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唇抽动,你落寞什么?!难道当时说这话的不是你么!
识趣的少年变了话题,尴尬的气氛环绕在他们身边非常不适,路行止没有话题也硬要起一个话题,在脑子里搜刮了许久才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
“我回过归月山庄,在密室里找到了这个。”他推出一封信,指着上面慌乱的几点墨渍,皱着眉将里面的信封抽了出来:“如我所料,庄主是天冰宫的人,云长风死前将妖丹全部放到了山庄主那里,但其中通信几件全都绕着妖丹,具体的也只能从中猜出他们的少主么做什么法阵,至于作用是什么,恐怕找不到。”
刚咽下去的菜不上不下卡在她胸腔那处难受的紧,唐非橘捂着胸口拍了拍,直到把那跟青菜咽下去才松手。
她嗓音有点哑,但仍旧掩饰不住瞳孔的震惊:“所以,一路上这些人全部是天冰宫的?等等,你先告诉我天冰宫的少主到底是谁!”
路行止罕见地沉默了,好奇与探究欲驱使着唐非橘继续往下问,即使她知道那个人是路行止永远不想提起的人,即使她知道那个人曾经让路行止有一个不忍回首的童年。
即使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但她还是想听路行止亲口承认那个人是谁。
仍旧是良久的沉默,唐非橘抿了抿唇,未曾涂口脂的唇依旧粉红如旧,和他印象中别无二致。
路行止艰难开口:“她名唤路棉,是我娘。”
一道重重的敲击声肯定了那个模糊但被她所认为的正确答案,在平静的心里荡起一片不小的涟漪。
“!”
天冰宫少主居然真的是路行止他娘!
第44章 第44章
唐非橘脑子有点麻木,拽了一颗黄瓜也没管上面洗过但没干的水,送进嘴里嘎嘣嘎嘣嚼了起来。
我的老天爷啊,怪不得路行止那么厌恶天冰宫,原来是昔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
她面无表情地想着,黄瓜没一会儿就吃完了也没发现,伸手一捞从里面又拽出一根黄瓜松送进嘴里,思绪跑到了九霄云外。
先不说路棉是为了什么才大肆捕杀妖魔取其内丹,就单是她做的这些事就足以让唐非橘叹为观止。
天冰宫是出了名的不养闲人,没用的早在初试的时候就被筛下来然后杀掉,但路棉的雷霆手段还是无法忽略。
唐非橘瞪圆眼睛,目光从路行止身上一-一寸一寸略过,在心底暗暗感叹这反派活下来也是够艰难的,光是她记得的天冰宫折磨人的手段就层出不穷。
什么往人身上刻字,什么烙铁印,还有什么让孩童在猛兽嘴下抢食,次次都是先给了希望再掐灭。
“所以她要那么多妖丹做什么?你们修真之人总该有些头绪吧,可有有关这种东西的阵法?”
唐非橘没想过面前这位独自行走江湖没有任何派系的修真人从哪去农那些阵法典籍,下意识觉得他这个原著中掀起腥风血雨的人一定知道这件事,“不过就他们目前这些动作来看,那阵法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被某位大小姐寄予厚望的反派路行止冷静地打破了她对于无所不知的反派形象的欣赏:“不知道,我看从未进过那女人的书房,她也从不允我进去。”
唐非橘“啊“一声,满面怜惜地转移话题:“不过她也真是胆大,在这个魔族即将破除封印的时候搞这个大动作,真是个疯子,你能活下来还真是不易。”
他同样自嘲:“命贱的人同样命硬。”
人间街市无人看管的流浪狗虽然浑身脏臭,有上顿没下顿吃不饱饭,但那瘦弱的身体依旧能熬过一个又一个寒冬。
唐非橘不知怎么答他,沉默着往嘴里塞东西,哪怕刚才才表达过对这些菜的不满,她还是不违心地吃了大半。
*
夜色浓重如墨,静悄悄的府邸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唐非橘满脑子都是混乱的剧情线,想了半天才消化了这个对她而言无比震惊的信息。简单的几条线在脑中自然而然汇集在一起。
她忽然恍然大悟:“你来这是因为断肠草也在这儿?”
