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在高温下更加艳丽的唇色,如同含着露水的玫瑰花苞,一张一合间浸出甜腻朦胧的香气:
“我听说要是在发烧的时候……会别有一番风味。”
人一发烧就顾不得看人脸色,她抚上薛逢冰冷脸颊,只觉得男人身上清冷温度正适合降温,忍不住靠得更近,干脆像是一只八爪鱼似的缠住了男人,恨不得身上每一寸肌肤都能和那丝滑冰白好似冷瓷的皮肤相贴。
“哥哥,要不我们试试唔……”
薛逢把人扒下来直接按在了床间,男人喉结滚动,声音低哑而危险,透着点叫人脸红心跳的怒意:
“虞微,胆子越来越大了?”
虞微懵懵懂懂地看着他,眼睛一眨,很快掉下一颗眼泪。
人一发烧的时候就和小孩子没什么区别,可怜巴巴地看着男人,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淌:“我就是喜欢哥哥而已。”
她哭得叫人措手不及,薛逢的怒火瞬间被那剔透眼泪浇熄,手忙脚乱地搂着人:“怎么哭了?”
虞微哼哼唧唧地睁着一双雾蒙蒙的漂亮眼睛,只觉得特别委屈,锲而不舍地往薛逢怀里钻,滚烫眼泪浸湿了薛逢的白衬衣。
“你拒绝我。”
她声音闷在衣襟里,听得人心都发软。
薛逢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虞微的脑袋,触感毛绒绒圆滚滚像只呆头呆脑的小猫。
“没有拒绝你。”
薛逢声音放轻了些,像是生怕吹起一片飘零的飞羽:“你生病了,宝宝。”
虞微犟得要命,烧得迷迷糊糊还要犟嘴:“我没生病,我好的很。”
她从薛逢怀里努力直起身来,伸出一只手指着他:“我,明天还有戏要拍,我身体好着呢。”
薛逢哄着她:“身体还没好怎么拍戏?”
虞微急得眼泪直掉:“不行,不能拖累进度,想快点拍完戏。”
薛逢察觉出她情绪不对劲,沉默了一瞬低声问:“为什么想快点拍完?”
虞微有点脱力,像只小兔子似的蜷缩在他怀里,声音里带着点绵绵的哭腔:“想快点拍完,然后……”
薛逢垂下头,耐心地听病人模糊的低语。
“然后,跟哥哥结婚。”
第58章
季成安的剧进度一向很快, 紧锣密鼓地拍了两个月,从冬到春,第一朵蓝铃花在风中摇曳的时候, 剧组迎来了杀青。
紧接着的就是虞微和薛逢的婚礼。
婚礼举行的盛大, 京城里大半有头有脸的人都收到了邀请。
只是虞微没想到薛逢居然把她那些前男友都请来了。
虞微:“这种恶趣味……属实是没想到。”
前男友们同坐一桌,怨气重得能养出一窝的邪剑仙,看向虞微的目光一个个哀婉得好像她是一个多么负心的女人。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不知道薛逢从哪里找来的, 居然还很齐全。
袁至清盈盈哀怨的眼神,周子铭委屈得眼眶都红了。
至于裴行远, 最近飞天在和寰宇的博弈中惨遭滑铁卢,作为警告和交换, 早就被裴家送去了西伯利亚挖土豆。
据说那人本来打算的是家中迎娶一个虞微,对外又有一个方馥,两全其美,好不快活。
方馥听到的时候大吐十斤, 表示挖土豆果然还是便宜这个贱人了。
前男友们的目光细细密密地落在了虞微的脸上。
虞微影影绰绰半掩在头纱下的脸微微渗出一点珠光似的冷汗。
救命,就算是过去她也没经历过这等修罗场!
