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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骁在曼哈顿待了一个礼拜,签完合同,收购案完成,他又多留了几天,直到把车祸事件彻底解决,谈慕笙恢复到活蹦乱跳的状态后,才回国。
这期间,他和阮珥的每天都会打视频,有话讲的时候就聊两句,最后都不出意外的发展成互怼模式,没话讲的时候就开着视频各做各的事情。
原本谈骁回国前,千叮咛万嘱咐,连威逼带利诱地让阮珥一定要去接机,但是他临时改了航班,晚上八点落地京城,时间太晚,阮珥也不会开车,打车他又不放心,没告诉她改签后的航班信息。
他的车已经提前让人开到机场,下了飞机和吴潜分开,他只犹豫了一秒钟,便做出了去找阮珥的决定。
反正这个点她也还没睡觉,去见一面,再带她去吃个宵夜,顺便看看金币。
京城现在彻底入夏,步入夏天,最近天公作美,多是晴朗好天气,夜晚繁星闪烁,浅薄的云雾姿态随意的铺洒在天际,蝉鸣在树枝间隙泄露出来,路边小摊遍布,烟火缭绕。
不是上下班高峰期,街道上车不少,却不怎么堵,期间路过一家阮珥在微博上分享过的蛋糕店,还未打烊,他进去看了一眼,买了个巴掌大左右的黑森林蛋糕。
谈骁的车开不进去小区里面,照旧停在路边,他走进去。
来过两次,谈骁对云滨湾小区内部构造挺熟悉的,穿过一条鹅卵石小路,就是阮珥所住的那栋公寓楼。
他掏出手机给阮珥发了条消息。
【谈:吃不吃宵夜?】
发完消息,拐过弯,还为修剪半垂的树枝挡住他的视线,谈骁抬手拨开,视野重新清晰起来。
随后,他脚步一顿,眼睛半眯。
站在阴影处,隔着几米距离,看着公寓楼门口抱在一起的那对男女。
准确来说,是纪言澈单方面抱住了阮珥。
纪言澈的脑袋埋进阮珥的肩窝,亲密无间相互依偎的姿态。
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和阮珥的聊天界面。
谈骁一个电话拨过去,眼睛还紧盯着前方。
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心情,愤怒、嫉妒,还有阮珥没有回应他的庆幸,一齐涌上来,谈骁都分不清究竟哪一种占比多一些。
这几天两人天天视频,他没再刻意克制,明着暗着没少表达他的心思,就差一个正经表白,他也能在阮珥回馈给他的反应中,感受到她对自己的些许不同。
阮珥不喜欢铃声,所以来电只有震动,谈骁看着阮珥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般,推开纪言澈,掏出手机,顿了下才接起电话。
这一切落在谈骁眼中,只有心虚。
“阮珥。”男人嗓音沉沉,裹挟的风雨欲来的凛冽:“你把我说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第30章
谈骁的声线本就偏冷淡,他平常和阮珥插科打诨的时候会有情绪起伏,抑扬顿挫的,根本听不出什么冷漠的感觉。
但是此刻,他语气淡漠,又刻意克制着什么,隐隐透露出警告的意味,听得人心头不自觉一颤。
“什、什么?”阮珥慢半拍反应过来,倏然抬头,左右寻找一圈,最后定格在正前方,露在树荫外的那半边身影上,她喃喃问道:“你回来了?”
谈骁迎着阮珥呆愣的目光缓步走向她,距离她还有两步远时停下,贴在耳边的手机终于挂断放下,当面回答她,似笑非笑地:“太突然了是吗?还没等你处理好。”
男人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漆黑的眼眸凉意四散。
阮珥还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头皮都麻了一瞬,急吼吼反驳:“不是!”
偏偏这时候纪言澈又来捣乱,他醉眼朦胧地认出谈骁,拉着阮珥往后退,侧身挡在她前面,警惕地看着谈骁:“你离珥珥远点,珥珥不是你能随便耍着玩的人。”
说着,他转身要带阮珥上楼。
看到纪言澈再次搭上阮珥肩膀的手,谈骁再也压不住胸腔里乱窜的火气,他顺风顺水二十多年,什么时候憋屈过?
阮珥给他气受,那是他乐意。
他纪言澈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从后面捏着纪言澈的肩膀把他掰过来,一拳砸在他脸上。
“谈骁!别!”
