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小的舞女的生死,在茫茫十年时光中,能留下几分印象呢。
“你走吧。”代茂摆摆手,“我累了。”
司马安摇摇头,“你再好好考虑,如果考虑清楚了,我们就在老地方见面。”
结合一下之前的剧情,司马安嘴里说的老地方应该就是桃树下吧。
司马安走后,代茂又召了老鸨进来。
“那些人怎么样了?”
老鸨卑躬屈膝,恭敬地对代茂回道:“回主子,已经彻底清理干净了。”
正当祝余以为这段剧情就到这儿结束时,未曾想老鸨居然话没说完就扑到地上,骨节触碰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主子,我们的买卖要是被发现了,可是要诛九族的罪过,我们要不还是听司马大人的,咱们……”
“不可能!”代茂脸色愈发难看,“滚!别让我再听见你吐出一个我不爱听的字。”
“是、是……”
床下灌进来的凉风让祝余打了个哆嗦。
这趟来得值。
除了知道代茂正在查的案子是有关她姐姐十年前的冤案,还知道了他们正在干某些见不得光的买卖。
但这买卖风险得多大,才能让黑心黑肺的老鸨都急于跑路?
在这个时代里能让他们掉脑袋的,必然和官脉有关,而官脉无非金银和盐……
行啊,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第二十一章
此夜漫长,祝余灵活地趁着代茂离开的间隙,偷跑了出去。恰好瞧见裴锦书及其他几名男弟子正被一个刀疤脸用刀抵住后腰,威胁着上台。
倒是个造反的好时机。
她将小刀藏于袖口,从二楼的看台一跃而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被从天而降的小二从背后偷袭,这是刀疤脸始料未及的。
站在刀疤脸前边的几名弟子则如释重负,帮助祝余将刀疤脸摁倒在地。
弟子们看向祝余的眼神逐渐复杂,没想到同门师兄弟那么多,救他们的竟然是他们以往最为嫌恶的祝师姐……
但只擒住刀疤脸并无大用,台后其他几名小厮见状,立刻便拔出腰间的刺刀朝弟子们冲去。
正在此刻,一个飞影横空出世,原本忌惮于刀疤脸武力值的秦逸宣终于找到机会,从藏匿的道具箱背后跃出,不过几招便把离弟子们的两个小厮打趴在地。
其他人也纷纷反抗,花把势的小厮终究比不过训练有素的云霄宗弟子,最终弟子们大获全胜。
裴锦书看向秦祝二人,两行清泪直淌而下,小声哭诉:“呜呜呜……师兄师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们!”
“等等哭。”
祝余按住裴锦书的肩膀,生怕他开始大声嚎叫。
“唔,好……”
裴锦书本来还想再哭,但看着穿着打扮比自己还要凄惨的秦师兄,心情莫名开心了不少。
而一旁的祝余和秦逸宣都把他自以为无人能知的小眼神看在眼底。
秦逸宣:无奈,且无语。
“师姐,我们这是要逃吗?”裴锦书问道。
“不然呢?”祝余拔出插在刀疤脸胸口上的小刀,仔细地擦掉上边的血迹,“你们想上去卖艺?”
“不想不想……”
其他弟子都跟着摇摇头。
看台上的观众见台上迟迟无人献舞,不耐烦地喊叫起来,老鸨听到呼声,没好气地走到台后开始骂道:“让你们盯几个姑娘……”
却没想到,刚一进去,只见几名大汉倒在血泊中。老鸨的整张脸拧作一团,一双眼睛瞪得比生气的时候还大。
“来……来人呐!”
老鸨转身往台上跑去,但她没跑出去几步,就被祝余用装茶叶的瓷瓶砸了脑门,头盖骨和瓷瓶相互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痛苦倒地,被气得说不出话,捂着额头,咬牙切齿地用手指着祝余,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
台下的看客早作鸟兽惊散,美酒、舞姬,在小命面前通通化为乌有。
人们四处逃窜,毫不犹豫地将面前的一切阻碍掀翻,美酒倾盆,长衫凌乱,若是两人撞上了,力气更大的那方更会立刻将其踹离。
呵。
祝余看着被她搅得天翻地覆的一切,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现在知道跑了?
以往踩在女子身上作乐的时候可没见他们那么怕过。
老鸨见是祝余动的手,又气又急地惊叫道:“你个混账东西!我给你吃给你穿给你住,你就这样……”
“恩将仇报?”祝余补全句子。
“不好意思,打的就是你这种明明身为女人还践踏女人的烂货!”
“咚”,又是一声。
“啊!”
