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骗你的。”她挑眉坦白,“我留学两年空窗两年,没床伴,和他是同学关系,就你一个前任。”
怎么就非他不可呢,谢仃也曾懊恼于这点,但如今有温珩昱为她兜底,她不再烦闷这些付出与得失,都是在爱里计较不清的东西。
“我要是一边忙着跟你拉扯,一边还有空经营感情生活,那也太会时间管理了。”谢仃诽道,“从始至终就只有你一个,可以放心了?”
温珩昱未置可否,“从三年前算起?”
“不然呢。”谢仃撩去一眼,轻点他胸膛那处陈伤的位置,“‘我们的第十三年’,重新来过吧小叔,让我栽这么久的人就你一个。”
她向来不信宿命论,但的确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成为彼此爱恨的全部,断不净过去,舍不掉未来。
“你总觉得我是你的所属物。”谢仃平静陈述,漫不经心问道,“那你呢,你觉得你算我的?”
她的切入点总会触及到他陌生的情感领域,温珩昱从未思索过这点,但得出答案很轻易。
或许早在少年时便已注定。
“不是一直如此吗。”他淡声。
而这正是谢仃需要的最佳答案。
被这句话成功取悦,她眉眼笑意清亮,踮脚攀住他肩颈,盈盈唤了声“小叔”,将吻彻底落实于彼此唇齿之间。
少有的温情缱绻,不掺分毫欲念,如同一双真正的爱人,缠绵眷恋。
平淡与热烈,真情与假意,以及更多生涩的喜怒哀乐——这些陌生情感由她亲手教授,是谢仃给予的,温珩昱与这个世界完整牵连的最后一枚拼图。
来日方长,他如今也终于能够体会这四字的难能可贵,成为他们之间难以消磨的承诺。
“给我的人留个标记。”谢仃轻咬他,缠绵厮磨着含笑,“这是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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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餐,谢仃打定主意今夜留宿,时间格外充裕。
这幢住宅有他们共同回忆,或好或坏不一而足,她忽然想起某事,便去卧室查看,确认那个该死的脚镣不见踪迹后,才稍稍放心。
温珩昱疯起来实在令她叹为观止,这种危险品还是少见为好。谢仃满意地直起身,视线无意循过床柜某样物品,不由得顿住。
她拿起那个小瓶,看向熟悉图标——阿普唑仑。
一般针对短期失眠,医师都会开盒装,长期且药量较多才会给瓶装。谢仃十几岁时经常与这东西打交道,近两年也重拾起来,不过近期情况有所好转。
说来也荒唐,他们二人的默契居然在这点也维持高度重合,分开后床前都常备安眠药,而且即使如此都未必能睡个好觉。
她拧开盖数了数,瓶内很空,安眠药只剩四片。
……怎么感觉比她病况更堪忧。
谢仃正蹙眉思索,耳畔冷不防落下门扉轻叩的响,她听见当事人闲然懒声:“找什么?”
她背朝门口方向,闻言回过神来,不着痕迹将安眠药放回原处,面不改色地搪塞:“找那个脚镣,我可忘不掉当初被你锁起来的事。”
尤其这人还举重若轻地说,是两年前为她准备的。
变态吧。谢仃回想起来仍旧叹为观止,随意揶揄:“如果我后来真的音讯全无,你是不是抓到我就杀了去做标本啊?”
分明是很恐怖的猜测,但温珩昱疏懈端量她片刻,只道:“现在不会。”
……意思是之前真这么想过?
谢仃出乎意料地回视过去,但很快又觉得情理之中,毕竟自己招惹的是个真疯批,而她也不算多寻常。
“那以后也别想了,还有囚.禁之类的事。”她不以为意,提醒道,“我挺讨厌被锁起来的,有些东西当床上情.趣不错,日常生活还是免了。”
话音刚落,温珩昱轻一抬眉,闲然开口:“所以,在床上可以?”
谢仃:“?”
