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尔耸了耸肩，昨晚把话说开之后，他在芮娅面前的不自在一散而空；又或许是睡了场好觉，他精力十足：不能再被这个女巫牵着鼻子走了，他得有自己的步调。
“你是故意的？”芮娅怪叫了一声，短暂匮乏的睡眠令她有些暴躁，“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手段么？”
“我不会和你争辩，特别是在这几天里。”里德尔拉住她的手，在离开床铺后，它立马就凉了下来，他施了个保暖咒。
尽管霍格沃兹走廊禁止使用魔法——他从来就没遵守过校规。
芮娅用力甩了两下胳膊，却怎么都无法将手从里德尔掌心抽离，她抱怨道，“别碰我。”
里德尔跟没听到她说话似的——他把她对付他的方法学了个十成十，张嘴便提及另一个话题，“还好今天是周末...你想去霍格莫德逛逛吗？”
“不想，就算去也不会跟你一起。”
汤姆·里德尔变得有些无赖，芮娅几乎可以肯定她昨晚的话没有起到相应的作用。
“温室呢，你要去温室吗？”
“不去，我要回寝室去补觉！”
芮娅挣不开他，索性就由里德尔牵着自己——他会因此损失一部分女性追随者的，她不算吃亏。
“你还要睡？”
“我不是你，里德尔先生，”芮娅顿了顿，她再次将话题引向魂器，“毕竟他代替你在我的吊坠里睡着呢，我得去见他。”
出乎意料，里德尔挑了挑眉，“那么，如你所愿。”
芮娅不喜欢这个回答，在她中迷情剂的时候，里德尔就是用同样的句子‘诱拐’了她。
她蹙着眉头磨了磨牙，半天想不出一句能够怼他的话......并且她的肚子又开始一抽一抽地难受起来。
女孩的脚步变慢了，里德尔从她的身后慢慢走到她的身前，他扭头仔细一看：芮娅·安的刘海被汗打湿了，她的表情也说不上多好。
“怎么了？”
芮娅瞪了里德尔一眼，她现在不想说话。
里德尔没有犹豫，伸手将她拦腰抱了起来，调转方向准备回医疗翼去。
“别，我不去那里。”她扯住了他的衣领。
刚发生的事情过于丢人了，芮娅保证，要是格鲁斯知道了这个，他会拿魔杖和里德尔决斗的。
有时候，巧合就是这个样子：格鲁斯·霍恩海姆正好经过他们所在的长廊。
“早上好，霍恩海姆教授。”汤姆·里德尔十分不知好歹地主动打起招呼来。
“...我认为，你们？”格鲁斯的嗓音又沉又闷，他将一个个单词清晰地念了出来。
芮娅没敢看他的脸，不过她能从语调辨别出格鲁斯的怒火正蹭蹭的往上涨。
“我们复合了。”里德尔没有任何迟疑地回答着，他知道女孩从来没有对格鲁斯·霍恩海姆说过他们谈了场恋爱。
芮娅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她拧住了汤姆·里德尔的颈肉，希望能以此惩罚他的胡言乱语并且缓解自己的疼痛，“别听他瞎说，格鲁斯叔叔，我只是...”
“她不太舒服，我送她回寝室。”
“哪里不舒服？”格鲁斯的声音严肃起来，他走近两步，想看看芮娅的正脸。
尽管月经并非难以启齿的话题，芮娅却并不想和格鲁斯聊这个。
里德尔抢话道，“她吃撑了，胃疼，琼斯女士已经给她喝过魔药了。”
格鲁斯知道自己得挑点刺，但他不知道从哪里挑起才好：汤姆·里德尔很聪明，并且对他没有丝毫畏惧。
“我来送她回寝室。”
“不用了，格鲁斯叔叔，我能自己走。”
芮娅扭动身体，但汤姆·里德尔的手臂将她揽得十分紧，她只能拍了拍他，并用眼神威胁。
可惜他只会和自己唱反调，“霍恩海姆教授，我也是要回寝室的，正好顺路——如果您对我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出来。”
芮娅再次肯定了制作魂器对一个人性格的‘扭曲’：如果是以前，给汤姆·里德尔无数个选择，他都不会正面表达对格鲁斯的不满。
“霍恩海姆教授是你的老师，里德尔！”她话说出口，又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冲动，就像是急于帮汤姆在格鲁斯面前解围一样。
格鲁斯·霍恩海姆皱着眉头、抿着唇，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他一向都是这种表情。
“原来是我误会了，”汤姆·里德尔没得到对方的回答，于是轻笑一声，“如果没什么问题，我就回寝室了，霍恩海姆教授。”
他侧身越过格鲁斯，背挺得笔直、脚下健步如飞，没有半点心虚。
芮娅抬头望了格鲁斯好几眼，直到拐过走廊再也瞧不见他的背影，这才对里德尔埋怨，“你疯了。”
“我们不可能一直瞒着他，芮娅，他不是你的叔叔吗？”
“什么叫做瞒着他？”芮娅做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你以为我昨晚是为了和你重归于好？”
