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山空——苍鹤【完结】
时间:2024-03-17 14:46:53

  李稜摇了摇头,“并没有,济慈大师也将梵天真诀借于我查看。”
  江衍清咳了一声,他不动声色地将朝影疏拉至了身侧,“李校尉,别来无恙。”
  李稜见江衍来,刚要抬手施礼便被后者托住了手。
  江衍笑道:“见外了见外了,现下你可以给我要月上寒宫了。”
  李稜慌忙摆了摆手,笑着说:“不不不,现下已经不需要了。”
  江衍手呈半握状伸了出去,“李校尉,你去收拾一番东西与我们一同去风屠岭吧。”
  李稜见状握了上去,笑道:“谨遵军令。”
  阮秦说:“主帅,康王已经到达风屠岭的指挥营了。”
  江衍颔首,“城内桐油还有多少剩余?”
  阮秦如实道:“还有十五桶。”
  江衍蹙起了双眉,他不曾想到梁霄城的军备物资竟然这么稀缺,他也只是带了三十捅而已,“放在城中吧,以备不时之需。”
  阮秦施了一个军礼,“末将遵命。”
  江衍问道:“现下从各城调入前锋营与指挥营各有多少兵马?”
  阮秦思索了片刻才说:“前锋营十五万,指挥营五万。”
  江衍点头,“阮将军辛苦。”
  阮秦说:“这都是末将分内之事。”
  江衍寻了处稍远的地方和朝影疏并排着坐了下来,他伸手搓了搓朝影疏有些发凉的手,“怎么越发的手脚冰凉了?”
  “天凉了,很正常。”朝影疏若有所思地取了份地形图出来看了片刻,随后她指着梁霄城的位置说:“桐油总归是太少了,你看自从望月被攻陷后,梁霄的位置便暴露了出来,没有任何一座城池是比梁霄更靠进风朔的,五日之后若是战事胶着,你需要把周围城池的桐油都调来,各城池留下够用便可以。”
  江衍笑了一声,“你这是对我没有信心吗?”
  朝影疏摇了摇头,“这个时候不可以掉以轻心,风朔自从把望月攻下来便停滞不前了,他们若是趁着夜色翻过风屠岭,在背风处扎营拿下梁霄只是时间的问题,可是他们只是打开了梁霄屏障,而这几个月的时间只是在消耗军需品而已,我在猜他们想做什么?”
  朝影疏突然想到了什么,心底像是被捅了个窟窿,冷风呼呼地灌了进来,原本只停留在手足的凉气突然蔓延上了四肢,她抿了抿嘴唇说道:“他在等你,此次战役风朔的指挥官是梁四公子——梁遂,他想与你一决高下。”
  江衍一愣,随即笑出了声,“梁遂啊,我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他爹打不过我娘,他打不过我,所以他来报那一箭之仇了吗?”
  朝影疏心中不仅担忧了起来,“我并未与他交过手,完全不知他深浅。”
  江衍摇了摇头,“你无需担忧,此人冬月便死了。”
  朝影疏一惊,随即追问道:“怎么死的?”
  “病死的。”说完,江衍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临行前穆酌白与他说过的话。
  【八月十六夜】
  朝影疏一言不发地推开门融进了夜色中,江衍起身取过烛台重新将蜡烛点了起来,此时房门出现了一丝响动,他举着烛台走至门前。
  “江衍,是我。”
  穆酌白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江衍打开房门,穆酌白裹着黑色的斗篷站在门外,脸色依旧惨白无血色,那双眸子倒是亮的吓人,他慌忙将穆酌白迎了进来。
  江衍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了穆酌白的面前,“身子可好些了,怎么这么晚过来?”
  穆酌白摘下兜帽,神情严肃地说:“江衍,我有事同你商议。”
  江衍坐到了穆酌白对面,“你说。”
  穆酌白微微点头,“秋砚的仇我要亲自去报,你把关于陆昂的信报都给我,我会将它们整合完毕然后寻个适当的时机散到朝臣的耳朵里。而且段鸿轩最近喝的酸梅汤,我加了些东西在里面。”
  江衍有些不赞同穆酌白的做法,“陆昂这种人死就死了,你敢在段鸿轩的饮食中动手脚,万一暴露了该如何?”
