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那么矫情:“还好。”
皇帝交代的差事耽搁不得,历时四天三夜,众人终于赶到靖安境内。楚逸轩提前让人给宛城军统帅打了招呼,必要的时候随机应变,自个儿则在驿站面见之前调查此事的暗线。
其实该说的附往京中的信件都已详细禀明,他也探清了靖安王私营铁矿的几处矿山,只不知是否还有错漏,至于往来交易的账册,自然不是轻易就能探查到的。
从外往内查自然不易,但是从内往外查就要简单许多,那暗线特意提到了靖安王姬妾所出的庶子,据说这人不学无术耽溺于酒色,外强中干色厉内荏,建议楚逸轩从此人下手。
据说这浪荡子整日沉迷于当地最大的销金窟,每次都要包下最宽敞的雅间点数人作陪,楚逸轩带着苏念卿混了进去,轻而易举就找到了那暗线所说的包间。
整块的兽皮平铺在室内,香炉中青烟袅袅,燃着不知名的香灰,只觉味道奇异又刺鼻,纱帐自房顶向下倾泻而下,遮掩住弧形的床榻。他正待细细查探一番,门外传来人的交谈声,他一时情急揽住苏念卿滚进床榻之下。
“小王爷,人家都等了你好久了,你怎么才来呀?”
一道女声清晰的收入众人耳中,据那暗线所说,这些人管靖安王嫡长子叫世子,可为了讨好那庶出的浪荡子,还是不吝尊他一句小王爷,想必这就是那不学无术的混账没错了。
他从塌下往外看,因着空间有限,只看到那女子伸出玉臂勾他的脖颈,却被他抬手拂开,转而将身边一打扮女气的男子推进她怀里,直撞的她山丘微晃、衣衫略敞。这浪荡子却不为所动,指间的酒液撒的到处都是:“你俩到榻上做给我看,看的我舒爽了,重重有赏,若是做的不好……”
余下的话他没有多说,可这二人却像知道他的脾性一般,然后剩下的事就不适合在晋江讲了……
楚逸轩没工夫再去想什么账册什么铁矿,他现在就很后悔,为什么会带苏念卿来这种地方?
床榻下空间有限,楚逸轩撑着双臂支在苏念卿上方,二人的呼吸、心跳清晰可闻,不知是被上面的声音刺激的还是那香有问题,他只觉浑身血液叫嚣着不让自己痛快;苏念卿眼角染上了胭脂色,意识并不比他清醒多少。
他不错眼的盯着她微微颤抖的睫毛,好似蝴蝶振翅擦在心上,体内的凶性险些压抑不住,他磨着牙齿真的【很想】就这么咬下去,从唇瓣、下巴再到现下湿润绯红的脖颈,可最终也只是干咽了几口唾液。苏念卿错开了他的视线,细汗从额头到脸颊再汇聚到下巴,在刚刚冒头的胡茬上融合在一起,悄然低落在下面人的耳廓,百转千回的打磨着绕着圈,要命极了。(只是两个人躲到了床底下,衣服整整齐齐,虽然他很想咬但是他确实没咬,没有任何肢体接触,碰都没碰,更不存在脖子以下描写,请您别再锁了。)
这地方太过逼仄呼吸艰难,苏念卿不好意思般,轻轻动了下膝盖,可刚有所动作,上首那人便低声制止:“别动!”
他少有这么冷声厉色的时候,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碰上了什么东西,再去看那烟气蒸腾的香炉,果然有问题。
她手心都被自己掐出了一个个小月牙,楚逸轩遮住她双眼,不敢直视那湿润的眸子,短短的一刻钟,却好似比一整日还长,他不知道外面人的兴致还要多久,但是他决计忍不了那么久了。
他爆出一声压抑许久的喘息,兴致正高的那人终于察觉到了动静,机警道:“谁?”