虞微现在只觉得身上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爬。
薛逢倒是施施然在台前攥住了虞微带着白绸手套的手, 清冷如玉的脸上竟也有这样春风拂面的时候。
像是一汪在春日里破冰的冷泉,叮叮咚咚地敲开了虞微的心门。
虞微隔着一层飞着蝴蝶的头纱, 雾里看花似的瞧着薛逢唇边衔花似的笑意,只觉得心跳声轰隆好像擂鼓。
一时间什么袁至清周子铭,都通通消失了, 她的眼睛里只剩下了薛逢如春花似的脸。他今天没有再带眼镜, 凤眼里不再是冰冷摄人的黑,只全心全意地倒影出虞微的眉眼。
可恶, 今天的哥哥,看起来比平时还要耀眼。
随意一眼都让她心旌摇曳。
当着众位宾客,所有人的面,在无数双或急切或嫉妒的眼神里,薛逢志得意满像是个征战归来的国王,小心而珍重地举起王后的手,在那手背落下一吻。
台下许烟烟发出一声小小声的尖叫。
秦姐红了眼睛忍不住抹了抹眼眶,颇有种看着宝贝女儿即将嫁作他人妇的心痛。
薛逢在司仪的指示下,掀开虞微头上那层薄雾似的头纱。
像是蝴蝶终于挥动闪着珠光的翅膀,璀璨的磷光在那张秀美精致的脸上闪动。
薛逢和台下的人呼吸都不由自主地顿了顿。
今天的虞微,美好得像是童话故事里与王子最终走入婚姻殿堂的公主。
长长的如海藻般的头发被盘高饰以星辰似的珍珠,耳边颈项,高贵而凛冽的成套幽蓝宝石在层层灯光下兀自绽放着辉煌的华彩。
“我记得,好像在拍卖行里见过那颗宝石。”方馥坐在一边,语气艰难,“光是裸石就价值……”
“价值多少?”许烟烟好奇,不知道虞微是什么时候和方馥冰释前嫌的,但是既然来都来了,今天大家就都是娘家人没什么话不能说的。
方馥报出了一串电话号码,然后体贴地加了一句:“是美金哦。”
许烟烟:“……”
“果然有钱人的世界我们无法想象。”
同一桌的李雨露小姑娘,如今也已经是万众瞩目的新一代紫微星,当场不顾镜头捏着纸巾发出一声响亮的抽泣。
许烟烟虎躯一震,小心地戳了戳秦语月:“秦姐,她……怎么啦?怎么看着比我们还伤心啊?”
秦语月的目光神秘莫测地落在身后的前男友之桌上,略微停顿了两秒,才慢慢开口:“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
许烟烟:“……”大人的世界好奇怪哦。
“接下来!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随着司仪的话语落下,薛逢低下头缓缓地靠近虞微的脸。
温热呼吸在众人的呼声中彼此交织在一起。
本该早已经熟悉亲吻的女孩这时候却乍然间青涩而慌乱得好似懵懂的雏鸟,耳根子渐渐泛起桃花似的绯意。
像是在倏然间掠过的十几年的岁月,他眼看着只会跟在身后黏黏糊糊喊哥哥的奶白色小团子一点点抽条拔高,脸上的婴儿肥渐渐褪去,骨骼在生长痛中抽长定型,幼鸟般湿漉漉的眼神在一晃而过的时光里酿成甜酒一般的蜜意。
他恍然间终于发现,他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
她是他掌中的明珠,是他珍爱的妹妹,也是相伴一生的妻子。
隔着漫长的光阴,过去渴求而无法触及的美梦已然完满地落在掌中。
他们在众人的见证下唇齿相依,自此就是永恒。
台下许烟烟眼里泛起泪花,抱着秦姐的胳膊还没来得及哭,身边的李雨露已经绷不住在两人亲吻的时候“哇”地一声哭出来。
许烟烟含在喉咙里的哭腔被吓得硬生生憋了回去。
方馥抱着手臂非常高冷地坐在一边,淡定地感慨了一句:“还真是作孽啊虞微。”
“所以谁能告诉我谁把微姐前男友都请来的,这一桌都坐不下啊。”
“你鱼战绩实牛。”
“还能是谁啊,当然是她哥,啊不,现在已经是她老公了。这不是明晃晃地炫耀加警告嘛,来自正宫的底气,本宫不死尔等连妾都不许做。”
后面的婚宴程序还要繁复麻烦得多。
虞微换了一身轻便些但是也没好到哪里去的红色敬酒裙,揪起薛逢的领子咬牙切齿:“你诚心看我笑话是吧,一会儿敬酒的时候要怎么办啊?我会被杀掉的!唔……”
薛逢堵住了她的嘴巴,亲得那一团好不容易上好的唇膏又化成暧昧的艳渍。
“薛逢!”
