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时间，阮橙准点下班，在她推开房间的门准备出去的时候，她听到陈北默说：“但愿你只是在跟我杠。”
十八岁的陈北默是不可能会这么说的，但现在的他却说了。
阮橙顿了顿，还是打开门直径离开。
她回办公室稍作整理，胡潇已经早起脱白大褂，关了电脑，喊阮橙一起去下楼。
但阮橙说今天她有约，让胡潇先走。
阮橙等她走后，才拿起自己的背包，去卫生间补了个口红，把一直扎着的低马尾放了下来，才去了大厅。
程宇鸣站在大厅一旁的落地窗前，阮橙一下电梯，就看到他背对着自己，一只手拿着手机放在自己耳边，看得出来他在打电话，阮橙想到那时候在英国，和他在一起的大多数时间，他也都是在打电话。
他是真的很忙很忙，忙到吃饭时间都忘了，甚至跟客户喝酒喝进医院。
那时候她在那边的医院实习，只要有时间就会过去看他，程宇鸣住的是单人病房，她去看他的时候，他也总是在床上的小桌板上办公，又或者在打电话，但每次她去的时候，就把工作上的事放到一边，专心陪她。
程宇鸣打完电话，转个身就看到阮橙站在自己不远处发呆，他把手机放回口袋，大步朝阮橙走过来。
“橙橙？下班了吗？”程宇鸣说着就主动揽过她肩上的包包，但这次，阮橙抓的很紧，说：“我自己背。”
程宇鸣没有坚持，苦笑了声，说好。
阮橙跟着程宇鸣去了停车场，上车后，程宇鸣说：“去仙来居好不好？听说他们家有了新菜品，我们去尝尝？”
以前阮橙跟他说起过自己喜欢仙来居的菜品，每次哥哥带她去吃饭，她都会去仙来居。
有时候一馋，她就会想念那家的味道。
仙来居几乎晚上空无虚座，有的甚至要提前一个星期预定才有位置。
程宇鸣直接把车开进仙来居的地下停车场，印象里，他们家好像只有高级会员才有资格停在这里面，这也是上次许以周带她来，跟她说的。
许以周是高级会员，阮橙到是一点也不意外，只是程宇鸣怎么会来这？
这应该是他们第一次来这里吃饭。
程宇鸣似乎看出阮橙的疑惑，说：“在国内应酬的时候，来过这几次。”
今晚的仙来居依旧人满为患，程宇鸣轻车熟路的带阮橙去了一个包间，很显然，这是他提前预定的。
面对满桌都是阮橙爱吃的菜，阮橙一直都没有动筷。
倒是程宇鸣，很殷勤的给她夹菜。
“橙橙，这些菜不合你胃口吗？”他见他不吃，自己尝了一下味道。
阮橙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在心里动摇了和他分手的想法。
她在认真的想，自己也许还是喜欢他的，他们不过是因为长时间的异地，感情变得没有那么热烈，现在在一个地方，说不定会越来越好也说不定。
但阮橙没有跟他说自己的想法，而是摇摇头，“在想一些事情。”
她边说着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碗里的鱼肉到嘴里。
细腻丝滑，入口即化，香味在嘴里慢慢弥散开。
这是这家三文鱼的特色，也是阮橙每次来这吃饭的必点菜。
忽然的，沿着桌角的手被程宇鸣牵了起来，他放在掌心摩挲，阮橙嘴里还在嚼着食物，她吃的很慢，吃饭的时候几乎没有声音。
“橙橙，我跟周娜只是恰好在洛杉矶遇到，她出国散心，我没有跟她约定什么。”忽然听到程宇鸣说了句。
阮橙从他手里抽回手，又拿着桌边的温水喝了一口。
才看着他，语气依旧的平淡，“我知道，不然我也不会到现在才跟你提分手。”
程宇鸣也因为阮橙的态度，心里有点慌张和失落。
“我们分手后，除了生意上的往来，私下里并无联系。”程宇鸣不想让阮橙误会自己。
阮橙放下筷子，面对着他，语气不紧不慢：“你真的爱我吗？程宇鸣，情侣之间最重要的，不应该是他们自己吗？”
“我知道，这几年我们聚少离多，待在一起的时间，都没有我们高中三年待在一起的多，但你应该知道我的苦衷，我也希望忙过这几年，等我们结婚了，我一定把以前没有陪伴你的时间补给你。”
结婚？阮橙禁了声，她倒还真没有想的这么远，她只想好好学习，再好好工作。
这个话题也只是在过年的时候，外婆和一些亲戚说起过，但每次说起结婚，阮橙心里都没有一个具象的人。
这场饭吃的没有想象中的不愉快，阮橙提出让他们时间让他们都冷静冷静。
但程宇鸣说；“我不需要冷静，从我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决定好和你一辈子在一起了。”
阮橙说不触动是假的。
少年时曾经做梦都不敢想的人，站在你面前，坚定地说想和你共度一生。
这几天程宇鸣都很配合的没有来找她，阮橙时常会关注财经类的新闻，知道耀振最近因为某个项目有出了些问题，程宇鸣抽不开身。
给了她时间思考他们的未来。