他动作太快,阮珥根本来不及阻拦,只能在事后绕过因为酒醉站不稳,一屁股摔晕在地上的纪言澈,挡到谈骁身前。
她双手握着谈骁的一只手腕,仰头巴巴地望着他:“别打别打!”
她不喜欢打架,而且纪言澈现在喝醉了酒,身体机能和正常清醒时的状态不一样,要是出点什么事,谈骁轻易脱不了干系。
“你别生气,我可以解释。”她像是跟父母撒娇那样轻轻晃了晃他的胳膊,也不知道管不管用,死马当成活马医。
谈骁没搭理阮珥,但也没推开她,越过她看向还坐在地上没缓过劲儿来的纪言澈:“不想再挨揍就滚她远点儿。”
说完,收回视线,反手握住阮珥的手,拿过她另一只手里的门禁卡,拽着她往楼里走。
云滨湾的每栋公寓楼一层大堂都有物业人员全天二十四小时值班,今晚值夜班的是个和阮珥年龄差不多的女人。
本来玩手机玩的有些累,转转脖子放松一下,不经意发现外面拥抱在一起的一对男女,她托腮看了一会儿小情侣腻歪。
打工人怨气满满,值夜班的打工人更是怨气冲天,她正感慨着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有人过着偶像剧生活幸福美满,有人痛苦悲惨值着夜班满脸蜡黄。
结果没过多久,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出现一个身量更为高挑有型的男人,没说两句话便给了抱住女主角的男主角一拳。
这不是妥妥的现实版修罗场?
她顿时来了精神,伸长脖子探头探脑地观望着。
很快,横刀夺爱的男人牵着女主角进来,她正要低头避开,不幸和女主角的视线撞个正着。
阮珥看着物业值班人员,边被谈骁扯着往电梯那边走边略带歉意地诚恳道:“不好意思,能麻烦你帮忙叫辆车送外面那个人回家吗?”
就目前这个情况,要是她亲自给纪言澈叫车,谈骁非得气炸。
如果拜托给别人,或许会好一些。
结果她话音刚落,手掌便被人猛地用力攥了下,疼得她立刻噤声。
好像她的迂回战术并不被接受。
物业人员懵懂点头应下,又问了句:“地址是哪里?”
谈骁先一步替阮珥作答,他头都没回一下,冷声丢出三个字:“警察局。”
这下物业人员也不敢再多嘴。
阮珥瞄了眼谈骁的背影,又看向物业人员,偷偷指了指外面,让她去问纪言澈。
物业人员会意,比了个“ok”的手势,让阮珥放心。
目送着俩人走进电梯,物业舒了口气。
看来她站错了,男主角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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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里,擦得锃亮的镜子倒映出里面并肩而立的两个人。
狭小的空间里,气氛逐渐紧绷。
阮珥呼吸都不自觉放缓,她目视着前方,心里有些打鼓,眼睛悄咪咪上移,想着在镜子里探察一下谈骁。
男人一条腿屈起来,站姿懒散,在低头看手机,另一只手攥着她,紧得仿佛生怕她跑了似的。
像是察觉到她偷窥的视线,蓦地,谈骁掀起眼皮,对上她镜子里的眼睛。
阮珥条件反射垂眸,现在就怂那一会儿更是硬不起来,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她装着胆子又侧过头,看向谈骁:“那个,我——”
才起了一个头,“叮”的一声,电梯到达指定楼层,门向两侧打开。
谈骁抬了抬下巴:“走。”
阮珥只得暂时把话憋回去,由着谈骁带她出去,到家门口后,不用谈骁发话,她极有眼力见的上前一步开门,还狗腿的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谈骁看都没看她一眼,进屋后轻车熟路地在玄关柜子里拿出前几天他回来,跟阮珥去超市买菜时顺手带的一双拖鞋。
换上鞋走去客厅,拎在手里的蛋糕不甚温柔地扔在茶几上。
反正早在刚才动手打人时,装在盒子里的蛋糕肯定就已经碎的不成型。
自从认识谈骁,阮珥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现在这副样子,一言不发,周身充满压迫性的气场,甚至给阮珥一种,这才是他的本来面貌,她之所以能在他跟前肆无忌惮都是他有意纵容的结果。
有些事情一旦半途中断,再次衔接并不容易,好不容易开了个头却又憋了回去,再加上阮珥现在有些怵谈骁,有意转移话题,待看到茶几上的蛋糕后,她眼睛一亮,伸手要去拿:“给我的吗?”
