,别小看夫人我。”
朝影疏头也不回地说,“带着小菊先走,我断后。”
林月娥抬起被冷汗湿透的双眸,她的身后是冲天而起的火光,前方是少女单薄的后背,湿透的衣服紧贴在她纤细的身上,两片肩胛骨尤为的突兀,火光映在她清秀的侧脸上,却没由来的让人心安。
林月娥微微一笑,小王爷的眼光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小菊,过来!”
小菊飞快地上前扶住林月娥。
林月娥看了一眼朝影疏,“夫人我在北城门等你,快些来。”
朝影疏微微点了点头,林月娥带着小菊离开了崇嵩剑派,钟长老下令让弟子去追,全部被朝影疏拦了下来,她说,“你们若是想追,可以先试试能不能从我这里过去。”
李长老和钟长老同时向朝影疏袭了过来,“那便杀了你,再去杀那个妖女。”
朝影疏运掌推了出去,随后就地一滚,取过遗落在一旁的雁炽翎便朝二人冲了过去,一阵清脆的活扣声,雁炽翎刀尾相接,雁唳清明,冲天而起。
林月娥所住的院子轰然倒塌,热浪扑面而来,雁炽翎雪白的刀身展开浓烟热浪直逼钟李二人。
“所谓的名门正派里,也有你们这种渣滓存在,不分青红皂白,对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下手,若要传出去,名声这种东西,你们还要不要了?”
“废话少说!”
钟李二人冲着朝影疏的左右攻了过去,后者将雁炽翎横在了胸前,丝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她左右反拿刀柄,等靠近了钟李二人,朝影疏迅速分开双刀,刀柄在她手中转了半周,分别砍在了钟李二人的胸前。
朝影疏见一击成功,迅速逃离了崇嵩剑派,她一路狂奔,后知后觉地才发现全身的热度只剩下胸口的一团,四肢麻木而且有着不同程度的刺痛。
林月娥早已经在北城门等候朝影疏多时,她背后倚着城墙,一脸痛苦,双手不断地揉搓着腹部,小菊也在一旁急得手忙脚乱。
朝影疏福至心灵般地感觉林月娥要生了,她迅速上前捏住了后者的手腕,脉息很乱,她茫然地抬起头看着林月娥说,“要生了?”
小菊在一旁疯狂地点头,“朝姑娘,怎么办啊?!”
朝影疏在原地转了几圈,飞快地说,“小菊你去找助产婆,我带月夫人去青云阁,诸葛大夫最清楚月夫人的身体状况了。”
小菊点了点头,脚不沾地离开了。
朝影疏搓热了自己的袖子,替林月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再坚持一下,我这就带你去青云阁。”
林月娥虚弱地一笑,“你放心,夫人我还坚持的住。”
青云阁早就关了门,是朝影疏奋力将小药童从睡梦中拍醒。
小药童揉着朦胧的睡眼,打开门一见这清醒睡意顿时全无,慌忙让二人进来,安排林月娥躺了下来。
诸葛青云整理着衣襟从后堂走了进来,一看这情况迅速吩咐小药童说,“参片泡水先给岳夫人喝了,然后再把我前几日准备好的药煎了。”
小药童点着头跑了出去。
诸葛青云看着朝影疏说,“发生何事了?为何提前了这么多天?”
朝影疏说,“崇嵩剑派趁着岳掌门不在,想造反。”
助产婆被小菊推了进来,她一看林月娥已经湿透的裤袜和咬得稀烂的嘴唇,“哎呀”一声,慌忙将朝影疏和诸葛青云赶了出来,嘱咐说,“准备热水和毛巾,快些。怎么这么晚才叫我来,这阵痛了都多久了,孩子生不出来憋死了怎么办?!”
小菊急急忙忙地去烧热水,诸葛青云找了几块干净的毛巾交给小菊,让她一并带了进去。
朝影疏寻了处地方坐了下来,这个时候她急也没用,好在林月娥伤的不重,应该还有力气把孩子生下来。
诸葛青云说,“你是否需要到里间休息片刻?”
朝影疏摇了摇头,“不了,我在这里等等吧,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这个时候了也睡不着。”
这一摇头朝影疏感觉天地都在旋转,她迅速闭上眼睛捏了捏眉心。
小药童将煎好的药端了过来,诸葛青云端着药走进了房间。
助产婆说,“搞几个炉子,烧得越往越好,这女人生孩子啊,不能受寒,还有啊,你们要进来先把身上的寒气驱一驱。”
诸葛青云把药递给了小菊,“还有何需要的,您尽管说。”
助产婆说,“去煮点稀烂的瘦肉粥,一会产妇没力气了喂她喝点。”
诸葛青云听闻立刻前去准备。
朝影疏看着窗外逐渐泛白的天空出神,她一直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如同僵硬了一般,一阵婴儿啼哭声将她的神绪拉了回来,她迅速站了起来,浑身上下发出一连串的气爆声。
小菊面带喜悦双眸含泪地跑了出来,“朝姑娘,我家夫人生了是个男孩,让您进去看看呢。”
朝影疏感觉脑袋里像是灌满了浆糊一般,片刻后才茫然地问道:“我吗?”