忽然意识到刚才随口给自己挖了个坑,她微妙地默了默,姑且从容不迫地应:“看我心情。”
他轻哂一声,状似体谅:“行。”
谢仃没来由被他似笑非笑一句“行”弄得耳热,故作平静地错开对视,逃也似的擦肩离开卧室。
目送人背影渐远,温珩昱敛起视线,自然地举步迈近,将那瓶安眠药收入柜屉。
他在卧室外看了谢仃很久,完全可以在人发现前将她唤走。掩盖失眠已久的事实轻而易举,前提是,他不希望被她知晓。
谢仃同样教他一个道理,感情之中处处博弈,所有在意都将成为筹码,恰当的示弱也合宜。
事实证明他阶段性的学习进展不错,当晚,谢仃就留下了第二份奖励。
其实留宿的意味已经相当明显,只是场景不太正确。从前便如此,她总喜欢在他办公时打扰,比起在卧室,彼此书房厮混的琐碎时刻更多。
而温珩昱也并非表里如一的霁月光风,端着清净自性,实则家中四处都备着东西,这点习惯从北城延续至伦敦,谢仃再清楚不过。
她偏就喜欢看他在端正场所与她做不端正的事。
钢笔被闲置在桌案一侧,刚签署完的文件也遭遇冷落,而始作俑者自若地坐在屋主腿上,攀住他肩颈纵意缠吻,狎昵难分。
温珩昱也无意再论公务,由最初的闲然惯纵转为强势攻占,扣在她腰际的力道渐沉,不再容许她有分毫回退的念头,直到彼此气息都不再从容。
彼此身躯暧昧贴合,初夏衣衫单薄,一切细微变化都感知清晰,谢仃轻咬他一口,莞尔:“还以为你真禁欲了。”
除去伦敦重逢那次,他们已经近两月没做过,具体原因她倒也心知肚明,因此才有些意外:“看不出来,未经允许你真能稳住?”
温珩昱现在迟迟未进行到下一步,就已经足以证明自制力可观。他未置可否,眼潭依旧波澜不掀,唯独嗓音是隐含克制的哑:“有那一次就够了。”
谢仃当然知道他指的是哪次,Angry sex强制得彻底,她那晚都怀疑自己要死在他手里,的确教训深刻。
还真是学会尊重了。但她半笑不笑:“是五次。”
温珩昱:“……”
看出他沉静地若有所思,谢仃挽起唇角,轻易就猜中他所想,懒懒给出解决方案:“道歉就免了,我明天还有课,最多两次。”
唇息交缠的咫尺距离,她含笑望住他,语意低轻蛊惑。
“——今晚将功补过吧,小叔。”
-
从书房到卧室,窗外夜色浸深,晚风温润旖旎。
太久没做,多少还是有些失控,谢仃累得困意昏沉,但某人服务意识不错,她姑且懒得再追究。
被从湿意蒸闷的浴室中抱出,谢仃没去看现在是什么时分,沾床就已经睡意惺忪。迎着床畔昏暗倦暖的夜灯,她懒懒眯眸,自然地环住他腰身,额头抵着轻蹭了蹭。
温珩昱似是微顿,抬手揉过她发间,力道安稳和缓。
被这样温柔安抚,谢仃更困了,依稀见他倚坐床前审阅公文,便模糊地问询:“怎么现在还失眠啊?”
发梢间的温热并未离去,她意识朦胧间,听男人语意沉缓:“担心。”
这二字太莫名,谢仃怀疑自己听错:“什么?”
“我说,担心。”温珩昱嗓音很淡,“再醒来你不在身边,会让我以为这一切都是错觉。”
决别后漫长的失眠,以及失而复得的忧惧,如同惶恐这是好梦一场,是经年求而不得的患得患失。
换作从前,这些字眼与他毫无相关的可能,而如今所有灾难与异变的源头,不过是那个说出口都令人牙酸的字。
他们之间生疏于去讲述,但这番简短内敛的剖白,就已经是在说爱她。
心尖没来由泛起柔软的酸涩,谢仃侧首将神色藏起,闷声纠正:“……那不叫担心,叫害怕。”
“那就是害怕。”温珩昱淡声应下。
他似乎真正将那些由她引发的情感坦荡示出,不再认为这是一桩俗事,学会低头,缓慢适应如何正确地爱她。
谢仃默了默,只将环住他的手臂再收紧些,含糊地嘟哝:“好吧。”
“不要吃安眠药了。”她道,“温珩昱,我不会再走了。”
她似乎真的困了,嗓音低轻,令人难分是否是呓语,但字句清晰放缓,是认真讲给他听。
温珩昱垂目,忽然很轻地唤她:“谢仃。”
她唔了声,半抬起朦胧的睡眼,眸光涣散地聚焦,像撑着困意等待他下一句话。
似乎并没有那么难。他想。
从最初的兴趣使然,到审视她,习惯她,再到失去她,恨她。
——最后,去爱她。
他嗓音低缓:“晚安。”
谢仃迷糊地喃喃回一句晚安,之后便埋首到他怀中,安然沉入梦乡。她睫羽低垂,睡颜安静漂亮,是全然信赖的姿态。
无人知晓的夜深时刻,温珩昱完整接下了这份情感。
他承认自己泥足深陷。
即使学习爱她,是一件漫长的事。
第56章 56℃
清晨熹微, 薄云流淌游荡,透出浅色日光。
