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禾有些懊恼,她真是作死,提起这个做什么。
有一瞬间,感觉到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被来回拉扯,让她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着的状态,脑子里是尖锐的噪音。
她感觉自己要被揉碎。
也不必如此强硬、霸道。
这多让人为难……咳咳。
这仿佛是一场漫长的对峙,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息禾被温热的空气蒸得,整个人就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息禾拍打他。
霍去病却将她的手握住,压到头顶,低头看她。
这个时候,他的额头、鼻尖、下巴,也全都是汗。
……
这一刻,她能完完全全感觉到对方澎湃的喜欢,似乎要将她溺毙。
她声音有些破碎:“侯……侯爷,我,我好喜欢你。”
这时,霍去病停下来,将她捞起来,低头,又是一个绵长至极的吻。
到了后半夜,霍去病想让下人送水进来,息禾却很尴尬:“要不,明早再说吧。”
霍去病有些好笑:“害羞?”
她有些嗔怪:“还不是你。”
今晚闹得有点厉害,怕是瞒不住人,不过他们本就是夫妻,这倒也没什么。只是在休息时,做些夫妻之间的事,又不是在人前。
只是吧,做了是做了,可是总归有些难为情。
霍去病怜惜的揉了揉她肩膀,语气却不容置疑:“好了,我亲自去给你打水,不然会生病的。”
听到生病两个字,她就立即闭嘴了。
作为大夫,最听不得这两个字,霍去病可太了解她了。
息禾嘱咐:“那你别让人看见。”
霍去病轻笑:“你这是掩耳盗铃。”
她撇嘴:“我没有。”
本来她最近压力就大,运动一下,把压力释放出来,有错吗?没错!那这又什么不好意思的?没有!
给自己找了借口,息禾心情顿觉舒畅。
霍去病穿衣出去,开门时,夜风从门缝吹进房间,吹散了房间里旖旎的气氛。这一下,息禾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拍了拍脸,这时政务之事又开始在她脑子里一一冒了出来,这顿时让她头疼欲裂。
她抱着被子,十分懊恼。
快乐果然是短暂的。
她开始掰手指头数着自己将要做的事情。
其实一郡太守的官职并不小,而这位汴梁的韦太守做事也不含糊,从她进城之后,一直观察周围,城中目前还是井然有序,城外的流民虽多,也没有闹出太大的乱子。
作为刘彻钦定的监察御史,又是这次赈灾的主事人,虽然官职没有太守高,却是有权过问赈灾的一切事宜。
其实在权力中心,有时候官职的大小与地位的高低并没有直接的联系。
因此,这位韦太守才会对息禾这么客气。
毕竟,就算他会对女人进入官场感到不满,可这不是还来了一位地位极高的人物嘛。
息禾抿了抿嘴,等天亮,府衙上值,她是要看看最近下面呈上来的关于灾情的折子,避免其中有疏漏的地方。
她既然已经到了汴梁,恐怕接下来灾后重建的事情,也是要落心爱她身上。
这时,息禾不得不庆幸,好在当初将玻璃弄了出来,用此赚取暴利。加上朝廷其他官员的捐款,这些钱粮,至少能撑上一段时间。
她记山东水灾这件事,自然也此别过史书中知晓,此次黄河水灾受灾人数达到七十多万人。
如此,她还要让人去周边郡县统计,如今受灾的人数。
息禾越想越精神,已经完全睡不着了。
这时霍去病将水拿了进来,才洗过澡,用水清理一下就好。
他将热水放在屏风后面,上前道:“想什么呢?”
息禾起身:“想着赈灾的事。”
她推了推他:“我要清理,你别看我。”
霍去病闷笑:“还在害羞?”
