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瑞雅也拿到了一份，羊皮纸卷上印着几点：
一、任何魔咒在魔法格斗课上都被允许使用，包括且不限于恶作剧魔咒、自创魔咒、黑魔法......
二、任何格斗中受到意外魔咒伤害的巫师会在发现后转送至校医院，但任何决斗后果均由本人承担、不得追究他人。
三、你可以向任何人发出挑战，一旦对方同意，魔法格斗遵循上述两条进行。
四、本契约为保密契约。
羊皮纸卷的首行处有一道十分清浅的印花，安瑞雅凑近一看：是颗嘴里吐出蛇头的骷髅。
“当然，你完全可以不签——魔法格斗课程的大门照例向所有人敞开，但所有的黑魔法、自创魔咒与不可逆魔咒都被禁止使用，一旦违反规定，将会扣除百点积分、被魔法格斗课永久除名，只要课程的教授是我。”
安瑞雅将羊皮纸卷成一团塞到口袋里，她环视四周，发现不少巫师已经用羽毛笔沾上墨水在签名处落下了姓名。
一旦契约成立，羊皮纸卷便会飘入半空被焚毁，不留任何痕迹。
明晃晃，契约的最终受益人就是魔法格斗课的教授伏德摩尔特，但大家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个，许多羊皮纸卷飘浮起来，在深蓝色的火焰中化作灰烬。
忽地，一只手高擎的手闯入视线：路德维希·齐默尔曼，他似乎不懂低调的意思，轻弹着指间，生怕有人注意不到他。
伏德摩尔特教授挑眉，并伸手朝路德维希勾了勾。
“教授，就像您契约上写的那样，我能向您提出挑战的请求吗？”
伏德摩尔特看上去一点也不惊讶，好像早就料到有人会像这样挑衅教授，“当然可以。”
“那么，您是否回应我的挑战呢？”
“当然。”伏德摩尔特教授挥手拨开讲台后的帷幔，露出一块可供决斗的矩形空地。
路德维希·齐默尔曼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从杖袋取出魔杖紧捏在手，大步走出人群，停在讲台边。
安瑞雅下意识将自己的魔杖摸了出来，她蹙着眉头：路德维希真是个蠢家伙，只有梅林知道伏德摩尔特是否会因为对手的学生身份而手下留情——如果新教授抱着立威的心态，出头鸟不会有好下场——签过契约的格斗是允许用任何攻击咒语的。
伏德摩尔特故技重施，他在转眼间消失于原地，又在下个刹那出现在身后的格斗舞台里。
安瑞雅发现他那根夹在修长指间的魔杖改换为另一支棕灰色的，比起牙白、好似骨杖一般的那根，它略短一些，并且没由来地吸引着自己的目光。
她紧握魔杖的手心沁出些汗来。
要知道，安瑞雅试遍了民主德国魔杖店里的货，效果都不尽人意，只能挑了个‘还算趁手’且‘偶尔用的出魔咒’的。
伏德摩尔特执着魔杖立在一边，他没有任何攻击的意思，朝路德维希·齐默尔曼道，“等你准备好，我们就开始。”
路德维希朝对方做了个手势，他急掣出魔杖朝伏德摩尔特一点，轻动唇畔：“Expulso（飞沙走石）。”
杖间微光闪过，射向对面的伏德摩尔特，他只是略抬手腕往那发光处一点，就将咒语挡了回去。
路德维希没有迟疑，他抢在伏德摩尔特挡咒之前又连甩出翻转咒、蜇人咒与掏肠咒——这些在平时学生格斗中常用的咒语根本不能对伏德摩尔特造成任何威胁，他甚至连脚步都没挪动一下，只是按照路德维希的节奏防守着。
讲台后的巫师们几乎都将视线粘在那位动作异常优雅的伏德摩尔特教授身上，只有少数几个对路德维希发出嗤笑声，好似在嘲讽他的不自量力。
