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岫没有任何表情，他将桌案上的纸收起来，片刻后桌子上多了一副棋盘。
孟岚迟疑地道：“我不会下棋。”原主的记忆里她也没怎么下过棋啊。
“人生棋而非普通棋，你会。”
最后两个字落下，孟岚抬头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看向一旁黑白两色的棋子。
孟云岫也不让她，直接举起一枚棋子落下。
“你原本已失先机。”
孟岚看着棋盘，人生如棋，说她已失先机，莫非是指她穿进来之时已在局中？
如此这般……她知道应该怎么下了。
……
作恶多端系统表示：“宿主这下法，我看不出来她下的是什么。”作为人工智能，他们俩多少都懂一点围棋吧，但是孟岚没有下过围棋，孟云岫说他们下的是人生棋，这玄妙的话语就让他们听不太懂了。
或许只有当事人才明白这局棋的含义。
孟岚的神色逐渐凝重，棋盘还没有下满，不过她已经感觉到了进退维谷。
在下之前，她还感觉不到一局棋能有多玄妙，但是当你落子之时，你便恍若身处一个玄妙的境地，灵魂超脱于身体，以上帝视角俯视这局棋，还有你的整个人生。
她忽然明白了，孟云岫也是想借此告诉她一点事情。
孟岚将手上的棋子往棋盘的边缘重重一搁。
“我大致明白你的意思了。”孟岚道。
方才一开始她确实是在乱下。
因为依照她的风格，她行事本就乱来。
但是再乱来也脱离不了原本的规则体系，孟云岫再告诉她，他们的命运本就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事实或许也是如此。
孟飞章妄图以她和孟芊来模拟阴阳变换，天道运转，一清一浊，修真界很多都知道，但是他们怎么没想过一种可能。
那就是这个计划失败了。
他并非神人，以人之躯妄图揣度天意，逆天而为，死不足惜。
而可笑的是，这个世界上居然没有人质疑过他的成功。
从他失败的那一刻起，孟岚的生活反而是正常了的，只是她出生的价值也就消失了，她与孟芊的关联还在，但是她根本起不了那样的作用。
孟云岫也只能背负着与生俱来的痛苦生活。
最后的转机就是男主。
原主原本就活不了太久，她气运衰败是早夭之相，注定命途多舛。
孟岚现在也没有活到原著中该死的那一刻，所以也不敢打包票，她就能逆天改命。
但是有一点她可以肯定，那就是，如果她杀了孟芊，她肯定能活下来。
对此两只系统表示了深切的担忧。
作恶多端系统道：“宿主，你还有我们呢，都说了，只要你做的坏事足够多，天下无敌是肯定的，到时候谁敢找你麻烦。”
……
“你最后一子的意思是什么？”孟云岫忽然开口问她。
孟岚轻飘飘地笑了：“我没有办法让所有人都满意，但是我想让所有人都不满意。”
她脸上表情邪魅，轻轻勾唇，便有古早小说男主的风味。
救死扶伤系统：“……毁灭吧，阿巴阿巴。”
“我知道，你已受深渊恶念侵蚀已久，世人皆知你强大，却不知你苦不堪言，或许你一直在寻找一个完美的容器，亦或者一心求死。”孟岚把玩着手中的棋子。
“若我的猜测是错误的，你大可不必理睬我，但是……我或许是转移你身上痛苦的最完美的容器。”
她葱白的手指之间，白子完美无瑕，她手指一松，白子应声而落，发出清脆的声响，却正好落在了一枚黑子之上。
孟云岫似乎并不喜欢说话，他和大部分的反派并不一样，大多数时间是安静的，那张玉雕一般的脸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善于观察这人间百态。
纵然是血脉相连，他看自己孩子的神色也和看一般人没有区别，渗人得慌。
对于孟岚的说法，他轻轻嗤笑了一声，似乎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就你？”
孟岚微微一笑，神色间尽是自信与坦然：“就凭我……当然是不够的。”
“不过我一直都很想知道，站在世界顶点，替所有人拥有整个世界，成为世界主宰究竟是什么感觉。”
此言一出，孟云岫忽然笑了，一开始还是轻笑，而后便是哄堂大笑。
她这番话，便是放到整个世界来看都足以令人嗤笑。
当年便是圣人也不敢如此大放厥词，妄谈主宰世界，她的口气倒是不小。
作恶多端系统道：“宿主，他们都不懂你，但是我知道这是可以做到的。”
在这个世界内的人，跳不出世间因果天命，因此不敢妄言，不过孟岚不一样，有它们两个系统在，孟岚要是同时将它们的任务做到极致，成为世界主宰不在话下。
从某种层面讲，她一开始就拿了龙傲天逆天改命的剧本。
孟岚微微一笑，在心里表示：“我随口说说，你可以不用信。”
所谓乱世出英雄，何为乱世？
出不了一些时日，男主就会发现她是灭门仇人的女儿。
嗯……当然了，凌家的灭门其实另有隐情，不过其中的魔修浑水摸鱼掺和了一脚，这个因果是命运必须加在他们身上的。
