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和穿越笔记——沈慢慢【完结】
时间:2024-03-18 17:13:57

  李危彻底放弃了送沈芜走的念头,说道:“你要留下就留下吧,趁着个机会,将你看好的官员从那些人中摘出来。大周可以没有皇帝,没有皇室,但不能没有人管制,否则各处藩将与北方劲敌,都将趁势生出战火,如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沈芜起初就谋划好了这些,而现在她疑惑的是别的。
  她想从掌柜的与李危脸上看出点什么,只因掌柜的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好像有好多她不知道的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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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新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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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柜的看出沈芜的疑惑,看了一眼李危,李危已将包袱扔到一边,坐在案几一旁的圈椅上,垂目,一副不想多言的样子。
  赵兴抱着红缨枪靠在沈芜身后的柱子上,似乎看不太懂现在的状况,问道:“大叔,李大哥怕什么?”
  他的问题像凭空冒出的一席狂风,将沉寂的沙尘再次扬起。
  李危:“说吧,我也不是孩子了。”
  掌柜的也坐了下来,未语先叹:“十三年前,长公主与我计划从宫中将他们母子接出来,好巧不巧,当夜有刺客动了皇后的胎气,皇后生产不利,太医院与禁卫军进进出出,中宫还走了水,内宫一片混乱。”
  “乱中力有不递,阿巧被堇妃派去的宫人刺死了。”
  “皇帝借宫闱之乱,削了长公主的权,只留下了一直埋在暗处的丰益堂。”
  沈芜:“阿巧?”
  掌柜的神色更加黯淡:“哦,那是我女儿,就是他的娘。”他抬手一指,好似不经意。
  寥寥数语,什么都清楚了。
  十二年前,十二年前李危才五岁,正是开始记事的年纪,跟母亲一起在宫中过了五年不见天日的日子,折磨着稚嫩的心智,突然有一天,有人来救他们了,母亲却死在了他眼前,帮助他的人从此也消失不见。
  赵兴忽然问:“那你为什么要卖了你的女儿?”
  他从渔利口来,最痛恨的是卖儿卖女,最痛惜的也是卖儿卖女。
  瞧掌柜的整个人也不像是沾染了黄a赌b毒的样子,所以是为何。
  掌柜的沉静在悲伤之中,听他这么问,一时破了防,哭了起来:“我女儿不是长公主府上的舞女!”
  当年阿巧与掌柜的初来长安,掌柜的便因为水土不服重病不起,为了给掌柜的治病,阿巧在西市的一家药堂找了一份事做。
  她聪慧,从那家药堂的坐堂大夫那里偷学了不少医术,竟治好了掌柜的。那大夫瞧她确实有些天分,惜才,便收她做了徒弟。
  有一日她上长公主府帮那里的宫人瞧病,正巧遇上了长公主。长公主那几日睡眠不足,脱发严重,后背还起红疹,吃太医的药只能得到些许缓解,反将病程延长,使得她精神不济,成日恹恹的。
  不知长公主是病急乱投医,还是阿巧吃了熊心豹子胆,两人成了病患关系。
  只用了半个月,长公主就病愈了,两人也结下了一份不寻常的友谊。
  “阿巧与长公主的身份是云泥之别,她也常以送药的名义入府与长公主相聚。那日长公主是留她参宴,长长见识,没曾想就出了事。”掌柜的声泪俱下,咬牙切齿,“那畜生借醉酒强了阿巧!”
  “我本欲带女儿回乡,不再踏入长安,没想到皇家血统森严,他酒醒后就派人强行将阿巧接进了宫中,从此我们父女分离,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阿巧入了宫,还是这般不光彩地入宫,有心人想中伤长公主,削弱她的权利,便会传出更加难听的话,譬如长公主献舞女于皇帝,谄媚讨好。当阿巧生下李危,更会落人口实,叫人说这是长公主为了拿捏皇权。
  而皇帝一句话都不用说,只要疏远阿巧与李危,任由宫人随意践踏诋毁他们,就能让长公主失了威信。
  反正他儿子多,不多一个李危,也不少一个李危,他们母子只是皇权下的牺牲品。
  沈芜咬着唇,脸色苍白,压着心口的酸疼,问道:“丰益堂就是那时候长公主埋下的暗线吗?”
  掌柜的点头:“那次营救失败以后,长公主就让我等隐藏,一直等到危儿脱离险境,就将丰益堂交给他,到时,是报仇是偏安一隅是夺位都随他。”
  沈芜:“好。”
  坐在角落的李危一句话都没有说,一直垂着眼皮,没有看任何人,但他面前的茶盏已经冰凉。
  感受到沈芜的目光,他微微抬头瞧了过去。那温凉的目光看上去是不在意了,仿佛那是前尘往事,早就忘记了。
  掌柜的起身,对赵兴勾勾手,两人一起识相地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李危让开一些,拍了拍身旁空出的那一点点地方,叫她过来。沈芜不再像马车里那回将他推开,真的起身走了过去,挨着他坐了下来。她没有靠在李危肩上,而是伸手圈住了他的身体,让他躲进了她的怀里。
  沈芜:“你母亲是个怎么样的人?”
