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亲非故也没有利益涉及,要么落下把柄,要么狼狈为奸。”秦墨点醒。
周梦岑目光复杂看着屏幕上的资料,心里乱糟糟,想起昨日在北市遇见的一位故人。
“我昨天在京华饭店,遇见了之前研究所的一位老朋友,他是当年渐冻症研究团队的主创负责人之一,他跟我说了很多……”
“说什么?”
“他说……当年他们团队所有人员,都对我母亲最后一次治疗充满信心,他们甚至已经联系中华医疗报写好新闻稿,只等我母亲数据检测出来,就直接发表,他们以为,那会是一次创世之举,却没想到……”提起母亲,周梦岑终于忍不住哽咽,“母亲的病情,还是恶化了。”
秦墨知道,提起这些事情,她一定会悲伤,可有些真相,必须去揭开。
“你有没有想过,揭开当年治疗失败的原因?”秦墨握住她的肩,低声问。
“治疗失败的原因?”周梦岑忽然有种失去方向的感觉,一如那年父母双双去世。
治疗失败……无非是技术和药物达不到预期效果,可秦墨这样问,是想告诉她,除了技术和药物本身的问题,也有可能是人为的问题吗?
“我查过,你父亲当年斥资近五十个亿,还跟美国最先进的ALS研究机构对接资源,研究团队也是国内外著名的科学家,包括实验室、合作药企都是世界顶尖,我相信以这样的条件,即便没有办法突破五年寿命期限,但延缓病者的病情肯定是能做到的,不可能,也不应该四年时间不到,就恶化……”
周梦岑脸色顿时煞白,秦墨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揭秘一个血淋淋的真相……
她猛然想起那晚,父亲明明打电话给她,说母亲症状有所缓解,她还记得父亲如释重负的声音,她当时甚至激动得想把这个消息也告诉他。
可是……
“是他……是盛家!”
这个真相,让周梦岑如坠冰窟,恨意丛生。
她一直以为,盛家不过是联合了周云清,对周家落井下石,卷走了周家的一笔财产,却原来,当年还掩藏了更大的阴谋。
而这个真相,可能是母亲曾经有过生存希望却被扼杀掉的事实……
而父亲的自杀,也果然不是那么简单……
“小梦!”
秦墨能感觉到她呼吸渐重,她的嘴唇在发抖。
真相对她来说很残忍,比知道当初他被盛灏忽悠出国,还要残忍万分。
周梦岑想发泄恨意,却又怕惊醒睡梦中的女儿,只能压抑、克制,折磨自己。
“为什么……”
她不明白,明明父亲视他们如兄弟,为什么要这样背叛!陷害!
秦墨将她揽入怀,紧紧抱着,试图让她冷静。
“不论什么真相,我陪你一起查。”
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一无所有的大学生了。
他可以做她最强大的后盾,不再让她一个人,孤军奋战。
“我们一起。”
第56章 热恋
虽然此时的周梦岑恨极了盛家, 但她也很快镇定了下来。
或许是多年历练,没有再像当年那样,无法控制自己的悲伤情绪, 哭倒晕厥。
她靠在秦墨怀里,在他的陪伴下, 终于平静下来, 看着屏幕里那些资料,脑中已经开始有了计划。
“能把这些资料发我吗?”
“当然。”
秦墨已经做好了与她共同面对的准备:“还有什么, 我能帮助你的?”
可是周梦岑转过头来看他:“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不过我自己可以的,一个盛家而已,这些年, 我已经做足了准备。”
只剩最后一招釜底抽薪,就看她什么时候启动。
而这些她不想让初来海城的秦墨,就牵扯到局中。
即便是有九成九把握, 可她也不敢赌那百分之一的危险, 她想如果自己出什么意外, 书颜还能有依靠。
“你帮我保护好书颜就行。”
“一定要跟我分得这么轻么?”秦墨俯身看她,“周梦岑,起码让我帮你做点什么?”