到时候他们必然会反目成仇，而孟岚会成为早死的炮灰，接着他们魔修会被一个个消灭掉，在这个过程中，何尝不是魔界和仙界的博弈，男主作为气运之子便是仙界的棋子，借此将他们消灭，而可惜的是，孟岚也是上面的棋子，一开始只是马前卒，而现在……可不好说了。
救死扶伤系统：“宿主，你能下得了手吗？”
凌修齐真没做什么坏事，他心思纯良，孟岚也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她可能下不去这个手。
“顺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孟岚眯着眼睛看着孟云岫，等他笑完给自己一个答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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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难以揣测的命运
……
虽然这一切都还在计划之中, 不过再次拿到卧底剧本的孟岚还是感到了一些无奈。
孟云岫似乎是表示要给她一个机会，但是孟岚只觉得这是放屁。
若不是她凭着自己的兴趣想来玩玩，孟云岫的结局也只是死, 这辈子他还得死……但是起码他能死得痛快一点。这一切都是她应得的。
“殿下，尊上说您有什么需求可以随便提。”
孟岚：“……”看了一眼这个侍卫, 她倒是真有一个想法。
“我希望……他能让所有人都别来打扰我。”
孟岚说完拂袖离开。她指的是给她发了一堆请帖试探她的人，还有莲姬。
接下去要做的其实并不困难，首先，拿到男主手上的那块玉, 随后回来继承深渊的力量, 最后一步便是和主角为敌，等到仙魔两道开战之时, 借救世的机缘成神。
这一条路一眼便能望到底, 看似困难，实则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别人的因果都是互相纠缠的，并且能够互相抵消，孟岚与他们都不同，两只系统毕竟是独立计算的, 简而言之，她开挂了。
救死扶伤系统竟然有些感动：“实在是太谢谢宿主了，你要是不选这条路，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啊。”
作恶多端系统表示：“你就这么想离开宿主的身边吗？”
救死扶伤系统反驳道：“哪里的话, 说的好像你不想放假一样。”
听到它们已经在心里庆祝了, 好似她已经成功了一样, 孟岚表示：“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打不过开挂的主角, 还有……回去我还得面对江拂白呢。”
不行, 她得打听打听自己现在在修真界是什么风评，想个办法不要直接见到江拂白。
这修真界，她见过的目前修为成谜的也就几个人，许郁，江拂白还有孟云岫。
可怕的是，她至今都没有考虑过和江拂白为敌的可能性。
习惯是很可怕的事情，不过以她的聪明才智，或许不会走到那一步。
……
魔界的风景还不错，但是因为临近深渊，天空时常是晦暗的，能看见星星，但是很难看见太阳。
孟岚有时候也会想起孟云岫如果没有跌落深渊，是不是不会成为反派，不过她并非是同情，而是单纯的联想。
孟云岫这个人很冷静，就算是坏，也是坏的很清醒。
仇湖还在外面做她的眼线，他回消息告诉她，青阳镇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打扫了一遍，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员伤亡，不过现在她在修真界的风评非常不妙，修真界现在乱成一团，死了很多人，而且他们似乎都知道了孟岚不仅是假冒的，还是魔修这一点。
如果她现在出去恐怕也回不了明光派。
孟岚深吸一口气，怅然地抬头看天。
完蛋了，她好像开始兴奋了。
生命就像是一潭死水，她常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着的，而现在的她活过的这几个月心跳频率都比从前快，是心动吗？
救死扶伤系统：“常常怀疑宿主是个变态。”
作恶多端系统：“想多了，她只是欠收拾了。”
……
“少主，莲姬娘娘亲自登门拜访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孟岚总归是不欠她的，只是嫌麻烦，现在麻烦上门，她也无能为力。
莲姬穿了一身黑色的衣裙，模样原本是很有攻击性的，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多年的冷落和不如意，现在少了许多棱角，倒是多了几分为人妻子的柔和与端庄。