窗帘遮拢之下,卧室光影沉沉昏暗。床前手机传来振动声响时, 天色还未完全亮起。
振动声只短促响起一次, 还没能对睡梦中的人造成实质性打扰, 手机便被人按下静音。温珩昱扫过屏幕的跨国致电, 划了接通,不着痕迹将被子拉高,盖在谢仃肩头。
“说。”嗓音带着初醒的哑意。
方才的声响很短暂, 但谢仃眠浅,还是依稀听见些许。她眼帘倦懒地阖着, 侧首环住他蹭了蹭,仍是半梦半醒:“什么……”
她意识还昏沉, 只本能地凑过来问询,柔软发梢蹭在腰际,牵起温热的酥痒,难能安好静谧。温珩昱无声轻哂, 安抚地拂过她眼梢,嗓音放低:“没事, 你继续睡。”
语意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缓。
谢仃闷闷唔了声, 原本就困倦, 闻言便放任自己再次沉入梦乡,环着他的手却不放, 依赖体温似的靠近, 眉目放松静好。
待这阵窸窣响动终于结束, 通话对面的助理才战战兢兢开口,如履薄冰地报告公司要事。
枕边人还睡着, 温珩昱应言简洁,令对方将详细事宜发送邮箱,便挂断了电话。
时间不过清晨六点,距离谢仃自然醒的生物钟还早。他轻轻放回手机,敛目望向身旁熟睡的人,她此刻毫无戒备地沉入睡梦,眉梢眼尾弧度松缓,是不掺假意的信赖与自然。
也就在这时,谢仃才会收起那些半真半假的玩味,坦然流露出几分心意。像是养了只性格别扭的猫,它从不表现爱,热衷于挑衅与添麻烦,总若即若离在他身旁试探。
但当他挽留它,它不会挣扎,当它依靠他,它会收起利爪。
一夜眠浅,温珩昱并无困意,理应该起身离开此地,去处理搁置的公务。
环在腰间的手臂力道细微,轻易就能被拂开,但温热体温近在咫尺,谢仃匀缓的呼吸安静平和,勾织一场陌生又静好的清晨。
人们将这种感受称之为心安。
他终究还是不太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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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七点多,谢仃被生物钟自然唤醒。
她赖了会儿床才起身,温珩昱不知去向,她稀松寻常地洗漱更衣,等下楼来到堂厅,预料之中望见桌上备好的早餐。
温珩昱正在咖啡角前等候美式滴滤,他已经衣冠齐楚,简致的黑衫西裤,晨光中勾勒修颀挺肃的侧影,闲逸疏懈。
真是久违地又过上了米虫的生活。谢仃心满意足地抻了抻手臂,轻快地上前将人抱住,自然地在他唇畔落下一吻,意思是早安。
“你怎么都换好衣服了?”她侧首打量,有些疑惑,“要出门?”
温珩昱拈过她下颚,没给她偷袭撤退的机会,俯首回以同样漫不经心的“早安”,才懒声:“你不是有课?”
谢仃正讶异他居然不知道,随后又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早就不受监视与调查,这种琐碎小事需要她亲口告知,他才能知晓。
挺新奇的感受,从前觉得他对自己了如指掌,所以她事事都懒得相告,如今情势反转,一无所知的人成了温珩昱。
“我的课在下午,待会把课表发你。”她失笑,“不过学期快结束了,课也不多,就最后两个月要忙毕业课题。”
“对了,我准备申请清大的推免生,不打算继续留国外了。”她想起后续计划,便道,“跟你报备下,免得到时又说我故意先斩后奏。”
这人的安全感堪忧,谢仃还是要□□一下,毕竟总靠安眠药也不是回事。
温珩昱淡然颔首,并未对此多言,只问:“今晚还来吗。”
说起这个,谢仃微妙地静默片刻,疑似心虚。
“……我办了住校手续,昨天。”她道。
咖啡机响起短促的电子音,滴滤工作完成,室内恢复一片寂静。温珩昱眉梢轻抬,未置可否地垂视向她,眼底不带情绪。
“我没想到你还失眠啊。”谢仃讪讪错开目光,“正好我朋友宿舍空着,我就搬过去了。”
言之有理。
“没事。”温珩昱疏淡敛目,缓声,“我可以适应。”
谢仃:“……”
真是见鬼的可怜。谢仃不确定这人是在茶还是在体谅,但既然他说没事,那就姑且先将这个话题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