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国中隔壁班的女生,一会儿问问他有没有啥进展。
夏油杰对他这么单纯相当无奈:“灰原……”
“没关系的,她不是坏人!”灰原雄笑得毫无阴霾,“我对自己看人的眼光很有自信!”
夏油杰不知道怎么,少见地露出自嘲的笑容:“……你坐在我旁边,还好意思说这话?”
他的状态真的很不对。
灰原雄完全察觉不到,开朗地应答:“是的!”
倒是那个女人被逗得开怀大笑:“哈哈哈……这对话很有讽刺意味啊。”
我讨厌她。
不是讨厌她这个人,而是我隐隐觉得,她的到来会导致未来朝可怕的走向发展。
我有这种强烈的预感。
--------------------
第80章 咒术师的意义是什么
============================
(八十)
鉴于那种不祥预感,灰原雄走时我没有跟他一起,而是留下来装背景板一边吸我的草莓牛奶一边留意那个女人和夏油杰的对话。
她倒也确实不是什么可疑人物,是为数不多的特级之一――九十九由基,她的事迹我也听说过一些,明明是特级,却根本不做任务,逍遥得很,简直就是我梦想的人生。
但是而后她提到的“创造一个没有咒灵的世界”就简直太扯了。
“……方法共有两个,”她居然还兴致勃勃开始展开,“一,让全人类的咒力消失;二,让全人类学会控制咒力。一这种构想我觉得是挺不错的,而且也有具体的成功实例。”
“实例?”夏油杰明显被她的话勾起了兴趣。
实例的话,不会是……
“禅院甚尔。”
……我就知道。
“甚尔哥因为入赘伏黑家,已经改叫伏黑甚尔了,跟禅院家已经没有关系了。”我有气无力地打断她滔滔不绝的讲述,“不过话说回来禅院家出现咒力低微的小孩概率还是蛮高的,您不如从生物基因的角度研究一下,没准能有什么发现。”
九十九由基这才注意到我,仔细盯着我看了两秒,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知道你,是那个被从禅院家赎回金羽宫家的孩子吧?金羽宫家的人都很神神秘秘,不乏没有登记在册的强大术师,听说其中甚至有达到特级程度的呢。”
哦,是吗?
“人类是复杂又多变的生物,本性就是党同伐异,数量稀少的术师尚且会为了利益拉帮结派彼此倾轧,更不要说数量倍于此的普通人了。”我起身,把喝空的草莓牛奶扔进垃圾桶,“有心救人不管有没有人指派都会倾力相助,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被拯救,所以金羽宫一族不与任何咒术界势力结盟,只做想做的事,不做理应做的事。”朝她欠欠身,转身离开。
回到寝室也是心烦意乱连书也看不进去,干脆抱了一大堆衣服进浴室,也不管干净的还是穿过的,一股脑塞进洗衣机里转圈圈,在洗衣机轰隆隆的噪音中放空自己。
然后五条悟又好死不死打电话过来了。
“干什么?”我跳过寒暄没好气地直接问,“你有什么事?”
“哇!态度超恶劣!那个来了吗?”五条悟语气夸张地问,“阿悟在外面辛勤工作哎,还特意绕路给阿樱买香水,阿樱就不能甜甜地慰劳一下吗?”
“你真好意思说啊五条悟,”我气得磨牙,“你敢把跟七海和雄君说的话再跟我说一遍吗?”
“什么话?”他果然装傻。
“既然你也忘了,那就作废好――”
“不要不要!不许作废!”他大声打断,挫败地承认,“好啦,我是跟他们稍微提了一下婚约的事……”马上又开始振振有词:“但还不是不想那两个小子对阿樱生出觊觎之心嘛,灰原那家伙长得就一副会爱上同班女同学的处男脸啦!”
“首先婚约的事本来就已经不作数了,其次雄君喜欢胃口好的女孩子,我很明显不是他的菜,”我一条一条反驳他,“最重要的是,处男脸怎么了?处男不应该是加分项吗?谁愿意男朋友是个性经验丰富的渣男啊?”
“有这种加分标准吗?那我承认我还是处男啦,阿樱务必要给我加分!”
哈?
这混蛋恬不知耻地在说什么呢?
“还有,”他的语气突然警觉起来,“你怎么知道灰原的喜好类型?你们已经关系好到这种程度了吗?”
“怎么可能,”我翻了个他看不到的白眼,“刚才九十九由基前辈来了,开口就问喜欢的女人类型,在旁边听到了而已。”
“九十九由基?那是谁啊?”他不甚在意地随口问,又马上抛到脑后,“我喜欢的类型就是阿樱哦!阿樱也喜欢我的吧?”
“真不好意思我对白发闪亮帅哥的喜好仅限于动漫里,”我无情地否认,“非要说的话,我更喜欢身骨纤细的美少年,秋哉君那样的。”
最终以五条悟哭着痛斥我是个始乱终弃的怪阿姨、我冷漠地挂断电话为结局。
每次他打来电话不扯个十几二十分钟不肯罢休,我的衣服都转好了,从洗衣机里掏出衣服抱到阳台前,门又被敲响了。
是夏油杰。
“樱今天好像心情不好,”他一坐下来就自然而然地帮我叠起摘下来的衣服,“为什么?是因为九十九由基吗?”
