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临睡前，江晓秋的手机进了几条沈雁回发来的消息。
是照片。
不止一张，场景也不止一个旋转木马。
有圣诞树下的，有她在人群中看演出的，也有她在排队的……
他拍了有十几张，很多都是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拍的。
照片里的她笑容温柔，五官明艳，每一张都在笑着。
那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情绪。
她发了个“谢谢”过去，对话框顶端“正在输入中”了一段时间，最后沈雁回只回了一个“不客气”。
她不知道他那些输入中却没有发过来的话是什么，但心情却像跟着过山车跌宕起伏了一遍，最后是尘埃落定的失落和嘈杂。
……
翌日周日一早，江晓秋接到了来自岚姐的紧急任务，于是吃过早饭，她又赶去了公司加班。
这一忙就到了下午四点来钟，她刚把整理好的文件发给岚姐，手机就进了一通电话。
来自程敏，叶晟的妈妈。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日期，眉心便蹙了起来。
程敏找她只有两件事，而现在不是发工资的时间，那么她找她只能是因为第二件事。
呼出一口气，她还是找了个安静的空间接听了电话：“喂，程阿姨。”
“秋秋啊，最近忙吗？”
“还好。”
“我看你今天没来你妈妈这边？”
“没有，在公司加班。”江晓秋顿了一顿，问：“您现在在我妈妈店里吗？”
“没有，我上午过去了一趟，你妈妈说你今天忙，没过来。”程敏啧啧两声：“你说说你这孩子，工作起来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语重心长的说：“我是真看不得你这么拼命的工作，身体重要，尤其女孩子，年轻的时候不注意保养身体，到年纪大了多得是麻烦事。”
“谢谢程阿姨，我知道了。”
“你要是真明白阿姨的苦心就好了。”
程敏终于言归正传：“我昨天去朋友聚会的时候帮你打听到一个男生，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有好几家连锁药店。人家妈妈看过你的照片对你很满意，约了今天晚上见面。”
“程阿姨……”江晓秋抬手揉了揉额角，压住胸口的一声叹息：“我最近很忙，现在还在公司加班。”
“那不然这样啊秋秋，我去跟你妈妈说说，让她劝劝你？”
程敏依旧是笑着：“你看看你妈妈平常有多辛苦，你应该尽快找个靠谱的男人嫁了，到时候帮你们把债务负担一下，你和你妈妈还用的着这么辛苦？”
江晓秋很清楚的知道，只要她不松口，这个话题会一直进行下去。
她倒是无所谓，但她不希望程敏去打扰妈妈。
“我知道了程阿姨，您把时间和地址发给我吧，不用去打扰我妈妈。”
“这就对了呀秋秋，你要多想想你妈妈，她为了给你减轻负担有多辛苦。”程敏又念叨了几句，叮嘱她好好表现之类的话，这才准备挂电话。
不过那之前她又问了一句：“最近见过阿晟没有啊？”
“没有，就生日那两天见过。”
“嗯。”程敏道：“我最近正准备给阿晟物色门当户对的姑娘，阿晟也该收收心早点结婚了。”
“阿姨您放心，我和叶晟绝无可能，平常我也没什么时间联系他。”每次跟程敏打电话江晓秋都会很疲惫。
除了要账和相亲，她每次都要明里暗里的提醒她，不要妄想染指她的儿子。
要不是叶晟跟她从小到大的关系，她早就想跟他绝交了。
“知道你忙。”程敏终于开始收尾：“那我把晚上相亲局的时间和地址发给你，到时候打扮一下过去，争取年前结婚领证，让你妈过个踏实年。”
江晓秋面无表情的挂断了电话，深深叹了口气。
很快她的手机进了程敏发来的消息，是一个餐厅的地址，时间定在晚上七点。