“fiendfyre！”
路德维希不再费力去使用那些无声咒语，而是高声从杖尖呼唤出道灼人的厉火。
挥舞的火舌急不可待地舔向伏德摩尔特，滴落的火星将地底烫成黑色，溢出些许青烟。
伏德摩尔特微抬手腕甩出条水柱，水柱前端在接触到火舌前变作只狰狞的蛇头，张嘴将厉火全吞入腹中。
路德维希忙收手回撤，厉火边沿的些许火星朝四周急速飞散，甚至有些朝着讲台下的巫师们溅去。
安瑞雅的心飞速跃动着，她深知自己的魔咒水平或许还不如在座的一些学生，万一咒语的范围扩张开来，场面将一发不可收拾。
幸好这位胆大冒失的伏德摩尔特教授有些手段，他手里的水柱在转瞬间分裂成多条，精准地包裹住外溢的点点火星。
路德维希的额头和鼻端已经布满了汗珠，他张嘴喘着气，在厉火熄灭前扔出一个魂魄出窍。
很遗憾，他的咒语被伏德摩尔特教授精确地反弹到了自己身上，脚步转瞬踉跄起来。
“Trip Jinx.”
伏德摩尔特念出一个清晰的绊脚咒，这让可怜的路德维希平地一摔，滑稽极了。
随后，他又甩出一道咒立停令路德维希从魂魄出窍中回神，并将对方漂浮着送回到座位上。
路德维希双颊赤红，也不知道是被热的还是羞的。
“我想大家应该看明白了，虽然使用威力较大的攻击魔咒或是黑魔法并不难，但是想要有效抵抗这些魔法却不容易。”伏德摩尔特教授抬脚走回讲台边沿，“今天的第一个作业就是罗列出你会使用、却难以防御的咒语。”
“那么，还有谁要提出挑战？”
“教授。”又有人举起手来，幽灵船上见过的女巫赫达，“我，赫达·阿德里安。”
伏德摩尔特扬起下巴，“我不会拒绝任何巫师的挑战。”
“欣赏过刚才的决斗，对象当然不会是您。”女巫赫达轻笑一声，“我想挑战的人是舍监——芮娅·安女士。”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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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Nirvana
目光齐刷刷挪到安瑞雅身上，浸出的手汗令她几乎握不住魔杖，那些探究的眼神让她本就郁闷的心情更加糟糕。
“怎么样？”女巫赫达调笑一般地又提了一句，“安女士？”
如果猜得没错，赫达·阿德里安应该和路德维希一样是即将毕业的七年级生。
安瑞雅拢着眉头寻思：让原本的芮娅·安来，都不见得能赢赫达，毕竟她在拿了o.w.l.s成绩后就遭遇事故陷入沉眠。
路德维希在对战伏德摩尔特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用了厉火咒、夺魂咒一类的恶咒——像伏德摩尔特刚说的那样，就算安瑞雅的魔杖能显灵用出那些魔咒，她也没能力去抵抗。
得不偿失的事情。
安瑞雅整理好表情，仰视站在教室中间的赫达，“不好意思，我拒绝你的挑战。”
一片哗然。
她缓缓取出刚放在口袋里的羊皮纸卷，清咳两声，极力让自己显得更从容：“我不是伏德摩尔特教授的学生，自然也不会在格斗契约上签名。”安瑞雅刻意拖长语调，“如果阿德里安小姐没有做出违反校规的事情，作为舍监的我也没理由向阿德里安小姐使用魔咒，教授认为呢？”
“当然。”
伏德摩尔特教授勾唇轻笑，“不止是没有签订格斗契约的人，就算是双方都在契约上落过姓名，受挑战的一方也有拒绝的权利——契约内容只在格斗开始后生效。”