就刚才她理出来的人物关系线而言,这位严夫人很有可能也是路棉手底下的人,而且就她观察这府中的人没一个正常的。
檐下灯笼通明,照着一小段路明亮清晰。
其实路行止是知道这府邸之中如同恶魔般存在的严夫人到底是怎样的人,一切阴暗不可打破的规则都是她因某个人而制定下来。
年少时匆匆瞥见一面,便将其记了个大概。
“对。”
某反派很诚实也很一反常态地把这次的目的说了个干净:“归月山庄的断肠草已经没了,庄主吞下后听到云长风的死讯,暴怒之下掀下了门口的平安福,整个府邸镇压下去的妖怪全部卸下伪装,将庄主逼死了。”
正听八卦听的津津有味的唐非橘顺手提着摆在路边的灯就走了,也没管是不是有人放在这里,满脑子都是炸裂的八卦。
就路行止这几句把话说的清清楚楚,聪明的她很快也就从中明白了一些别的事。
那个“平安福”并不能保平安,更大的作用是用来对府中那些妖怪的压制。
他和云长风本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两个人早就合谋着要杀了路棉,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昨晚被群魔杀时拼着最后一口气烧了整个府邸。
唐非橘笑了一下,点破其中不对:“闲来无事为何要放火烧府,既然他和云长风是同一条船上的,那肯定有什么不能现世的东西。”
本该深表赞同的少年从衣袖中抽出一抹残卷,烧焦的表面隐约能看清零碎的几个字,连成一句话。
“魔族现……少主不愿……毁灭,定要阻止。”
她一把扯过来,在灯笼下左看右看:“这特太碎了,拼都拼不起来,更别说读懂其中的意思了。”
看着她苦恼的表情,路行止长臂一伸环住她的身子,手指轻轻一挑将东西翻了过去,露出后面玄色印章。
唐非橘眼睛盯着那个章,总觉得眼熟得在哪见过,一拍脑门想起来,带着路行止小心翼翼地跑去大门处,用灯笼照着上面款式复杂的图案。
“你看。”她拉了一把路行止,让他同样凑过来能看清楚:“这两个是不是一样?”
毁坏的半个图案对上门栓下同样小巧的图案,两个纹样在一起复杂程度相同,唐非橘捏着东西往旁边挪了挪,两个纹样完全对上。
“一摸一样。”他接过残卷,双手一折放回袖中。
“也就是说,归月庄主联合云长风谋反一事严夫人是知道的,很可能还对其有过私下的帮助。”
路行止点点头想要去扯她的手,让她赶紧离开,一阵风呼啸而过迷了眼睛,待停下时二人身上刮得全是灰尘。
正吐槽风来的不是时候的唐非橘拿手捂着眼睛,听见黑暗中传来苍老低哑难听的声音,不远不近传入耳中。
“两位客人,入夜了,为何会在此处。”
唐非橘挪开手,借着皎洁月光看清楚了来人的真面目,一身宽大的粗布烂衫挂在身上,浑身上下绣着颜色不同的补丁与一头干枯乱糟糟的头发。
居然是昨晚的老婆子!
