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善宁咬了咬唇瓣,她觉得自己今日怪怪的,萧逐越是对她包容,她就越是想欺负他。
萧逐伸手按在她的唇瓣上,指腹顶住她的贝齿,“阿宁,怎么又咬唇了?唇上的伤还没有好。”
姜善宁直愣愣的盯着近在咫尺的他,下意识松开了牙齿,萧逐的目光落在她唇瓣间,仔细看她有没有又将唇上咬出口子。
确认她并没有咬伤自己,萧逐才放下心,眼帘轻抬,就撞进她澄净的眼底。
两人离得很近,他都能清楚看到她根根分明的睫毛,她呼出的热气落在他的肌肤上。
姜善宁垂下眼睛,支支吾吾道:“方才马场那里的姑娘都在看你,你若是一会儿还在马场那里,她们都顾着看你了,谁还看我打马球啊?”
萧逐起初不明白,很快反应过来,立刻说道:“那我听阿宁的,不去马场了。”
他的腰就没直起来过,一直俯身看着她,此刻更是语气温柔且认真地说道:“我只给阿宁一个人看。”
声线低沉,又柔情十足。
姜善宁脸颊倏地通红,低着头,一把推开他的胸膛:“你爱给谁看就给谁看。”
她绕过萧逐往营帐门口走了几步,回身说:“阿甘,你可以站在观景台旁边看,那里人少。”
她也想让他来看自己打马球。
第74章 马球
姜善宁换了身骑装, 菘蓝给她牵来侯府的马儿,她翻身上马,向马场走去。
姚飞燕旁边站着一个眼熟的姑娘, 同样身着骑装, 而她们对面, 是三个拎着球杖跃跃欲试的姑娘,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见她上场,为首的姑娘挑起球杖指着她们,扬声道:“诶,姚飞燕,你们的人齐了,我们快开始!”
姜善宁来到自己的位置上, 姚飞燕小声向她介绍:“最前面那个,是八公主, 敏妃的女儿。后面跟着的两个,一贯与八公主相熟,父亲在永京旁的县城中任职。”
她向对面望过去, 她听说八公主是应乾帝最宠爱的一个公主,如今一看,那姑娘束发用的是蓝宝石发冠, 眼神倨傲,从头到脚都彰显着自小被娇养的矜贵。
这一次打马球是八公主一时兴起,正巧看见姚飞燕在马场上打球,说什么都要和她赛一场,姚飞燕没办法, 叫了两个帮手。
姜善宁右手握住球杖,在旁侧挥了几下, 渐渐找回手感。
她在鄞城闲暇时打过马球,鄞城的人身强体壮,打起马球来自然力道十足。她记得姜云铮有一回被马球打中了后背,淤青了一大片。
永京的贵女娇弱,尤其八公主,从小被娇惯着长大,估摸只是想玩一玩,她还得注意手上的力道,不能伤到八公主。
姜善宁暗自在心里嘀咕了一阵,和身边的两个姑娘确定了战术,抬眸间忽然看到站在观景台下的青年。
马场周围站满了人,望过密集的人头,她看向远处的青年。
似是她望过来,萧逐牵扯了下唇角,原本冷峻的眉眼变得柔和,他向前走了一步,让她更清楚的看到自己。
萧逐站在观景台下的柱子旁,并不是十分显眼。
他当真听了自己的话,姜善宁捏紧手里的球杖,一股难言的情绪自她心头发酵。
她浅浅的笑了下,旋即移开目光。
比赛开始后,八公主一马当先冲向马球,姚飞燕当仁不让,一夹马腹也冲了过去。
姜善宁和同伴拦住对方的两人。
姜善宁有经验,与她对阵的那个姑娘在她手上没过几招,很快落了下风,被击下马,姜善宁用球杖捞了她一把,扬起下巴示意她赶快下场,免得被伤到。
马场下响起一声声“好”。
一众贵女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姜善宁这么厉害,几下就将对方击落。
那边狩猎结束,听说这里有姑娘打马球,纷纷赶来凑热闹。
姜善宁扯着缰绳调转马头,来到姚飞燕身旁,和她左右夹击,不给八公主一点退路。
来到永京这么多天,她畏首畏尾,生怕哪里没做好,会给侯府树立敌人,和萧逐见面时也是偷偷摸摸,一点都不自在。
今日逮着这个机会打马球,不过挥了几下球杖,姜善宁就觉得痛快,将这些日子的烦闷都发泄了出来。
她抬眼和姚飞燕对视,下一瞬拎起球杖挡住八公主即将挥向马球的球杖。
八公主脑门上很快渗出了汗,抬起球杖狠狠敲了一下姜善宁的,没好气道:“你,你,本公主跟姚飞燕打着呢,你来挡什么路?”