周梦岑下意识后退了一下:“书颜是我的软肋, 你保护好她……”
然而下一秒, 秦墨低头凑过去,直接咬住她那张冰冷的唇,手扶着她后颈, 将她圈在椅中, 没有给她任何后退的余地。
他想吻她。
从直升机下来的那一刻就想吻。
周梦岑有些恍惚,许是刚情绪波动过大, 她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又或者是,如他刚才所言,顺从本心,不想反抗。
在她欲拒还迎的迟疑中,身子早已软下,陷在椅中如坠云端,手搭在椅边,被他另一只手悄然握住往腰上环。
朦胧的视线里,她瞥见他高挺的鼻梁,浓密的睫毛在她脸上轻拂。
秦墨闭眼撬开了她的唇瓣、贝齿,直捣黄龙,勾着她的唇舌不放。
“唔……”
寂静的办公室发出低喘的吸气声。
舌尖被吸得生疼时,周梦岑有一刻清明,忽然担心书颜会醒来,便咬了下他唇。
刚好是在嘴角伤口处。
狗头创可贴不知什么时候被撕下,不见踪影。
秦墨嘴角牵动,退开身看她,喉结依旧克制不住滚动,拇指揩去她唇角的水渍,轻揉慢压。
“周梦岑,你也是我的软肋。”
他也想保护她,不想她一个人去闯刀山火海,从前他不知道便算了,如今知道了,怎么会让她一个人去做危险的事情。
周梦岑只觉得他指尖像是带了火,在她唇边燃烧,然后又蔓延至她的脸……
“秦墨……”
“嗯?”
她抬手勾住他脖子,气息还未平稳,嗓音带着微哑,喊他名字都像是在挑战他的隐忍。
“如果……你真要帮我,”她咽了咽口水,对上他炙热的目光,“就帮我复盘一下,当年……我母亲特效药的真正结果。”
秦墨看着她,没有答行不行,只是将她再度按到胸口抱住,吻了吻她的发。
“那你呢?”
他明白,研究所这件事情,只有他去做最合适。
且不说这个复盘过程,是把已经愈合的伤疤撕开,撒下一把盐粒,会让她痛苦。
重现她母亲当年病情的治疗效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找一个跟她母亲当年病情一模一样的患者,还要重新研制出当年所用的特效药,这就势必要把之前研究所的资料找回来,如果周梦岑亲自去做,势必会打草惊蛇,引起盛家的注意。
“盛家已经快顶不住了,他既然伤害了我的家人,我就绝不会让他的家人在国外逍遥法外。”
周梦岑懂他们这些亡命之徒的招数,无非是像七年前周云清那样,把财产转移到国外,再把妻女送过去,即便他们出事,起码可以无后顾之忧。
两年前,她能发现盛家跟周云清勾结,还是因为秋阿奶给了她一张银行卡,说是周云清入狱之前塞给她的。
周梦岑本以为是周云清留给他母亲养老的,还想着帮她把钱取出来,竟发现足足有一百万,再一查,才发现卡里每年固定时间都有二十万打入。
而那时,周云清身陷囹圄,周云清的妻子儿女在国外过得也并不好,不可能有这么多钱打给秋阿奶,周梦岑特意查了下源头账户,才发现是盛灏的哥哥盛瀚名下的账户打过来的!
因为那张银行卡,她抽丝剥茧察觉出,当年参与作案的,不止周云清和孙连成,还有隐藏更深的——盛家。
“这些我也可以帮你……”秦墨还是想跟她一起面对。
“不要,”周梦岑抬起头,神色已经恢复如初,“这段时间,你不要找我,我们的关系,在盛家的事情解决之前,还不能被发现。”
这次,秦墨没有再问,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眉心拢起:“可那位盛二……”
“所以,书颜那边,你跟我打官司吧。”
“什么?”秦墨眉心拧得更紧。
“只要让他们以为,我们两人因为抚养权闹得很僵,他们就不会怀疑你。”
“不能去找你跟书颜?”
“……嗯。”
“那电话和视频总能打吧?”
“……晚上九点。”
是他当初约定好给她照片的时间。
如今也成了两人以解相思之苦的节点。
秦墨沉着气息,缓缓阖上眼,嗅着她身上的气息。
这种要假装不熟的滋味并不叫人好受,比在纽约那时还要苦涩。
可秦墨也清楚,她的决策没有错。
盛家虽然已经无力回天,但仅仅让他们破产还不足以解恨,七年的事情要想彻底查清,找出证据给他定罪,就必须尽快行动。
“周梦岑,答应我,要好好的。”
“好。”
秦墨低头再度吻上来的那一刻,周梦岑感觉心脏好像骤然暂停了,这次她没有丝毫拒绝,仰头承受着,双手不自觉攀上他的肩。
偌大的办公室,只听到两人交缠的呼吸声,每一下都像落在她心上。
——
四月下旬的海城,风平浪静。
然而这平静之下,却隐藏着一种不安的气息,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这日,城东酒吧。
从归来酒店辞职后,盛灏便跟往日的狐朋狗友们,日日在酒吧浑浑噩噩。
“二少,许久不见你出来了啊。”
“对啊,今天怎么有空找兄弟们了?”
