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自然都在赵国夫人的掌握之中。”
马车停在了沈家门前,阳朝开口,半玩笑道:“还请赵国夫人将此辆马车借与我,送我归家。”
“自然。”
夏至的身子,养了多日,总算是见起色。
夏至知道沈笑语进宫,是待不久的,便早早便在门口等着。
“就知道姑娘耐不住宫宴,会提前归家,早已经备好了饭菜。”
沈笑语看着这偌大空旷的沈家,跟前站着的几个心腹,都熟敛的收拾起了行囊。
小满被夏至拉到沈笑语跟前
,“姐姐之前无状,被蒙蔽了心思,还请姑娘看在姐姐从无叛反之心,原谅姐姐。”
小满微微张嘴,终于是认清了现实,泪如雨下,道:“姑娘,是小满不好……”
🔒 第212章 辞别
“这世间之事,主仆也好,男女也罢,从来都是你情我愿的。”
“小满,我不是恶主,也知人各有志,从前是我折耗了你,让你为仆为奴,替我左右奔走。”
见沈笑语这般言语,小满的眼泪吓的停住了,众人一愣,青二先道:“姑娘,若非你的恩情,哪有如今的我们。”
“并非我的恩情,有这一切,也是你们自己换得的。小满你且帮我做一件事,所有的身契都还给奴仆。”
“日后无论是商铺的伙计,还是家中的奴仆,都是约定月俸行事,皆为自由身。他们可自行归乡,也可读书经商,。”
“愿为我沈家做事的,自然是欢迎,但也不可阻拦人的青云之志。”
小满未曾想如今还能得到重任,又惊又喜。
沈笑语拿出来帕子,给小满擦拭了眼角的泪珠,“还不快些去做事。”
小满欣喜的点头,提起来裙摆,便去吩咐了。
唯独夏至脸上不见喜色,“姑娘这般谨慎,像是要散去家财,可是……”
沈笑语:“和亲之事不过是权宜之计,待我日后到达塞北,便要在塞北建一个酒楼。”
“而你们……”
夏至:“夏至离不得姑娘,无论姑娘是何身份,要去何处,夏至定当随侍在姑娘左右,绝不离开。”
沈笑语脸上的神情温柔了不少,“你们可自己选择留在长安,自然也可随我去塞北。”
“夏至,塞北与长安,截然不同。”
青二为了难,他想
随沈笑语去塞北,可是他才刚找到亲人,家中母亲大概是舍不得他远走的。
沈笑语:“我虽离开长安,但沈家并非便不留在长安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也没有这般好的事,人在商铺算账,这爵位便到了脑袋上,还是个正三品的侯爷。
沈商卿摸着他那干净的下巴,道:“三妹,这侯爷,可要每日上朝?”
沈笑语:“承袭的爵位大都是虚职,二哥可自行经商。”
沈商卿笑得直点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二哥我惯来是个懒散之辈,可做不到四更天便入朝去上早朝。”
自从沈家的谋逆之名被摘掉后,沈商卿虽上道了不少,但表面上拾掇得干净,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蜀地沈二那玩世不恭的模样。
沈商卿安慰:“我与兄长在塞北经商多年,有多个驿站酒楼。塞北也算是半个沈家地界,三妹即便是日后留在塞北,也受不了什么委屈,只是兄长我不能日日见到你了。”
沈笑语:“二哥莫要忘了,塞北才是我的故乡,我生在塞北,长在塞北。”
沈商卿应道:“倒是二哥紧张得过头了。”
“三妹何日启程?”
沈笑语:“北狄的队伍是六日后返程。”
“六天倒还是有些时日。”
沈笑语:“我三日后便会启程出发,届时还得麻烦二哥给我做好四日后,出发的模样。”
“四日?”