  穆酌白微微一笑,“若是真等到了暴露的那天,段鸿轩也无药可救了,我死后你只需要把我跟秋砚葬在一处,然后看着他死便可。”
  江衍沉寂了片刻,随后道:“秋砚若是知道你这么尽心尽力地替他报仇,一定会很开心的。”
  穆酌白一愣,随即道:“是我欠他的,秋砚本来已经打算离开天琅了,是我害了他。”
  江衍摇了摇头说,“你无需自责,你愿意真心待他,他便已经如愿以偿了。”
  穆酌白愧疚地偏过头,随后起身离开了雁王府。
  江衍则是对着烛火发愣至天明,他虽然嘴上那么说着但是心里却异常的清明,穆酌白的心里有没有林秋砚这个人还是个未知数,虽然这些年穆酌白一直自我摧残,报复着段鸿轩,报复着林秋砚,也同样报复着她自己,但是说到底她还是个聪明之人,不会去混淆视听,爱便是爱,不爱也强求不来。
  江衍本想自己完成一切,但是林秋砚的死造成了不可逆转的局面,所以他把梅姑他们五人留给了穆酌白,帮着她一起完成这个弑君的计划,也算是告慰了他父母的在天之灵。
  朝影疏伸手在江衍面前晃了一番,“累了,想休息了?”
  江衍垂眸捏了颗石子在手中把玩着,“没有,想起了之前的一些事情,我们出发吧。”
  朝影疏颔首,“好,出发。”
  三十万大军在天黑之前全部赶到了风屠岭,在指挥营内调整休息一夜。
  外面狂风大作,朝影疏与江衍趁着夜色去了风屠岭。
  岭上的风明显感觉要小一些,四周的树木沙沙作响。今夜没有月亮,一切都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
  江衍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被灌了一嘴的风沙,他立刻取过水袋漱了漱口,用眼神询问朝影疏为何来此地。
  朝影疏取出一柄西洋望远镜递给江衍,示意他朝自己指的地方看去。
  江衍接过望远镜看了过去,前方灯火通明的一片是风朔的大营,看帐篷的数量大概不下于五十万人数。
  朝影疏向江衍伸出了手比划了一番,意思是他们的人数大概有五十万。
  江衍收了望远镜向后指了指,示意朝影疏往回走。
  两人回到帐篷才准备开口说话,江衍将一块湿毛巾递给了朝影疏,“怎么突然想起去那边看看?”
  朝影疏一边擦着脸上的黄土,一边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总要去亲眼看一下。现下已经九月初,等到了十月这边便可能会下雪。到时候打仗会更难,所以我们要在九月底把望月城抢回来,往后便可以只守不打。若是他们执意要战,我们可以拖到来年开春。”
  江衍盯着朝影疏看了一会,他突然想起顾湘云给他定的时间,若是到时候去了风朔或许朝影疏可以替他守住西州的百姓,想到这里他向朝影疏勾了勾手指,说道:“你过来。”
  朝影疏纳闷地走了过去,江衍揽着她的肩膀走入了用屏风简单隔开的内室,他上前将里面放着的一口箱子打了开来,“我照着之前的样子打造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意。”
  朝影疏走上前看了一眼,顿时笑了起来,里面的盔甲与长剑、以及仿造的荡世都是先前一模一样的,她先是将长.枪拿出来拼接在了一起,枪.尖.与.枪.身一共分三节,易携带也较为的轻便。
  江衍说:“这是我命人根据荡世重新打造的,减轻一些重量,你用着也能方便些。”
  朝影疏笑着说:“这么用心。”