“是啊。”小菊上前将朝影疏拉了过来,驱了驱她身上的寒气才带她进房间。
林月娥脸上带着很恬静的笑容,她的脸色虽然有些发白,但精神上看起来还不错,她朝朝影疏招了招手,示意后者过去。
朝影疏拖着步子走了过去,她看了看刚出生的小孩子,脸上皱巴巴的,感觉一点也不好看,一直哭个不停,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委屈,莫非是觉得来到这个世界上太痛苦了吗?却不知以后受得苦还会更多。
林月娥拍了拍哭闹不止的小孩子,“儿啊,这个姑娘救了我们两个人的命,你以后长大了无论如何都要记得报答她,毕竟没有她,就没有我和你了。”
“这个言重了。”朝影疏说,“月夫人,太言重了。”
林月娥摇了摇头,“对你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是这我们娘俩的命。你来给他取个名字吧。”
朝影疏慌忙摆手,“还是留给岳掌门吧,我也不会取名字,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林月娥笑了笑也没再强求,“夫人我想吃城南的桂花糕。”
朝影疏点了点头便出门了,她晃晃悠悠地在街上走了片刻才发觉这个时辰城南怎么可能会有桂花糕,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昏了头了才会答应去买桂花糕,随即朝影疏便扭头往回走,恰逢遇到大理寺办案。
冯延辞拉紧马绳,“朝姑娘?这么早。”
朝影疏点了点头说,“冯少卿早。”
冯延辞说,“最近城内外都不安全,朝姑娘还是不要在人少的时候一个人上街。”
朝影疏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顺着冯延辞的话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冯延辞说,“今早接到报案,城外有一个妇人一个孩子被杀了,死相难看。”
“妇人和孩子?”
朝影疏蹙眉,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迅速朝冯延辞所说的地方狂奔了过去,她在路上呛了一口凉风,剧烈的咳嗽一时半刻没能停下来。
城南的荒草冬日枯败的厉害,根本无人收割,汲取着寒风生长到人腰部的位置,寒风猎猎,朝影疏突然打了个哆嗦。
荒草堆里蜷缩着一个妇人,她浑身上下都是刀口,血液已经被冻住了,几乎找不出一块好的皮肤,她的不远处是一个被肢解的婴孩,场面极度的残忍。
朝影疏认识这个妇人,是她昨夜从金吾卫手中救出的妇人。
冯延辞说,“朝姑娘认识吗?”
朝影疏后退了几步,顺了顺起,“我觉得这件案子把人埋了就结案吧,你就算查出凶手是谁也不会去抓人的。”说完,她便一副魂飞天外的模样往城里走去。
朝影疏两手空空地回到青云阁的时候,附近的早点摊子已经支了起来,她的肚子很应景地叫了起来,朝影疏看了看各式各样的早点却一时想不起要去找东西吃,她揉了揉眼睛,把自己的低沉归于一夜未睡,加上之前喝了不少酒,导致了头晕眼花。
“回来了?把门关上,师兄今日歇业。”
朝影疏闻声抬头便看到江衍抱着一个婴孩坐在堂中,几日不见他还是一身一尘不染的白衣,手法娴熟地哄着原先还哭闹不停的婴孩。
“怎么了?”江衍见朝影疏一副神情厌厌的模样,唤来了小菊将婴孩抱了回去,他伸手握了握朝影疏冰凉的手,随即又贴上了她的额头,眉毛瞬间皱了起来,“你发热了?”
朝影疏说,“没有吧,我刚才去了一趟城外……”
江衍直接打断了她,“先去休息。”
朝影疏继续说,“我昨夜从金吾卫手里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今日他们便被虐杀在了城外。”
江衍神情复杂地看着朝影疏,“你先去吃点东西,然后休息,这件事我帮你去查。”
朝影疏长舒了一口气,倾身将额头抵在了江衍的肩膀上,“没什么好查的,八九不离十是那群金吾卫想要报复,你北凉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崇嵩剑派的弟子说你是被支去北凉的,一路上可还顺利?”
江衍伸手抱住了朝影疏,高热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了过来,他拍了拍朝影疏的后背,却意外地拍在了后者的淤青处,疼得她打了个哆嗦,江衍迅速停了手,“顺利,我把花溯带回来了,我去煎一副退热药,你喝了休息一会如何?”
朝影疏闷闷地应了一声。
林月娥抱着怀里的婴孩,低声地哄着,窗户突然被打了开来,凛冽的寒风瞬间而入,来者迅速将窗户关了起来。
林月娥动作不变,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你想好了吗?”
林月娥看着怀中熟睡的婴孩,头也不抬地说,“早就想好了,我是不可能答应你的。吟游和怀殇最看重的是忠诚,无论所属那一方,忠诚是第一位的。”
来者嗤笑一声,“你们这些怀殇还有忠诚可言?”
林月娥抬眸看向来者,“吟游和怀殇表面分离,但内地里还是做着一样的事情,你到底是在说谁的叛徒,与其你们草菅人命,不如我们这些事必躬亲的。”
来者听闻微微一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好吗?比起你们这些赶着去送死的人,我们这些有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