“难道不是吗？”里德尔睁着眼说起瞎话来。
“当然不是！”她的辩驳有些无力，“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亲爱的芮娅——你昨晚吻我，还说你快爱上我了...如果那算不上表白，还能算什么呢？”汤姆·里德尔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调子，“你让我醒悟过来，无论如何，我是爱你的。”
“我为前段时间的行为道歉，芮。”
他诡异又温柔的语气让芮娅直起鸡皮疙瘩，她能肯定，这就是里德尔的报复，“说谎是会长鼻子的。”
“如果真是那样，我现在的鼻子能当飞天扫帚用。”
芮娅忽地住嘴，她荒谬地联想到伏地魔的样子：他未来不光会秃头，更不会有什么鼻子——只有两个鼻孔挂在脸中间，和蛇一样。
很难想象他在现在的基础上能丑成什么样子。
汤姆·里德尔察觉到芮娅专注的目光，他回望过去，“不疼了？”
芮娅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从医疗翼到地下一层并不算远，汤姆一直抱着芮娅没松过手。
他停在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外，大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你和永生我都不会放弃。”
他没给芮娅回答自己的机会就念出了口令，并且高调地将她搂抱在怀里——似乎是有意吸引所有人的关注一般，他给在公共休息室内的每位斯莱特林都打了招呼。
芮娅觉得自己的脸皮快要被烧没了，她不喜欢这么高调。
里德尔一路将她抱到了女生宿舍的门口，他十分体贴地俯下身贴近她的唇，“能走吗？要不不回寝室了，八楼也有睡觉的地方。”
“快闭嘴，里德尔。”芮娅将魔杖抵住了他的腰。
“如果承受恶咒能换来你的一个吻，我心甘情愿，亲爱的芮娅。”
——梅林的臭袜子，她几乎怀疑里德尔被魂器掉包了，芮娅猛地推了他一下，扭头就走。
第170章 过去未来
芮娅在入睡后见到了汤姆。
只要她不用无梦药水，她总能如约见到他。
事实证明，里德尔迅速且怪异的转变并非无的放矢，除了芮娅，他还在表演给另一位汤姆·里德尔看。
有时，嫉妒是种利器。
......
这次，她和他见面的地点出人意料，不是在霍格沃兹，也不是在伍氏孤儿院：危岩耸立的山洞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草草一眼，芮娅甚至怀疑自己真的在做什么梦。
直到她喊出‘汤姆’的名字，才亮起一点闪烁的荧光。
那点光亮从死寂无波的湖面升起，最终挂在怪石嶙峋的山洞顶，下垂的乳岩令暗影如同尖锐的利齿笼罩在湖面上——汤姆仰躺在水波中央，像一具浮尸。
“汤姆？”
芮娅在湖心处的小岛上，尽管梦没有现实那么真切，她却依然感到阴冷潮湿。
仿佛雷电交加时的暴雨前夕，空气沉腻地连呼吸都费力起来。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他拨弄开水波逐渐靠近。
汤姆的衣服已经被湖水浸透了，他撑着岛边的石面跃了上来，袍角的水珠噼里啪啦落下，砸的稀碎。
“你去见他了。”
芮娅的手指微缩，“是。”
关于假孕的事，她没有和魂器商量过——这两个汤姆·里德尔之间的联系，她只能靠赌和猜。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她拢起眉头，“我认为就算不解释，你也能知道。”
“他能通过连通看到我所看到的东西，我也可以。”汤姆停顿片刻，“喜欢吗，我的配合是不是很完美？”
“对不起。”芮娅又将道歉重复了一次。
无论如何，她在魂器面前撒谎了。
汤姆将寒凉湿润的手贴到她的面颊边，芮娅就像被冰块舔了一口。
“永远不要对我道歉，我已经很满足了，芮——你说过，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你就快要爱上我了。”他的话语虽然深情缱绻，但语调却疲惫且狠戾，“我也爱你，芮娅。”
相似的话芮娅·安已经在另一个汤姆·里德尔那里听过一次，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汤姆·里德尔擅于说谎，芮娅不认为他们之间的关系达到了足够谈‘爱’的程度，那是个虚无缥缈的词——就连她自己在尝试用感情要挟他的时候，也只是用几乎爱上来形容。
他们在相互攀比，但攀比心怎么能用在这里呢？
她忽地有些生气，并举起胳膊将手搭向汤姆的手背。
然而汤姆的‘表白’并未结束，他反手抓住了芮娅，“我甚至喜欢你生气、或是对我不屑一顾的样子。还记得你在这里打我吗，不光是用手，还有扎头发的缎带。”