“才不是。”她抿了抿嘴,气道,“我怕你忍不住又闹我。”
男人气血太旺,对女人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经不起折腾的。
霍去病无言以对。
见他背过身去,息禾这才去屏风后面沐浴,洗去一身的汗。
一夜无话。
到了辰时,外面鸡鸣狗叫,很是热闹。
这样息禾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似乎她并非是来赈灾的,这只是往常一个平常的日子。
而霍去病早已经起来了,下人端来了热水,息禾梳洗一番,又吃了一些点心。
这时勾钺来报:“女君,侯爷和太守正在府衙等您。”
息禾用手帕擦了擦手,点头:“好,我知道。”
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到了府衙,她看了看天色,正是改上值的时辰。
府衙里除了霍去病与韦太守,还有几个地方官员。
几人相互打了招呼,其中有一个男子极为年轻,息禾倒是多看了几眼。
息禾道:“我奉命前来赈灾,还需各位官员多多配合。”
“自然自然。”
息禾道先恭维一下对方:“我看到汴梁被治理得井井有条,面对突然而来的灾难,城内城外都不见乱象,可见诸位的才干。见此,我甚为敬佩。”
只要是人,都喜欢听好话。更何况是陛下身边的红人,不见傲慢,还如此平易近人,让这些官员对于息禾的印象好了几分。
韦太守道:“女君抬举,这都是我等份内之事。”
他摸着自己面前的山羊胡子,亦恭维道:“很早之前,我等就听闻了女君之名,您在农事上的才干,我等皆有耳闻。当初您造出的水车,在我治理下的郡县亦有运用,着实让农户在农事上,省了不少的力气。”
两人一来一往,又说了不少的恭维话。
其他地方官员见息禾话说得漂亮,应答游刃有余,心中也逐渐暂时放下了对于她是女子的成见。
至于在明面上刁难这位平宁君,那倒是没人这么愚蠢。
在她身旁,这不还有一个煞神坐着。
息禾亦知道他们心里的小九九,偷偷撇了一眼霍去病。
还别说,有他在,着实省去了与这些官员的一番纠缠。
只希望他们不仅面子上过得去,里子也能过得去,这样才是真的省事。
相互吹捧完,便要说起正事。
息禾道:“韦太守,昨日你派城中大夫去给流民检查,可有发现异常?”
说起这个,着实让他出了一把冷汗:“幸亏女君提醒,那城外流民,已有近百人有腹泻,只是病症不明显,他们又怕被压去隔离,没病也被过了病气,便一直瞒着。如今,皆以将其隔离治疗。”
第123章
对此,息禾抿了抿嘴。
如今在汴梁城外已经滞留如此之多的灾民,又有流民生病,事态的发展很是不妙。
息禾问:“既然如此,大夫可有确认是否是疫病?”
韦太守抿唇,声音有些沉:“是。”
这话一落,屋子里顿时有些沉默,没有一个人说话。
出现疫病,又在人群聚集的地方,这不亚于养蛊。
又不能让他们跑了,流串到其他的郡县,只能实行封锁。可是人心难测,若是这些流民听话倒也罢了,可总有刺头。这么一挑唆,可能导致民众暴乱。
这是最严重的事情了。
因此,大家这不就闭嘴了。
息禾也觉得有点难办,这帮古人民智未开,说大道理,他们也是不会听。
只能在其中,找出流民中,对于他们中能说得上话的就行管理,让这帮人成为官府与流民之间的缓冲带。
否则,大多数不识字的流民的野蛮劲,官民之间必然会产生冲突。
息禾脑子里将事态的可能性过了一遍,于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韦太守闻言,顿觉眼前一亮:“这些流民,大多数不识字,都是跟着村里有名望的人跑了的汴梁城外。毕竟逃难,都想着路上有个照应。至于与村里人跑散的自然也有,只是终究是少数,身旁没有同伴壮胆,也就翻不出什么浪花。”
说完,他甚觉这主意不错:“我可以在城门张榜,找到各村的里正,或者是宗族中的族长,让他们对流民进行约束,管理。”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
“里正本就是管理一村之事,族长管理族中事宜,想让他们约束自己的人,想来比我们容易。”
“没错,此法甚好。”
