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唐楠,是唐贺天的儿子。”朝影疏将腰间挂的竹筒取了下来,“这个给你。”
江衍依旧环着朝影疏,指了指竹筒说,“这是什么?炸.药?我一打开就能把我炸飞的那种?”
朝影疏不耐烦地瞪了江衍一眼,她拍了拍江衍的手,“你抱好了,我现在打开它,若里面真的是炸.药,我们一起炸飞,如何?”
江衍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手臂上微微用了些力,把朝影疏抱得更紧了些。
朝影疏打开了竹筒,先是取出了几张信纸,“这是曲水楼掌事跟林天泽的来往信件,最后这个印章我认得,是林天泽的私印。还有账簿,大部分的资金都到了林天泽那里,还有一部分替林天泽招兵买马。”
江衍接过信纸走到了院中的石凳上细细地看了起来,另一只手还不老实地捉过朝影疏的手来握着,等他看完了那些信,又招手示意朝影疏将手里的账簿拿过来。
江衍把两样东西看完后,神情郁结地砸吧了一下嘴,“怪不得王府那段时间收入那么少,原来全被那小子给了林天泽,等我解决完手上的事情,我一定要去宰了那小子。”
朝影疏摇了摇头,“不用了,他已经死了。”
江衍笑了笑,“阿疏真会疼人,这么快就替我出了这口恶气。”
朝影疏抽出了手,不咸不淡地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可不敢在天华城光明正大的杀人,难道不是梅姑和朱鹤霰做的?”
江衍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膀,“我可没有跟他们这么说,他们大概也不敢私下行动。”
朝影疏见江衍不像是说谎的样子,随口问道:“曲水楼建在南邑的目的应该不只是赚取钱财吧。”
江衍说,“对啊,虽然是在我的名下,赚取的钱财也走雁王府的账目,但是大多都进了段鸿轩的口袋,不仅仅是南邑,其余三地也有相似的酒楼,是段鸿轩的眼线,监视着四大家和各地行政长官。”
朝影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片刻后开口问道:“你知不知道一种花,生长在尸体上,是红色的。”
江衍先是怔愣了片刻,随即无奈地笑了笑,“看来是段鸿轩知道了什么,急不可耐地动用了远在西州的林家。朝、逯、莫三家从来只争天、地、黄三字,唯有林家是固定的玄字,就是因为林家手中那种诡异的花。真要是遇到林家的人,躲远一点便是。”
朝影疏垂下了头,她虽然不敢确定在地窖中与她交手的是不是玄字御影,但是曲水楼里的人死于玄字御影之手大概是肯定的了,只不过她在找些什么呢?若是玄字御影听命于段鸿轩,那她所寻之物应当是朝影疏手里的东西,若不是,那玄字御影又在找什么,她又听命于谁呢?又或许江衍在骗她。
江衍伸手捏了捏朝影疏的脸,“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朝影疏摇了摇头,“没有,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的?唐仪竟然允许你搬出来住。”
“怎么可能?”江衍伸手指了指身后的房屋,悄声说,“酌白和秋砚住这里,朱鹤霰把康王的准王妃从天琅拐出来了。哎呦,这事可难办了啊。”
朝影疏听得云里雾里的,她不耐烦地踢了踢江衍的小腿,“说人话,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衍清了清嗓子,凑近了一番才说,“要不你亲我一下,我再考虑考虑要不要说人话?”
朝影疏挑眉,她朝着江衍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再凑过了一些。
江衍满心欢喜地往前凑近了些,却得到了一只红彤彤的莲雾,他失落地接了过来,继续说道:“就是段鸿轩把孟归雁许配给了康王,然后朱鹤霰把孟归雁带出来了。”
朝影疏微微瞪大了眼睛,“疯了吧。孟归雁……她知道这件事情吗?”
江衍说,“估计不知道吧,反正知道与不知道都一样,这便是生在皇室的悲哀。你就庆幸吧,幸亏不是许配给我。”
朝影疏突然觉得已经无法跟江衍正常交流了,此时穆酌白从屋内走了出来,她看到朝影疏丝脸上丝毫没有惊讶的神色,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依旧是那个高贵清冷的穆先生。
穆酌白先是上前与朝影疏简单打了个招呼,随后对江衍说,“关于南海一事,我还想与你谈谈。”
朝影疏知趣地准备离开,却被江衍一把攥住了手,他摇了摇头对穆酌白说,“就在这里说吧。”
朝影疏见穆酌白面露难色,她奋力抽.出自己的手,对江衍说,“我要去看看唐楠,你们先聊吧。”
这次江衍并没有阻拦。
穆酌白见朝影疏离开了,才开口说,“李峥辉确实是奉命先帝之命下海,但是不知是什么原因,开始大肆地抢夺残害渔民。”
江衍面无表情地说,“那你可知,李将军南渡的原因?”
穆酌白摇了摇头。
江衍说,“李将军奉先帝之命,南渡寻紫竹林求长生不老药,至于为何不归,又为何在南海一带躲躲藏藏,那便要去问他本人了。”
穆酌白说,“可是我们连李峥辉在何处都不知道,又怎能找到他本人呢?”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即嗤笑了一声,“你该不会天真的认为要依靠唐毒门来寻李峥辉的踪迹吧,你与唐仪走得那么近,可是与她有了什么交易?朝廷与江湖相互不信任,你凭什么认为唐仪没有动什么歪门邪道?”
