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漫长的假期,她开始审视自己的生活, 她的健康身心不能为任何工作让步。
她尽情地和朋友们玩闹,专注地爱人, 捡起生活里的微小细节,学习新的知识。
不再逞强, 在失眠的深夜里痛快大哭,也会在太阳升起的清晨去跑步, 不厌其烦地救自己于情绪的沼泽。
在每一个需要的过程里,周珏没有催促过她一次要快点好起来;也没有跟她强调过这个世界有多美好,那样只会让她想起自己的糟糕。
他只是一次次地陪着她体验:雨滴落在掌心冰凉而沉甸的触感;一颗丰硕的果实慢慢散发成熟的果香;海浪拍打在小腿, 让她伸手去拥抱无形的风……
他很聪明, 即使不理解细腻的情绪可是他知道怎么样是对她好的,让她感知到这个世界的生动。
好像,这才是生活的开始。
周珏和她约了六月份的长途旅行,那个时候他正好也没有工作,两人均是一身轻松。
而在五月下旬他们提前出发了, 覃惟准备行李,周珏负责行程, 她的护照等一切证件都在他那。
覃惟下意识还是保持了一份严谨,“我们两个人出去,是什么行程,你给我看看。”
没有具体的行程安排, 她可没办法动身。
“没有。”周珏说就定了出发的机票和下一站目的地的酒店。
“这也太不符合你的人设了吧?”覃惟说, 他的行程是按照小时或者分钟算的,每天干什么都要提前安排好。
“我在生活需要人设?”周珏不以为然。
覃惟说:“肯定是现在没有秘书了, 不方便,对吗?”
周珏握住她的手,笑了笑,并不回答,覃惟也趁机问了长久以来困扰自己的问题,他在最后的一个月,休了长假陪她出来真的没关系吗?
看吧,即使不会干涉对方的工作,可还是忍不住去关心。
周珏告诉她:“这件事在我的计划之中。”除了在面对她,工作上他依然严谨。
于是覃惟更加好奇,这也是外面都在关心的,Rossi中国区负责人的下一步方向是什么,目前周珏还没有对外透露过过。
覃惟觉得按照他的个性,任何决定都不是冲动后的结果。于是她去问了,周珏跟她说了答案。覃惟很吃惊,这个跨度是不是太大了,职业还真是没有天花板。
工作不是他们这次旅行的议题。
飞机在晚上起飞,她跟身边的人说了晚安,看着万米之下的灯光璀璨,万家灯火,那些雄伟的、冰冷高耸的高楼大厦,只是渺小的一个点而已。
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
覃惟的旅行开始了。
欧洲的生活节奏比国内慢,让她感觉到舒服,她庆幸自己是夏天来的,因为碰巧每一天的天气都很好。
他们没有特意追赶什么也不需要购物,早上起床喝一杯咖啡,吃早餐,再吞吞地准备出门。
人文艺术的东西很多,可以慢慢逛。
周珏能感觉到她几个月来的变化,从衣着开始,不再是贵的套装,而是颜色鲜艳的碎花长裙,很接地气,还绑着松散的麻花辫。
逛到手工首饰店,她激情下单买了一对耳坠,上面是红色的宝石,下面是一条蓬蓬的白色羽毛。
她戴到自己的耳朵上,对着镜子照照,又看向刷卡回来的周珏,“我的眼光好吗?”
“毛茸茸的东西在你的审美里,都很好看。”周珏走近看她。
“哈!”
覃惟被吐槽了,又瞅一眼他,他穿着白色的立领衬,袖子卷到手肘露出一截肌肉线条,手臂上有细软的汗毛,忽然就觉得挺迷人。
“看你帅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了。”她翘翘嘴角说道。
周珏再次揉了揉她的脖子,问她喜欢这里吗。
覃惟说:“当然挺喜欢啊。”
“要不要一直在这里?”他问。
覃惟说:“我就知道你扣押着我的证件图谋不轨,知道我的身体很有价值了吧?”还是那句话,聚是一团*。散是满天星。
周珏帮她保管重要物品,还要被她污蔑,“你的身体具体有什么价值?”
“……”
当晚回到酒店,覃惟就知道虽然她说不出来,可有人喜欢得很。
那是久违的感受,脑海里残留着对对方身体的记忆,一呼一吸,每一根肌肉线条,柔软与坚硬的对撞。
覃惟跌在柔软的大床里,头脑眩晕热麻,四肢的血液都涌到了一处,身体自然的反应不受控制,她下意识想逃,被他握着脚踝拽了回来。
跌进他怀里,汗涔涔地喘着气,被问:“躲什么?”
