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钳制住的双手,仿佛是对今天进入他封闭空间的警告。
只要进来了,就别想再轻易出去。
她自知挣扎不过,也的确没什么好值得守着的贞|操,用在他身上,从哪个方面来讲都不亏。
用那支口红钓来的这条鱼,不用自己做诱饵,注定永远也养不肥。
他的唇终于在她快要窒息时移开,炙热的气息一路从脸颊移到耳边。
有些喘息的声音响起:“云小姐,离那个驰牧野远点,或者离我远一点,你选一个。”
贪瞋痴果然是人类的原罪。
就算到了他这样的高位,也会为了这点事情而发狂。
“顾先生知道我跟他的关系不过是逢场作戏……”
这四个字好像更把他激怒了,因为知道,现在的她又何尝不是在演一场戏。
他的手往下探了一些,撩起衣角,下一秒,云黛溪感觉有凉意传来。
如一个有计划硬闯入桃花源的人,顺着崎岖的水路,一支冰凉的浆搅动着桃花飘零的湖面。
分明是硬闯,却不疾不徐,像一幅野渡春日的山水画。
她的身子已经热了,被人闯入的时候甚至没有一丝紧张。
木浆滑动,带起湖面阵阵涟漪。
终于在行至湖心时,遇到了一尾冲破湖面跳出的鱼。
云黛溪浑身忍不住颤抖。
这个报复心极重的男人,用她刚刚不经意对他做的事,十倍不止地还回来。
等她平静些许,他才继续说:
“云小姐,逢场作戏也不允许。再让我知道你在他怀里,再让我知道你跟他单独待在任何一个空间里,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说完,咬了她的耳,疼痛感传来,满是警告的意味。
他的身子已经有一半压在了她身上,有轻微出汗的湿度渗透过来。
半晌,他终于把覆盖在她眼上的西装掀起扔在一边。
一个吻落在她眼睑的痣上。
很久很久,久到云黛溪的眼睛里的热气都渡到了他瞬间冰冷的唇上。
他终于抬起身子,坐回床边,停顿一会儿,去洗手台把手冲干净。
又去冰箱里拿了一瓶水,打开喝一口。
独自推门出去。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云黛溪才从那张扔满自己口红纸的床上爬起。
被他钳制过的手痛到有些颤抖。
她强撑着站起来,捡起不知什么时候落在地下的手包,去衣帽间整理衣服。
衣帽间的横杆上,有几套他的衣服,自然是全黑色的。
她只扫了一眼,又去洗手间,想用水把整张脸都冲干净。
眼神不可避免落到了台子上的那罐卸妆膏上,跟她那天用的一模一样。
看着镜子里自己一脸不堪的样子,她干脆卸了妆,洗好脸,再不顾什么越界的事情,私自拿他的护肤品涂干涩的脸。
恍然间云黛溪好像知道了赛金花和李立飞对她的警告是因为什么。
无论如何,绝不应该对这个跟自己有过一样经历的恶魔动心,就像自己警告驰牧野一样。
她豁然有些感谢今晚的一切,像一记重重落下的耳光,再次警告她,贪婪的普通人,从来没有资格跟恶魔做平等交易。
起了凡念,注定只能被他吞得尸骨无存。
云黛溪出门去。
顾黎安站在院子里,月光之下的身形依然孤高。和刚那个暴力征伐的他判若两人。
她远远喊了一句:“顾先生,我走了。”
像一个被女主人发现,仓惶逃走的情妇。
这地方隐蔽得不方便让任何人来接,当然也打不到车。她以为顾黎安会让司机送她回去,没想到他却回:“我送你。”
她拒绝,怕他看出自己在暴力之下获得愉悦的羞耻。自己还没想到如何面对这一切,赶紧说:“不用劳烦顾先生,今晚能借我这个地方,已经很感激。”
顾黎安却还是强硬地走过来:“我说过,要送你回去,我亲自送你。”
最终她还是坐上了一辆宾利,跟上次的那辆车牌号不一样。
这次她没问,乖乖坐上了副驾驶。
一路无言,好像有太多彼此的心照不宣。
也不知来时顾黎安说,回去他就知道她会如何做出决定的事情,现在还重要吗。
想对自己一个交代,云黛溪还是开口说:“今天我把复印件给了和总,跟他商议以后好好合作。”
“嗯。”不知他到底有没有在听,漫不经心地答着。
送至楼下,云黛溪下车跟他道:“晚安,顾先生。”
他终于认真看她的眼睛,问了一句:“还痛吗?”