只是自从跟程宇鸣见面后的那天，陈北默没有再主动和她搭话，她知道他在生气，但阮橙却不会惯着他。
她甚至会假装无事发生一样的，按时查房，给他做检查，叮嘱他不要到处乱跑。
一切都如常的进行，只是在一个星期后的下午，阮橙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是很久没有见过面的母亲打过来的。
阮橙忽然有种不好的直觉，她接起电话，甚至还没开口，就听到母亲那头气息不怎么稳定，“橙橙，外婆在家晕倒了。”
第11章
阮春云发现的时候有点慌张，完全在预料之外，这个时候，她除了找女儿以外，还真的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
阮橙在听到那一句的时候，耳朵好像有一阵耳鸣，胸口闷沉沉的。
拿着电话的那只手甚至还有点颤抖。
阮橙提醒自己要冷静，她心里虽然慌的不行，但还是安慰母亲现在不要着急。
母亲说她们刚刚上了救护车，阮橙让母亲把电话递给旁边的医护人员。
是一个护士接的电话，阮橙了解了大概的情况，手机又回到母亲手里。
阮橙安慰母亲说现在不是最坏的结果，一切等到医院来了再说，她在医院等着她们，外婆一定会没事的。
最后一句话，阮橙是安慰母亲的，更是安慰自己的。
在没有做任何检查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阮橙挂了电话，撑着办公桌，她才勉强站稳。
胡潇跟几个医生进门，看到阮橙还在办公室，似乎还很意外，胡潇问她：“阮橙你怎么还在这？”
一般这个时间，胡潇已经习惯了阮橙去vip查房。
阮橙刚好拿过病历记录本，递给胡潇，神情有点着急：“潇潇，今天可能需要你帮我个忙。”
胡潇听阮橙说完后，立刻摆摆手，“我啊？我肯定不行，要是其他忙我肯定帮......”
胡潇对于赵佳被陈北默骂哭那事还心有余悸，好好的一个大帅哥，怎么就好好长了张嘴。
阮橙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把记录本递到她手里，“就这一次，到时候他有任何问题，我一定负责......”
胡潇看着阮橙眼角都有点点泪花，立刻抓着她的手问：“怎么了，阮橙？”
阮橙也不知道怎么的，因为这句话，鼻尖很酸，只是说：“我外婆在家晕倒，救护车在路上，我得过去.....”
她可能自己都没感觉到，她说话的语气里带着哭腔。
一旁的几个医生也投来担心的目光，胡潇这次没拒绝，对她说：“那你快去吧，这个就交给我。”
“真的谢谢你，潇潇。”阮橙感激的话没有说几句，就拉开办公室的门朝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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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敲门声响起之前，陈北默面前支着笔记本电脑，正在处理李源发过来的工作，还有一些关于程宇鸣的资料。
第一次听到敲门的声响，陈北默当没听到。
第二声的时候，他才把电脑放到一边，下床慢慢往门口走去。
“你还指望我......”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胡潇一脸忐忑不安的站在一旁，记录本被她抱在胸前，看到陈北默，她立刻低了低头，“你好陈总，今天阮橙医生有点事，我是帮她查房的。”
本来陈北默以为阮橙现在已经跟他客气到还要他请她进门的地步，原来是连来都不愿意来了。
医院这么多医生，他又不是非她不可。
“进来吧。”陈北默语气有点冷冰冰，回到病床上，继续把电脑拿过来。
没有给胡潇一个眼神，仿佛她没进来一样。
胡潇提醒自己要冷静，至少他还能让自己进门。
她清清嗓，“那个，陈先生你今天......”
“很好，都很好，好的不行。”胡潇话还没说完，陈北默就抢着说。
胡潇自动闭嘴，又准备说什么，陈北默说：“我伤口已经差不多在愈合了，没有任何反常的地方。”
胡潇还反应了一秒，后知后觉的发现，是方便自己记录。
但实际上，陈北默只是防止对方想碰自己身体。
胡潇点点头，心想着这位大佬看着也没有赵佳形容的那样凶。
“好了么？”
胡潇还在沾沾自喜时，就猝不及防的听到这句。
“好了......”胡潇还不明所以。
陈北默下意识的看了眼腕表，说：“胡医生是吧？你已经到了下班的点了。”
胡潇：“......”
合着这是下了逐客令。
胡潇心里骂骂咧咧，但面上还是保持一贯的笑容，“那您好好休息，有任何事......”