那是他们曾经郊游时发生的事情，芮娅记的很清楚，她差点因为汤姆·里德尔的‘恶作剧’溺死在湖里——吊坠中有东西冒出来救了她。
猛然间，芮娅心中冒出个荒诞的猜想...会不会？
汤姆打断了她的思绪，他猩红的双瞳比洞顶的荧光更亮些，“我和他有什么区别呢，芮娅...既然你早就知道这不是梦——那么，你是更爱他还是更爱我？”
这不是个好问题。
至少现实里的汤姆·里德尔有应有的分寸，但魂器似乎将一切都重心都放在她身上，他只有她。
芮娅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没法将里德尔和他的魂器分开来看待，他们分明就是一个人。
如果里德尔和汤姆之间能相互窥视对方，那么，他们就连记忆都是一样的——分裂魂器这一行为是完整的汤姆·里德尔做出的决定。
但如今，他们又确实各自独立。
汤姆哼了一声，好像是在自嘲，“之前，我以为我们是不同的——至少能有你的青睐，我和他在割裂前的记忆一模一样，我却获得了更多感受——对你的。”
空旷的山洞将发散的声音聚拢，芮娅满脑子都是他的话。
湿发紧贴在头顶，湖水顺着下巴滴落，他就像只受伤的野兽，渴求芮娅的怜爱。
她不喜欢他脸上的怨愤，更不想看到悲伤，汤姆·里德尔一向是骄傲的。
或许，她该说点谎才是。
汤姆似乎已经有了答案，他没有追问，而是上前半步，与她贴得更近了。
他用手圈住了她的腰身，嗖地朝后退了两步，直接将人从石岛边沿带入湖水中。
芮娅没有防备，她根本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尽管是梦，却真实地可怕。
寒凉刺骨的水贴着肌肤，在落下的瞬间将她淹没，黑暗和湖水一样恍若没有边际一般，洞顶的荧光半分都照不进来，她只能攀住汤姆。
湖水阻隔了她说话与汲取新鲜空气的可能，芮娅尝试着上浮，可汤姆却像是块圈住她的沉重巨石带着她一起沉沦。
她不相信自己会在梦里憋死，可呼吸却实实在在受到了限制，湖水好似浓稠的胶一样，就连呛到的可能都没有。
汤姆在她开始下意识挣扎的时候给她渡来口空气——但那量似乎是计划好的，保证了她的呼吸，却也仅仅是呼吸而已。
他向她展示着花里胡哨的自创魔法：那身上的袍摆分裂开来，如同八爪鱼爬上她的身躯，并且缠住了她的四肢。
芮娅闷哼出声，正准备趁着唇齿相依的时机表示不满与反抗，他却敏捷地后仰，并且将手摁在她上衣的扣子上。
他也疯了，或者说，汤姆·里德尔本来就不是个正常巫师。
芮娅拧着手腕，只可惜在汤姆的牵制下，她只有手指可以动。
突然之间，她的魔杖出现在她手心——这可是她的梦境。
汤姆再次靠了过来，他似乎仍想故技重施，但芮娅用魔杖射出道光柱，点亮了两人的视线。
她握着魔杖指向汤姆，尽管那并没能起到多大的威胁，手腕被缚，就连调整方向都很困难。
汤姆浮在她对面愣愣地盯着她，似乎正在等她用咒一般睁大了眼睛。
缺氧与失重感让芮娅眼前冒出星星点点的花斑，她将杖尖调转指向上空，默念道：“上升（ASCENDIO）”
魔咒牵引着她急速上升、冒出水面，她慌忙大口喘气，之前束缚着自己的衣料也失去力量，软塌塌地搭在身上。
汤姆随后钻了出来，他没有直面芮娅，而是来到了她的身后。
刚才的一番动作让芮娅浑身都燥热起来，就连冰寒的湖水都变得凉爽。
“你真善良，芮娅，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恶咒呢。”汤姆靠上了她的肩畔。
芮娅仍剧烈地喘-息着，她没有理会汤姆的挑衅。
两个汤姆·里德尔都不正常，或许伏地魔就是这样产生的。
分裂灵魂是可行的，那么分裂开的灵魂是否能重新融合呢？
“我会得寸进尺的，芮娅。”汤姆仿佛说服了自己一般，他轻笑，“仗着你对我的纵容。”
“他在看吗？”芮娅十分不合时宜地抛出问题。
“看不看又怎么样呢？”他用手圈住对方的肩，轻抚着她湿润、细嫩的脖子，“要在水里试试吗，像刚才那样在湖底。”
芮娅侧头剜了他一眼，这两个汤姆的形象开始在她心中无限贴合起来——如果说在她和汤姆·里德尔打开天窗说话前，他与魂器是狂躁与温和的两个不同面孔，那么现在，他们已经没有了区别。
“我有个让你再也不会吃醋的方法。”芮娅停顿了一下，汤姆印在她鬓边的唇好似烙铁一般。
“洗耳恭听。”他没有停下的意思，而是按照自己的步调在她耳畔呢喃，“或许我们可以先在水上来一次，你会喜欢的。”
显然，欲望已经糊弄了这片灵魂的脑子，又或许他根本就没有脑子——他连实体都没有。
“回到你的身体里，重新成为一个完整的灵魂。”芮娅给出答案。
汤姆在话音刚落的刹那再次锁住她，他有些生气，“为什么不换个方式思考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