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柏立刻就中招了,晕乎乎地说:“没、没关系,你跟着我就是了。”
反正也只是打个招呼,带着女伴也不算违背礼节。
“霍少,感谢您今天赏脸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
杜希恩笑着转身:“斯柏少爷,好久不见,生日快乐,我来的匆忙,没带什么礼物,您不会介意吧?”
斯柏说:“当然不会,您能来就已经是赏脸了。”
杜希恩还想说什么,目光就忽然僵滞了。
贯来和煦含笑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别样的光,刹那间闪现又很快蛰伏于眼底的深沉暗色,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杜芙看见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目光就是一晃,然后下意识的就要往后退。斯柏以为她是羞于见到陌生人,就更用力地将那只缩回的手捉住,还按了按杜芙的手心,他想要告诉杜芙,不要怕,他会保护她的。
杜芙的心思他揣测不到,杜希恩的心思就更不是他能揣测到的。
斯柏抬头,看到杜希恩盯着他身后的人看,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霍少,这可是我女伴——你直直盯着不放,会把人吓到的。”这样开玩笑一样的警告。
杜希恩的笑容蓦的淡了些:“你的女伴?你和她认识?”
斯柏没什么心眼:“刚才认识的,她说想做我的女伴,我就同意了。”
——全然忘了明明是他自己主动提起的。
“是吗。”
杜希恩的笑意淡的几乎难以捕捉,好像蒙了层淡淡的薄雾,眼里也像敷了层化不开的冰。一双眼睛掠过斯柏,直盯着杜芙,在等着她的回答。
杜芙忽然很想笑。她也觉得很可笑。
为着这样戏剧性的久别重逢。
她扯了扯斯柏的衣服,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说:“我有些不舒服,想去趟洗手间。”
“没事吧?”斯柏关心地道,“我家酒店药品配备齐全,你需要什么,我让服务生拿过来。”
“没事的,我只是有些不适应这里的环境,出去透透气就行了。”
“好,那我陪你去。”
杜芙当然不会让他跟着,拒绝了。她出了宴会厅,进了洗手间,洗了个手便站着不动了。
毕竟她的目的当然不是真的上厕所,她知道她一走,肯定有人按捺不住了。
果不其然,等她出去的时候,便看到杜希恩站在外面等待。
他脸上没有笑,无端叫人觉得阴沉,但在看到杜芙的下一刻,仿佛雨过天晴,眼睛骤然亮起,他扬起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步履轻快地迎上来。
“芙芙,好久不见了!”
任谁看到,都会忍不住夸赞一句好一个变脸大师。
“确实是很久不见了。”杜芙道,“自从你被领养走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
杜希恩笑容微僵。
他无力而又悲伤地看着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又闭上,再度开口便是急急辩解:“芙芙,不是我不想见你!我是有苦衷的,是因为我父亲他不允许我跟以前的同伴来往,我跟他解释过很多次,但他总是不听,甚至还限制了我的出行,每天找人看着我向他汇报我的行程,我很多次试图逃跑,都被他抓回去关了禁闭。我,我真的努力过了……”
杜芙静静地看着他。
可是杜希恩,你也分明知道,如果你真的想要回来,是会愿意拼尽一切的。
真相你比谁都清楚。
“随便啦,反正我也不想知道这些。”
杜芙轻轻笑了,“我只是觉得你该小心点。”
杜希恩不解:“什么意思?”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的,竞选日将至,你是目前票数最多的候选人。不如猜猜,接下来你踏出去的每一步,究竟会不会如履平地呢?”
少女歪了歪头,澄澈的瞳孔看着他,饱含恶意,“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她语气平常,一字一句却跟针一样往杜希恩心上扎。听到最后,他脸上的血色倏地褪得干净,头脑一阵轰鸣。
“你……你知道我参与竞选的事情?可……”
在他把话说完之前,杜芙打断了他:“难道这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不,当然不是……”
“那不就得了。”杜芙看着他苍白惊惶的面孔,心底一阵扭曲的畅快,“好了,就这样吧。我得走了,不然我的男伴会着急的。”
“等一下!”