就连韦太守自己也没有想到还能这么做,只全将人看作灾民,却忘记了他们亦有来处,一叶障目了。
众人被息禾道破,有一种竟还能这样做的恍然。
只这一计,就让人佩服。
于是,众人便又纷纷对息禾开始一顿吹嘘。
混官场,漂亮话定是要会的。千年来,解释如此。
见众人反应,霍去病喝了一口茶水,看来今日他不在这里,自己这夫人也有办法治得他们服服帖帖。
倒是,令他也觉得佩服。
息禾却没被这些官员的马屁迷了眼,她淡淡道:“如此,这事便先定下来。”
随后,她问:“我再册子中,言明要建茅厕,可昨日我来时,为何还有流民随地解决?”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实际上,她来时的确是看见了。
韦太守道:“女君,我们已经建立了茅厕,可是那些流民不听啊,憋不住了,他们就随便找个地方解决了,管不住。”
息禾有些头疼,就是现代社会,还有人屡教不改,更别提古人。
恐怕她册子上写的,让流民饭前洗手,食热水,咳咳,那就更不可能出现。
她深深看了一眼,对着韦太守与官员解释道:“此疫病的传染途径之一就是粪便。”
韦太守不是大夫,自然不知道疫病的传染途径,闻言,脸上一变。
息禾道:“如今既然决定让里正或者族长管理流民,那么这件事一定约束好,无论是恐吓还是引导,定不能再让这些人到处解决。”
韦太守点头:“如此,就按女君说的办。”
事情便一件一件的商讨,应该怎么做,交由谁做。
而息禾也在琢磨。
疫病的传染途径之一,便是水源。
汴梁是受灾最轻的郡县,河流之水却依旧浑浊,灾民的饮用水大多是从城里未受灾地区用运水车送过来的井水,且每日都有定量,不是人人都能分到。
可是水系向来复杂,井水属于地下水,洪水来临,地下暗河也不一定幸免。
因此,喝生水还是有染病的风险。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将水煮沸。
当然,这也不现实。
让这些流民去茅厕都难,更何况这等费劲的用柴火烧水。再者,柴是生活必需品,也能换钱,谁愿意浪费柴去烧水喝。
如果用现代技术呢?
给污水的饮用水消毒,可以用二氧化氯,次氯酸钠、碘伏等等。
加氯消毒能对各种细菌灭活,防止细菌再生,对于不同的水质,也有很强的适应性。
可是吧,问题来了,去哪里搞到二氧化氯和次氯酸钠?
碘伏同理。
行吧,这个且先放下。
让她回去先琢磨琢磨,有什么好办法能够替代。
见众人在商议,息禾道:“汴梁周边的郡县,可有消息传来,目前是个什么情况?”
韦太守道:“正要与女君商议呢,受灾严重的地区,目前曹州峄县洪水已退,徐州离汴梁较远,还没有消息传过来。”
洪水持续了近一个月,如今才退,怕是那两地情况不太好。
不过洪水退了总归是好事。
息禾道:“看来,还要商议灾区重建之事。”
韦太守道:“如今洪水刚退,水源被污染,还要预防泥石流,重建之事,怕不是那么容易。”
“说得在理。”另有官员应和。
息禾闻言,不点头也没摇头,她道:“总归是要官兵前去探查,若是还有幸存者,这些灾民,需要去将他们救出来。”
闻言,众人一愣。
其中一个叫做关游的官员立即反驳:“不可,灾区情况不明,贸然让官兵进去,岂非是要让他们去送死。”
令有人附和:“没错啊。”
“既然他们跑不出来,合该是他们命该如此,若是让官兵进去搜寻,若是他们除了意外,官兵的命也是命。”
这话让息禾突然想到了原主的身世。
作为从黄河水灾中逃难出来中的幸存者,那一次水灾,便是田蚡向刘彻进言,水灾是天灾,非人力能阻挡这等话。
原来,这并非一个人的想法。
她看着众人不赞同的目光,好像在说她妇人之仁。
这一刻,她又一次感觉到了她出身与现代华夏,是多么的幸运,而那些为护百姓的子弟/兵又多么伟大。
有时候,幸福还是真是要对比出来的。
息禾眨了眨眼睛,看向他们:“流民的命是命,官兵的命也是命,难道就没有两全的办法?”
众人目光看向她:“如此说来,女君这是有主意?”
第124章
息禾惊讶:“这不是正在和诸位商议。”
她又不是傻的,样样自己出主意,要是出问题,岂不是都要甩锅在她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