赫达·阿德里安面不改色，她轻耸两下肩，“既然这样，那就换个人...有谁愿意和我进行一场决斗？”
教室中没人吭声，这更衬了安瑞雅的猜测：赫达·阿德里安的魔咒与格斗水准一定是皆知的优秀，才会有现在这种局面。
她虽然没胆量去挑战伏德摩尔特教授，但在阿德里安的眼里，芮娅·安肯定是更好欺负的那个。
尽管这种想法令安瑞雅愤愤不平，却是现实，谁叫她是个冒牌货呢？曾经还是个彻头彻尾的麻瓜。
安瑞雅将魔杖收入巫师袍子，轻掐自己的虎口。
忽地，伏德摩尔特教授开口道：“看来阿德里安小姐的格斗请求要放在下一节课继续了，希望你能顺利找到合适的对手。”他刚落，下课的铃声叮叮响彻整个城堡。
他没有留下任何言语、不给学生询问疑惑的机会，直接消失在讲台边。
安瑞雅顺势扭头离开了教室，以免又有哪位学生找到她。
她忽然发觉次次旁听算不上什么好主意，在她连学校里的教授都没认全的情况下；更何况学生之间传出的流言只会比真相更加离谱。
短短数天的憋屈感令安瑞雅有些慌乱，这里的生活远比不上霍恩海姆庄园里的安稳；她或许该从课本开始看起，避免在学生面前过多地抛头露面——对于每个有意违反校规的巫师来说，舍监只会在他们的对立面，比严苛古板的教授更容易招人厌恶。
勒鲁瓦校长早就委托奇奇给她送去了一套课本，她在走廊偏僻处游荡了一会儿，甚至没心情去打量那些墙壁上会动的挂画。
直到上课铃再次打响，安瑞雅才顺着无人的楼梯准备回顶层去。
“喵——”
宽敞的环形楼梯上传来一声猫叫，安瑞雅循声抬头。
一只黑猫。
通体全黑，没有一丁点杂色——那不是油亮的黑，好似没有亮光的暗、吸人眼球；它的身体线条流畅优美，动作机敏矫健，以十分利落的动作一跃，扑到楼梯边的扶手上。
应该是哪个学生跑出来的宠物，安瑞雅草草撇了一眼，没太在意。
“喵——”
它又叫了一声，像是在呼唤她一般。
不由得安瑞雅再次抬眸看去：黑猫有一双深紫且清透的眼睛，不论她走到哪里，这双紫目都会紧紧跟随。
安瑞雅的眼皮轻轻一跳，她随即倒退着下了几节楼梯再去看它，黑猫仍旧牢牢地盯着自己，甚至不曾眨眼。
她迟疑了一会儿，朝黑猫蹲坐的地方摊开手，又屈指朝它勾了勾。
猫咪随即弓背，支起后退，朝着楼梯下的扶手轻巧地腾跃两步，来到安瑞雅身边。
它没有像安瑞雅期待的那样扑到她的怀里，而是伸出一只前爪搭在她的手背上。
这一串动作令她警觉起来，魔法世界的任何事物都不能以麻瓜视角来看待，安瑞雅记得自己曾在书上看过一种叫做阿尼玛格斯的能力，虽然稀少，但巫师是可以变成普通动物的。
黑猫用爪子拨了拨她的食指，随后朝楼梯上迈出一大步，又扭头盯着她看。
“迷路了？”安瑞雅轻声询问。
当然不可能有回答，这应该是一只普通的黑猫，不是什么阿尼玛格斯。
“要我跟你走？”
黑猫没有再次出声，而是又把刚才的动作重复了一次。
“好吧，”安瑞雅松了口气，她轻笑着轻抚黑猫两下，“我跟你走还不行吗？”
猫咪摇晃尾巴，它扒着扶手朝上迈腿——与安瑞雅的方向一样，上顶层四楼。
这个方向是没有学生宿舍的，或许不是学生的宠物。
一路走到楼梯尽头，黑猫跃下扶手，稍稍停步等待身后的安瑞雅。
十分可爱。
“来了来了。”
她疾步跟上，又觉得脚下的路十分熟悉：猫咪翘着尾巴一直走到自己的办公室边才再次蹲下后腿。
是想找我要食物？
安瑞雅皱眉猜想着，怎么不去楼下的食堂呢，城堡里的家养小精灵应该会给宠物喂食吧？