榻上二人终于止了动作,慌乱的往四周逃窜,他引着苏念卿从塌下出来,先将那香炉从窗户边踢了下去,正要打开门窗通风,这浪荡子在墙上略微一按闪身进了暗格后的密道,消失不见。
余下的二人缩在墙角不敢动,苏念卿撑在窗柩边,红潮渐渐从脸上褪去,他则在拿暗格上摸索着什么,与此同时,符津也终于带人到了。
“让人将这地方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准放出去,”他吩咐完又转向墙角二人:“打开。”
二人瑟缩着一味摇头,他刚刚看过,这暗格是用玄铁打造,强拆怕是行不通,他想了想道:“将这楼里的人都给我叫来!”
花楼被人围的水泄不通,不多时,楼中众人惶恐的被人集中到一处,老鸨捂着心口强自镇定道:“做什么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敢在这撒野!咱们这可是靖安王名下私产,由不得尔等张扬!”
符津亮出腰牌:“咱们受圣上指派,怎么?我查你不得?”
老鸨忙换了笑脸:“大人是来此消遣的吗?怎么生这么大的火,是我这里的姑娘伺候不周?我给您换几个聪明体人意的。”
楚逸轩不理会她,指着面前的暗格:“打开!”
“大人说什么呢?”老鸨还在强自狡辩:“那就是堵墙,又不是门窗随你开合。”
楚逸轩见她不老实,刚要动怒又瞥见窗边的苏念卿,瞬间改了神色,走到她身后商量道:“郡主先去驿馆等我,好不好?”
苏念卿料想他有什么手段不想让自己看见,且自己跟出来这一趟真是糟糕透了,也无意在这耽搁,顺势由人带着先行折返驿站,见她走远,楚逸轩这才安了心,眸色渐冷:“真的打不开?”
老鸨嘴硬:“打不开。”
楚逸轩也不废话,一个眼神符津即刻会意,离他最近那人瞬间血溅当场,众人尖叫着四散而逃,却被这些亲兵拦住去路,只得抱头趴伏在地上。他提醒道:“这回能开吗?”
老鸨面色铁青,被那鲜血溅了满身一时之间忘了反应,可楚逸轩不给她耽搁的时间,又是二人应声而倒。他冷冷道:“好好想想。”
随即符津抓鸡一般从人群中揪出一人,小丫头不过十六七岁,早被吓得一动不动,只是含泪冲那老鸨喊道:“娘。”
“哟,亲生的呀?”符津来了兴趣,刻意吓唬道:“亲生的跟旁人总得有点分别,你若是打不开,我先断她十指;再打不开,我划花她的脸;若还是想不起来,我点一个人皮天灯给你玩,如何?”
小姑娘早被吓得发不出声响,老鸨再没了刚才的冷静,上前在暗格上轻扭了几下,墙壁翻转间,一间暗道映入众人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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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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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逸轩命人生了火把涉足暗格之后幽深的甬道,不知过了多久,昏暗的甬道终于透出了些微亮光,再往前行,众人好似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地宫,这地方简直是仿着昭阳殿建造,一个个陶人烧制成百官的模样,在这阴冷的地下瞧上去诡异极了,阶上是一尊赤金打造的龙椅,同宣隆帝早朝坐的那尊别无二致,镇殿的貔貅口含碗口大的夜明珠,刚刚那亮光就是从这里透射出去的。
符津深吸了一口气,私营铁矿都够他抄家灭族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手,靖安王是生怕自己死的不够透啊!
“咱们的人手不够,”楚逸轩终于发了话:“去宛城军驻地,告诉钱易衡,让他带人查封此地。”
符津点头吩咐人去办了,多嘴问了一句:“我猜哥哥原本是不愿意动靖安王的吧?”
今上登基之初,原本有四位异姓王并立,他即位以来,连消带打的除了其中两位,镇北王府自老王爷故去,今上迟迟不提册立新王一事,现下便之余靖安王了。
若是没了靖安王,就凭宣隆帝那多疑的性情,接下来势必将所有的茅头对准苏念卿。靖安王私营铁矿一事他早有耳闻,之所以不急于动他,一则没必要白惹一身麻烦;二则,可以帮着苏念卿稍稍分散宣隆帝的视线,让他不至于一直盯着镇北王府百般疑心打压。
原本他如何想的现下已经不重要了,靖安王自己作死,他就是不想动他也得动。
他无意在此多做耽搁,正要离开此地,不远处的墙面传来轰隆隆的动静,另一侧的石门被人打开,映入眼帘那人三十来岁的模样,虽不至于太过老成,可眉目间已然有了不怒自威的气势。他拱手发问:“来人可是楚督主?”
