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吃又拿的，还不用她帮着干活，就算是自己女儿，朱氏仍觉得不好意思。
还没等她说什么，郑月乔已是动作麻利的将东西装好，塞到她手里：“这东西你悄悄给阿爹和银宝吃，别拿出来，不然哪还能轮到他们吃，大房几个就直接上手分完了。”
“这不太好吧！”
朱氏是个老实人，觉得吃独食不好。
“哼，大房一家子躲着偷吃的时候，也没见分我们一点半点，不然，就家里那样的伙食，能把他们养得白白胖胖？”
郑有财会赚钱，曹氏手里也不缺钱花，只是家里是孔氏当家，他们自己的私房钱，自不会拿到公中花用，通常都是私下买些东西偷偷吃了。
二房夫妻都是老实人，干的是地里的活，一年的收成都落到孔氏手里，这夫妻俩手里连一文钱都拿不出来，用孔氏的话说，家里有吃有穿，你还要钱来干什么？
朱氏顿时就不说话了，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大房那边的动静，她自然也有察觉到，每到那时候，她都在责怪自己没用，不能给儿女吃点好的，但他们夫妻不管家，也真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听了女儿的话，带着东西回家后，就直接进了自己的屋子，将东西搁下了才出来。
她不在家，今儿是曹氏做的饭，这会儿饭也吃完，曹氏正在厨房收拾。
家里人也只当她去帮郑月娥收拾屋子，顺便留下吃饭，也没有多管，就是曹氏指使了朱氏去帮女儿干活，家务落在她身上，她也没有怨言。
孔氏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回来了，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朱氏老实回道。
孔氏也没再多说别的。
朱氏便跟男人打了个眼色，伸手拉了郑银宝进屋里。
父子俩见她拿出来的兔肉和鸡汤，顿时就看直了眼：“哪来的？”
“月乔现在可本事了，她今天去山里打猎，这些是她打到的猎物，做了让我带回来给你们吃，还热着，快点吃吧！”
郑银宝一听是自家阿姐让带回来的肉，伸手就拿了一块吃起来。
郑有福则是问了一声：“你吃了吗？”
朱氏便笑着点头：“吃了，吃得饱饱的。”
这还是她活了大半辈子，头一回吃得这么好，桌上的肉摆着任吃，以前可从来不敢想，都是沾了女儿的福。
郑月福也不再说什么，和儿子飞快的吃了起来，虽然才吃过晚饭，但是他还能吃。
肉啃了个精光，连骨头上的味道都被吸了个干净，带回来的鸡汤，父子俩分着喝得一滴不剩，吃得满嘴油光。
“我也要跟着阿姐学打猎。”肉太香了，郑银宝摸着肚子道。
“想学就去学，男孩子多学点本事不是坏事。”郑有福点头道。
第8章 反复试探
郑月娥回到家里，赵远山还没有回来，心里的疑虑顿时打消了大半。
她就说嘛，赵远山不是那样的人，既然跟她成亲了，那他们夫妻就是要在一块儿好好过日子的，又岂会将打到的猎物送给外人。
当时她看到郑月乔手中的猎物，也是一时气晕了头，没能反应过来，再有就是，她如何能信郑月乔是凭自己本事打到的猎物，以前也没见她有这样的本事啊？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听到门外有动静传来，应该是赵远山回来了，顿时压下心中的疑惑，扬起笑脸迎了出去。
出门一看，果然是赵远山回来了，手里还提了不少猎物，顿时一脸欢喜道：“远山你回来了啊，今天的收获不小。”
腰上挂着几只野鸡、野兔，肩上还扛了一头野羊，看这羊的体型，怎么也有几十斤的样子，不由就更高兴了。
“这头羊应该能卖不少钱吧？”
做了一年的猎户娘子，她对于各种猎户的价格心中也有些数，家养的羊肉味道更鲜嫩，野羊就柴了些，不过价格也不低，十二文一斤怎么也能有，若是遇上豪爽的大户不讲价，那卖个十五文一斤也是可以。
赵远山见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不由脸上带笑，伸手掂了掂，开口道：“应该有六十多斤重，这么一算兴许能卖个七八百文。”
一头羊能卖七八百文，再加上其余的野兔、野鸡，算起来应该能有一千文，那就是一两银子。
郑月娥顿时喜笑颜开，一天能赚一两银子，这可赚得不少，村里有人去城里做工，一天也就赚个三十文钱的样子，这一对比，赵远山可能干多了。
“远山，你可真是太厉害了。”她露出一脸崇拜的神情。
郑月娥模样长得不错，在娘家时又不下地干活，养得皮肤白晳，再加上曹氏心疼儿女，时常给他们开小灶，偷摸着给弄些好吃的，她的身子是从来没被亏过，脸上有肉，气色红润，看上去又添几分颜色。
赵远山被她这么一夸，也不免心情激荡，只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真是太好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是他们还没有孩子。