江衍笑了笑没再搭话,他步步为营,即便知道朝影疏这样做危险系数很大,也要带着她去闯一闯,毕竟摔了跟头才知道疼,才懂得如何才能不摔跟头。
朝影疏看着坐在石阶上吃莲雾的唐楠,突然心生一计,与其去帮助一个生死对半开的唐仪,不如抓住胜券在握的唐贺天,毕竟前有对唐仪的怀疑,后有余兰折的提醒,朝影疏已经不得不去重新审视与唐仪的合作了。
唐楠见朝影疏来了,往旁边坐了坐示意朝影疏坐,又从布袋里取出一只莲雾来递给他,“姐姐,你吃。”
朝影疏接过莲雾咬了一口,并没有江衍说的那么难吃,看来雁王殿下的嘴金贵的很,容不得一点难吃的东西,毕竟流觞街巷子里的馄饨他都觉得难吃,那可是朝影疏觉得最好吃的东西。
唐楠歪头看向了朝影疏,问道:“姐姐,我以后能不能跟你在一起啊,你去哪就带着我,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朝影疏反问道:“你不想回家吗?”
唐楠羞赧地垂下了头,嚅嗫道:“因为……因为我更喜欢跟姐姐在一起。”
朝影疏忍俊不禁,“那也要先回家啊,你的家就在这里了,难道不想回去吗?我答应过她要把你送回家的。”
唐楠别过了头,愤愤地说,“别跟我提她。我告诉你,她都是骗你的,你见她整日红光满面的,像是得不治之症的模样嘛?”
朝影疏伸手摸了摸唐楠的发顶,“这样吧,我先带你回家,然后再另做打算,好吗?”
江衍默不作声地听完了他们全部的对话,听到朝影疏说这句话时,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我想说几句。”
唐楠烦躁地扭过头,瞪着江衍说,“这位叔叔,偷听别人说话是不好的。”
江衍蹙眉,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她是姐姐,到我这里就成叔叔了?”
唐楠上下打量了一番江衍,“您多大岁数,自己不清楚吗?”
江衍轻蔑地一笑,他坐到朝影疏身边顺手搂过了后者的肩膀,“岁数大又怎样,该有的都不缺,你个小屁孩,以后要去跟人家抢的东西还有不少呢。”
唐楠看了看朝影疏和江衍,神情失落地垂下了头,不再跟江衍说话了。
江衍本意也不是想欺负小孩子,但是见唐楠一副神情厌厌的模样,突然有些于心不忍,于是便对他说,“叔叔借你的朝姐姐一会,我们说点大人的事情,你听话。”
江衍说完便像做贼心虚一般搂着朝影疏跑远了,直到超出唐楠的耳力范围才停了下来,“你……真打算送他回唐家?”
朝影疏觉得江衍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于是反问道:“要不呢?难道要把他留下当人质,威胁唐贺天?”
江衍笑道:“你若是想,也不是不可以啊。”
朝影疏立刻摇头,否决道:“不可以,他还是个孩子啊。”
江衍面色正经了几分,“说正事,我觉得你让他自己回去便好,千万别在唐贺天面前露面。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在暗处看着他。”
朝影疏赞同地点了点头,“我觉得可以,但是我今夜想去试探一下唐贺天。”
江衍面露难色,“这个,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朝影疏说,“有,表面上给唐仪装模作样,背地里跟唐贺天谈判,有了唐楠,我觉得我们的胜算会更大。”
江衍惊愕地看着朝影疏,“你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朝影疏说,“我在天华城遇到了余兰折,他让我小心唐仪,还告诉我卓长珏与唐仪是同门。”
江衍问道:“你就这么信任余兰折。”
朝影疏看着江衍说,“相比之下,我觉得余兰折更为可信。而且有了唐楠,我感觉唐贺天那边可能会更容易些。”
江衍说,“唐仪可是唐贺天的义女,你就那么自信唐贺天会相信你的话?再说出卖合作伙伴可不是什么好事。”
朝影疏说,“你都说了唐仪是唐贺天的义女,所以唐仪的心思,唐贺天怎么会不知道。唐仪只是把我们当做她的垫脚石而已,以她的性子,极有可能出卖我们。”
江衍沉默了,他抬手摸了摸下巴,思索了片刻才说,“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唐贺天之后的唐毒门门主应该是唐仪才对,你真的有把握?”
朝影疏微微勾起了唇角,“那是之前,我们没有介入,此时非彼时,万事皆有可能。”
江衍也跟着笑了,“可以一试。”
朝影疏突然想起一事,从怀中取出了那份四五个版本的烈风刀法,“对了,这个你帮我看一下,算作我帮你找账簿和信笺的酬劳。”
江衍接过来翻看了一遍,随意地问道:“烈风刀法?林秋砚没给你吗?”