  李危:“记不清了,印象中是个爱笑的人。”
  沈芜:“你母亲姓什么?”
  李危:“不记得了。”
  生活上的困苦未必会摧毁一个人,他们母子相依为命,苦中作乐是他们最擅长的技艺,至到五年之后。
  沈芜根本无法想象,一个五六岁的孩童是如何在黑暗中存活下来的,等了三年,遇到李纯,以为自己终于等到了希望,没想到却掉进了另一种黑暗。
  而他却还活着,并未丧失爱的能力。
  “李危,你很强大。”沈芜吻了吻他的额头,然后看着他又说道,“我也很强大,所以有时候我可以给你靠。”
  李危挨着她,挨得更紧了一些:“好。”
  国丧第七日,四皇子李睿捧先皇灵位送入皇陵,归朝后,宣读遗诏。
  李纯孝衣登基。
  庐陵王李睿率群臣,叩拜新帝,被围困在温泉宫一月有余的勋贵公子与小姐得以归家,静待登基大典。
  李纯成为大周建立以来,第一位女皇。
  尘埃落定,她仍归公主府。忙了这么些时候,绷着的弦总算可以松一松了,脱了鞋袜躺在贵妃榻上,一干小宫女捶腿的捶腿,捏肩敲背的捏肩敲背,还有按脚的,芳姑守在一旁,她喟叹地提起:“李危人呢?”
  她让他去看着城郊那些人,故意将他从旋涡中心支开,他应该知道她的苦心。
  芳姑答道:“七殿下在吏部衙署。”
  “他倒是一丝不苟。”李纯侧了侧脸,芳姑用扎成兔耳朵形状的竹签扎了一颗阿胶枣送进她的口中,又将手掌摊在她嘴边,等她吐核,又递了茶给她压一压甜味。
  “去将陈小粥带来。”
  朝中那些人此时臣服,属实是有更大的利益捏在她手上,而圈地卖房的事也该停一停了。
  不一会儿,一个宫人来回禀:“陈二小姐回荆州府了。”
  李纯将手中的棋子丢入棋盘:“谁放她走的?”
  她一早就派人盯着丰满钱庄,陈小粥竟能从她眼皮子底下逃脱。
  那宫人答道:“今晨陈小姐也去送灵了。”
  她最近确实无暇顾及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曲起食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棋盘,对芳姑说道:“李危还没从吏部出来?”
  芳姑摇摇头。
  还没等她下诏令,武雍忽然跑来求见。
  从前摇摆在她与李危之间的幕僚,如今也没了犹豫,以前对女子做皇帝颇有微词的那些人,如今也不敢再多言。
  武雍一进门就先行了一个跪拜大礼,口中称吾皇万岁。
  李纯没叫他起来:“武大人也买了不少房子吧?”
  武雍:“托陛下的福,微臣也有幸买了五套宅院。”
  李纯:“可是现在丰满钱庄的陈老板回老家了,你以为她为何要这样做?”
  陈小粥的行为实在反常,她当了皇帝,她不留在长安以丰满钱庄谋求更多,却忽然跑回荆州府,她跑什么。
  武雍也一阵摸不着头脑,想了想道:“想必是丰满钱庄已归为朝廷。”
  李纯冷哼,真是蠢材,朝廷若是直接插手钱的事,这还能说得清吗?她淡淡问道:“你认为谁最适合接下丰满钱庄?”
  武雍又沉吟半晌,说道:“楚王殿下。”
  李纯:“为何?”
  武雍:“楚王殿下管着圈地建房的一些列事务,钱也是其中一环。”
  李纯微微一笑:“你下去吧。”
  若是将这些一揽子丢给李危,那李危离削爵除权也不久了。
  而她可以救他于危难,让他重新回到她身边。
  这一回,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拦他们了。
  “陛下,陛下!”另一位幕僚从外头奔过来,“不好了,发生大事了!”
  李纯最讨厌这种人,遇事只会大呼小叫,半天也不能说出前因后果:“到底什么事?”
  那位幕僚道:“外头闹翻天了,楚王殿下忽然下了一道政令,地价和房价都被统一定价了!”
  李纯猛地起身,头一阵发晕,芳姑一个箭步上前将人扶住。
  “他发什么疯!”抬脚往外走,“让人备车。”
  “没有朕的批复,他怎敢?”
  只是李纯还没有迈出公主府的门槛,就被上街闹事的百姓又堵了回去。
  “怎会这么快?”李纯喃喃自问,又自答,“他早就想好这样做了?”
  李纯还是不敢相信,他为何要这样做,鱼死网破于他又有什么好处。
  是的,她从未想过鱼死网破,只是想用这法子制衡住那些碍事的世家大族与朝中文武,只要他们诚心臣服于她,她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从小就是她调教的,怎会不懂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李纯蹙着眉头。
  “既然我出不去,就叫他来见我!”