“你前几天说，要买块料子做春衫，不如明儿与我一道去城里，看看家里还需要添置什么，也一并置办回来。”
听到这话，郑月娥就更高兴了，赵远山家里是穷了点，但人是真的不错，从来不挑剔她有什么做得不好的。
回想上辈子，她先是嫁去柳家，那柳明生从她进门起就一直病着，连话都没说上几句，就更别提给她买什么东西了，后来嫁到吴家就更别提了，姓吴的不动手打她就是好的，别的可不敢指望。
“远山，你对我真好，不过买数子做春衫，也不能只给我一人做，你也得做两身新衣。”
赵远山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又被枝条划了几道口子。
“就不用给我做了，再好的衣服穿我身上，进山里一趟出来，也得划破了，怪可惜的，我穿旧衣就好。”缝缝补补的旧衣，就算划破了口子，他也不那么心疼。
“新衣还是要做的，进山的时候换旧衣穿，去城里的时候，就穿新做的，这样走出门去也体面。”她回想上辈子的时候，就算还在村里时，赵远山也很体面的。
如今她跟他过日子，自是不能穿得不像样，她难道还比不上郑月乔不成？
“行，都依你的。”赵远山干脆道。
郑月娥便微微一笑，这个男人身上是有很多优点的，比如说很听她的话，卖猎物赚到的银子，也都是交到她手里，这样的日子她觉得挺好，而且这个男人往后的成就，还远不止于此。
“对了远山，今天我看到郑月乔也进山打猎了，你在山里没有遇到她吧？”虽说她已经相信赵远山跟郑月乔不会有什么，但心里仍觉得有些不安，总想反复确认一下。
赵远山听到这话，不由露出一脸惊讶，山里的野兽会伤人，他这样的上次都被野兽咬伤，养了几个月才养好，村里的一些青壮男子，没事都不会进山。
“我在山里倒没遇上她，不过她一个女人家，怎么有那样大的胆子敢进山打猎，难道是家里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吗？”
由不得他会这么想，也只有日子过不下去，被逼无奈时，才会铤而走险，去山里放手一博。
郑月娥见他一脸吃惊的表情不似作假，心里的那些不安，终算是落到实处，撇了下嘴道：“她家有十亩地呢，怎么会日子过不下去，再说若有什么难处，娘家也会帮她的，我也不知她为何进山打猎，偏还猎到不少。”
说到这个，她也不由思量起来，郑月乔的胆子是真比以前大了许多，还有，她怎么就能有打猎的本事，哪儿学来的？
她目光不由窥了一眼赵远山，总觉得对方打猎的本事，跟赵远山有点关系，想了想道：“是不是你指点过她如何打猎？”
这两人难不成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有过交集，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不由咬了咬牙，定然不会让郑月乔好过。
赵远山摇了摇头：“我怎么可能指点她，这是我吃饭的本事，除了正经的师徒，我也不会教给别人啊！”
他有打猎的本事，之前时常猎到不少猎物，也有村民看着眼热，话里话外的跟他打听，但自从上次受伤过后，就再没有人来打听这些了，毕竟凶险，他们有地种着，不缺吃穿，犯不着冒这个险。
“也兴许她是从别处学会的吧！”
赵远山倒也没多想什么，山里那么大，猎物也不少，就算多一个猎户，也不至于抢了他的饭碗，倒也没太在意，只不过介于两家是亲戚，他还是提了一句。
“回头你跟她说说吧，山里倒底危险，她一个女人家万一出什么事……”
真要出什么事才好呢，就不用来碍她的眼了，郑月娥一脸的不以为然。
“她现在主意大得很，哪里肯听别人劝，我要是多说几句，没准人家还以为我有什么坏心思呢，这事儿就别管了，由着她去吧！”
赵远山说得没错，山里确实凶险，他一个身强力壮的汉子都被野兽伤了，郑月乔那样的，估计也是迟早的事。
听她这么说，赵远山也不多说，那毕竟是别人家的事，说得多了也不好。
“你累了一天，赶紧歇会儿，我去做饭去。”
郑月娥将他按在凳子上坐下，自己转身往厨房去。
只是看着乱糟糟的家里，刚才的高兴劲又没了，本来是叫了朱氏来帮忙收拾的，结果半道被郑月乔给拉走了，思量着明儿要进城，那就后天再把人叫来帮忙收拾，不然她自己收拾，还不累得腰酸背疼啊！
第9章 坐船进城
天一亮郑月乔就睁开了眼，昨晚吃了一顿好的，这一觉睡得也很舒服，睡醒过来就只觉得精神满满。
起床后略收拾了一下，就去旁边的菜园子里浇了一遍水，多浇水地里的菜才长得快，她虽然只有一个人，这么大一片菜地里的菜，也未必吃得完，但菜也可以卖钱的嘛。
忙完菜地后，给自己做了一顿简单的早饭吃，拿了个背篓将昨天的猎物，四只兔子、四只野鸡，往背篓里一扔，背起背篓就准备进城了。
青山村是个不错的地儿，前面临水，后面靠山，村里的土地也颇为肥沃，只要是勤劳肯干的，基本上就不会饿肚子。
