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听鹿忍不住悄悄偏头去看他, 视线安静地描摹着他的眉眼。
恰好这时，车里的歌声唱到这一句——
“如果我们几经转折/结局一样不动/也才算无愧这分合”
檀见深听到这句，也转过头。
他清邃的眼眸专注地望着她，语气沉静：“淇淇，我会给你任何你想要的结局。”
他们几经转折，十年分合，结局绝不会分毫未改。
时听鹿心里情绪纷杂翻涌。
但却弯了弯唇，故作轻松道：“如果我想要的，你给不起呢？”
檀见深散漫地轻笑一声：“我人都是你的了，还有什么是我给不起的呢。”
时听鹿红着脸别开视线，抿抿唇角：“……你是你自己的。”
檀见深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
时听鹿手机突然震动了好几声。
是云薇——
【小鹿，导演让我委婉告诉你一个情况，但我觉得没什么，我就直说了。是这样的，离节目录制结束还有一段时间，即使你和檀总已经非常明显的双箭头了，但我们希望你们能把正式的告白留到最后一期。剩下的时间你们可以在节目自由恋爱，我们不作干涉。只是节目流程，还是需要将告白的悬念留到最后。】
【这件事，我们不太敢直接和檀总张口/捂脸哭/……所以，宝贝，这个意思你代为转达一下吧。】
【我们会尽量为你们制造恋爱空间，好好享受接下来的甜蜜时光吧！祝福哟～】
时听鹿盯着这一长串消息，莫名脸颊发热。
……恋爱？
她反复品味着这两个字，脑海中闪过今天发生的每一个片段。
约会，接吻，表白。
每一帧都让她脸红心跳。
每一帧都足以印证‘恋爱’这个词。
后知后觉，时听鹿心里各种澎湃情绪涌上来。
复杂到她难以一一理清，只知道，她此时此刻最重要的感受是……满足。
得偿所愿的满足。
她转头去看檀见深，他第一时间迎上她的视线，“怎么了？”
时听鹿眼睛弯弯的，歪头笑着说：“我们好像要谈一段时间地下恋了。”
檀见深眉心轻折，低沉嗓音透着点慵懒笑意，“公主不打算给我名分吗？”
他每次喊她公主时，语气都特别宠。
仿佛她真的是他捧在手心许久的公主。
时听鹿胸腔鼓噪，嘴角溢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故意傲娇地说：“公主打算先给你个男朋友试用期。”
檀见深低笑，顺从她的话问：“那试用期打算多久呢？总要给男朋友个底吧。”
‘男朋友’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时听鹿心里仿佛窜出一只尖叫鸡。
但她表现得非常淡定，“这个要看你表现呀。”
“表现不好还会退货吗？”
“不好说嗳。”
檀见深乐意陪她玩，“那我争取表现好点，早日让公主确认收货。”
时听鹿已经快笑疯，不和他闹了，端正了神色，认真说：“诶呀，其实是pd找我，让我们把正式告白留到最后一期，要保持点悬念。”
檀见深微微拧眉，却也没表现出不悦。
他点点头：“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嗯？”
檀见深说：“我欠你两场告白，会在节目最后还给你，连同我为你准备许久的一份礼物。”
两场告白。
一场高考毕业，一场今天。
但礼物，时听鹿也猜到些许，轻声询问：“礼物是指《听见》那部剧吗？”
檀见深无奈笑说：“淇淇，你这样搞得我好没面子，都没有惊喜了。”
时听鹿沉默了几秒，忽问：“你有想过，我会来配这部剧吗？”
“不敢想。”
是呢，谁敢想呢。
万分之一的概率。
时听鹿佯装轻松地喟叹了声：“怎么办？明明是一部暗恋剧，可我现在暗恋成真了，我之后几集估计很难代入当时的心情了。”
“这样正好。”
檀见深偏头凝视着她，嗓音沉了些许：“我不愿你再重蹈覆辙一次。”
暗恋太辛苦了。
仅仅只是回忆，都足够酸涩。
他不愿她再体会一番当年的心情。
即使无可避免，他都希望，她是以一份得偿所愿的心去回望青春。
回望16岁的她。