杜希恩终是没忍住叫住她,身侧拳头攥紧,语气苦涩至极,“你跟他…跟他到底是……”
“我跟他是——”看到杜希恩紧张地屏住了呼吸,杜芙话锋一转,“这跟霍少你没有关系吧?”
杜芙给了他一个好整以暇的眼神,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79章 袭击与真相
派对进行到一半, 杜芙便走了。
这里的一切都是无聊的。音乐、点心、装潢,都比不上她在中央城接触的档次,甚至那些试图跟她搭讪的A或O使用的话术也很拙劣。
斯柏试图挽留她, 但被杜芙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临走的时候斯柏还恋恋不舍的,告诉她接下来一周他都会待在酒店里, 想找他的时候直接上顶层的总统套房就行。
杜芙微笑点头。
他们不会再见了。
她回到房间的时候,格温已经回来了,站在桌边翻看着什么东西。
她换了一身衣服, 左手手臂绑了一圈厚厚的绷带, 隐隐有血迹从底下渗透出来。
杜芙立刻走过去关心道:“你怎么受伤了?”
格温道:“小伤, 没有大碍。”
她目光沉下来,又道,“那条人鱼绝非善茬, 刚才把它从运输舱转移到水族箱里的时候,它毫无预兆暴起伤人, 周围好几个人没能躲开都被它抓伤了, 好在我离得远, 反应得及时, 用电击器制服了它。”
杜芙惊诧道:“怎么会?这太可怕了。”
格温也这么觉得,幸好杜芙只是对外假装护送人鱼而不是真的, 不然也许她也会变成被人鱼重伤的人之一。“我已经跟希裴诺说过了,他说等你任务完成后找个借口把它立刻处理掉。这段时间你也不要再靠近它了。”
这句话管家也对她说过,只是当时她没有放在心上。
杜芙想到那天人鱼把她拖入鱼缸中。它当时也是想伤害她吗?
可它明明可以在管家来之前就下手的, 却迟迟未动, 只是因为巧合?
杜芙止住思绪, 看向格温:“伤口处理过了吗?要好好处理呀,不然会感染的。”
“没有, 几天就会自己好的,没必要处理。”因为不习惯被人关心,格温的声音硬邦邦的。
“不行,一定要处理,你在这待着不准乱跑,我去让服务员把医药箱拿过来。”
杜芙态度强硬。
她现在身边就格温一个信得过还能干的人,万一她出什么事倒下了,那她怎么办?
格温不作声了。
“对了,刚才发生了一件很巧的事情,我见到了第三区另一个竞选人。”
格温面色稍冷:“你是说我们的敌人?”
在她脑子里,人只分为同伴和敌人两种类型。不是同伴,便是敌人。
“差不多。不过正好,我们需要给他制造点麻烦。”给伤口消完毒抹上药水,杜芙把绷带打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抿着唇,笑得眉眼弯弯,像只酝酿着坏点子的猫,“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
格温没有追问,也不好奇她想要怎么做。
总之,只要是杜芙让她做的,她都会完成。
*****
霍家家宅今夜并不平静。
对杜希恩来说尤其是。
除了和杜芙的重逢闹得很不愉快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的Omega母亲结束了外调工作,回到了第三区。
杜希恩站在落地窗边,从拉拢的窗帘缝隙中冷冷地看着不远处花园前的大门。
骤然之间,冷风喧嚣,明亮的月被流动的黑云所遮蔽,镂空的大门射进一束刺眼的光线,照得整个庭院亮如白昼。紧接着,大门被早就守在那里的佣人齐力推开,一辆豪车缓缓驶入。
车上的保镖先下了车,然后转身拉开车后座的车门。
“夫人,已经到了。”
半晌,里面才传来一声淡淡的“嗯。”
里面的人下了车,似是力不从心,扶着额头,身体微微摇晃一下,保镖便立刻上前扶住了他。庭院里的光线映在他漂亮,但并不女气的面孔上——一双英眉,一双吊眼,朱红嘴唇下,又点缀一颗浅浅的红痣。
他是霍家最核心也是最重要的人,霍家现任掌权者,霍瑜。
也是杜希恩的亲生母亲。
作为一名生育过的Omega,他的身材依然保持得不错,穿着高定服装显得有一股高冷优雅的味道。他站稳后便推开保镖,把手提袋扔给佣人,转身冷淡道:“我希望明天那个职工不会出现在我的眼前。”
保镖垂下头,恭敬道:“如您所愿,夫人,我会让他们辞退他的。”
他昳丽的面容上含着笑:“你听不懂人话吗?我的意思是他不必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保镖犹豫了一下:“夫人,可现在是特殊时期——怕是会留下把柄,会不会太鲁莽了,也许……”
“李。”被点到名字的保镖抬起头,见Omega视线冰冷,却仍是微笑的,甚至有几分宠溺,吐出的话却如毒蛇般恶毒,“你觉得,你和他,谁先去死比较好?”
