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经历了一场围剿，而现在大雪覆盖千里，四处张望，并无他人。
何止是这里，便是放眼天下，也没有可以激起她兴趣的人。
剩下的……
孟岚抬起头，看向了天边。
如果用杀戮征服天下，是否能够让她感到快乐？
孟岚踏着雪下的尸骨来到悬崖边缘，向下张望。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往远处才看见了众生。
其实他们的厮杀对于这个他们而言并没有任何意义。
众生不关心这天下谁来管，也不关心他们修仙者究竟死了多少，他们最关心的就是活下去。
渺小如蝼蚁，轻易便可以被愚弄欺骗的普通人，居然才是组成这个世界的根基，甚至于信仰的力量可以影响一个世界的神明结构。
把这样的力量交付给一个弱小的群体，乃至于正义和邪恶都由普通人来定义，这是多可笑的事情啊。
仙魔乱杀凡人将被世界攻讦讨伐，可是仙魔争斗不休，亦或者各自内部自相残杀便是弱肉强食，物竞天择。
天道如此偏爱人族，是因为他们生命短暂不会对他造成威胁吗？
她想，不对。众生平等，天道没有偏爱。
众生平等的意思，或许是天道之下皆为蝼蚁。所有人都是命运之下的木偶。
孟岚对此没有什么想法，或许是这风雪太大，让她的大脑思维也变得缓慢了。
她的悲悯之心越接近于无，因为此时她站在高处，所有事物都是她脚下的一粒尘埃，而她目下无尘。
……
孟岚站在悬崖边上，遥望着凡间，此间又是百年。
百年的时间，足够大家对她的存在讳莫如深，甚至有些人已经遗忘了她。
而突然天降异象，她终于变了神色，抬起头，眼睛已经如同冰雪一般，通透寒凉。
一只看不见的手拨动了命运的琴弦，将几颗珠子推入凡间，只是轻轻的一下，便让三界硝烟四起。
无非是……“祂”也觉得无聊了。
没有所谓的偏爱，灾难是给出的剧本，所有生灵都是准备就绪的演员。命运是藏在背后的凶手。
天道不会承认这珠子是祂的失误，一切都有合理的解释。
“灾星降世，众神失职。”
又有好玩的事情发生了。孟岚终于笑了。
极魔道之大成，行至纯至善之事，夺天地之气运，成就无边因果，超脱三界之外，跳脱这局棋盘。
她黝黑的眼瞳轻轻转动，似乎是有了有趣的事情可做，但是……
她好像疯的更厉害了，如果这一次成功了，下一次，又要怎么玩呢？
悬崖之下，万丈深渊，只要简单踏出一步，便可以感受，生死之间徘徊的快感。
……
当一切结束之后，孟岚离开了这个幻境。
她睁眼看见了玄妙的星空还有威严的麒麟。
她的第一句话是：“我的道是什么？”
麒麟诧异地看向她。
于他而言，时间不过过去了片刻，但是对于孟岚来说，却是几百年甚至千年的岁月，她怎么可能记得进去之前的事呢？
孟岚确实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是有些事情她永远不会忘记。
真实或者虚幻，她都会牢牢记住。
然而现在的她到底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从前的跳脱与活泼，而是“虚无”。
救死扶伤系统永远忘不了她在里面是如何以一个无恶不作的魔修身份出现，惹得天下人心惶惶，但是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舍身就义，让所有人难以忘怀。
甚至于她留下的棋子还推波助澜，让她的美名千古流传。
如果不是因为怕她后面的操作毁灭了须臾幻境，她可能还待在里面，因为她始终不符合出去的条件。
它着实是感动了，随后又放下心来。
嗯，不管宿主内心多阴暗，它的任务反正是稳了。
“你没有道。”麒麟道。
“与其说我没有道，不如说我就是道。”孟岚开口道。
她不是想辩解什么，也不是想质疑什么，有没有道与于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她已经知道了想知道的东西。
放眼世界，天赋能力高于她的人数不胜数，但是他们从未打过天道的主意，也没想过取而代之。
哪怕是一个幻境，也是模仿着真实规则而生的，你甚至可以称之为一个小世界。
她在那里感受到了世界的规则和本源的力量。
因为年龄小以及资历不足带来的问题也在那个幻境里得到了解决。原本觉得毫无把握的事情，经过一遍预演，成功率已经高达50%。
唯一值得担忧的就是她的精神状况。