沈笑语点头。
沈商卿:“三妹当真谨慎,一个伪装还不够,
要连用两个伪装。”
沈笑语:“长安城不太平,要杀我的人自然料到我会提前出发,只是料想不到,我会伪装后再伪装罢了。”
不与阿岁他们一道出发,自然也是为了躲着某些人。
“我母亲……”
沈商卿直接打断了沈笑语,“虽说塞北是三妹你的家乡,但是白夫人生在长安,长在长安,我既然是承了威武侯的爵,自然是替叔父效忠,白夫人便是我的母亲。”
沈笑语又吩咐,道:“近来新皇必定会借着镇安王之手,削弱世家势力,谢家必定不能藏在人后。”
“谢家人岁沉得住气,但耐不住谢家姑奶奶,已经被蹉跎多年,她的性子与她女儿一般,定是忍不住的。”
谢家终究会被迁出萝卜带出水。
这些,便无需沈笑语再操心了。
前世沈笑语觉得燕王登基后,还是个给能人体恤之人,如今想来,是她死得太早,没有等到燕王这盘大棋,收盘的时候。
沈笑语交代完这些,沈商卿都一一记下,知道沈笑语的去意已决,无需再多劝阻。
“改朝换代,总是无法安生的,太子一党经营多年,难以除尽。”
沈笑语好似对长安城的人与事,没得半点的留恋。
月有阴晴圆缺,今日正逢月圆之际,明明是团聚之事,沈笑语却想着离别了。
“三妹只管放心,不值得留恋的人,也无需多想。”
第二日一大早,门房方才将门打开,景家出事的事,便已经
传到了,沈笑语的耳朵里。
夏至道:“长安城因为红桂果死了这么多人,如今死了一个新入门的世子妃,竟然将景家兄妹那些龃龉,全部背了锅去。”
沈笑语换上一身素衣,未着胭脂,她身形倒是日渐丰盈了起来。
“闫娇以为她是要挟景家兄妹,这才如愿嫁入景国公府,却不知景词同意她的要挟,是为了日后好将一切罪责,推脱到她的身上。”
“只可惜东窗事发得太早,闫娇死得过于明显,景词反倒是没有推脱干净。”
这世间罪过好笑的事,便是自作聪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景词是何等的人物,却还是玩不过上头那位。
夏至:“可惜没能让景世子贬为庶人,不过是削官而已。”
“足够了。”
让一个心比天高的天之骄子,失去大展雄图的机会,已经是最大的折辱。
新皇登基,也不是这般信任景词的。
“景家如此变故,我当入国公府,安慰母亲了。”
既是安慰,也是辞行。
景国公府本以为新皇登基,是站对了队伍,皆大欢喜之事,却不料这糟心事是一遭接着一遭。
终究是自己的儿女,景国公因为操心景家兄妹,短短数日,便已经见两鬓白发。
年少恋人,青梅竹马。
白玲珑坐在景国公身边,陪他沉思。
未等沈笑语踏进内室的门槛,景词便先拦住了沈笑语,景词几乎是连拉带拽的,将沈笑语拖到了没人的地方。
白玲珑见景
词对沈笑语发难,匆忙站起来,只见得沈笑语眼神安慰,步伐却也顺着景词走了。
🔒 第213章 不相为谋
景词惯来注重礼节,能让他失了体统,看来如今是当真着急了。
“不要对母亲和景诗下手。”景词声音干涩,若非这人落魄的模样,真真切切的在自己的跟前。
沈笑语两辈子都想不到,这是当真能够看见的事。
“撤掉母亲和景诗身边的人。”
这母亲自然是指的谢家的姑奶奶。
景词已经发现,沈笑语在裴家安插人,监视谢家姑奶奶的一举一动了。
沈笑语有时都在疑惑,是否景词入刑部,也是为了将她母亲与妹妹之事,藏于人后。
“景世子何出此言?”
这世间惯来是不叫唤的狗,咬人最痛,如今,沈笑语却也是到了让人惧的模样了。
沈笑语:“兄长的话,我听不懂。”
沈笑语看向景词的眼中,只有几分怜悯。
“风光霁月的景世子,何苦一番经营,却沦落至此。”
明明沈笑语未曾比景词高,但仰视的目光却如同俯视。
“我怜悯兄长。妻子、青梅,兄长当真爱过她们?”
“兄长既不会爱人,也能不会被人爱。”
沈笑语笑道:“兄长可知道为什么,新皇会与你渐渐失和?”
“景诗是这般的想嫁燕王,每一次因得兄长,燕王需与景诗的虚与委蛇时,燕王可曾满意?”
“大哥这般知晓算计,这般无情,却又不够无情。”
沈笑语拂掉景词的手,“因得恨而面目全非之人,终究是可怜人。”
“我如今想要的尽数得到了,又何必做那个可怜
人呢?可怜的不是我。”
沈笑语转身,便发觉白夫人站在走廊的拐角处,嘴巴微张,欲言又止。
白玲珑一直都知道,景词接连受挫,离不了沈笑语从中经营,到底见到沈笑语那冷漠的面容,还是觉得陌生。
沈笑语走到白玲珑的跟前,牵起来白玲珑的手,白玲珑已经是徐娘半老的年纪,眼神却还是如同二八少女一般,清澈。
“阿杏……和亲之事……”白玲珑也听说了塞北和亲,她并不拦着,因得和亲之人,白玲珑早在威武侯还未去世之前,便已见过。
“阿杏做事……母亲自不会担心。”
沈笑语:“母亲可愿意随我去塞北?”
白玲珑看向景国公的方向,浅笑着摇头,“母亲年纪大了,走不动了。”
“景伯父待你不薄,景词终究是你兄长……”
沈笑语:“母亲当真善良。”
世人爱白玲珑,也正是她这份温婉善良。
“不会有人阻了母亲的善良。”
那些对白玲珑不利的人,很快便再也蹦跶不起来了。
白玲珑见女儿伫立跟前,“阿杏怪母亲否?”