  江衍颇为自豪地说:“当然毕竟是你要用的东西。”
  帐篷外传来卫兵的通报声,“禀将军,监军前来商议军务。”
  江衍脸上的神情顿时收敛殆尽,他开口道:“请监军前往议事营。”
  朝影疏拍了拍江衍的胸口,“去吧,我在这等你。”
  段鸿睿撩开帘子走了进来,大声嚷道:“去什么议事营啊,本王说几句便走,劳烦雁王出来相见。”
  江衍捏了捏朝影疏的肩膀,低声道:“在里面等我。”
  段鸿睿毫无正形地坐在了主位上,随手取过桌上的茶便喝了起来,“江衍啊,明日你便不用带着兵去前锋营了,就留在指挥营吧。”
  江衍隔着老远便闻到了段鸿睿身上的酒臭味,他自然不会把醉汉的话当真,他伸手招来门口的卫兵,“监军大人喝醉了,把他送回帐篷。”
  “我没喝醉。”段鸿睿挣脱开卫兵,晃晃悠悠地走到了江衍面前,笑着说:“皇叔啊,咱们两个走着瞧,你要是能活着回到天琅城,我段鸿睿这颗脑袋就是你的。”
  江衍微微勾唇,应道:“好啊,那便请监军准备好自己的脑袋吧。”
  卫兵上前搀着段鸿睿走了出去。
  朝影疏在里间把两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长.枪,心思越发地沉重,江衍覆在了朝影疏的手上。
  “长.枪.是让你用来杀敌的,不是让你练手劲攥断的。”
  朝影疏反手握住江衍的手,目光坚定地看着他说:“你放心。”
  江衍无奈地笑了笑,他见朝影疏这番模样便知道她又在想着为自己出气了。
  第二日清晨,苑翎山在江衍的授意下带着二十万大军翻过风屠岭前往前锋营,正好赶上早饭时间,一群人便凑在一起吃了早饭。
  朝影疏选择了一处视野开阔又背风的地方,在这里刚好能看到风朔军营里升起的炊烟,她今日才发现原来在两军交战之地,有一条河流汩汩而过。
  李稜端着粥碗坐到了朝影疏的身旁,“你原来在这里啊,找了你一圈。”
  朝影疏指了指那处河流问道:“那条河深吗?”
  李稜说:“木里河不深,也就能没过马的小腿。”
  哨兵突然敲响了警钟,大声道:“前方十里发现敌军。”
  苑翎山高呼道:“所有人原地戒备,风字骑兵与雨字步兵随我走。”
  朝影疏放下粥碗去寻了苑翎山,“苑将军,我也去。”
  苑翎山紧紧地蹙起了眉毛,思索了片刻后才说:“上马!”
  风朔的骑兵很快渡过了那条木里河,随后便停了下来,为首的是个络腮胡的大汉,他讥笑着说:“哪位是你们大胤的雁王爷,我们主帅说此次就是来砍他的项上人头的。”
  苑翎山出声问道:“不是对面是风朔的哪位将军?”
  李稜在一旁低声对朝影疏说:“那是李云雷,风朔的骠骑将军,惯用战斧。只要是他出战,我们赢得可能性很小。”
  李云雷高声道:“孙子,你听好了,你爷爷我就是大名鼎鼎的李云雷。”
  朝影疏观察了一番风向,随后她从箭筒里抽了一支弓箭出来。
  李云雷眼尖的看到了朝影疏,肥胖的脸上顿时堆起了猥.琐的笑容,“你们大胤是没人了吗?让个女人来上战场,是打算献给我们风朔来安慰安慰我这些兄弟们的?!”
  苑翎山高声道:“不得无礼。”
  苑翎山话音刚落,耳侧便有东西呼啸着去了对面。
  李云雷面色一僵便直直地从马上摔了下来,随即口吐血沫而亡,那支箭矢直愣愣地.射.穿了他的喉咙。
  苑翎山心中一惊随即转头去看朝影疏,后者还保持着拉弓的姿势。
  朝影疏见苑翎山看过来,收了长弓才道:“将军,我方才不算违反军令吧。”
  风朔的骑兵在冲锋的号角下快速地冲了过来,苑翎山也无暇顾及太多,拔.出.长剑高声道:“迎战!”