但是于她而言，活下去真的是好事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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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死人不配关心这些
“我虽不知你在其中有了何种经历, 但是……”
在麒麟残魂未竟的话语中，孟岚知道了他的意思，应该是她不符合先前的约定, 但是实际上，她已经忘记了按照约定她会得到什么东西了。
“没有关系, 那些已经不重要了。”
“不，我还是会将这份力量给你。”麒麟道，“幻境中发生的一切虽极为真实，但终究不过黄粱一梦, 你切记要分清楚。”
孟岚点头, 忽然道：“你将力量给我的原因是我先前许诺过你什么吗？”
“……”麒麟沉默了，随后笑了几声, “这一切当然还是看你自己。”
看来是想用因果约束她的行为。
但是她究竟说过什么？
作恶多端系统：“你一直牢记使命, 不忘初心哎，你想做的就是对他的承诺了，宿主，不要白不要啊。”
确实，就算她推脱不要, 估计他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三团不同颜色的光出现在她的面前。
虽无形体，但是给人的感觉极为温暖。
孟岚：“……这三位是谁来着？”
救死扶伤系统：“……”
两只系统整理了一下久远的数据，随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相关的信息。
太可怕了，在秘境里的千年时光可不是虚的, 它们的数据库没把边缘人物删除就不错了。
“你便好好吸收调理, 本座为你护法。”
……
孟岚没有客气, 直接坐了下来。
看着她好好修炼, 两只系统开始整理自己的数据库, 首先, 把不重要的数据给扔进回收站，然后，把秘境前的数据扒拉出来。
作恶多端系统：“这好像是一本小说世界，男主不是凌修齐吗？”
救死扶伤系统：“有什么问题吗？”
作恶多端系统：“我感应了一下，他好像遇到麻烦了。”
不仅仅是遇到麻烦了，而且还原本孟岚的戏份，所以过会他非常需要一个人去救他，而且这个人还得是个魔修。
男主如果提前挂了，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问题呢？
在原著剧情没完成之前，可能会招来天罚，导致世界重启。
当然了，只是可能，这得看每个世界的世界核心是怎么运转的，不过单看这个世界的疯子那么多，它们就觉得不妙。
可是它们现在似乎没办法告诉孟岚，因为她现在正是突破的关键时刻。
周围的环境渐渐变得正常。
麒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常，神色变化很大。
两只系统也感觉到不对。
光顾着担心男主的动向去了，没注意孟岚周围的情况。
淡淡的流光环绕着孟岚，她垂眸闭眼，安静的时候像是悲悯的菩萨。
麒麟的残魂感觉不对，正想提醒孟岚。
毕竟他从前再厉害，现在也不过是一抹残魂，他察觉到外面有几个很强大的人在攻击这里。
“何人在此放肆！”
威严的声音传出方圆数百米。
周围的秘境却在一点点崩塌。
维持这个秘境太久会损耗残魂剩余的力量。
“无妨，你去吧。”孟岚闭着眼道。
看着她身上逐渐醇厚的气息，麒麟终于还是离开了。
接下来的路，是她自己走的。
……
等到秘境消失之后，这里就显露出它原本的样子，原来这是一个狭小的石室，石室内只有一个小的麒麟塑像，就连门都只能同时进一个人，从内部看，这应该是一个相当隐蔽的地方。
“轰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墙体裂开，石块到处乱飞。
孟岚周围笼罩着护体的光芒，完全没有动一下。
两只系统看得心惊胆战，但是也明白孟岚她知道分寸，只有现在吸收掉全部力量才是最好的选择。
石室被破开之后，一个人从混乱中走了进来。
看见孟岚的时候，他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么爱笑，除了许郁不做他想，不过此刻他的笑容看上去有些癫狂。
救死扶伤系统：“他疯了吧！不怕把这里弄塌了，然后把主角压在地底啊！”
作恶多端系统：“你都知道他是疯子了。”
许郁似乎就是循着孟岚的气息找过来的，看见她此刻的模样稍微露出了一点感兴趣的表情，随后便伸手要去拽她。