这具身子今天被他弄得到处是伤,也不知他具体问的是哪里。
她笑笑答:“不痛了。”关上门走开。
跟那个杂碎对她做的事情比,这哪里能算得上真正的痛。
看云黛溪进了院子,他发动车离开,临时起意决定今天就住在那间屋里,车子顺着原路返回。
这里本来不过是他过夜的居所之一,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可是过了今晚,这里开始装了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刚在床上印着口红的纸已经被云黛溪销赃似的冲进了马桶。
他去浴室冲了一个从没有过的高温热水澡,神经终于能感受到身体。
第17章
那晚之后,关于偷税的谣言骤然消失,像沙滩上刻的字,悄然被规律打来的浪弄得无影无踪。
最近其他几个大新闻,让吃瓜群众的热情转移去了新的热点。
那位金融记者丁明溪倒是挺有趣,走之前特意过来她的办公室打了个招呼,跟着大家叫她黛溪姐:“最近打扰了啊,虽然什么都没蹲到,不过每天在这边看您这边的明星,也挺有意思。”
“那你要不过来,跟我干,每天看明星?”上次给她看的消息,果然是一点风声也没走露,她没看错人。
“明星还是远观的好,有的时候太近了,都没有想象空间了。”
“那随你,想好了可以随时来找我。”云黛溪不强求她。
公司里没人知道,云黛溪到底是怎么在一夜之间摆平了这个危机。
一股脑都在群里发自内心地拍马屁——
黛溪姐果然是娱乐圈第一!
跟着黛溪姐有肉吃!
我生是黛溪姐的人,死是黛溪姐的魂,随便哪家开多高的价钱我也不会去。
她松口气,一桩事情算是摆平。
后来挺长时间顾黎安再没跟她联系。
她见怪不怪,皇帝哪能像剧里演的一样,每天有那么时间搭理后宫的事情,有必要时传唤就是了。
12月快过去,天气又冷了些,京城下了第一场雪。大雪纷飞的夜,她独自一人在家里开了瓶红酒,倒了肉桂热上,照样看自家手里明星的下饭综艺。
Jessica给她发信息:顾总刚突然问我,上次你送的书是不是还在公司。
云黛溪回:他去拿了?
Jessica:是,刚保安还打电话给我,说已经顺利交给顾总了。那么大的雪,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想起来去搬那一百多本书。
兴许是顾先生因为什么生意场上的事情,终于闹得失眠了。
这句云黛溪当然没回,只在心里默读一次,在手机里输入:可能家里冷的,豪宅大壁炉缺柴火。
Jessica回:你这个梗好无聊,一点也不好笑。
云黛溪没回复,把手机扔到一边,没再去看。
综艺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红酒喝得快要睡着,门口的视频监控里突然有人按门铃。
她一惊,怕是顾先生。远远看了一眼,还好,是江羡羡。
画质这么差的视频摄像头里,也挡不住她好看的脸。她把手上的袋子拎得高高的,给云黛溪看:“初雪的时候要喝啤酒吃炸鸡!”
云黛溪给她开门:“赶紧进来,外面冷。”
江羡羡上楼,进门来脱了鞋子换上拖鞋,把一堆高碳水食物放在桌上。
“这些你还是别想了,我去给你拿点低脂的东西。”云黛溪掀开袋子,看一眼各种炸鸡块,卡路里数字已经在脑子里精准计算完毕。
“天啊,黛溪姐,这都不让我放松放松?”
“女明星不该有一天放纵自己。”想要站在最高的地方,就必须对自己极其残忍。
她扔了一包牛肉干在她面前:“我吃炸鸡你啃这个。”
“哎,这就是打工人和老板的区别。”她自知没法子,最终还是开了牛肉干的袋子。
云黛溪咬了一口快冻成冰块的炸鸡,味道实在不怎么样,放下炸鸡问:“最近你跟那位方公子还有联系吗?他还有没有来找过你?”
