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悦摇摇头：“不了，老爷子还等我回去回话。”
凌月峰抿了下唇，视线越过王悦扫了她一眼。
王悦：“念心的简历，我让小冯去打印了，你看下，走个过场。”
张念心听后，突然不知道怎么面对凌月峰了。
她并不知道王悦带她来的是凌月峰的公司，更不知道他，他们逼着他让她入职中国星际。
张念心看王悦：“王悦哥哥，我……”
王悦抬手打断她的话：“有什么话跟凌总说吧。”
张念心怯怯看了眼凌月峰。
凌月峰在她望向他的一瞬间低下了头，似乎在努力压制快要上脸的情绪。
王悦：“念心呀，有些话老人家们不好说，也不方便说。”
他拍了拍她的肩。
王悦：“你懂的。”
张念心：她懂的？
张念心：她懂得。
张念心低下了头。
“凌总。”
凌月峰的助理拿了一叠A4纸进来，王悦趁凌月峰助理送简历给凌月峰的时候，没打招呼默默走了。
王悦人一走，张念心顿时感觉呼吸不畅，整个人都不自在了起来。
第5章
王悦走后，站在门口的女人像只受惊的兔子，低着头，弓着背，紧紧捏着手上的手提包，仿佛它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怎么变成了这样？
她小时候见他，也是这番模样？
不可能。
要是这样，他不可能不记得。
凌月峰伸手接过助理小冯递上的简历，匆匆翻了两页。
28岁。
大学本科。
就读于南城二本院校设计系。
二本院校？？！！！
凌月峰嘴角抽了一下。
不过好在工作经历还可以看一看。
手游美工。
手游人设美术。
CG人设设计总监。
她最后一份工作，做到了国内手机游戏公司top1的美术总监。
这么漂亮的简历，怎么就沦落到了要去找清洁工的工作？
凌月峰不懂，也不想懂，他甚至怀疑他们联手演了一场戏，口抠群每日更新衣无贰尔七五贰八一好让他觉得她无路可去，对她心生怜悯？
凌月峰低头翻张念心简历的时候，助理小冯默默带上了门，退了出去。
助理一离开，办公室只剩下她和凌月峰两人，张念心越发觉得站在这里非常难熬，尤其男人坐在办公桌前忘我的翻看她的简历，让她有一种脱光了站在他面前的既视感，莫名羞耻又难堪。
凌月峰想把她塞到14楼动漫部做美工，但又突然想起王悦指定的职务是他的生活助理。
生活助理？
他干脆直接把她送到他家做住家保姆算了。
凌月峰气息不顺，推了简历，倒向椅背的时候，余光不想触到了门口的女人，他动作一顿，随即挺起后背，再次端端正正的坐好。
凌月峰：“那个……”
跟着王悦叫她，他实在叫不出口。
“张小姐。”
但这个称呼一出口，好像更尴尬了。
她抬眼看他，刻意压抑着不知所措，强装着镇定自若。
凌月峰垂下眼，抿了下唇。
他其实不吃这一套，但考虑到她是张老爷子的外孙女……
他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过来坐。”
张念心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了他对面的椅子。
“不论阿峰说什么，想办法留下来。”
……
“有些话老人家们不好说，也不方便说。”
……
“张小姐您好，我是汪律师，凌爱国是您亲戚是吧?他为您支付了一千万的担保金，您被冻结的资产最迟月底就能解禁，还有凌先生的律师提供了您小舅在美国办理移民的证明与支付信息………’’
……
张念心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到了凌月峰的对面。
她没有坐下。
张念心：“对不起，我不知道王悦哥哥带我来的是您的公司。”
凌月峰：“你（坐）……”
张念心：“那个……我可以不拿工资。”
凌月峰：“坐下来（说）……”
张念心：“我我我……我知道这件事让您很为难，我我我真的可以不要工资，您把我安排在哪都行，只要把我留下来，我做什么都愿意。”
凌月峰突然想起了那天她从4S店离开时的模样。
他对上她发红的眼静了一会儿，终于问出了他心里的疑问。
“你家发生了什么？”
就他所知，张老爷子给她留下的房产就不止两套，更别说基金，定期理财这些了，不说多富贵吧，让她衣食无忧至少是可以满足的。
张念心手上的皮质手提包快要被她捏烂了。
张念心：“我小舅以我的名义向银行贷了三百多万，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欠了很多的钱。”
凌月峰没想到是这么一回事。
张念心：“银行冻结了我所有资产，不但所有银行卡，信用卡都用不了，还上了信用黑名单。”
张念心：“我外公留给我的房子，一套被我小舅偷偷卖了，一套被银行强行拍卖抵了利息。”
张念心苦涩一笑：“北京西路的房子要不是只有居住权，恐怕也是要被他们拿走拍卖了。”