朝影疏当即沉下了脸色,“听说顾湘云已经翻烂了,而且他并没有给我的打算。”
江衍说,“我帮你看一下,其实烈风刀法我也不太熟悉。”
朝影疏讶然,“它不是脱胎于破穹剑法吗?说什么只要窥得其真意就能摸到破穹剑法的皮毛。”
江衍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谣言误人啊,我跟你讲个秘密,烈风刀法是易清城独创的,只因为他是江家的客卿,所以才流传出了那句话,他本人低调的很,刀风也沉稳低调,不像你一般,有时候我看见你用刀,都怀疑你练的究竟是不是烈风刀法了。”
朝影疏蹙眉,“这事……应该不能怪我吧。”
江衍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连声道:“不怪你,不怪你。都说离家饺子,回家面,中午吃面如何?我亲自给你做。”
朝影疏笑着说,“好啊,雁王殿下亲自下厨做吃食,这是我的荣幸。”
江衍说,“纠正一下,是你的夫君。再说我家小媳妇愿意亲口吃我做的食物,也是为夫的荣幸。”
【作者有话说】
没啥营养的一章,匆匆写出来的,这章只想好好谈个恋爱。
第50章 口脂
◎那么他们在等些什么呢?◎
朝影疏牵着唐楠走到了街角处,看着近在眼前的唐氏府邸,她对说唐楠说,“我就送你到这里,自己走过去吧。”
唐楠仰起头看着朝影疏说,“姐姐,你不跟我一起进去吗?”
朝影疏弯下拍了拍唐楠的发顶,温声道:“姐姐还有事,就不跟你一起了,好吗?以后有时间姐姐再来看你。”
唐楠点了点头,他伸出小指说,“那一言为定,姐姐不许耍赖,不许食言。”
朝影疏与唐楠勾了勾小手指,笑着说,“好了,去吧,别让你的家人等急了。”
唐楠这才迈开小腿朝唐府走去,片刻后他又转头对朝影疏说,“姐姐你要是在川蜀城遇到了什么难处,一定要跟我说,我会说服我爹帮你的,什么事情都可以的。”
唐府的管家面带喜色地将唐楠领了进去,朝影疏见状便也准备放心地离开,刚转身就看到了提着一尾鲤鱼的唐仪,她正往这边走来。
朝影疏说,“少门主,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唐仪幡然回神,神色微变,随即道:“原来是朝姑娘,雁王殿下可与你商议好了?你们准备何时行动,再拖下去对我们两方都没好处。”
朝影疏眉毛微微上挑,“唐姑娘那边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你怎么如此着急?”
唐仪冷笑一声,“这似乎跟朝姑娘并没有关系,朝姑娘还是本本分分地履行我们的约定吧,毕竟时间可不等人。据我所知段鸿轩已经注意到了南海,朝姑娘若是想从南海得到什么东西,可要加紧才是。”
朝影疏了然地一笑,不再继续追问下去,要想知道唐仪为何如此失态并不难,不过她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唐仪的反常必定与唐楠脱不了干系。
“唐姑娘要有点耐心,很快便能看到结果了。”说完,朝影疏便从唐仪的身侧离开了。
朝影疏走在川蜀城的大街上,突然拐进了一家脂粉铺子,她像大部分来逛店的姑娘一样,问小厮要了镜子,随后沾了一些口脂在手指上,缓缓地涂抹在唇上。
朝影疏调动着镜子的角度,从她离开唐府便一直感觉像是被人跟踪了,直到镜子中出现一个瘦小的男人,她才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因为朝影疏认得这个人,那日在大悲寺暗算她的,就是这个瘦小的男人。
男人等候了许久都未见朝影疏出来,便主动走了进来,他进门先是难受地蹭了蹭鼻子,很显然是不习惯这种脂粉味,随后装作不经意地一扫,确定了朝影疏的位置,便选择了一处不近也不远的距离翻看起柜台上的物品。
朝影疏放回镜子买下了手中的口脂,随后便走出了脂粉铺子,男人见状立刻跟了上去。
朝影疏随便寻了处酒楼打了两斤酒便往人群较为稀少的巷子走去,带着男人在其中七拐八拐,险些将自己绕糊涂。
当男人意识到自己将人跟丢时,朝影疏已经寻了处视野较好的地方,看着男人在巷子里像无头苍蝇一般兜圈子,又像困兽一般在原地急得焦头烂额。
男人懊恼地捶了一下墙面,嘴里嘟囔了几句便准备回去复命,刚转身便看到了自己跟踪的人。
朝影疏手里提着酒壶,对男人说,“唐门主真是看得起我,居然还派人跟踪我。看在我将贵公子送回的份上,还请唐门主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可好?”
“有点意思,不过我劝你还是少动些歪心思,因为川蜀城每一处都有门主的眼睛。”说完,一股烟雾在空中炸开,等其消散殆尽时,早就没有了男人的影子。
朝影疏扇了扇面前呛人眼喉的烟雾,男人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她,这川蜀城只要唐贺天想,有的是人前仆后继地想要替他卖命,他动动手指便能让整个川蜀都变天。如此看来,她的一举一动其实早就暴露了,再加之唐仪将他们秘密带回唐家,所以唐贺天不可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