孟岚对此没有什么看法，路都是人选的，她单单只知道莲姬原本是仙界的人，现在什么境况她也不关心。
她这个人出生时起父母缘就淡薄，不止父母缘，其他的人际关系也不合格，只是若要她做些表面功夫也是能做的很好的。
“您来了。”孟岚站起身迎接，神色浅淡。
“岚儿……”莲姬开口了，“我知你怨我。”
孟岚摇头：“我不怨您。”
原主都走了轮到她说些什么呢？
莲姬抬眸看向孟岚，眼中含着水光，孟岚这张脸的面相，起码这双眼睛是继承的她，像是含着盈盈春水，让人一见便不忍心责怪了。
“无妨……你的父亲，对你很是看重，这我便放心了。”
孟岚：“……”她正了正神色，面色不虞，原主在她心里就是一个可以用来争宠的工具，现在看来莲姬的心里依然只有爱情，没有女儿。
“他对我看重与否我不在意了，母亲也该早日放下才是。”孟岚直言不讳。
她盯着莲姬的眼睛，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住口！你怎么能在这里说这种话！”
莲姬似乎是没有想到孟岚会这么说，原主从来没有忤逆过她的话，也因此她活得像个按部就班的傀儡。
“少主，娘娘也是为了你好啊。”
旁边有人帮腔。
这都是很正常的套路，但是她不会被她控制了。
孟岚正视着莲姬，对于她脸上的愤懑心里没有起半点波澜。
“你从未问过我如何修行，在外面过得好不好。这些我便不跟你计较了，或许以后，你有机会还能祸害下一个孩子，但是这也与我无关了。”孟岚后退了几步，避开了她的巴掌。
“子女并不欠父母的，望你知晓。”
……
不欢而散才是正常的。
她们的观念天差地别，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原著作者给她的人设就是一个恋爱脑。
但是孟岚没有立场批评恋爱脑，因为她走的路比恋爱脑要疯的多。
更何况，莲姬得到了什么，她衣食无忧，活得已经比大多数人来得好。
孟岚看向桌子上的盒子，这是莲姬过来的时候带过来的，刚刚争执之间她把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孟岚打开那个盒子。
出乎意料的，盒子里是一块长命锁。
孩子出生的时候，父母会送一块长命锁，保佑孩子平安长大，只是……
为何要现在送这个呢？她已经过了需要神佛保佑她平安的年纪，便是原主也是不需要的，就算莲姬幡然醒悟，选择做一个慈母，也没有人接受她的好意了。
孟岚把这块锁带进了屋子，放在了书房的柜子里。
……
莫名的，就有些想念江拂白了。
……
虽然修真界出了很多事情，但是其实没有闹得很大，因为他们无法给出解释，为什么这么多修真者聚集在青阳镇这个小地方，因为他们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孟芊被带到了仙盟。
至于明光派，没有任何伤亡，除了出了一个混入魔修的丑闻。
不过这个丑闻依旧是小道消息，仙盟坚持“辟谣”，对于孟岚不是魔修的立场，站得极为固执，简直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偷偷贿赂了仙尊了。
……
“师弟，你为何这般执着？”虞天衍垂眼问道。
江拂白道：“你便当我疯了吧。”
他们所处的房间像是一个占星台，周围悬浮着许多的星宿图形，虞天衍坐在星盘为底的石台中间，闻言，虞天衍道：“你很清醒，何来‘疯’字一说？”
“师兄你对命数有何看法？”
虞天衍道：“原先，我信命，但是你那徒弟确实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他抬起头，伸手触摸，灰色的眼睛什么都没有映出来。
但是星星却被他用法术点亮了。
“这是原本她的位置，而这里是她现在的位置，更为可笑的是她的轨迹。”
这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情景。
按照原本的推衍，无论如何，孟岚的命星都不会以那样刁钻的角度落到那里，这几乎推翻了虞天衍的毕生所学。
简直可笑极了。
而现在这颗星星的轨迹依然奇特，没有人能猜中后续的走法。
江拂白轻轻地笑了一声，随后他的面容便恢复平静：“那我的轨迹……”
虞天衍摇了摇头：“师弟，你命中无妻，更何况她这样的轨迹没有人可以揣测她是否最终能为你停留，早日断绝红尘，师尊一直都在等你啊。”
“若我强求呢？”他问。
虞天衍沉默了半晌，他忽然明白了江拂白为什么说自己疯了。
“师弟，你那弟子有何好？谎话连篇，心术诡异，冷心冷情，并非良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