凌月峰皱眉。
难怪老爷子和王伯会火急火燎的赶回国。
凌月峰：“你小舅人呢？”
张念心：“昨天才知道逃到美国了。”
凌月峰：“昨天才知道？”
张念心鼓起勇气抬起了头：“凌爷爷帮我交了一千万的保证金，还帮我找到了我小舅。”
凌月峰：……
张念心：“所以。”
凌月峰：？
张念心声音放缓：“他们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的。”
他们让她做什么，她都会做的？
包括卖自己？
两人视线对上。
话里的潜台词，不用道明的留白，两人都懂，所以双双沉默了。
凌月峰看着站在他办公桌对面的女人，突然发现她好瘦，瘦得双眼凹进，下巴削尖。
他不禁想起了王伯让他送的两袋水饺……
“凌总。”
气氛冻结，双方都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时候，助理小冯领着人事部经理刘姐进来了。
女人再次龟缩成了不想让人看到的i人状态。
凌月峰也不想再被那窒息的，无法是从的气氛所扼住，所以人事部经理进来后，他就让助理带她出了办公室。
凌月峰将桌上的简历推到了在他对面落座的人事部经理的面前。
凌月峰：“能进吗？”
人事部经理扫了一眼，连简历拿起都没拿起，便对着他摇了摇头。
凌月峰：“工作经历不错，在国内top1的游戏手机公司做过美术总监，这样，也进不了我们公司？”
人事部经理扯了下嘴角：“28岁，女性，未婚未育，但凡有经验的人事都不会打开投递的简历。”
人事部经理：“何况她的学历既不是985，也不是211，没有一点优势。”
她的反应，让凌月峰不禁想起了4S店的那位人事部经理，只不过他们公司的人事部经理很克制，连讥讽都藏在了现实里。
人事部经理：“凌总，您是想让她进我们公司吗？”
凌月峰：……
人事部经理：“我们没走过这样的程序，您看，是不是跟吴总和李总商量一下，看看以什么名义进来比较好。”
人事部经理拐弯抹角的提点他道：“上个月设备部老大过来，说想给助理转正，我们都没给通过，要是突然塞个人进来……我们既不好调岗，也不好定工资呀，而且又近年关，涉及到发年终奖的问题……”
人事部经理的话，他是听懂了。
张念心招进来，她不想背锅，不想让别人认为张念心是通过她们人事部的口子招进来的。
28岁，未婚未育的女性从她手上招进公司，就这么让她丢人？
凌月峰压下不快，面色如常的对她道：“不用跟老吴，不白商量了。”
人事部经理：？
凌月峰：“人，我招进来的，放我身边。”
人事部经理惊：“您身边？”
凌月峰：“我正好缺一个助理。”
人事部经理小心试探：“助理？那工资开多少合适？”
凌月峰：“按小冯的工资标准给。”
冯助月薪2万8，可不低。
人事部经理：“是从公司账上走吗？”
凌月峰：？！
凌月峰皱眉。
她什么意思？
她以为张念心是他的谁？
还是以为他开这份工资，是想图人家什么？
人事部经理一见凌月峰神色，立马急急解释了起来：“不是，凌总，您别误会，我的意思是……”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凌月峰心里的怪异感越来越甚。
凌月峰：“她工资从我工资里扣。”
人事部经理：？
凌月峰：“她待不了多久。”
人事部经理：？
怕她误会，乃至影响全公司的舆论，凌月峰不得不多加了一嘴：“家里长辈所托。”
没曾想人事部经理听后误会更深了：“所以，这位张小姐是您的……”
她脸上的表情，他太熟悉。
这么多年，每次公司有什么绯闻八卦，员工都是这副求知欲旺盛，恨不得当场吃瓜的鬼样。
凌月峰掀了掀眼皮，脸不红，气不喘的回道：“她是我表妹。”说完还特地加了一句：“我爷爷最疼，恨不得送上全身家当的妹妹。”
这点，他没说谎。
卡着他几百万不借，对她一出手就是一千万的保证金，真是亲孙子不如“外”孙女。
人事部经理甚为可惜的道了声“原来如此”，眼里的“八卦之火”也随之灭了下去。
凌月峰心里冷笑了三声，默默将招聘不许歧视女性年纪记在了笔记本上。
第6章
张念心被凌月峰的助理带去了16楼的咖啡吧，还用他的员工卡给她刷了杯咖啡。
与上次在4s店遭受的屈辱对待完全不同。
咖啡上手没多久，凌月峰的助理就接到了电话，说要带她去人事部办手续，并恭喜她入职。
张念心懵了。
她入职了？
凌月峰让她进中国星际了？
她有工作了？
经过光影交错的玻璃走廊，经过办公区那一张张熟悉的格子间，她突然有些想哭。
张念心低头吸了吸鼻子，经过凌月峰的办公室时，她往里瞅了一眼，毫无防备的与凌月峰撞上了视线。
凌月峰：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这么好哭？！
“看什么？!”