没人理会他,他便自顾自道:“在下商,奉我父王之命,请楚督主过府一叙。”
商?他将这二字在脑中过了一番,这便是靖安王嫡长子了。
符津将楚逸轩挡在身后,痛斥眼前人道:“靖安王的席面咱们可吃不起,私营铁矿、暗设地宫、图谋不轨,不臣之心昭然若揭,你不回去洗干了脖子等着,还有工夫请我家督主入府叙话!来人,把这乱臣贼子给我就地拿下,咱们先给靖安王送上一份见面礼!”
商并不着急躲闪,反而冲楚逸轩笑了笑:“来请楚督主之前,家父已让人去请了楚夫人入府,楚督主确定不去接夫人回家吗?”
符津凑近了低声道:“哥哥别听他的,嫂嫂那么冰雪伶俐,怎会入了这乱臣贼子的圈套。”
楚逸轩却来不及过多犹豫,涉及苏念卿,他赌不起。他只愣了一瞬便不论真假的含笑应下:“王爷盛情相邀,我不去,倒显得不懂规矩了。”
商无声松了一口气,没人注意到那负在身后的手指正在微微颤抖。京中那人给的消息是准确的,他赌对了。
当得知自己不成器的弟弟将楚逸轩引入地宫,他只觉大难临头,可是眼下这一赌,又给了他回转的余地,是生是死,总得搏一把。
楚逸轩只带着一众亲卫赴宴,酒菜是临时仓促赶出来的,可是靖安王府的席面,不管再匆忙,总归不会太差。靖安王早早的入席,瞧见来人起身亲迎。他扫了一眼,并未寻见苏念卿,便知他刚刚所言不过是骗他赴宴的幌子,得知她并未涉险,他反而安心了许多。
靖安王只留了长子作陪,楚逸轩也只带着符津入席。私营铁矿、暗设地宫,每一桩都是足以抄家灭族的重罪,眼下无可辩驳,靖安王反倒不在意了,只是给侍立在卷帘门处的两个美人使眼色,让他们上前斟酒。
美人提裙款步而来,一左一右将楚逸轩围绕在中间,小口浅尝杯中清酒,却并不急于下咽,缓缓的凑近楚逸轩,好似要将口中美酒渡给他。
这些花活他不是没见过,可却从不屑去玩。一则总感觉糟践人,二则,他嫌这些姑娘不干净。眼瞧着人要贴上来,他反手将人推开:“退下。”
姑娘好似没听懂,又或是以为他不喜欢这样,规规矩矩的倒了酒再次递了上来。
楚逸轩朝对面的靖安王投去冷眼,那人却只是笑:“我让人毒哑了她们的嗓子,又用铅水弄聋了她们耳朵,督主说话,她们听不见的。”
楚逸轩冷声道:“让她们退下。”
“督主不喜欢吗?别看她们又聋又哑,可是这张脸绝对算是世间少有的美人,榻|上工夫更是分毫不差,尤其是两个一起来,保管教你□□,”他殷切道:“稍后不妨让她们伺候督主一回,随你折腾也发不出半点声响,绝对不会坏了督主兴致。”
符津瞧着楚逸轩脸色愈加阴沉,将筷子反手一摔:“我家督主让人滚开你听不到吗!”
他冷声提醒:“你犯的是抄家灭族的重罪,指望给我哥哥塞两个人就在圣上面前搪塞过去,你是太看得起你这两个姑娘了还是太瞧不起我家督主了!”