“上次估摸着以为我跟那位顾总有关系,再也没来找过我。后来工作室出了公告,恐怕又知道我跟顾总没关系,最近又在主动给我发消息。”
“还有来跟踪纠缠你的事情吗?后面我会再安排,可能你的安保支出开销又得多一笔。”云黛溪心里的算盘已经开始划拉账本了。
“好的,黛溪姐你安排,把我困死在你资本家的牢笼里吧。”她伸个懒腰倒在沙发上。
“我花再多的钱,也挡不住你要往外逃的心,你可千万别再被他那张脸和家里的资本给迷惑了。”
“知道啦,”她抿一口云黛溪杯子里的红酒,有些心虚地转移话题,“倒是你跟驰牧野,真在一起了?”
说来好笑,知道真相的除了驰牧野和她自己,只剩下顾先生了。
知道江羡羡准能看出些什么,她还是装腔作势答:“是的。”
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况且是江羡羡这么任性的一个人,不告诉她真相是减少她的负担。
“那你是不是着手要给他转型了,有女朋友他会掉不少女粉丝。”江羡羡不知道到底是认真的还是随口提个意见。
“那倒不用,我们迟早会分手,不会耽误他太久。”
云黛溪擅长这个,话里假中有真,方便连自己都骗过去,才不会在别人那里露怯。
“果然还得是我云黛溪,”江羡羡眼睛都瞪大了一圈,“刚谈上就已经开始计划分手的事情了。那小子知道吗?你连他的死期都定了?”
“知道。”
“你这个计划性,未免也太残忍了。”
“他还小,早晚会长大的,这也许是重要的一课。”
“说起这个,”江羡羡使坏,从沙发上一股脑爬起来,贴着云黛溪的耳朵,“他也成年了,你们两那啥了没?”
“没。”不知为何,她骤然想起那天光着脚走进铺满地毯的屋子里,看到那间昏黄灯光的房间时,心里生出的羞耻感。
江羡羡又一个跟头栽下去:“你可真无聊,那么好的弟弟你也不睡,太可惜了!”
是挺可惜,有多少人想扑倒他。
后来雪下得太大,江羡羡直接在她家住下,第二天先送江羡羡回家,云黛溪才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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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她甚至没动过要去问顾先生为什么去拿那几本书的念想。
像一只惊弓之鸟,再不敢轻易靠近那个被诱捕后,可能会成为牢笼的男人。
至于跟驰牧野的分手消息,已经在准备中了,等他的环球演唱会结束后再发出来,不影响现在的行程,也算能引发第二次热度。
这件事情还没处理好前,她都不准备主动联系顾黎安,否则真不知驰牧野会不会就此从娱乐圈消失。
在娱乐圈这场纯资本的游戏里,只要投资方的资金断裂,一切泡沫般的幻影就会立刻破灭。
任凭你当年多么红极一时,很快就会被时间的巨轮压得面目全非。
她不敢去挑战顾黎安的底线。
可是时尚圈和资本圈始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的场景避无可避。
范衍导演的剧组来电,说上次聊起的《港城夏季》选角要开始了,问江羡羡的空档期。
好在江羡羡的行程和剧组时间都没冲突,约好了在周六的下午在棚里见。
那么重要的场合,云黛溪必然要跟去。毕竟是江羡羡第一次有机会演大导演的女主角。这很可能帮她以后塑造新的荧幕形象,拓宽资源边界。
谁都没想到梳着油背头的程威会带着顾黎安出现在片场。
进门的时候比明星派头还大的保镖队伍引发了一阵热议,结合之前看到的新闻,都觉得这是霸总顾黎安来给自己的女朋友镇场子了。
范衍再心高气傲,还是拿出了去给皇帝接驾的态度,毕恭毕敬地去给金主爸爸讲选角的进展。
那晚他暴戾的样子和此刻坐在那里的他全然不是一个人。
他的分裂感,总让人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他分明从没做过那些事情。
云黛溪带着江羡羡去换完一身墨绿色锦缎暗花旗袍出来,跟一众试镜的女明星们站成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