  她已能想象那些老狐狸将会闹出何等大的乱子,江山易主都不是不可能。
  “去将李睿的院子围起来,不准他离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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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新的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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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长安都乱了套,刚刚恢复的平静再起波澜。
  激进一些的人都走上街头,不敢出头的人躲在家里发发牢骚,沿街的商铺紧紧锁着门,生怕地痞流氓胆大妄为的人趁乱抢劫,不过,这点他们多虑了,早在抗议之初,断眉就让底下的士兵换了便装,在旁维护,所以整城的老百姓,看着乱,实则有人总领指挥,有队长领头,层层传达抗议纲领与思想。
  他们的诉求很简单。
  第一退钱。既然房价已被朝廷一刀切似的定下,就很难有再涨价的空间,手中多买的一二三四五套宅院就没有了必要。
  第二李氏皇族要为这次动荡负责,退位谢罪。若不是他们在背后操纵,老百姓也不会被来回折腾这么多月,耽误社会生产,还因为城郊的土地被圈去盖房,导致青苗没有按时种下,今秋恐怕会有粮食危机。
  他们充斥在主杆到道上,各个街口和街道的汇聚地。城中到处都是人,他们举着拳,口中高喊他们的诉求,还有人做了写了大字的彩条与旗子。他们一路走,一路有人加入,队伍越来越大,人群越来越密集。
  李纯在公主府的高墙内都能听见他们的声音,案几上还有几块与外头抗议的老百姓举着的一样的写了字的旗子。
  “李危怎么还不来?”
  她已经从晌午等到了傍晚,外头声焰高涨,她也跟着越来越焦躁。
  宫人在一旁小心伺候,芳姑守在门外,等着外头的人来递消息,听闻李纯发问,从外头进来回话:“七殿下该是被堵在了衙署出不来,那群刁民实在难缠。”
  “他们是不怕死吗?竟然敢胡言乱语要推翻李氏皇族,知不知道藐视皇权是要株连九族的!”李纯一掌拍在案几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让禁卫军去把他们都抓起来,关进诏狱。”
  宫人们噤若寒蝉,垂着脑袋,余光都不敢乱瞥,像藏起脑袋的松鼠,芳姑击掌两次让她们都退下,才上前劝慰道:“陛下,禁卫军是皇家私军,代表了皇家的颜面,要是他们出面去押解那些难缠的百姓,会给他们留下话柄,事情将愈演愈烈。”
  她已不是公主,已是皇帝,再不能将禁卫军将老百姓赶至城郊烂泥地的事重演。
  李纯也冷静下来,说道:“那就将他们赶至一处,看管起来,找人天天训诫,直到听话为止。”
  芳姑斟酌着措辞,说道:“上街的百姓太多,只需将几个领头的找出来,依陛下的办法,定能将此事平息。”
  李纯挥挥手,让她去办。
  没多久,厨房的宫人就来请示是否布饭,李纯也没什么胃口,只叫人摆了几道,应付过去。
  “再叫人去把李危找来,另外将他的院子收拾出来,正是多事之秋,别再让他去外面给朕惹事。”
  正当她以为事情还在她的掌控之内时,外头又通报清河郡族长来了。
  宋青桐陪同清河郡族长崔知繁,一位耄耋老人,一道前来。
  这位老人是进士出身,年轻时曾任文宗皇帝副相,归乡后再也没有走出过四季分明的清河郡。由于宦海沉浮与岁月悠长,他蜕去了脸上的棱角,看上去慈祥和蔼,毫无攻击力。
  “草民拜见陛下!”
  他声如洪钟,跪拜行礼周正,足见身体矫健。
  李纯很高兴个,有清河郡的支持,她更有足够的把握压制住这场玩笑一般的抗议。
  不待她快步去扶他,只听他又道:“陛下,退位吧。”
  李纯一口怒气直冲脑门:“崔老,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
  崔知繁抬起头,慈祥的面容上出现一丝恐惧:“陛下,清河郡已经没钱了。”
  “不就是一个崔淋跑了吗?”李纯从未为钱财发愁过,“我没叫你们来补上这个窟窿,难道你们不懂吗?”
  崔知繁没有再同她辩解,跪在他一旁的宋青桐说道:“陛下有所不知,这么多年来,各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这回都将老底拿出来了。若不是这样,大家也不会答应丰满钱庄不见钱就给房屋凭证的条件,现在丰满钱庄……”
  清河郡诸姓门阀受了几十年的打压,日子不好过李纯是知道的,要不然她也不会任由他们圈地。若是清河郡诸姓门阀都被掏空了,长安城中的其他勋贵就更是捉襟见肘。
  指甲深陷进掌心,李纯怒道:“陈氏那丫头是跑了,不是死了!”
  崔知繁并不将她的暴怒放在眼里,依旧和蔼可亲,毫无波澜:“陛下,退位吧。”
  他第二次请求,好像在规劝家中子女写错了字所以重写吧。
  他们心知肚明,陈小粥没钱,丰满钱庄就是朝廷的一个白手套罢了。
  外头天色渐暗,人声渐稀,但靠近公主府的人群中,有一道清晰的声音,他喊着:“打倒李氏皇族!李姓皇帝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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