他的眼神有低沉的侵略性,覃惟没有想躲,也不知道为什么,手去触摸他的身体,紧绷的肌肉,结实的腰,宽阔的背,又狠狠亲了他,把所有的较量和温情,融化在唇齿间。
*
隔天出现在法国,对比巴黎覃惟更喜欢尼斯这样的小城。
周珏想自己猜测的没有错,她果然喜欢南法,安静,浪漫,看蔚蓝海岸。她可以穿着漂亮的裙子游逛集市,享受阳光,也可以在傍晚的海边看日落。
那天她看着纯澈渐变的果冻海,惊叹绝美,不由朝着他惊叫一声,跳到他怀里。周珏搂住了她的后背,他们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然后覃惟就放开了他,她的长发软软地扫过他的脖颈。
那个鲜活的覃惟正在回来。
他看着她跑远的背影,忽觉虚惊一场。他们分手的那天看似崩溃大吵,实质更像悄无声息地分崩离析。
所有计划落空,毫无挽回的余地。
他们在一起的这几年是相爱的吗?他确切地知道自己在爱她,这种爱不需要去衡量她又爱自己多少。因为他数次阻止自己下坠,都是徒劳。
之后他做过几次梦,梦到他们如陌路般相遇,相爱的痕迹没有人知道,像从来没存在过,哪怕是他们的争吵。
覃惟笑着跑远,又朝着他跑来。
“Vivi。”他又叫了她一声。
“怎了啦,周珏?”覃惟回头,皱了皱眉,忽然问:“我很好奇一个问题。”
“什么?”
“你为什么要坚持喊我的英文名?”当然,她并没有想让他像她父母那样,喊她宝宝,太肉麻了。
“因为,”他笑,语气迟疑:“因为Vivi可以在公司,在外面,在家里,也可以在床上。”
“原来你是为了图省事?”覃惟佯装生气,但是她今天又太开心了,在谁都不认识的地方总是很畅快。
“周珏,周珏,周珏!”她没有跟他计较。
“我在。” 他回应。
周珏只是觉得在她众多的亲密关系里,她拥有很多被爱的身份和称呼。但只有这个是他的,从他们第一次接吻,她便是他的Vivi。
他们乘坐火车,速度很慢往返各个小城,爬山,看海,覃惟看了会儿外面的景色,由衷地说:“我很喜欢这里。”
他知道的,因为她眼里都是笑。
傍晚时分,覃惟洗完澡,换了条裙子站在民宿院子里吹风,连日来她的皮肤被晒得很红,似乎有点伤,她没在意,晒晒才显得健康嘛。
她丢了一颗葡萄进嘴里,安静地待着。
院子里可以看见蔚蓝的海,还有快要坠落的夕阳,她下意识喊了一声:“周珏?”
真是奇怪,从她午睡时就没看见人。
覃惟不管了,就自己看,又心觉这么美的落日不应该浪费应该与他分享。她回屋子里拿手机,出来的时候夕阳已经坠落了海平面。
覃惟有些失落,因为错过了一场日落,正要回去,被突然上来的周珏拉住,他说:“再等等?”
“已经掉下来去了。”等什么?
周珏和她牵手站在那,看着暮色与夕阳的余晖交织,一切都沉浸将暗未暗的混沌里,
“在日落后的二十分钟,是蓝调时刻。也很美,对吗? ”
她亲眼看着天空从火热的暖色转为冷色,像一幅色彩绚丽的油画,或者宇宙大逃离。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被打动,也许天生敏感的动物特性。
覃惟湿漉漉的眼睛迎上这漫天极致的蓝,看远处的山与海,山还是山,海还是海,她的失落被这静谧治愈。
“对的。”她点头喃喃。
这一刻也转瞬即逝,彻底陷入黑暗,院子里亮起了灯。
周珏问她:“我们也会结婚的,对吗?”