我摘下裙子抖了抖,闷闷地回答:“我不喜欢那个人。”
“哦?”
“她的想法不是没有道理,但是我觉得杰最近的状态有点糟糕,不适合听这种天马行空的想法。”
“我?”他果然笑了,“我没事。”
“苦夏这种烂借口只能骗骗五条悟那种傻子,”我丢下衣服在他面前坐下,“杰,我不是傻子,我的种族天赋决定我察言观色的能力非同寻常――你不对劲。”
他不说话。
“你到底在被什么困扰呢?”我问他,“我能做的有限,但是我很想能帮上杰的忙,可你总得告诉我。”
夏油杰叹了口气,放下衣服,很认真地看着我:“樱,你觉得咒术师的意义是什么?”
哈,这种问题。
“没有意义。”我干脆地回答,望着他惊愕的眼眸又补充,“意义这种东西是只有人类才会思考的,咒灵不会想今天吃了个女高中生要配布丁和酸奶,只有人类会给自己的行为找意义,但是很多事情就是没有意义的,给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找出个意义来,我认为才是人类与众不同又叫人感动的一点。”
“是吗……”他低头笑了笑,“那咒术师保护非术师的意义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因为大家都是善良的人啊,”我耸耸肩,“就算是不接任务的九十九前辈,看到咒灵吃人也不会袖手旁观吧?”
“可是术师在生死间游走,而非术师不仅心安理得享受着保护,还会生成咒灵,这不对吧?”他苦笑,“保护他们,真的有价值吗?”
“价值这种东西很难说,在救人之前调查好身世品行社会贡献是不可能的吧,”我一摊手,“而且是不是术师也不是可以自己选择的,没准一个普通人碰到奇遇比如吃了什么特级咒物之类的有了咒力,也会是一位可靠的咒术师呢,用对方根本不知晓的罪名来惩罚他,太不讲道理了。”又马上说:“这样是针对整个咒术界对普通人的看法,对于杰个人来说,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博爱,潇洒随性一点,只救自己想要救的人就好了。”
“只救自己想要救的人?”他轻轻重复一遍。
“对啊,比如说亲朋好友、可爱的小孩子、女高中生、荞麦面店的老板等等,或者反过来不救自己不想救的人,比如盘星教那些会□□的人渣我就恨不得他们通通吃年糕噎死。”我严肃地看着他,“杰,你长了一张菩萨的脸,但是我们都还是普通人不是菩萨呀,不可能没有偏颇地爱所有的人,如果思考某个问题让自己困惑痛苦的话就不要去想了,凭直觉去做就好。”
“直觉?”他短促地笑了一声,“我倒希望真的可以实现只有术师的世界。”
我看着他。
“那我的容身之地呢?”
他睁大眼。
“我没有咒力的,不是狐狸的眼睛我连诅咒都看不到,如果能实现只有术师的世界,我要去哪儿?”我问他,“如果有人想要通过杀光非术师的手段来达成那样的世界,杰会袖手旁观、然后在那个世界里怀念我吗?”
“不会!我不会那样做!”夏油杰一把抓住我的手,动作大到差点带翻茶杯,“不管是怎样的世界我都希望樱在身边,樱是有意义的!”
我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先扶住被带得转圈的茶杯。当啷的声音惊醒了他,夏油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开手收回,语气也平静下来:“……抱歉,没有非术师的世界什么的,只是随口说说,不是认真要去做的,让樱觉得不舒服了。”
我摇摇头:“我没有不舒服,我只是不愿意杰被这些有的没的哲学问题困扰。”
“我也不想思考这种问题,我只是,”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只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
“杰你太累了,”我认真地对他说,“你不可以再接任务了,太过频繁吸收咒灵会加重负面情绪,对你不好,还是休息一段时间吧。”
他有一瞬间动摇,但很快又变成了苦笑:“任务比树上的蝉还多,哪里休息得了。”在我想要继续劝说之前截断我:“我没关系的,睡一觉就好了,樱也早点休息吧,明天出任务的时候多加小心,有事给我打电话。”起身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又一次被浸透在那种无力感里面。
我讨厌这种感觉。
--------------------
第81章 和七海以及灰原一起出任务
==================================
(八十一)
任务地点在青森,据情报是个二级的咒灵,对于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两个二级术师来说小菜一碟,听木林先生的小道消息说,七海建人的等级马上就要再涨一涨了。
可我还是四级,真伤感。
“但是阿樱在被两个特级追求啊!”灰原雄开朗地开解我,“一般人很难有这种体验吧?一定超级有安全感哈哈哈……”
他认为他是在开解我,我了解他的性格也知道他的确在开解我,所以就算是这种正常人不会说的傻话我也原谅他了。
看来真诚确实是能打败一切的必杀技。
“青森不太行啊,”我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景物,“青森那边有挺多远古神明信仰的,那类神对人类不太友善,要是一不小心进入了神明的领域可能会惹麻烦。”
“诶?”灰原雄从列车便当上抬起头。
“听说会有风雷土之类那种最原始的自然之力神明,随着信徒减少,能力强的陷入沉睡保存神力,没那么强的可能就堕落成妖了,但是不少仍保留着做神明时的习惯,比如收取祭品。”
“祭品?”七海建人皱眉,“不会是人身御供吧?”
