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骁没有摔阮珥家的门,回到车上重重摔了下自己的车门。
空调开到最低,胸腔里堆积着的一团郁气,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时,一阵突兀的铃声插进来,谈骁现在谁都不想理,瞥到来电显示后,怕又出了什么事,还是选择接通。
他言简意赅:“说。”
“谁惹你了?”谈慕笙愣了下,姐弟多年,她仅凭一个字就能判断出谈骁现在情绪不佳:“发这么大脾气。”
“没。”谈骁不欲多言:“什么事儿?”
“就告诉你一声那颗粉钻今天送过来了,是快递给你还是等我过段时间回国给你捎回去?”
当初谈骁转着圈到处打听粉钻在哪的时候有多欢欣雀跃,现在就有多败兴灰心。
他干脆道:“扔了吧,不要了。”
“?”八卦气息太过浓厚,谈慕笙立马放下手头的工作,问道:“怎么了?为什么扔了?你被拒绝了还是人家另结新欢了?”
她语气里隐隐透露出兴奋。
知道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谈骁也没想着能得到安慰,他也不需要,“不扔你就留着玩。”
说完挂断。
不想再接到任何人的电话,谈骁直接关了机,手机扔在副驾驶。
一脚油门踩下去,跑车发出低吼,通体漆黑的车身飞驰着融入夜色当中。
避开市中心,谈骁跑去郊外飚了一圈车,车窗和篷顶全部打开,夜灯呼啸着在耳边刮过,他被阮珥气得发懵的脑子才逐渐清醒过来。
郊区地理位置偏僻,还未被开发,连个路灯都没按,周围是坑坑洼洼的土地和两三栋废弃的建筑,放眼望去极具恐怖片的氛围感。
谈骁把车子停在路边,两束直射的灯光是方圆百里内唯一的光源。
远离城市的喧嚣,此处星空更为清晰。
他手肘搭在车窗上,指尖夹着根烟,猩红明灭。
烟抽到一半的时候,他重新开机,点开拨号,最近通话列表的第一个就是谈慕笙,他拨回去。
猜到他的来意,谈慕笙有意晾着他,在自动挂断前才堪堪接起来,学着他刚才的样子:“说。”
谈骁直截了当:“那颗粉钻快递给我。”
“你不是不要了吗?”谈慕笙装的迷茫且无辜:“我已经给扔了啊。”
“找回来。”谈骁没心情跟她兜圈子:“找不回来你就去重新给我买一颗。”
不等谈慕笙回话,他再次挂断。
蝉鸣声中夹杂着几声蛙叫,听得人心烦意乱。
谈骁抽完烟,升上车窗和篷顶,空调一直都开着,不一会儿困在车里的热气就被驱散。
谈骁屈指抵着太阳穴,屏幕白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他顿了顿,点开微信。
置顶的聊天框一条新消息提示都没有。
他就知道。
阮珥就是个捂不热的白眼狼,他对她再好她都视若无睹,纪言澈勾勾手指她就屁颠屁颠过去了。
但即便是这样,他都没想过要真的放弃阮珥。
喜欢了那么多年,没有刻意地去寻找却能和她再次见面,这份微弱的缘分就是他坚持下去的动力。
长叹了一口气,谈骁调转方向,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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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和谈骁不欢而散已经过去三天的时间,期间两个人没有任何联系,阮珥不知道他现在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他的朋友圈内容比她还要简略,她也不了解他的社交圈,根本无从得知他的行踪。
金币还养在她这里,那就证明他应该没有想要完全跟自己划清界限,但是无论她是在朋友圈发金币的照片,还是私聊给他,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无数次想要拨通他的电话,却在想起那晚自己伤人的回击和他失望的眼神后犹豫了。
给金币和元宝的碗里倒上吃食,一大一小两只挨在一起闷头吃饭,阮珥蹲在旁边,绞尽脑汁思考着该怎么走出现下这个困境。