眼瞧着这人面色铁青明显的厌恶,知他是当真不喜,冲那二人微一抬手,两人识趣的退下。也难怪,狗皇帝给他指了苏念卿为妻,那姓苏的才是真真的冰肌雪魄,他吃惯了佳肴琼酿,也难怪看不上自己这些野菜杂食。
送美人他瞧不上眼,送银钱?靖安王自晒一笑,这姓楚的发迹以来,府上最不缺的恐怕就是真金白银。他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思索着开了口:“既然都被楚督主撞破了,我便不跟督主玩这些实的虚的了,本王有时候是真的羡慕陛下,能得督主这样的人中龙凤襄助左右啊。”
“奉承话某听多了,王爷好歹换些新鲜的用词,”他不留情面道:“有这工夫还是想想怎么让自己死的痛快些更实在点。”
“督主不妨明言,要怎么样才肯高抬贵手呢?”靖安王诚意满满:“条件,你随便开。”
“是陛下下旨查你,某怎敢包庇。”
“本王也是规矩的人,怎会刻意为难督主,”他拍了拍手,门外一个同他岁数相当却被五花大绑的人被推了进来,他道:“地宫的事让督主见笑了,至于这私营铁矿一事,都是我这哥哥肆意妄为,本王愿将其交由督主押送京师,任凭陛下发落。”
楚逸轩屈指轻叩桌面,并未接他的话,且不说这随口就来的瞎话皇帝会不会信,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他是真怕他反咬一口。
靖安王耐心的等待他的回复,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悠悠开了口:“本督若是不呢?”
靖安王也跟着笑:“我劝督主再好好思量思量,也不妨告诉你,本王之所以敢做这玩命的勾当,全凭王国舅在背后费心劳力,私营铁矿有他一笔,督主,高处不胜寒,万事留有余地,小心墙倒众人推!”
他这话给楚逸轩提了个醒,刚出京遇到的那批刺客,如果真是王国舅的手笔,他这话就有九成可信。他神情冷厉:“不劳王爷费心,王国舅是否参与其中,某自会查证交由陛下处置,不过现下王爷是生是死,某说了算。”
“楚督主当真是大公无私啊,那这个呢,”商将手中的账册丢给他,从纸张破损程度以及墨迹推断,应该是不久前才刚刚誊录下来的,他刻意引导他去看其中的两页,不忘出声提醒:“郡主早知我父王私营铁矿,五年前还曾从我这采购一批铁器用于兵器锻造,督主,知情不报,该当何罪?您也要赏罚分明一视同仁吗?”
“我父乃二品郡王,就算他有过错,也应交由京师三司会审,到时候这本账册我必然交给主审官员,楚督主不给我商家留活路,我又何必给郡主留活路呢?”
楚逸轩隐于袖中的手出了一层薄汗,只面上仍不显:“世子随意。”
“我与郡主不过是圣上赐婚,逢场作戏罢了,你拿她威胁我?”他不屑轻笑:“也罢,世子不妨拿着这账册到陛下面前参她一本,用不用某帮世子备马啊?”
他仔细打量他的神态,试图从里面捕捉到一丝惶恐的情绪,可是自始至终,什么都没有。难道他们当真没有半分情意?可这跟京中来的线报完全不一样啊……他还未思索出个所以然来,一柄短刀已然抵上了他咽喉。
楚逸轩神态骤冷:“敢拿她威胁我,你是真的找死!”
靖安王瞬间慌了神,他实在搞不明白这姓楚的怎么敢在别人的地盘上还这么肆意妄为的?他劝解道:“本王劝督主将刀放下,您的亲卫虽精,可我王府的家将也不是吃干饭的!你现在就是笼中之鸟,真要动起手来,你毫无胜算!”
“王爷,”门外有人高呼:“宛城军,宛城军将咱们王府给围了。”
楚逸轩气定神闲的打量着他:“现在谁才是笼中之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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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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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叫嚷声喧天,丫鬟、小厮、婆子乱作一团,后院的女眷正在用膳,就见一婆子慌里慌张的闪身进来,鞋都跑掉了一只,主位老太太拿拐杖杵地:“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