“对,就是那个。”我耸耸肩,“堕落的神不讲道理,心里满怀着对人类的怨气,可能只是路过就会被缠上……我也是听说的啦,我爸不让我自己乱跑。”
“诶?!那怎么办?”
“安心啦,咱们只是去祓除咒灵而已啦,真要是神明引起的骚动轮得到两个二级一个四级去处理吗?”怪谈的效果达到,我也就不刻意渲染恐慌气氛,摆摆手,“再说哪儿那么容易就遇到神明大人,得点儿背到什么程度。”
两小时后,我宣布收回前言。
彼时我正一个前扑躲过土石连结成的大锤,狼狈地从灌木间滚到矮坡下,掏出手机飞快看了一眼空空的信号格,然后又忙着从下波攻击里逃生。
我的同窗们也不好过,这东西的防御简直变态,七海建人的三七分打出的暴击跟刮痧没啥区别,而板结的土石身躯在主动出击时优势从防御又转为了无坚不摧的可怕攻击力,而且变化万千,上一秒还是盾,下一秒可能就变成断头台了。
“雄君小心!”我大喊一声。
灰原雄不太优雅但是很敏捷地闪过两块土盾的左右夹击,施展术式圈住土盾,七海建人默契地挥刀斩过,终于砍下了今天第一块战斗成果。
“这是什么东西?”七海建人落在我不远处,喘息着盯着那咒灵,“绝对不是二级咒灵的程度!”
那咒灵挥舞起被斩断的腕肢看了看,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笑声:“咒灵?愚蠢狂妄的人类啊,我乃产土神是也!”
……我可真是个毒奶。
“区区人类,居然也敢向本神明抽刃,”土石中间亮起了血红的眼睛,“冒犯的罪,就叫你拿命来抵偿吧。”砂土哗啦啦流动,斩断的肢体就又再生出来,结成松散的沙幕,铺天盖地地拍向七海建人。
这啥?土坷垃版一尾守鹤吗?
突然,一阵烈风平地而来,裹挟着冰冷的杀意仿佛有自主意识一样卷向咒灵,那明显具有相当级别智慧的神明当下果断放弃了对七海建人的攻击,结成土盾护卫自身,一刹那狂烟漫起飞沙走石。
怎、怎么了?
我顾不上多想,抬起手臂挡住沙石,压低身体躲到树下,顺便把对面的灰原雄也招呼过去。
“是谁?!”产土神信仰所化的咒灵狂怒,“这讨厌的风!是天狗!”
天狗?!
我忙抬起头转着圈左顾右盼,想看看是哪个大好人来救我们于危难之中,刚瞥见一道乌黑的影子,头顶挨了轻轻一下。
“知道害怕了?”
我回过头,眼前身穿乌指贯、白底蓝云纹狩衣的大帅哥居然是我那冷淡的大天狗大人。
“苍之介?”我做梦也没梦见过他会出现在这个鬼地方,“你怎么……”
“我来寻一目连,路过此地察觉妖气涌动便来看看。”苍之介哼了一声,“还想着是何等狂妄的人类会来招惹产土神,居然是本应该在东京的琉璃樱倒是出乎意料,明明告诉你秋哉不在身边就不要乱走。”没等我抱着他的大腿哭,用扇子挡在中间表示不听解释:“你就留在原地好好想想一会儿要怎么搪塞我。”从我手里无情地扯回袖子,乌羽翼扇动两下腾空而起迎向咒灵。
七海建人提着刀戒备着咒灵再次攻击,又对突然介入的、打扮奇怪的苍之介投来警惕的目光:“你是谁?”视线落在他可轻松遮蔽成年人的硕大羽翼上:“金羽宫的式神吗?”
苍之介置若罔闻,木屐踩着树枝几乎没有一点重量的痕迹,没有看七海建人他们径直下达了不容置喙的指令:“人类的孩子,到安全的地方去。”
看七海建人犹疑不定,我赶快压低声音招呼他:“快过来七海君!交给他吧不用担心!”
这是具有神格的咒灵,贸然祓除可能会遭天谴的。
“你本身为神明,自甘堕落为低贱的妖邪,不觉得羞愧吗?”苍之介凝视着产土神,声音清冷淡漠,“散去怨气,我会以神明的体面送你离开。”
“羞愧?该羞愧的应该是那些自私卑鄙的人类!”产土神用嘶哑的声音控诉着,“他们遇到灾害就来祈求我的保佑,灾难过去就将我弃之敝履!没有信徒的神明只有消失一条路,可是凭什么我要消失?!你是妖怪不懂这些难道你没看过一目连的下场吗?他可是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