她这次进城除了卖猎物，也是想进城去看看，以前在娘家时，他们一家几口都闷头干活，根本没怎么去过城里，后来她嫁到柳家，要在家里照顾病人，也没有出过门，到后面成了寡妇，面对别人异样的眼光，自己心情郁郁，就更不怎么出门了。
上次进城，还是她阿娘带着她去城里扯红布做嫁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
进城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水路，可以坐船进城，另一条是陆路，可以坐牛车进城，这两条路都要各收两文钱，不舍得花这个钱，那也好办，直接走路去县城，只是这样耗费的时间就长了，还累得慌。
两文钱她还是拿得出来，那就是选水路还是陆路的事了，思量了片刻，便选择坐船，因为水路更快，坐在船上还平稳，她这样水边长大的人，也不至于有晕船一说。
交了两文钱上船，立马就有认识她的人招呼出声。
“月乔丫头，你也进城啊！”
郑月乔抬眼一看，便也招呼了一声：“是周婶啊，你今天也进城！”
“家里攒了些鸡蛋，我正好拿去城里卖钱，你是不知道，我家的鸡养得特别好，每天都能下个蛋，别家的鸡舍不得喂粮食吃，现在都还在抱窝呢！”
说到这个，周婶就颇为得意，她家养了十几只鸡，每天攒十来个鸡蛋，要不了几天就能有一篮子拿去城里卖，现在的鸡蛋也不便宜，十文钱一斤呢，靠卖鸡蛋赚的钱，为家里添置了不少东西。
“我跟你说，我们这样的人家，没有别的来钱营生，家里多养几只鸡是没错的，不拿去卖钱，自家留着吃也能补身子，你这丫头瞧着身上就没几两肉。”
周婶是个话多的，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有些语重心长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总惦记了，往后还得过日子呢！”
听着这话，倒也是好心，郑月乔点了点头：“周婶，你说得对。”
她现在自然是要好好过日子的，吃是头一件大事，亏什么她也不能亏了自己的嘴，思量着周婶那话也对，她今儿去县城，就买些小鸡崽子回来养着好了。
柳家以前不养这些家畜，是因为柳明生是个读书人，眼里看不得一点脏，也不喜吵闹，所以家里什么都没有养，现在她倒是可以养，下了蛋自己吃，不下蛋的就杀了吃肉。
心里有了主意，便问了起来：“周婶，你知道小鸡崽子在哪里买吗？”
一见她肯听劝，周婶顿时也觉得高兴，立马就给她指了地方，随后又道：“那小鸡崽子大概是两文一只，你挑的时候越精神的越好，看着没精打采的，那种就不好养活……”
郑月乔很受教，听得认真，不时点头。
就这会儿功夫，又有人上船来，艄公收了钱，招呼他们船舱里随便坐。
这是村里的小码头，上船的自是村里的熟人，郑月乔转头一看，便见赵远山扶着郑月娥走进船舱，随后又转身下去，将猎物搬上船。
这可还真是巧了，郑月乔如是想，她与对方关系不好，自是不会主动招呼。
而郑月娥在看到郑月乔时，心中也同样觉得太巧了，甚至有些怀疑，郑月乔是不是故意的，知道赵远山隔个一两天就会进一趟城，所以故意在这里等着偶遇来的。
心中有了这样的想法，神情间不由露出警惕，甚至都不愿意走过来，只在船头找了个位置坐下，不想跟郑月乔沾边，更不愿赵远山跟她有所接触。
打招呼什么的，一来二去可不就熟了嘛，她防还来不及，哪会主动。
周婶却是个热情的性子，见到了少不得招呼一声：“月娥，你也进城啊！”
有人主动招呼，郑月娥也不能不理，闷闷应了一声：“是啊！”
便再没有多话。
周婶见她这样子冷淡，也就熄了与她拉家常的心思，小声与身旁的郑月乔道：“你这个堂姐倒是养得比以前还好，只是多少有些瞧不起人。”
话只说了这么一句，但心里却是颇为瞧不起，那赵远山也就是个穷小子罢了，看着每天都能打到些猎物换钱，但家底实在薄，除了那破房子外，连块地都没有，之前还曾被野兽咬伤，也是运气好，不然缺胳膊断腿的，以后一家人日子要怎么过。
这郑月娥从前瞧着就傲气得很，如今瞧着，是比以前还要傲气，啧，也不知在傲些什么。
郑月乔没有接这话，不过看到郑月娥那一脸防备的样子，就觉得很搞笑，天下的男人都要死绝了吗，所有人都要盯上她男人？
赵远山将猎物搬上船，也没有进船舱，而是跟艄公一起站在船头，他这些猎物，有大只的野羊，也有小只的野鸡，他若不盯着些，人家上船下船的时候，被人摸着一只都有可能。
“远山啊，你可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这次的猎物可不少，怕不是得卖一两多银子吧？”艄公盯着猎物，神情间颇为羡慕。
看人家一天收入一两多银子，而自己跑一天船，赚个五六十文都是好的，有时候生意差些，也就二三十文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