“啪嗒”一声,旁边架子上的东西掉下来。
元宝吃东西的时候最为高兴,尾巴止不住的左摇右摆,一个不小心把盛着猫条的纸盒从架子上扫下来。
阮珥挪过去捡起来,看到纸盒里仅剩的三根猫条,灵光一闪,打开谈骁的聊天框,对准猫条拍了张照片过去。
【两只小耳朵:金币的零食要没了。】
这是她这三天来,能找到的谈骁肯定会回复她的一个话题。
毕竟,他再狠心也不会不管他的猫。
捧着手机惴惴不安的等待了快五分钟,“嗖”一下,对方的回复进来。
【谈:转账200000】
阮珥的本意只是想开启话题,不是想找他要钱,但看到这笔后坠一串零的转账还是不由自主地逐个数了数。
二十万。
足够买几卡车猫条了。
阮珥摸了摸鼻尖,对谈骁财大气粗的家世了解又多一些。
【两只小耳朵:金币是一直都在吃这个牌子的猫条吗?我那天刷到了另一个牌子的猫条,营养更丰富一些。】
【谈:猫送你了,你随意,别问我了。】
阮珥心底兀地空了一下,撑在手机背面的食指蜷起来,她慌里慌张地拨过去一个电话,不到两秒钟便被挂断。
【谈:?】
【两只小耳朵:我们聊聊好不好?我去找你。】
【谈:没什么可聊的。】
委屈点点滴滴地蔓延开来,阮珥缩了缩肩膀,打字——
【我那天说的都是气话,不是认真的】
词句还没斟酌完,又是“嗖”一下。
【谈:没事的话以后别发消息给我了。】
第31章
自从谈骁宣布切断联系后,阮珥没有再给他发过一条消息,不会再跟他报备金币的具体情况,也不再在朋友圈里刷存在感。
她的生活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唯一的变量就是家里多出来了金币这位新成员。
阮珥将金币加入到了她的专门为元宝打造的漫画当中,每天都倾尽全部精力去构思故事框架和脉络。
又一次被粉丝千万的微博大V转发了她的短则漫画,阮珥小小的上了一下热搜,粉丝数量一夜之间暴增几十万,连带着金币和元宝都火了一把。
谈骁成为安安静静躺在她好友列表里的一个头像,如果不是留存的聊天记录作为证据,这段时间的接触阮珥险些以为是一场梦。
当初下定决心与纪言澈割断,她一个人在客厅里呆坐了大半天,心里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分开后她放任自己去怀念,晚上睡觉做梦都在回忆她和纪言澈之间大大小小的经历。
现在轮到谈骁,她好像感觉不出有多难过,只是每天都很忙,手里握着的笔不敢放下,不断找事情做来填满她除了睡觉在所有的空余时间。
她根本不给自己去想谈骁的时间。
阮珥搞不懂,她喜欢纪言澈那么多年,从年少懵懂到毕业工作,可以说是贯穿了她整个青春,但是她认识谈骁才多久,甚至还不足她和纪言澈相识年份的百分之一,为什么谈骁带给她的影响比纪言澈还要大。
跟纪言澈说清楚的第二天,她狠心丢掉了所有和他有关的东西,结果现在却不舍得把金币还给谈骁。
她能心平气和的面对纪言澈,却跟谈骁大吵了一架,还说了许多伤人的话。
明明那不是她的本意。
一直忽略的问题和情感接踵而至,阮珥开始发挥鸵鸟本性,脑袋埋进沙子里,逃避起来。
卢思浓基本上每周都会去阮珥那里充一次电,前段时间她去深城出了小半月的差,项目结束,扒皮老板给她放了假,她马不停蹄地去超市采购了三大包零食加火锅食材,直奔阮珥的公寓。
听到敲门声,金币和元宝反应得比阮珥快,早早便去了门口等着。
阮珥打开门,看到外面的卢思浓,面色一喜:“阿姐!”
“快快快,接过去。”卢思浓呲牙咧嘴:“手指都要勒断了。”
阮珥双手兜住一袋零食抱在怀里,侧身让她进来:“项目忙完啦?”
卢思浓这兴师动众的架势,肯定是要在她这里住上个两三天。
“忙完了,再忙不完老娘也不干了,我这半个月以来每天睡眠不足五个小时,我每年花这么多钱包养我的脸可不是送出去让死扒皮祸害的。”卢思浓边换拖鞋边愤愤吐槽自己的老板有多么令人作呕,一转身看见蹲在门口的一大一小,惊喜道:“你什么时候又养了只猫啊?”
阮珥嘴边的笑容淡下去:“不是我的,暂时放我这里寄养的。”
卢思浓只见过一次金币,上次还是黑灯瞎火的晚上,根本没注意金币是什么品种。
等看到它和元宝脖子上戴着的同款项圈后,她才认出来:“这是谈骁的那只猫吧?”