覃惟侧头看着他,这里有只有他们两个,天空偶有鸟鸣,再无别人。
她看见了他手里的戒指,没有办法像回答上个问题一样点头了。
“Vivi,我们的开端总充斥着试探,保留,退路。”他看着她的眼睛说,“这些年里,我们也总是凭着冲动在一起,不断地碰撞伤害,可又希望在对方身上得到确切的爱。”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开始恋爱对她来说只在乎体验感不在乎结果;他也只是想陪着她走一段,不确定有多远。
两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根本就走不下去。
“我总是在权衡计算,可即使得到必然的结果。在选择的岔路口偶然遇上你,这些结果全都不成立。因为我总是会走向你。”
这是一段很平静的话,她的眼皮却又开始肿胀,产生钝痛。
她看见他的眼圈也红了,有微微的湿润,“Vivi,我爱你,没有条件。”
这是覃惟第一次看见他哭。是他自己在求婚,为什么要哭呢?
“答应我,或者不答应我,你始终有权利。你的人生还是会有无数个蓝调时刻,在日落之后作为增色,治愈残留心底的不快乐。”
第132章
九月中旬, 早上七点。
覃惟被一阵铃声吵醒,她摘掉眼罩,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囫囵摸着 , 放在耳边“喂”了一声。
“宝宝还没起床?”
“妈妈,现在才几点?”覃惟勉强睁开一只眼看时间, “还有,你和老爸能对我换一个昵称吗?我多大了, 被别人听到很丢脸的。”
“呵呵。”妈妈嘲笑她:“是谁哇哇大哭的时候喊妈妈?”
覃惟笑了声,从床上起来去浴室, 妈妈这次打电话来主要是讲三件事。
她一边听着一边洗漱,第一件事是她的新工作,妈妈比较在意的是:“公司会不会以你在这个年龄比较敏感, 关心你的婚育问题?”
覃惟说:“我的新老板不打探我的私生活, 公司更是不关注婚育,这是员工的隐私。你要相信,我拿到offer,只因为我是最合适的候选人。”
“那就好。”妈妈听后松了一口气,说第二件事, 他们希望用覃惟的名字在北京投资一套房产,其实就是给她买的。
覃惟也说得从长计议, 看行情。
“行,你要记在心上。”然后妈妈终于说到第三件事——她和周珏的结婚事宜。
显然,这是长辈们最关心的,双方家里人要见面, 协商日期, 婚礼的各种安排等等,听起来很繁琐, 覃惟洗脸的时候皱了皱眉。
太多事情了,好在爸爸妈妈下个月就会来北京。
妈妈很兴奋跟她描述看上了Vera Wang的某个系列婚纱,很适合她,覃惟妈妈养她的心情,就像打扮自己心爱的洋娃娃,看着她长大成人,看着她变好,要她精致漂亮。
覃惟再次说了声好,洗漱完去衣帽间换衣服。
她挑了一条裙子,后背的带子够不着,只好出去求助。
周珏比她早起两个小时,已经运动回来,正在煮咖啡。她笑笑朝他走过去,然后转了个身示意。
男人坐在高脚椅上,揽了下她的腰,让她的臀部靠在自己腿上。
覃惟还在听着妈妈喋喋不休地说着那件婚纱有多漂亮,以及婚礼的鞋子,头冠……覃惟觉得妈妈去奢侈品店上班绝对会做到销冠。
她的长发被拢到一边的肩头,后背顿时有凉意。周珏的手掌贴着她,却并没有立即帮忙,而是缓慢地伸到了前面。
抚摸了下她软软的腰和小腹。
他低头亲她光裸的后背,一点一点吻着,“这裙子,是不是露的有些多?”
覃惟被他吻得颤抖,赶紧咳嗽一声,点点手机:她在打电话,而不是听语音。
周珏:“……”
这边一阵沉默,妈妈那边倒还好,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给面子,又说了两句就挂掉了电话。
“露的多么,还好吧?”
周珏扶着她的肩膀,把脖子后面的蝴蝶结系上,只说:“你觉得不多就好,但可能会盖不住吻痕。”
“什么 ?”覃惟赶紧去照镜子,果然后背上有一片淡淡的粉色,“你怎么不说?”
“我这不是正在提醒你?”周珏笑了。
覃惟瞪他一眼,只好换另一条。
昨晚两个人到家很早,还一起做了个晚餐。饭后他们出门散了会儿步,回家开一部电影,打发这样无聊却又有点美好的夜晚。
电影放到一半,内容是什么也没人关心,覃惟躺在他的腿上玩手机,一开始周珏只是用手指代替梳子帮她拢着长发,也亲一亲她的脸颊,一靠近,都有点情动,在沙发上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