没想到老鸨那么不禁磋磨,只是两下就让她疼得吱哇乱叫。
见到站在祝余身后的其他几名“女子”还要上前来,老鸨就拼了命地往后爬。
“你、你别过来啊!”她往后爬,“你再过来我喊人了!”
喊人?
想得美!
“来人呐!杀……唔……”
祝余手起刀落,尖刀刺入血肉。
她就是要把这水搅浑,逼得代茂无所遁形。
巨大的琉璃灯盏怦然落下,散落在地的琉璃碎片折射五彩的光。
但比代茂的手下更先到来的,是沈清的人马。
祝余凤眸微紧。
她居然漏算一步。
对面人多势众,且有意抢占便宜,祝余的这次出手过于突兀,目的指向性太强,想必沈清已然疑心她藏有异心,面上助他,实则背地里阳奉阴违,企图捷足先登。
“奉代姑娘的命令,给我拿下。”
沈清一声令下,跟在他身后的护卫们步步逼近。
原来这段时间他没出现,是去笼络代茂了。
可这种背刺的行为引起了祝余背后弟子们的不满。
那几名弟子高声喊道:“喂!沈师兄,你怎么帮着外人呢!”
“就是啊,明明我们才是自己人。”
“我也是为了大局为重,”沈清摆摆手,“大家不必紧张。”
祝余斜撇了一眼沈清,脑中早就想好了对策。
被反派盯上了又怎样。
搞得她不是个反派似的。
意外的是,秦逸宣居然快步走到祝余的斜前方,侧身挡住了沈清的视线,“师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出了事,总得有人承认吧。”
在这件事上与秦逸宣结仇并不必要,并且,沈清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祝余,可见心中早就想好了拿谁去交差。
沈清多疑,他与祝余的联盟简直不堪一击。
正好,祝余本来也不打算再和沈清虚与委蛇了。
双方眼波流转之际,一声清脆甘甜的嗓音掷地有声,让一切硝烟烟消云散。
“我去。”
秦逸宣有些吃惊地转过头,看向声音的主人。
但祝余气定神闲,下巴微微抬起,镇静高傲,看上去胜券在握。
这正中沈清下怀:“师妹随我来。”
秦逸宣没有继续阻拦,由着祝余出了大门,衣袖下的手却不自觉攥紧。
裴锦书有些紧张:“师兄,你说……”
“她有把握,别担心。”
秦逸宣低低的嗓音安抚众人。经此一番,弟子们莫名在心中对祝余生出些好感来。
*
代茂并没有直接对祝余用刑,而是令人先将她关入地牢,之后再提审。
祝余双手被铁链绑住,负责运送她的大汉人狠话不多,将祝余如丢小鸡仔般丢进了一间牢房里。
她跌到生硬、冰冷的地上,身上的锁链将她白嫩的皮肤磕碰出几块乌青。
牢房的环境比想象得要差得多,潮湿昏暗的屋子里一股发霉腐烂的臭味,蟑螂老鼠偶见冒头。而且规模很小,就小小的几平米,只能堪堪缩下一个人。
而大牢里关着的其他人,从穿着来看应该是朝廷失踪的那批官员,他们现在都奄奄一息地躺在牢里,鞭痕留在他们的脸颊上,全身血淋淋的,个个被打得皮开肉绽。还有些被拔了十指的甲盖,到现在还在昏死中。更有甚者,全身被剥了个精光,身上一块块全是烧红的烙铁刻下的印记。
简直惨不忍睹!
不过如果沈清认为将她关在牢里就能束缚住她的手脚,那他可就错了。
就算是置之死地,她也能绝处逢生。
她拎起牢里盛满秽物的泔水桶,走到与隔壁牢房相连的铁栏杆处,吃力地抬手将其泼到晕死过去的一名大臣身上。
大臣被泔水泼醒,浑身的疼痛让他止不住地扭曲身子。
“你们查到什么了?为何会被关在此处?”肯定与代茂有关,不然怎么会招致杀身之祸。
“我……我为何要和你说!”
啧,都半死不活了,嘴还那么硬。
于是,祝余不得不语气微软,半问半哄道:“你看,你我都是待宰的羔羊,刀板上的鱼肉,但好歹现在我还能动。你告诉我你们查到了什么,如果我知道你不是因为作恶被关进来的,说不定我还能找机会把你救出去。”
大臣疼得龇牙咧嘴,但在小命面前,他最终还是同意了祝余的条件。
“我、我们查到,这楼里的花魁,背地里一直印制□□。”
怪不得……
祝余勾唇一笑,和她猜的一样。
“喵~”
“喵喵喵~”
此时,突兀的叫声传来,让祝余不禁扶额,她让宁弈随便想个接头暗号,他倒好,在牢里学猫叫。
幸好牢里的人已经全部被宁弈打晕,否则她的处境应该会更难熬。
祝余用铁链拍拍栏杆示意她在这儿。
宁弈猫着腰快速挪到祝余面前,从腰间掏出一串钥匙。
“老乡,我够义气吧,为了这串钥匙我可谓是卧薪尝胆,破釜沉舟呐!”