“女儿曾怨过,如今不怨。”
前世也曾恨过白玲珑只会委曲求全,虽为女子,只愿做男子附庸,如今瞧来,人各有路。
白玲珑还想说得几句,让沈笑语放过景家兄妹,方才张嘴,便被沈笑语堵住话,“母亲,全长安城都知晓,女儿并非良善之辈。”
“阿杏……”
母女之间,终究温存,但却无
共同选择。
沈笑语辞别了白玲珑,跨过国公府的三道朱砂门,向后瞧去,白玲珑正站在屋檐下,与景国公并肩而立。
沈笑语离得景家,便发觉身后有人跟着。
不是普通人,而是有内力轻功的刺客。
青二发现了不对劲,“姑娘,景国公府的人要对姑娘不利。”
沈笑语摸了摸脑袋上的簪子,来景国公府之前,她就差人去五城兵马司送信,道有人要杀和亲之人,为阻两地合约。
“调头去五城兵马司。”
去五城兵马司要经过闹市,明明才过国宴,闹市却比平常更加热闹,还有一家人,正举着白色的灵幡,要给家中亲人下丧。
“明明这几日,都不可兴白事。”
奇怪的举动,果然阻拦了沈笑语一行人的马车。
办白事的一行人,很快便朝着,沈笑语的方向过来了,其中藏着好几个身手不凡的人,大概是一直养在景家的暗卫。
五城兵马司的人,匆匆到了沈笑语的跟前。
“见过赵国夫人。”
沈笑语如今身份,一旦出事,可不亚于当年塞北失和。
沈笑语撩起来帘子,道:“兵马司今早未曾巡街?”
若是巡街,自然不会许人在紧要关头办白事,可是要是没有巡街,又会是失职。
兵马总司寻不到借口,只好坦言说道:“近来长安城中多外邦异客,兵马司的人,光是巡视各个驿站,便已经是分不开人手,更别说原本便不多的人手,还要借调到锦衣
卫查宴会刺杀一案。”
青二呵斥,“你等如此,是不顾及我家夫人安危?”
高帽一戴,说得总司冒起来汗。
此人是新皇登基后新任命的,准确的来说,是因得其妹是谢贵妃跟前的大宫女,才官居要位。
沈笑语:“我未曾记错,大人不久之前才得了恩典,连升三级。”
总司低着头,新皇登基与太后不和,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而他架在其中,生怕被人说起这隐晦。
沈笑语点到而止,“大人,还不将这些人抓起来?”
“是是是。”
总司手一挥,将这些本打算撤离的人,当做违逆之举,尽数给抓了起来。
沈笑语粗略一点,少了七人,只剩下十个普通身份的谢家前奴仆,提醒道:“人数不对。”
“相信总司大人定能给我个交代。”沈笑语淡然一笑,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了总司。
总司拿着这一份,模样像极了秘信的信件,一时为了难。
沈笑语:“总司大人上承皇命,自然无需向我复命,这信件中的内容,大人可直接上告圣上,当然,太后必定是更感兴趣的。”
看着兵马总司低头擦汗,青二疑惑,“夫人递给总司什么?”
“楼里搜集的消息,大都是些渎职谋私之罪。”
沈笑语抿了一口茶,“足够他平步青云,也足够让他跌入泥潭。”
青二不解沈笑语的意思,沈笑语看着燃烧了一夜的灯笼被摘下,换上了一盏新的。
沈笑语:“无他,不过
是与我们的太后,再讨一个离别的彩头。”
讨厌谢家的人不止沈笑语一个,最讨厌黑暗之人,自然是在黑暗中陷得最深之人。若非如此,当初还是妙龄少女的谢贵妃又何必进宫呢?
🔒 第214章 大结局
沈笑语离开长安的日子,本在一日后,但提前一日,她便动身了。
夏至扶着沈笑语上马车,她们跟着镖局的押镖车一道出发,连沈商卿都未曾知道。
夏至:“姑娘为何瞒着沈二爷?”
沈笑语只是留下了两封信,一封给小满,还有一封让小满转交给沈商卿。
总镖头是个膀大腰粗的大老爷,但对于长安城这些风雨,倒也听了一个全乎,他在外骑马,听到了夏至所说的,接话道:“自然是咱们夫人,为了避开某些人。”
夏至似懂非懂,“夫人可是见到姑爷了?”
夏至虽没有直接见到谢虞,但长安城中的留言,并不是没有听见,尤其是新封的王爷与谢家的小九爷,长得一样这个传闻。
“我瞧见对门,灯笼又点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