“……”
保镖回答,“我明白了。”
霍瑜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向别墅。
窗帘后的杜希恩迅速跑上了楼,躲在楼下看不到的死角处。
霍瑜在沙发上坐下,闭着眼睛休憩,缓解一阵一阵的眩晕。
这段时间,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连着在外奔波了半个月,他的身体早就超负荷了,是靠着大量的刺激性药物,才支撑到现在。
佣人端来一个炖盅和几枚黑色的药丸,药膳特有的微苦清香弥漫开来:“夫人,药煎好了,您请用。”
霍瑜拿起药丸,剥掉最外层的糖衣,用牙尖咬住,轻轻卷入嘴里,极其苦涩的味道席卷了口腔,舌尖不堪重负而发麻。他却没有反应,吃得既缓慢,又优雅,仿佛是在品尝苦味。
随后,才想起什么似的随口问:“霍希恩回来了吗?”
即使对自己曾丢弃过的亲生孩子他也直呼其名,就像询问一只猫狗似的,没有半点亲情和愧疚。
佣人答:“霍少已经回来了,就在房间等您。”
杜希恩偷听到这一句,立刻大步跑进房间,飞速把门关上。
没有反锁,因为他不敢反锁。
没多久,他房间的通讯座机响了起来。
几秒后他的终端也震动起来。
杜希恩一动不动,没听见一样屏住呼吸沉默着。
很快响起了上楼的声音。
不快不慢,一下一下敲在心头。
“咚咚咚。”
房间门被敲响。
只是没过几秒,敲门的人便全然失去了耐心,直接推门而入。
“为什么不接电话。”
霍瑜站在门口。
杜希恩低下了头,捏紧拳头,仍旧不做声。
“我记得,今天是米勒家族长子的生日宴,你打招呼了吗?送礼了吗?”
“宴会上的人告诉我你四点就走了,但佣人说你七点才回家,这三个小时你干了什么?”
“电视台去了吗?新泽兰大学走访了吗?那些掌握选票的贵族和财团董事都见过面了吗?”
“霍希恩,我之前有没有教过你,我说话的时候,要看着我的眼睛。”
霍瑜的声音十分平静,但每字每句都像千斤似的压下来,直把人压得喘不过气。
他每问一句,杜希恩的拳头就捏紧几分,到最后他猛地抬起头来,语气冲得吓人:“如果我说我打招呼也没送礼,这三个小时我一直在外面玩,你让我办的事我一件都没办,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周遭的空气似乎骤然降下来几度,冷意冽冽。
霍瑜平静地直视着他。
他只说了两个字:“是吗。”
下一秒,一个巴掌骤然掴在了脸上。杜希恩耳朵嗡鸣一声,脸霎时偏了过去,整张脸都没了知觉,嘴角缓缓渗出了一抹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