中国星际三老板李不白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了一眼，嘿嘿笑了两声，打趣道：“你在看什么？看你召进来的童养媳嘛？！”
凌月峰：“什么童养媳？”
李不白：“别跟我说是你表妹。”
李不白：“我是你表哥，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有一个妹妹。”
凌月峰笑扯了下嘴角：“你认识她。”
李不白：？
凌月峰：“张老爷子的外孙女。”
李不白惊讶：“张老爷子的外孙女？！”
李不白：“果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呀，哈哈哈，要不你牺牲一下，结个婚就能借到八百万，还没利息，这天大的好事……”
凌月峰顺口接话：“这天大的好事给你要不要？”
李不白：“别，我怕对不起张老爷子。”
李不白竖衣领：“小爷我励志万中花丛过，潇洒走一生。”
凌月峰：“出息！”
.
张念心在人事部办完入职手续，才知道她入职的是凌月峰的私人助理。
人事部经理把凌月峰私人助理的“私人”两字咬得特别重，还强调了她没有试用期，工资与凌月峰的助理冯小虎一样高。
2万6。
张念心震惊了，不经细想便忙摇手道不用发她工资。
人事部经理笑了，好在她一人一间办公室。
办完手续，人事部专员带她回了16楼。
她的座位安排在凌月峰办公室的对面，办公区靠北的第一排。
一排有六个位置，小冯坐在靠走廊的格子间，靠着他坐了两男一女，还剩三张的办公桌，她选了最靠落地窗的角落，她当时并不知道这个位置正对顶上的空调口，空调口会时不时往下滴水。
她领完台式电脑回来已到饭点，办公区没什么人，都去吃饭了，凌月峰和小冯也都不在了，倒是跟她隔了个座位，叫方清的女员工还在位上。
方清：“吃饭吗？”
张念心：“啊？”
方清：“一起吃饭呀？”
张念心：“啊？好。”
她是在等她吃饭吗？
方清比她大2岁，早两年来星际，是负责中国星际线上推广的，主管新浪，公共号，小红书，抖音的内容发布。
她领她去了对面综合商场的B1美食街，并非要请她吃饭，张念心不好意思，选了家装潢朴素的面馆，谁曾想坐进去才知道一碗只有几片牛肉的汤面要38块。
方清满不在乎，还对她说以为她会嫌弃她带她来这么嘈杂，“不上档次”的地方。
不上档次的地方？
她该去多有档次的地方？
张念心直觉有问题，聊了一会儿总算探出话来，说是全公司都知道她是凌总的表妹。
张念心：哈？
在她吐出“全公司都知道”，她还以为后半句跟着的不是“小三”就是“关系户”之类的标签，没想到是“表妹”。
方清将她的呆怔误会成“默认”，张念心无力解释，安慰自己，总比被人误会是凌月峰包养的“小三”好。
吃完饭，为了还方清请客吃饭的人情。
张念心请她喝了杯咖啡，用的是她送快递的辛苦钱。
两班倒的快递兼职，久远到好似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方清并不清楚张念心掏现金付钱时的感叹，她其实有些心虚，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中午这段饭是凌总让她请的，还提前转了她五百块的红包。
.
下午，凌月峰和小冯都不在，人事部把她叫到了15楼大会议室，跟着三名新进的员工一起参加公司内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