“如果聊得好的话，可以约着去看个电影，餐厅旁边就有影院，九点半刚好有场爱情片，你们年轻人喜欢的。”
江晓秋很想问问她，是不是忘了定酒店。
按照她这个意思，她最好今晚就跟人睡觉，明天领证，后天生孩子，拿到家产赶紧把欠她家的钱还掉。
她呼出一口气，如果不是为了妈妈的日子好过点，她真的不想搭理程敏。
可一旦她有任何反抗，程敏就会去妈妈的店里念叨，她不希望妈妈辛苦之余还要被这件事困扰。
她有时候在想，是不是因为她不够努力，不够优秀，所以才会被生活压制的死死的。
组里的人一直说她有能力有才华，可事实上，她什么都不是。
这片刻手机有叮咚一声进了条消息，她以为又是程敏发来的，结果点开却发现是沈雁回。
沈雁回：“我待会去超市，你有什么想买的东西或者食材，列个清单给我。”
沈雁回：“今天晚饭会晚半个小时，但你可以点菜。”
沈雁回：“想吃什么？”
江晓秋看着手机上接连不断跳出来的消息，唇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扬起来就压下了。
程敏又发了新的消息过来，只有两个字：“加油。”
至于让她加油干什么，不用明说都知道。
江晓秋呼出一口气，缓慢的敲字回复沈雁回：“晚上有事，不回去吃饭。”
她又发了一条：“谢谢。”
随后又补：“抱歉。”
就在这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她强迫自己收回了心里那点刚冒出头的念想。
她和他之间，还是这样吧。
第031章
晚上六点五十, 江晓秋提前十分钟到达了约定的餐厅。
餐厅的氛围还不错，基本都是四人位，沙发靠背很高, 私密性还不错，确实适合相亲。
位子是程敏提前定的, 靠窗, 可以看到窗外城市的车水马龙。
这个时间，城市的路灯已经被点亮, 灯火霓虹的氛围中, 树木枝头还有尚未融化的积雪，景色曼妙。
但江晓秋显然并没有心情欣赏风景，她只想赶紧应付完这场相亲，回家休息。
等了大概十几分钟, 七点过五分，相亲对象曾阳终于来了。
曾阳身高大概175到180之间，身材微胖，穿一身浅色休闲装, 头发不长, 打理的倒是很清爽，长相说不上帅, 也就是平常人的样子。
相比之前应付过的各种各样的奇葩, 这一个看上去起码是个正儿八经的人类。
礼貌的打过招呼，两人各自落座, 曾阳第一时间摸出手机和蓝牙耳机：“不好意思, 我跟人约好了打巅峰赛, 你点菜吧。”
江晓秋招手服务生过来，一边看菜单一边问：“你有什么忌口吗？”
戴着蓝牙耳机的曾阳没听到江晓秋的问话, 她也懒得再问第二遍，随便点了几道不踩雷的大众菜品。
等菜的间隙曾阳也一直在用手机打游戏，江晓秋的视角看不到他玩的什么游戏。
一直等到菜品陆续上了桌，曾阳才摘掉了耳机，只不过手机一直没离手。
江晓秋便随意问了句：“你玩什么游戏？”
这个话题终于引起了曾阳的注意：“蛋仔派对。”
这个游戏江晓秋还真知道，她也是听糖糖说起，糖糖姐姐家有个六岁的儿子，沉迷蛋仔派对。
江晓秋说：“这个游戏不是小朋友玩的比较多吗？”
“现在的小朋友很厉害，我组队的时候偶尔会组到，技术很好的。”
大概一局游戏结束，又聊到了他喜欢的话题，曾阳总算放下了手机。
“既然你也了解这个游戏，那结婚以后你应该不会阻止我玩吧。”
江晓秋耸肩：“现在谈这个好像有点早了，我们才见第一面。”
曾阳点头，吃了几口菜，又说：“其实我对另一半没什么特别的要求，能照顾我就可以了。”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菜：“最好能做跟这个差不多味道的菜，如果你厨艺不好的话，我可以让我妈出钱给你报厨艺班。”
“那你家里缺的应该是个厨师。”江晓秋礼貌建议。