“阮橙在忙什么？”陈北默压根没听到胡潇的声音，他看了助理发来的一条消息，抬起头问了句。
“额......她外婆被救护车送到医院来了。”胡潇以为他要追究阮橙，立刻说：“陈先生您放心，就这么一次，明天阮橙一定会过来的。”
“严重么？”陈北默直起身，电脑从他腿上往一边歪，但他丝毫没在意。
“暂时还不清楚。”
陈北默靠着垫高的枕头，暗暗叹了口气，让胡潇先走了。
陈北默在病床上呆坐了一会，又给李源打过去一个电话。
阮橙不知道现在过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在医院大门口等着救护车过来，看着脸色煞白的母亲和躺在担架床上的外婆。
阮橙是家属，医生没有让阮橙参与手术，她只好站在手术室外，从窗口窥得手术的进度。
阮橙站在那，看着外婆昏迷，只觉得耳边一直在耳鸣，过来一个医生跟自己说话，阮橙都听不到声音。
她想到自己被母亲赶出家门那次，自己坐在小区楼下的阶梯上，看着灰暗的天空，仿佛看到自己未来的尽头，外婆出现递给她一根棒棒糖，告诉她未来有很多种可能，人要充满期待。
那次她独自去外婆家，在路上迷了路，没有人来找自己，她一个人冷静的去找大人问路，看到外婆焦急忙慌的来找自己，抱着自己哭了，那是外婆第一次在她面前哭。
外婆会在母亲嫌弃自己考试考不好的时候，把自己护在怀里，跟母亲吵架，跟母亲说橙橙一直是个优秀的孩子，不管考多少我都高兴，也会在母亲惩罚自己过后的第二天，带自己去游乐园，说考第二名也很厉害，也应该有奖励。
直到那个医生抓着自己的手臂，阮橙才有了感知，她看着医生，医生带着手术服专用口罩，说：“阮医生，我我知道你现在很担心，但你妈妈现在一个人在外面，你去陪陪她吧，你放心，外婆醒了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阮橙点点头，泪珠大颗的往下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女医生比阮橙年长不少，和蔼可亲，她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阮医生，坚强点，外婆肯定不愿意看到你难过。”
阮橙收住眼泪，刚想用手去擦拭，才想到这里是手术室，立刻说：“对不起苏医生，我不应该在这哭的。”
苏医生带着阮橙去了手术室门口，自己又进去。
阮橙还穿着手术服，把帽子拿了下来，头发有点凌乱，但她没有在意，看到母亲焦急的坐在一旁，陈北默就这么进到自己的视线里。
阮春云双手还在颤抖，陈北默侧坐着面对她，任阮春云捏着他的手。
陈北默不但没表现出来一丝嫌弃，脸上还很温和，另一只手拍了拍母亲的背，温声安慰她：“阿姨别担心，外婆肯定会没事的。”
李源立在陈北默身旁，看着陈北默难得的温柔，也跟阮橙一样的诧异。
“妈。”阮橙喊了声，才发现自己声音在颤抖。
陈北默听到声音，转头看向阮橙，她整张脸都被眼泪弄的花了，发丝也有些凌乱。
她里面穿着手术服，外面套了一件淡黄色的羽绒服，就那么敞着，虽然说医院里有暖气，但在手术室外，依旧是有点凉意的。
阮橙走过来，将母亲的手从陈北默手上移开，才发现母亲的手冰凉，她立刻把母亲的手放在自己双手间，搓了搓，但还是没有一丝的热气。
陈北默起身把位置让给阮橙，只是他在起身的那一下，阮橙害怕他会拉动伤口，下意识的去扶他。
陈北默见她伸手，没有犹豫直接握住，却发现她的手也是冰凉，两块冰冻一样的手放在一起，还指望能撮出火花么？
倒是阮橙，在碰到他手的那一刹那，有点瑟缩，但下一秒被陈北默紧紧的握在掌心。
他的手很大，又很温暖，阮橙下意识的想要汲取更多的热量，但还是及时抽出手，问他：“你伤口还没好多少，你不适合在外面呆太久，赶快回去吧。”
陈北默没想到，自己过来她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让自己走。
阮橙说完没有再继续跟陈北默搭话的意思，而是坐下来给母亲捂手，时不时的在手里哈气。
母亲俩没有多少情分，但在担心外婆这件事情上却格外的统一。
也许是阮橙的出现，给了阮春云不少的安慰，母亲啜泣的哭了起来，阮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不断给她暖手。
她时不时的看眼手术室的方向，看到手术中三个字亮着，心里也没有底。
母亲好不容易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阮橙回头一看，才看到陈北默还站在这里。
她有点意外，以为他早就走了。
她松开母亲的手，说去给她倒杯水，走到陈北默身边，说：“你快回去休息吧，你身上还有伤，不适合长时间站着。”
陈北默没答，刚好李源赶过来，两人都看着他。
陈北默从李源手上接过他吩咐拿过来的一个布包，阮橙认出来那是陈夫人经常打包自己做的食物专用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