  苑翎山说完率先冲了出去。
  李稜嘱咐道:“阿疏,你小心些。”
  朝影疏点头,“你也是。”说完,她便猛地一夹马肚子冲了出去,她挥动的手中的长.枪率先挑落了风朔的两名骑兵。
  一道凌冽的风从朝影疏身后袭来,她下意识俯身至马背上,反手将长.枪.刺.向了身后,一股温热的鲜血喷溅到了她的脸上。
  一阵熟悉的马蹄声传来,朝影疏抬头看了一眼,地平面上突然出现了一批身穿黑甲的人,打头的黑甲军双马之间拴着沉重的托地铁链,上面锋利的铁刺如同獠牙一般。
  朝影疏心底的恐惧被一丝一丝地唤了起来,她没有想到时隔这么久她再一次披甲上阵便遇到了风朔铁骑。
  黑甲军迅速冲了到了风朔骑兵的最前方,所过之处无一不伏尸万里。
  朝影疏看了苑翎山一眼,随后她猛地一踩马背凌空而起,朝着黑甲骑兵的铁链冲了过去,她将长.枪.卡着锁链戳在了地上,随后抽.出腰间的长剑砍下了两名黑甲骑兵的头颅。
  苑翎山被黑甲兵冲下了马,朝影疏拿过一旁的长.枪.朝一名黑甲兵掷了过去,刚好解了苑翎山的困境。
  朝影疏挥舞着手中的长剑破开重重围困将苑翎山扶了起来,“将军,还撑得住?”
  苑翎山的手臂被铁刺狠狠地刺穿,现下血流不止,他点了点头扯了块布条简单的包扎了一番。
  朝影疏手持长.枪.自上而下挑穿了一个骑兵的喉咙,她气息有些不匀,对苑翎山说:“将军准备撤吧。”
  一对铜锤向朝影疏挥了过来,她躲闪不及直接抬.枪.硬挡,结果被震得手臂发麻,长.枪.与脱手落地。
  铜锤兵被一柄黑色的长.枪.捅了个对穿,缓缓地倒了下来。
  李稜擦了擦脸上的血污,看着朝影疏笑了一声便继续投入了厮杀之中。
  朝影疏咬了咬牙挑起了地上的长.枪,击杀着周围前仆后继的风朔士兵,尖锐的枪.尖穿过一个骑兵的腹部,紧接着一柄战斧自斜方劈来,她下意识地松了长.枪。
  战斧横扫,朝影疏后仰躲闪,锋利的斧锋离她不过一寸的距离从上方擦过,朝影疏用力一拍地面将自己弹了起来,随后用长.枪挑飞了来者的战斧。
  营地的方向传来的撤退的号角。
  苑翎山砍杀掉朝他奔来的风朔士兵,大吼道:“撤!”
  朝影疏看了一眼那个拿战斧的士兵,随后翻身上马往营地撤去,她听着身后风朔士兵的欢呼声,心里多少有些烦躁。
第89章 围困
  ◎你舍不得杀我◎
  “传军医!”
  朝影疏把苑翎山扶至军帐内,军医很快提着药箱便赶了过来,正准备给苑翎山检查伤口,后者却抬手制止了他。
  苑翎山说:“先给这位姑娘检查一番。”
  朝影疏纳闷,“我身上并没有伤。”
  军医说:“将军,还是你身上的伤比较严重。”
  苑翎山解着伤口处的布条,有些不耐烦地说:“诊脉!”
  军医一听手脚麻利地上前给朝影疏切了一下脉,随后才道:“这位姑娘并无大碍,略微有些体寒,不过这都不打紧。”
  苑翎山招军医上前,低声问道:“无身孕吧?”
  军医摇了摇头。
  苑翎山点了点头,沉声道:“朝影疏在战时心生退意,罚军杖一百,念其击杀李云雷有功,军杖三十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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