孟岚忽然抬手用法术推开他，头也没抬，随后恢复了刚才的姿势：“你的父母没教过你不要随便打扰别人吗？”
许郁退了几步，察觉到她境界的飞跃，脸色微凝：“才这点时间不见，不跟我打招呼吗？”
他的声音落下，孟岚轻轻睁开眼，侧过头，那双虚无的眼睛望过去。
“不认识。”她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
许郁突然笑不下去了，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几位难看，甚至阴沉，他冲上去似乎想动手。
“那就好好认识一下。”
从来没有人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一开始无冤无仇，却让他如此狼狈。
孟岚身形一闪，便到了他身后。
她盯着许郁问：“我应该认识你吗？”
“宿主，他是许郁啊。”救死扶伤系统道。
秘境里的时间太漫长，漫长到她为了记住那是一个虚假的世界以及进入世界的任务，抛弃了一些人的记忆。
“那孟姑娘真是健忘啊。”
须臾之间，两人交手了几十招。
许郁忽然道：“你快飞升了？啧啧啧，每次见你，我都觉得可惜。”
他后退几步，眯起眼睛微笑：“可惜没能把你抓起来好好研究一下。”
孟岚也不动手，这个人境界在她之上，秘境里的实力还是不能完全继承的，起码，她现在都没有渡过飞升的雷劫。
她修为涨的快，并非没有代价，因为她走的并非长生一道。
旁人修仙，是为了力量和长生，而她现在或许是为了赴一场精彩绝伦的死亡表演。
孟岚隐隐有了预感，她抬起头。
隔着厚厚的土地，她看见了外面天空突生的异象。
是她的雷劫？
作恶多端系统：“不止飞升雷劫，还有你之前没渡过的所有雷劫。”
一次性降下这么多雷劫，不止是孟岚可能会被劈死，还有其他弟子也可能会出事。
更糟糕的是，主角还在这里。
孟岚将修为压制回去。
许郁忽然走向她：“跟我走吗？”
孟岚道：“滚。”
她感觉自己以前可能不是很喜欢这个人，本来就是遵从本心的人，况且她的良心并不多，如果他不怕死的话，她现在就渡劫，所有人一起死。
孟岚说着就要转身离开，许郁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语气压抑着兴奋。
“外面还有一个疯子一直在找你，我想你跟他走还不如跟我走。”
疯子？在说谁？
孟岚挑了挑眉：“哦？”
她甩开这家伙的手，走了出去。
外面很安静，不过看得出之前相当的混乱。
她和一个白衣飘飘，身姿清雅的人隔着空气对上了视线。
孟岚：“哟，长得不错。”房间那个长得也还行，不过她不是很喜欢疯子，前面那个一看就是精神正常的正经人，从容克制，君子端方。
才这么评价完，那人就快步到了她的面前，不由分说地扣住了她的手，严肃地盯着她，眼神阴沉晦暗：“跟我走。”
“呵，为什么跟你走？她认识你吗？”许郁忽然从后面冒了出来，一道法术打向那人的手。
那人一用力把孟岚拉进了怀里。
许郁皱起眉，随后冷笑一声。
孟岚没有避开，看来她确实是认识。
不过下一秒，孟岚就抬起头问：“你是谁？”
她后退了一些。
救死扶伤系统：“宿主，江拂白啊，你师父！”
啊，太可怕了，只是进秘境快千年，就跟失忆了一样。
作恶多端系统：“不然呢，几年在一千年面前根本不够看。”
谁能记得自己两三岁的邻居是谁呢？
救死扶伤系统：“不一样，这不一样！”它就靠偶尔磕cp解解闷，结果Be了。
“继续看呗。”作恶多端系统道。
……
“你，不认识我？”江拂白紧紧攥住她的手，死死地盯着她，瞳孔都在颤动。
孟岚皱起眉：“……”她在努力回想，身前的气息很熟悉，加上知道了名字，长得还是她的理想型，她很快记起来了。
哦……
该死，她怎么能忘掉呢？这下他该气死了吧！
然而江拂白把她的沉默当作了默认。
“唔。”
几排问号从孟岚的脑子里越过。
极为陌生的感受从嘴唇处传来。
反应过来之后，她的脸一下子红了。
“？？放开她！”
许郁大抵是破防了。
不知廉耻的剑修！
江拂白确实是生气了的样子，但是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好好想。”
他看向了许郁，又问：“他是你的谁？”
孟岚看着他们两个忽然打了起来。
“谁也不是。”她浅淡一笑，丝毫没在乎许郁的心情。
挺有意思的，忽然连带着许郁那一份的记忆也想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