“不止。”曾阳摇头：“还需要懂得服装搭配，我每天要穿什么衣服，都需要你搭配好挂到衣柜里，也不用多，每天搭配三套供我选择就可以。”
“还有吗？”江晓秋好奇一问。
“要会开车。”曾阳说：“我玩游戏的时候不喜欢一直宅在家里，需要外出呼吸新鲜空气，你需要会开车。”
他介绍道：“我家里什么车都有，越野、商务、跑车、油车、电车、油电混……如果你开车技术不好，我可以让我妈出钱送你去赛车俱乐部学习。”
江晓秋更感兴趣的是：“所以现在是谁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我妈。”曾阳说：“不过她现在年纪大了，我不想她这么操劳。”
江晓秋懂了：“其实你这些要求找个住家保姆就能解决了，不需要找另一半。”
“那不一样。”曾阳说：“我妈说了，找个老婆是自己家人，照顾我能更上心。”
江晓秋笑了一下，拿着筷子吃手边的一碟椒盐虾，表皮炸的酥脆，一口一个，味道还真绝。
就这厨艺，她怕是报两个厨艺班都学不会。
她的沉默被曾阳理解为了思考，曾阳搁下筷子喝了口水，继续说道：“你放心，不让你白干，按月给你开工资，算你个人的零花钱。”
说到工资江晓秋有兴趣了：“开多少工资？”
曾阳举起了一根手指头。
“一千？”
“一万。”曾阳说：“现在哪里还有开一千工资的工作啊，我妈说了，咱们家不压榨劳动力。”
他思索片刻，抬眸看着江晓秋：“说实话我对你的印象挺好的，我妈妈也很喜欢你，你要是愿意的话，咱们随时可以领证。”
江晓秋笑：“这个工作量，一万可少了。”
“那你觉得多少合适。”曾阳眨着一双真诚的大眼睛问道。
江晓秋没想到他竟然真问，便伸出五个手指头，信口开河道：“起码一个月五十万吧。”
然而江晓秋意料之中的拍案而起并没有发生，曾阳沉思两秒，说：“那我得跟我妈商量一下。”
江晓秋都愣了：“那你商量呗。”
紧接着曾阳微微侧了侧头，朝身后的卡座喊了一声：“妈，五十万一个月行吗？”
在江晓秋震惊的眼神中，一个穿白色套装的中年女人从卡座站起身来，慢悠悠的坐到了曾阳旁边。
“五十万也不是不可以，那要看江小姐能提供什么样的价值了。”女人说：“厨师证、心理咨询师证、赛车证、服装搭配，插花茶艺……这些肯定是都要有的。”
曾阳妈妈看上去端庄大气，说话的态度也平和温柔，这让江晓秋很好奇。
这样的妈妈培养出来的儿子，应该不是曾阳这种类型吧。
“我知道你缺钱，我可以一次性帮你把所有欠款全部还了，这点钱对于我们家来说不值一提。”
曾阳妈妈笑着继续说道：“但相对的，这些钱要从你未来的零花钱里扣。”
她从随手的包里拿出一张表格推给江晓秋：“这里是一份考核打分表，每天我和曾阳都会对你的表现进行打分，这个分数决定你最终能拿到多少零花钱。”
江晓秋还真就瞧了两眼，表格里事无巨细的罗列了这一天将要完成的工作。
包括不限于搭配了几套衣服，曾阳是否满意，开车带曾阳去哪里遛弯，行驶过程是否顺畅，曾阳是否满意，一日三餐的搭配是否营养健康，曾阳是否满意……
江晓秋正想开口说点什么，身前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她抬头就瞧见了叶晟。
叶晟冷淡的盯着对面两个人：“抱歉刘阿姨，今天的相亲作废，我要带秋秋先走了我买单，你们慢慢吃。”
话毕他也不顾江晓秋的反应，拉着她的胳膊把她带离了位置。
一直到坐在返程的车上，江晓秋还没反应过来：“你怎么突然出现了？搅黄了我的好生意。”
“好生意？”叶晟拧着眉心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她们家一个月给我五十万的零花钱，还免费送我去学什么厨师证、赛车证、插花茶艺的……”江晓秋啧了一声：“多合适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