姚飞燕趁机将地上的马球抢走,一骑绝尘,利落挥杆,进了一球。
场下爆发出掌声,为进的一球喝彩。
姜善宁双腿夹住马腹,慢了下来,骑马挡在八公主的前面,一本正经的说道:“公主,既然上场了,一切就按场上的规矩来,臣女也不会让你半分。”
八公主眼眸瞪圆,“你”了半天,想不起来这姑娘叫什么名字,于是狠狠瞪了她一眼。
她扯着缰绳正要离开,姜善宁抬起球杖拦住她,嗓音清越:“还有,公主,臣女有名字的,臣女叫姜善宁,公主可记住了?”
眼前的姑娘眉眼间都是张扬,笑容肆意,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
山林间吹过风,扬起她的鬓发,眼底英气尽显。
八公主一时看呆,很快回过神后,骑着马儿跑回自己的阵地。
第二场很快开始,姚飞燕和姜善宁配合默契,一左一右在八公主身旁,愣是挤得八公主连球都没有碰到。
姚飞燕瞅准时机,挥起球杖,将球抛远。
八公主一咬牙,球杖打向马屁股,迅速冲向那颗滚远的马球。
在姚飞燕抬起球杖准备打球时,八公主忽然一手拽着马鞍,矮下身子去够地上的马球,眼见姚飞燕的球杖就要打到她,场下的贵女忙出声提醒。
然而姚飞燕手里的球杖已经是惯性甩出,根本收不回来,大喊着让她闪开。
千钧一发之际,姜善宁连忙挥出球杖,拦住了姚飞燕,手腕翻动,将她的球杖向反方向打去。
姚飞燕猝不及防,没握得住球杖,直接脱手,球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扎在了马场边。
那块的贵女发出几声惊叫,连忙后退。
八公主捞起地上的马球,头也不回地打进了一球。
进了球,八公主扬起笑,洋洋得意的转身,想在姜善宁两人面前炫耀一番,却发现那两个姑娘竟然下马了。
姚飞燕半天没回过神,姜善宁把她扶下马,担心的问:“飞燕,你没事吧?”
“没,没事。”姚飞燕腿有点软,她抓着姜善宁的手,“宁宁,多亏了你,要不然我那一杆子肯定要挥向八公主,我就完了!”
姜善宁把酸痛的右手向后缩了下,换成左手扶着她,“好啦,八公主不是也没事,这场就到这里吧,我们先下场。”
她们向八公主远远示意,正准备从马场出去,八公主喊了一声:“诶!”
她高声道:“姜善宁!本公主记住你的名字了,方才多谢你了。”
姜善宁眉眼轻扬:“公主客气了!”
一场马球就这么结束,马球场外围着的人渐渐散去,姜善宁把姚飞燕送回营帐,这才自己往回走。
晌午时分,大家都各自回到营帐,营地里没什么人。
她揉了揉右手腕,一边走一边跟身旁的菘蓝说道:“菘蓝,回去给我找点红花油,才几个月没有打过马球,胳膊就这么疼。”
“我记住了姑娘,您也真是的,上场打得那么拼命,您不疼才怪呢。”
姜善宁用左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教训起我来了?”
她们拐过了一个弯,拐角处站着一个人,身上裹着靛蓝色的大氅,勾起唇向她们笑:“姜二姑娘,孤有幸看了一次你打的马球,真是精彩。”
来人是太子。
姜善宁立时停住,和他保持距离,行了一礼。
萧云旸手里拿着一物,向前递过来,说道:“这是药油,涂在手腕和胳膊上可以缓解疼痛。”
“谢过殿下,不必了,这些药油侯府自然是不缺的。您手里的这瓶,还是给八公主用吧。”利落拒绝后,主仆两人就从萧云旸身旁走过。
萧云旸挑眉,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若此时是七弟送来这瓶药油,姜二姑娘还会拒绝吗?”