这成语是这样用的吗……
祝余嘴角一抽,接过这活宝手里的钥匙,解开手上的铁链,转了转手腕,“谢了。”
“就一句谢谢啊。”宁弈嘟囔着,故作委屈。
祝余用钥匙打开地牢的大门,又气又好笑地给了他个糖炒栗子:“你还说呢?要不是你,我能进这塔里来吗?”
宁弈不好意思嘿嘿一笑,企图用笑容掩饰尴尬。
“别走!救我!救我!”
隔壁传来嘶哑的呼喊,祝余这才想起来隔壁还关着个便宜证人。
“这人谁啊?”宁弈问道。
祝余嫌恶地扫了一眼浑身充斥着泔水味的官员,开口道:“不认识。”
“别走!不许走!你说好的要救我的!”路过隔壁牢房时,她的裤腿被隔着栏杆伸出来的手抓住。
祝余脚步一顿。
“救你?”
她冷漠地捂住口鼻蹲下身,用小刀割断被抓住的布料脱身,俏丽的红唇吐出修罗般的话来:“就凭你一句不知真假的话,就想我救你出去?别以为我不知道,印制□□这件事若无官路帮衬,代茂不可能顺风顺水,你们不过是一丘之貉。”
原本怒不可遏的官员,听到这句话,说话突然没了底气,话哽在喉间。
“哼。”祝余轻嗤一声。
牢里这些人和代茂的冲突,不过事情败露了之后狗咬狗的下场。
他们作的恶,远比想象的要多。
同情他们就相当于放虎归山。
第二十二章
“宁弈,现在什么时辰了。”
“大概还有一会儿就子时了吧。”
子时……
居然马上要到第二个场景了,呵,算沈清运气好。
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第二个场景再见。
……
凉风瑟瑟,屋外的桃树枝丫颤颤。
秦逸宣与祝余再次从同一张床上醒来,由于他们目前有着共同的敌人——沈清,因此他们选择和平谈判,共同合作。
他们第一时间前往书房,这次他们来得早,比之前多获取到了不少信息。
只见司马安拿出几坛酒,边苦笑边倒进自己的酒杯中,一饮而尽。
这样喝貌似还不解闷,于是他直接拿起酒坛子往自己嘴里灌。
看着都不像是在借酒消愁,倒像是在用酒惩罚自己,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中的几分忧愁。
祝余与秦逸宣对视一眼,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共同出击。
被偷袭的人还没缓过神来,他的脖颈已经架于刀下了。
“你们是谁……唔……”
秦逸宣擒住司马安的手脚,堵住他的口舌,祝余则开始从他的身上摸索。
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地,她从司马安的身上摸到了一个硬方块,掏出来后,发现居然是一封奏折。
司马安见到奏折后,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开始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秦逸宣不堪其扰,只得一个手刀将其劈晕。
“这上边写了什么?”他问道。
祝余翻开奏折,竟然是对胭脂楼事况的揭露。
其中包含了对于代茂绑架且虐待当朝官员,藐视王法的叙述,也包含了对代茂印制□□事件的真相。
祝余将折子递给秦逸宣,“师兄自己看吧。”
她没想到,司马安看上去那么爱代茂,甚至愿意为了他丢去自己的性命,却在爱情和前程的选择中,选择了前程。
果然世间哪儿有什么不变的真情……
这份奏折彻底改变了祝余对这件事的判断——莫非这代茂是因为被最信任的背叛而死于牢中才怨念如此之深?
“有人来了。”
秦逸宣的话让祝余从思考中回神。
祝余点点头,她心里已经有了准备,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能那么快速地带人找到这儿的,除了沈清也没其他人了。
然而,她却没有半分要跑的意思,而是十分自然地往地上一躺,闭上眼。
秦逸宣见状,居然也跟着从善如流地躺下了。
对这一切毫无所知的沈清打开门一愣:?
他抬手,“等等,都停下。”
身后原本严阵以待的追随者们也懵了,地上的三个人他们都认识。
司马安晕了能理解。
可是他们两个实力彪悍的师兄师姐都晕了?
这这这……
难道这屋子里有什么恐怖的机关?!
显然沈清也觉得不对劲,不敢肆意妄为,他对身后的弟子说道:“你们带人把这个屋子围住,我进去看看。”
沈清小心翼翼地迈进门槛,看见地上有一份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