“还以为你被女人伤了心,回家种地去了?”
被人打趣,盛灏脸色没什么变化,握着啤酒瓶有一口每一口喝着,但听到“女人”二字,他抬了抬眼,眸中有些戾气。
众所周知,盛二少眼里心里的女人,除了周氏集团那位女董事长,再无别人。
“你什么意思?”盛灏喝了点酒,脾气上来了。
“什么什么意思?前段时间,那位周董事长在国外养小鲜肉的新闻,不闹得沸沸扬扬吗?二少你……啊!”
只听“嘭!”的一声,那人被砸得鲜血淋头。
“盛二你他妈疯了吗?”
盛灏握在手中的啤酒瓶也只剩下半截,鲜血和啤酒混着直流。
“你他妈再乱说一句试试?”
盛灏本就因为前几天被秦墨揍得压了一肚子气,此番正愁无处可泄,他怒气冲冲看着那人。
有人上来劝和。
“别吵了,大家多年兄弟,和气最重要!”
“是啊,二少喝多了,赶快送明少去医院!”
……
然而那位明少却冷笑着挣开众人,一脸嘲讽看着盛灏,痛骂道:“难怪别人都叫你盛二草包!我看你他妈这辈子是死在周梦岑手里了!人家炸了你家,你还在这给人提鞋!”
“你什么意思?”盛灏冲上去,揪着他衣领质问。
明少嗤了一声:“什么意思?回去找你爸吧,有你这样的草包儿子,真是你们盛家的福气!”
盛灏顿时酒醒,狠狠剜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明少,你说什么呢?”有人低声询问。
明少捂着额角,看着盛灏离去的背影,呵笑:“等着吧,盛家马上完蛋!”
盛灏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了,为了躲避父亲的追查,换了手机,停了信用卡,原本以为也躲不了多久,但好像这个月父亲也没心思管他。
推开门时,才发现家里一片空荡荡,佣人们正忙着收拾东西,母亲、阿姐和轩轩他们都不见身影。
他匆匆上了二楼,书房门半掩着,他刚想过去推开,却听到里面父亲沉沉的声音传来。
“盛灏那边,你给我仔细盯着,不能再让他跟这个女人有瓜葛!”
“父亲”开口的是他哥哥盛瀚,“我们一起走吧,带母亲和轩轩他们出国,我们可以东山再起……”
“走?难道要我盛乾坤承认,自己栽在一个女人手里?”盛乾坤怒道,“她既然把我往死里逼,这次也就别怪我无情!我就是死,也要拉她一起下地狱!她不是最宝贝她女儿吗?那就让她尝尝,她父亲当年尝过的滋味!”
“可是……”盛瀚有些犹豫。
“如今行业内所有人都在看我盛乾坤的笑话,要不是盛灏那浑小子引狼入室,我们盛家会破产?”
“这样如果真出事,爸爸,我们……”
“怕什么?”盛乾坤拍了拍桌子,“当年,她父亲背叛了我们!非洲百亿油田项目不做,非要去投资什么渐冻症研究!为了他病秧子老婆,去砸一个无底洞!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到手的项目,拱手让给别人!我能治得了她父亲,难道还治不得她一个小丫头片子?”
“可学校不是那么好进的,书颜那丫头也精明得很,未必会愿意跟我走。”
“那就想办法!”盛乾坤几乎是咬牙切齿。
“爸!哥!”盛灏推开门,神色复杂,一脸落魄,“让我去吧。”
他猝不及防出声,直接惊了房内的盛乾坤和盛瀚一跳。
“你还知道我是你爸?你还知道自己姓盛?”盛乾坤操起桌上的砚台,向他身上狠狠砸了过去。
盛灏吃痛一声,却不敢后退。
“爸!”盛瀚扶着父亲不稳的身子坐下,“事到如今,怪二弟也没用。”
盛灏看着被自己气得喘不过气的父亲,只觉得一个多月没见,他好像突然之间老了很多。
“你们刚刚说,要把周书颜怎样?”
“你又想做什么?这些年,你护着那女人还少吗?结果呢?人家合着外人打压盛世集团,我盛家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了个你这样不争气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