然后，代他告诉那个16岁的女孩——
如果喜欢檀见深太辛苦，就停下来，好好爱自己。
因为，他会奔你而来。
-
抵达别墅时，檀见深临时接了个电话，是宋炀。
外面冷，他示意时听鹿先进屋。
时听鹿笑着点点头，和他挥了下手。
屋里很热闹，另一组约会的也回来有段时间了。
他们都在外面吃过饭，这会儿都围在沙发前，分享今日的约会行程和心情。
平时沉默寡言的江鹤，今天话也很多。
不过他接的话，几乎都是苏云娴。
kiki玩得有些累，先回房休息了。
左左视线往三楼望了好几眼，最后把相机递给云娴，“里面都是我今天拍得vlog和照片，你们随便看哦，还有咱们出发时在车上拍得集体视频，我回头发给你们。”
她说完，起身去了三楼。
程意泽视线追随着她背影，不知是想看她，还是另一个人。
等人走远后，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回了房间，背影瞧着分外疲惫。
时听鹿有些担心他，但觉得应该留给他些空间和时间，好好理一下自己的心思。
他不能永远都长不大。
苏云娴不知翻到一张什么照片，惊叹了声：“哇，这张也太有感觉了吧。”
时听鹿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她好奇地走到沙发区，才发现几人正在看得那张照片……是她和檀见深。
身穿相同赛车服，一黑一红，在远山落日下，相视一笑。
云娴眼神暧昧：“你们两个是在拍大片吗？”
时听鹿还有些茫然：“我都不知道左左什么时候拍的。”
云娴难得揶揄了一句：“你俩眼里还有旁人吗？”
“……”时听鹿找不出反驳的话，只好笑了笑。
“听鹿。”
姜珩走到她面前，“有时间吗？有个东西想送给你，顺便和你聊聊。”
时听鹿一怔：“现在吗？”
姜珩说：“我话很短。”
她也确实需要和姜珩把话说清楚。
那择日不如撞日。
她刚想应承下来，檀见深不知何时从身后走了过来。
他表情和上次与宋炀打完电话后很相似，眉眼低沉，神情冷峻。
他一言不发地牵起时听鹿的手，撩起眼皮睨向姜珩，眼神和语气一样冰冷，“她今天累了，有什么话，等明天我们参加完婚礼回来再说。”
说完，就不由分说地牵着时听鹿的手，离开客厅，准备往二楼走。
姜珩视线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目光黯了几分。
他也是个心气高的人，不会容许自己一而再再而三被檀见深压制。
在两人错身经过他时，姜珩罕见失去了克制能力，他一把伸手，扯住了时听鹿的手腕。
他没敢直接牵她的手，只是松松握住女孩纤细柔软的手腕。
客厅骤然陷入一片死寂。
沙发区的江鹤和苏云娴对视一眼，齐齐怔住。
身为当事人的时听鹿，也大脑空白了一霎。
她脚步顿住，感受到不熟悉的异样触感，脑袋木住。
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在上演《继承者们》那个经典场景吗？
檀见深回身望向姜珩，眼梢冷冷挑起，目光里难得带了几分戾气，嗓音略沉，是警告的意味，“放手。”
姜珩与他对视，气场似乎旗鼓相当，“你没资格替她回答我的话。”
檀见深不再看他，垂眸望向时听鹿，冰寒的语气柔和了些许。
“淇淇，你自己决定，跟谁走。”
被夹在中间的时听鹿：“……”
她完全没料到自己有一日会陷入这种……狗血的境地。
她头皮一阵阵发麻，却几乎没有犹豫地做出了选择。
她挣脱开姜珩的手，反手握紧了檀见深的手掌。
她眼神平静地看着姜珩，一向柔和的眼眸冷清了几分。
亲疏远近，她辨得分明。
“姜珩，有什么话我们明天过后再说吧，好吗？”
说完，时听鹿没有理会旁人眼光，一路牵着檀见深的手回了房间。
她能明显感觉到，他现在心情不好，很不好。
他似乎有些抵触回到京榆，抵触见到宋炀。
檀见深眉眼冷郁，任时听鹿牵着他回到房间，脸上才恢复了点暖色。
他视线始终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小姑娘的手纤细白嫩，明明如此柔软却在这一瞬间给了他莫大的力量。