姜善宁停步,淡淡蹙眉,厉声道:“殿下何出此言,莫要学那长舌妇胡乱说话,坏了臣女的名声。”
她余光扫了一圈,没看到有旁人在。
萧云旸眉峰一挑,完全不理会她话语间的讽刺,摊开两手:“如今孤才是太子,姜二姑娘为何不愿嫁给孤?”
姜善宁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臣女不是说过,臣女在鄞城时已经跟心上人约定终身。”
“那又如何。”萧云旸走近她,忽视她警惕的双眼,低声说道:“我们成婚,孤可以不管你,你想养多少郎君都随你,如此要不要考虑一下。”
姜善宁掀起眼皮深深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径直转身离开。
回到营帐,菘蓝去找红花油,姜善宁坐在榻边沉思,她揉了揉酸疼的右手,心想萧云旸对与侯府结亲一事还真是锲而不舍。
先前赏花宴上他没有得逞,现下几次三番来找她,想靠真诚来打动她么。
姜善宁想了一会儿就被手腕的胀痛引去了思绪,她将袖子挽上去,手腕上看不出有淤青,但就是很疼,整条右胳膊也麻麻的。
她活动了下左胳膊,确认左手完好,右手软绵绵的垂在身侧。
帐外忽然进来一人。
姜善宁抬眸瞧见那道修长的身影,欣喜道:“殿下,你怎么也来了?”
“也?”萧逐捕捉到她话里的关键。
“回来的时候碰到了太子,不过我和他没说几句话就走了。”
萧逐眉眼下压,眼眸中蕴着戾气,看来狩猎前夕萧云旸在荷花池里泡了一宿,还是没有得到教训,竟然还敢来找阿宁。
他眉头蹙着:“以后遇到他,莫要搭理。”
“我当然知道,我连看都不想看到他。”姜善宁抬头看他,指着他的眉心,好笑道:“殿下,不要总是皱眉头嘛。对了,你来是……”
萧逐扬了扬手里的药瓶:“来给阿宁涂药。”
涂药?
姜善宁一愣,萧逐顺势坐在她旁边,轻柔地捧起她的右手放在自己腿上,又打开药瓶,将药油倒在她的手腕上,紧接着手掌压下去,轻轻地揉着。
她还以为萧逐是来给自己送药,没想到是亲手给她涂药。
“许久没有打马球了吧?手臂上的筋脉被扯开,便会有酸胀感,涂上药油揉开就会好很多。”萧逐垂眸,仔细给她揉开手腕上的药油。
他的掌心落在她的肌肤上,什么遮挡都没有,姜善宁下意识将指尖蜷起来,然而她右手指尖刮蹭着萧逐的大腿,她明显感受到,萧逐身子一僵,大腿的肌肉紧绷。
她连忙不再乱动。
姜善宁眨眨眼,舔了下唇角,问道:“阿甘,你刚才看到我打马球了?怎么样,我没退步吧?”
“没有退步,”他语气温和,“阿宁不管做什么都很厉害。”
萧逐始终盯着她手上的那块肌肤,经他一揉,手腕处晕开了点点红痕,像是雪中红梅一般,落在他眼底。
姜善宁左手摸了摸鼻头,不好意思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那阿宁,明日的狩猎,我可以去校场吗?”萧逐揉好了她的手腕,往她的小臂上倒了一些药油,如法炮制地开始揉。
他的内伤还没有好,去不了林中狩猎,但是那天应乾帝唤他去帐中说话,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要扶持他,是以他还是得主动去应乾帝的眼皮子底下晃晃。
姜善宁瞥他一眼,说道:“想去就去呗,我又不会拦着你,突然跟我说做什么。”
萧逐抬眼,眼底意味深长:“这不是得征求阿宁的同意,否则我若是去了,被那些贵女看到,阿宁又要不开心。”
姜善宁倏地抽回手,侧过身子不看他,耳尖攀爬上一抹红意,嘀咕了一句:“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听我的话,这还能怪我呢?”
身侧响起一阵闷笑。
第75章 追赶
为期五日的狩猎结束, 众人收拾行囊返回永京。
此后每日上朝,应乾帝都让萧逐站在百官末尾仔细旁听。
过了十来日,萧逐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应乾帝大手一挥, 决定让萧逐押送赈灾粮去扬州。
五六月时扬州发生了旱灾, 一连三个月都没有下雨,如今入秋,庄稼没有一点收成,百姓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