“不要在今天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薛逢低着头,虞微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其实生了一双这么情意深绵的眼睛。
虞微愣了愣,讷讷地张嘴:“你可不是什么迷信的人……”
薛逢眸光几乎能将女孩溺毙:“那只是在遇到你之前。”
虞微脸上更热,嗔怒地瞪了他一眼:“油嘴滑舌。”
“不用担心,你不是最讨厌这些人情往来吗?”
虞微狐疑地看着他:“你有什么办法?”
薛逢把那双答应过虞微的鞋子拿出来。
一双平底的雪白球鞋,最适合跑路。
他单膝下跪,扶起虞微的一只脚,把那美艳而行动不便的高跟鞋抛开,替她换上轻便的球鞋。
“既然如此,那我们跑吧。”
他攥住了虞微的手,总是冷寂的眼睛里迸发出被压抑了十几年的,独属于少年的赤忱热意。
跑吧,跑到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跑到天地间只剩下我们的地方。
在沙与海相接的尽头,飞鸥起落的天际线,约定来世与今生。
虞微撩起裙子,丢弃了高跟鞋的新娘踩在栏杆上轻松一跃,如同一尾红鲤跃到了新郎的怀里。
“你还真是越来越熟练了,哥哥。”虞微趴在薛逢怀里闷闷地笑。
不远处还是灯火辉煌的大厅,似乎屏气凝息还能听到因为新郎新娘不见了的慌张喧闹。
薛逢拉住虞微的手打开了车门:“为了你,万死不辞,妹妹。”
火红的跑车如同离弦的箭在咆哮声中恣意而张扬地冲向了夜色。
虞微被捂着眼睛一步一步,走到了无人的山顶。
薛逢松开手,给了她一片璀璨的星河。
“嘘”薛逢轻笑了一声,“有礼物给你。”
虞微挑了挑眉,却看见薛逢从身后拿出一个纸袋。
廉价且花里胡哨的精品店包装,粉红色的纸袋上画着卡通的太阳花笑脸,两个简笔画小人手牵着手,幼稚得像是幼儿园小朋友的美术作业。
不是什么奢华的珠宝,也不是什么昂贵的成衣,虞微从纸袋里抽出了一个小盒子。
盒子打开,她手微微地发抖,几乎瞬息之间就要倾覆。
薛逢稳稳地托住了她的手。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两个手作陶瓷娃娃。
小娃娃黑眼睛粉脸蛋,笑弯的眼睛一如它的主人。它们的两只手紧紧地烧在一起,想要分离除非粉身碎骨。
脑中又想起杀青后飘着细雨的长街,隔着蒙蒙的雨幕,她的目光落在一排排幼稚的瓷人上,他的目光落在她沾着雨珠的眼睫上。
时光仓促地后退,她又看见六岁的自己,留着婴儿肥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珍视的瓷娃娃放在漂亮哥哥的掌心:
“哥哥,这个送给你。”小姑娘还没有门锁高,说话奶声奶气,天真稚弱得惹人怜爱,“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啦!”
薛逢低着头,眼神和语气都比夜风还要轻柔:“我早就想送给你,想来想去,觉得今天就是最好的时候。”
薛逢从来不是个会犹豫的人,唯独在面对虞微的时候,他总是有用不完的小心翼翼,生怕落在掌心的蝴蝶被风一吹就飞走了。
“当年你送我的小瓷人,我一直没有丢,这一次,换我来送你,好不好?”
随着他话音刚落,身后的夜空里升起一朵烟花,噼啪绽开在如墨的夜色里几乎照亮了大半个城市。
紧接着烟花不间断地在夜空乍起,盛大如一场华丽的流星雨。
虞微吸了吸鼻子,敛住微红的眼眶,一只手紧紧抱住了她的小瓷人,一边踮起脚尖,啪叽一声亲在了薛逢的脸上。
“好啊。”
她鼻尖眼眶都是粉色,看向薛逢的眼睛比烟花,比繁星还要灿烂。
她扯开唇角,终于说出了那个在遥远的学生时代,偷偷肖想了许久的少女心事。
“以后请多指教,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