黑猫看见安瑞雅跟上，这才继续着自己的动作，它走到门边，将爪子搁在门板上——只不过那不是安瑞雅办公室的门，而是她对面的一间。
安瑞雅来到门边，这才仔细打量起她的‘邻居家’，漆木板上的名牌落着简洁的L.V.两个字母，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昨晚这里还是空的。
LV，安瑞雅见到熟悉的品牌缩写不由得发出一声轻笑，她上辈子的记忆在重生后就变得有些模糊了，模糊到像是许多年前发生的事一般。
“喵。”黑猫简短地发声，在肉掌触碰到门后，漆木门奇迹般地朝内打开了。
安瑞雅粗略一瞥，只觉得陈设与自己的办公室十分类似，只是铺设的地毯花纹太过繁复，有些晃眼睛。
黑猫跃了进去，又回头朝安瑞雅叫了一声，“喵。”
未经允许进入他人房间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安瑞雅只能俯视着黑猫，朝它伸出手指摆了摆。
黑猫用爪子拍了拍地面，示意她赶快进来，又踱回芮娅身边，去勾她的袍摆。
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安瑞雅皱起眉，下意识打量着走廊的另一头，在确定没人后，脑子里又涌出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如果黑猫是想让她帮助自己的主人呢？
好吧，既然已经身处魔法世界了，尝试着去相信那些荒谬的想法也不是不行。
她抬脚迈入LV的房门，却发现地毯上的印花开始缓缓变化、挪移。
真奇怪，魔法地毯吗？
此刻，地上的黑猫越过地毯印花、飞扑向房间里的方桌。
安瑞雅顺着变化的地毯朝边缘处看去，却发现一团圆弧状、令自己直起鸡皮疙瘩的东西从地毯上浮了起来。
惊人的巨蛇在离开地毯后张开大口吐出殷红的舌信，它摇晃两下，豆大的眼睛迅速锁定了屋内直立着的安瑞雅，游动身体朝她扑来。
梅林！
安瑞雅慌不择路地后退，却被蛇身绊倒，整个人朝后仰去；她惊慌地阖上眼，焦急地寻找袍子里那根不太中用的魔杖。
忽地，有东西环住了她的腰——安瑞雅甚至脑补出巨蛇缠身的恐怖画面，却听到耳边一道熟悉的声音：[你先一个人呆一会儿。]
一道白光闪过，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边，安瑞雅攥紧魔杖后才稍稍掀开眼皮。
伏德摩尔特教授的脸近在咫尺，他继续说道，“擅自闯入教授的办公室可不是淑女行为，芮娅·安小姐。”
安瑞雅皱着眉头迅速扫射着地毯，在确信那条巨蛇不再，才有力气推拒身后的伏德摩尔特教授。
“不好意思、十分抱歉...还有，谢谢你。”她大口喘着气，“我这就走。”
“哦？”伏德摩尔特微勾手指，将大门狠狠带上，又轻轻将她的肩膀一推，“既然已经来了，就坐坐吧。”
安瑞雅被他的魔力强制坐在了沙发，这位伏德摩尔特教授似乎不知道什么叫做保持距离，紧挨着她也坐了下来。
“我——”
“喵。”
桌上的黑猫轻叫一声，跃下桌面，扑到伏德摩尔特教授的大腿上。
“就是这只猫...它带我——”
伏德摩尔特教授打断了安瑞雅的解释，他抚着黑猫的脊背，“查罗，他叫查罗。”
安瑞雅发觉自己的袖子被勾了勾，伏德摩尔特嘴里这只叫查罗的黑猫很快扑到了她的怀里，并轻舔她的掌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