檀见深捏了捏她的手心，垂眼看她，嗓音有些哑：“淇淇。”
时听鹿抬眸：“嗯？”
“明天，”檀见深喉咙微滚，深深吸了一口气，似是用了很大力气才下定一个决心。
“我会给你一个答案。”
时听鹿没有问他说的答案是什么。
只是点头嗯了声，然后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他。
“檀见深，我在。”
第48章 夏天/22
次日。
时听鹿和檀见深上午九点整, 搭乘航班飞往京榆。
四十多分钟后，飞机准时落地。
宋炀派了专门的人来接机，机场距离婚礼地点只有半小时车程。
为了私密性, 婚礼在宋家私人庄园举行，宾客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
除了双方亲人外，就只有宋炀的一些战友和乔影的朋友同学。
婚礼现场低调却布置温馨，绿油油的草坪上摆满鲜花, 白纱丝带在风中轻舞，处处弥漫着浪漫舒适的氛围。
长辈们都在后厅喝茶聊天。
前场都是小辈们, 气氛更轻松。
宋炀着一身板正飒爽的空军服装，站在迎宾处翘首以盼。
待那个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时，他眼霎时就红了，拔步就冲了过去。
张开臂一把抱住来人。
他喉咙哽了哽，半天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只是力道越来越大。
时听鹿默默退开几步，为他们留出空间。
正好, 这时乔影走了过来，远远招呼一声：“听鹿！”
时听鹿望过去。
一个身穿酒红色鱼尾服, 身姿婀娜的漂亮女人从花窗后面走来。
她五官依旧夺目明艳, 气质更成熟知性。
时听鹿朝她走过去，弯起眼角笑笑：“乔影，恭喜呀。”
“哎呦, 刚远远看见你，我都不敢认。”乔影惊喜地打量着她。
时听鹿今天就简单穿了身白色雪纺长裙，身姿纤瘦高挑, 脸上化了个清淡的裸妆, 皮肤瓷白，轮廓柔和的鹅蛋脸上缀着一副温润甜美的眉眼, 最动人的是那双小鹿眼——盈盈如星，弯着仰月的笑纹，纯澈灵动。
“天哪！你和高中相比变化好大呀！”
乔影这些年虽一直和她保持联系，但从未见过面，印象中的她还停留在高中那时候——一个个子瘦小，戴着黑框眼镜，内向沉默，平平无奇的女孩。
没想到经年未见，当初那个普通到沦为透明人的女孩会出落得这么明媚漂亮。
漂亮到——她站在那里就像是一道光。
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她。
乔影视线移向身后还在拥抱的两个男人，终于了悟地叹了声：“如果不是你和檀见深一起来的，我真不敢认你。”
时听鹿笑笑，没有说话。
乔影挽着她胳膊往庄园里走，“你去陪我换婚纱吧，婚礼要12点才开始。”
时听鹿回头望了檀见深一眼。
他正在被宋炀拉去另一个方向，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第一时间回头迎上她的目光，随后从西服口袋里翻出手机，冲她晃了晃。
时听鹿点了点头，同时手机传来一声震动——
檀见深：【我去见下几位长辈，有事给我打电话。】
时听鹿：【好。】
乔影牵着她穿过人群，宾客们纷纷侧目，和新娘子打招呼。
乔影落落大方地笑说：“你们都不要拘谨啊，吃好玩好。”
人群中还有多半的视线是冲时听鹿来的，目光好奇中带着难掩的惊艳之色。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那个女孩好漂亮呀，是明星吗？”
“肯定不是啊，这场合明星哪进得来。她看起来跟新娘关系很好，闺蜜？同学？”
乔影的高中同学也加入讨论行列：“肯定不是我们的高中同学，如果当时班里有个这么漂亮的女生，我们不可能不记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