谈骁挡开她:“给元宝的。”
和金币脑袋挨脑袋凑在一起用平板看猫和老鼠的元宝听到自己的名字,站立起来,甩着尾巴移向谈骁。
阮珥透过包装盒上放的塑料膜看见蛋糕的口味,拆穿谈骁:“狗不能吃巧克力。”
“那给金币。”谈骁不为所动,从善如流地改口,漠然道:“反正不是给你。”
即便是两人之前闹矛盾,阮珥无赖耍宝两句,很快便能翻篇和好,谈骁从未像现在这样给过阮珥冷脸。
她不禁有些委屈,但是她清楚今晚是她犯了错,谈骁怎么样生气都是应该的。
抿抿嘴唇,解释道:“我没去见他,我只是下楼丢个垃圾,不知道纪言澈在楼下。”
“楼道里没垃圾桶让你用吗?”谈骁找出漏洞:“你非得下去丢?”
“那我是想着顺便去便利店买些零食啊。”阮珥小声补充:“你转给我的七块两毛钱我还没花出去呢。”
她企图用两人之间的旧忆削弱谈骁的怒气。
“他抱你的时候你就让他抱?”谈骁正在气头上,根本不买账,也并不相信阮珥:“两条胳膊干什么用的?非要接到我电话了,看到我了才心虚地推开他?”
一连三个质问。
“他太突然了。”阮珥耐着性子温声道:“我当时没反应过来。”
“是没反应过来还是不想反应过来?”谈骁语带讥诮,指元由口,口裙吧仪思八衣流九六散每日更新婆婆文海棠废文沉冷地眼神转变成疑惑:“阮珥我挺好奇的,你就那么喜欢他?喜欢到眼里看到别人的存在?我说的话你都当放屁一样。”
“他脚踩两条船说不要你就不要你,现在回来找你你就没底线地原谅他?心甘情愿被他吊着玩?”
每说一句他的嫉妒就多一分,到最后已经没有理智可言。
“谈骁你别太过分了!”阮珥只是脾气好,不代表她没脾气,从见面开始谈骁便一再针锋相对,她就是泥人也忍不住火大:“我该解释的都解释了,你至于说话这么难听吗?”
阮珥是个内心挺强大的人,爹疼娘爱,一大家子人都宠她,除了在喜欢纪言澈这件事上,她在其他方面都有足够的自信,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和评价。
如果换成其他人说出这番话,她理都不会理,因为无关紧要,不值得她浪费口舌争辩。
可是这番话在谈骁嘴里说出来,格外刺耳,仿佛把她全部的叛逆心理都激发出来,她难以忍受,一时间头脑发热,什么都顾及不上了:“再说我想怎么做我喜欢什么人都是我的自由,你又有什么资格管我?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你以为你是谁,又是我什么人?”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结束,空气彻底凝滞。
元宝和金币被他们两个的激烈争吵吓到,没有忘记自己要保护主人的职业,元宝上前横在两人中间,冲谈骁呲牙吼了一嗓子。
金币这些天被阮珥一天亲八百次,对她亲近不少,见状也和元宝统一战线,不善地给了谈骁一爪子。
它们两个的小打小闹没有人搭理,谈骁沉默地盯了阮珥半晌,汇聚在眼底的情绪倏地散去,他轻哂一声:“行,我多管闲事了。”
阮珥大脑极速冷静下来,话一出口她就开始后悔:“不是,我不是——”
谈骁没有给她再解释的机会,之前爆发出来的所有情绪又尽数敛起,下颚紧绷,擦着她肩膀离开。
阮珥抬起想要去拉他的手扑了个空。
随即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谈骁连发泄都没有,关门声很轻,像是对她失望至极,不想再在她身上浪费任何精力。
前一秒还嘈杂吵闹的屋子眨眼间冷清下来,阮珥站在原地,抬起胳膊,掌根捂住眼睛,不受控制地扁了扁嘴。
等平复好心情,放下手,看见元宝和金币仰着脑袋担忧地望着她。
阮珥俯身揉了揉它们两个的脑袋,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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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阮珥家里出来,楼下已经没了纪言澈的身影,物业工作人员瞅着从电梯里出来神情凛厉的谈骁,默默埋下头,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等他走出大堂,心痒难耐地挠了挠头发。
估计是大吵了一架,但是具体怎么吵得,她十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