阮珥“嗯”了一声。
“我忙工作的这段时间你们进展神速啊?”卢思浓暧昧地冲她挤眉弄眼:“你们上热搜那次我就想问你来着,后来给耽误了,现在具体进行到哪个环节了?”
“没有。”
“你开始对我有秘密了。”卢思浓以为她是害羞不好意思,戏精附体,捂着胸口开演:“真是太伤我心了。”
“不是。”阮珥面露无奈,轻声道:“我和谈骁没有联系了。”
“?”卢思浓愣了下:“怎么回事?”
阮珥慢吞吞地边整理火锅食材边简单讲述了一遍那天晚上的经过,最后泄气的塌了下肩膀:“就是这样,他不让我再找他了。”
卢思浓眨动着双眼,嘴巴微张,而后倒抽一口气,一手叉腰一手扶上自己的额头。
槽点太多,她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辱骂纪言澈没皮没脸,还是该先批/斗谈骁太过绝情。
最终,她将目标定在近在眼前的人身上,但是看着阮珥连头发丝都透露着郁闷的模样,她那些教育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稍顿,问道:“那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喜欢谈骁吗?”
“……”
阮珥不吱声,默默掰着菜叶。
卢思浓这个急性子见状气不打一出来,照着她的丸子头拍了一巴掌:“你别我装哑巴,你要喜欢我就帮你想办法解决,你要不喜欢一会儿我走的时候就顺便把那只猫给他还回去,省得天天在你眼前晃你心烦。”
“不行!”阮珥急了,圆滚滚的娃娃菜脱手掉进水盆里,溅起水花:“不能送走金币!”
还回去之后他们两个之间就彻底没有联系了。
阮珥不能接受。
卢思浓挑了挑眉。
阮珥沉默良久,垂下眼,又拾起那颗娃娃菜继续掰:“我不知道。”
“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他。”阮珥感觉自己现在像是置身在一片迷雾当中,怎么都找不到方向:“他明明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而且我喜欢了纪言澈那么久,怎么会这么快就变……”
她越说声音越小,头也越埋越低,几乎要扎进水槽里。
听懂了阮珥表达的意思,卢思浓好气又好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封建呢?你只是喜欢过他又不是嫁给过他,你还要为他守身如玉一辈子啊?现在什么时代了姐姐,离婚了还能去追求第二春呢。”
她从公司出来直接过来,衣服都没换,还是一身职业装,多少有些束缚。
卢思浓解开衬衫袖口的扣子,卷了几卷,食指一个劲往阮珥脑门上戳:“虽然纪言澈那个渣男的确该死,但我现在发现你的问题也不小,作茧自缚这个成语学没学过,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制的。”
“别骂了……”阮珥左右闪躲着她的手指,小声求饶:“好疼的啊姐……”
“活该!疼你才长记性!”卢思浓又重重戳了几下:“我也不管你了,你自己自生自灭吧。”
阮珥眼神黯了黯:“哦……”
除了蔬菜要清洗,其他食材都是半成品,锅底煮开后下肉还有各类丸子,不到半小时姐妹俩就吃上了饭。
深红色的汤汁翻滚着,热气腾腾,香气弥漫。
卢思浓一口气喝下半瓶冰啤酒,舒服地喟叹一声,兴致勃勃地夹菜吃。
反观对面的阮珥,安安静静地不发一言,情绪不是很高涨。
到底是唯一的妹妹,哪能真的说不管就不管,吃完饭收拾完餐桌,卢思浓拽着阮珥进了卧室,打开衣柜,找了件白色连衣裙让阮珥换上。
阮珥一脸蒙圈:“干嘛?”
“化妆,带你去找男人。”卢思浓提要求:“妆要淡一点,清纯一点。”
阮珥似有所感:“去哪?”
果不其然,卢思浓说出了那个阮珥意料之中的名字:“The one。”
阮珥打退堂鼓:“不然换个地方吧……”
“你今天不去,以后你都别想再跟谈骁有交集了。”卢思浓言尽于此:“你看着办。”
“哦……”
阮珥默默坐到化妆桌前,挤出粉底液涂到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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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one今天有活动,不光有谈骁他们几个驻店乐队,老板骞哥还花重金请了国外的一个著名DJ过来,营业入场时间全都往前提前半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