唐非橘抹了把脸,使劲看清老婆子面无表情的面孔,提着灯笼的手悄悄往旁边人挪了挪,不动声色地拽了一下他的衣袖。
“我睡不着,本想出来找找茅房在何处,又因为害怕求这位公子与我一起,走着走着迷路就到了这里。”她脸不红心不跳地编谎,脚腕隐隐用力,等不对劲的时候拔腿就跑。
老婆子只睁着那双浑浊的死鱼眼,眼珠子在他们二人只见转了一圈,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低头提着灯笼回身。
身上咯吱咯吱的骨头响声在寂静的夜里还称得上渗人,听得她头皮发麻。
“二位,晚上少出门,莫要找到想要的却丢了更重要的。”
唐非橘脑子揪起来,掐着自己的手心勉强笑起来:“怎么会,我们只是来找个茅房,还不至于看不好东西给弄丢了。”
老婆子不搭理她,自顾自往前走,步子不紧不慢慢悠悠的,也不知是因为脚跛了还是本身就走的那么慢。
跟在身后的某人依旧不老实,眼皮子底下拽着路行止的袖子对他使眼色,眉飞色舞地传达着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
【她刚才是不是在内涵什么?她绝对在点我!】
路行止看出她对猜出敌人提示的兴奋,少见地由着她抓着袖口,一脸散漫地看着她继续地表达其他意思,听完几句话时不时会朝老婆子的腿管看过去。
——那里依旧什么都没有。
唐非橘扒在他身上刻意压低声音,把前天刚吵的一架忘了个一干二净,贴在人身上像是一直没有睡饱的小猫:“这婆子身上不对劲,我亲眼看到她腿上流出绿色的血。”
“我知道。”路行止提着领子把她从身上拽下去:“她有一只裤腿管里面应该是空的,从根部开始腐蚀到另一只腿。”
唐非橘一扬眉,意外他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晚。”路行止指尖抵住她的手心,在里面划拉两下。
【看腰间】
腰间?
她顺势看去,灰褐色布衫下吊着一块色泽不错的雪色白玉,清透水润,小巧的软玉挂在腰间贴着皮肤,泛着淡淡的蓝色光芒。
“这是……”
唐非橘速度越来越慢,等和那婆子拉开距离才压低声音对路行止小声说:“她一个管家婆子,身上的衣衫破的跟乞丐一样也就算了,腰间又挂一个款式这样好的玉,说不过去。”
莹莹白玉晃了两下重新落进衣裳里,没了月色映照在阴影下只能看出一点轮廓。
没了颜色的软玉在记忆力只剩一个大概轮廓,他眯起眼睛回想一瞬,末了又放弃。
罢了,逼问起主人时什么都会说的。
“你想什么呢?”
他的走神被身边的唐非橘发现,不满地拽着他的袖子勒令回神,温软的手指握着有力手腕,用力捏了两下。
没有练过武的少女捏着他手腕得了力道很小,并不能让他感觉到痛,反而像是被小猫挠了一下,在心里痒痒的。
“没什么。”路行止反手握着,一边分神看了一眼二人十指相扣的手,一边好心情地回答:“过几日再探,今天才第一天,静观其变。”
“……你一个中毒的人还真是一点都不急。”
路行止笑了一下:“不急,做事切忌打草惊蛇。”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唐非橘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太监,但又不是,因为她操心的又不只是路行止一个人身上的毒,还有她自己身上的呢!
老婆子脚程很快,快到后面二人快要跟不上。
终于停下的唐非橘扒着门框喘气,勉强弯起嘴角对老婆子道:“婆婆,我们到了,就不老烦你了。”
说罢,在她不赞同的目光下拉着路行止进了屋,哐当一声利落关门。
屋内,蜡烛一个一个被路行止点上。
他们二人之中最累的就是唐非橘,凡人身体跟着一个修士和一个瘸腿婆子走了半天,跟不上路行止也就算了,她居然还跟不上那管事婆子!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我最后再问你一件事。”唐非橘捏着包袱扔到一边,撑着身体冷静问他:“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来找药。”
“我不信。”她蹙眉,挺起身板直面这个从见面就没几句实话的大反派。
然而某大反派还在研究合上的门框无论如何也推不开的奇怪现象,直到唐非橘休息够了起身过去戳着他的肩膀才回身。
路行止反而歪了一下头:“为什么不信?”
“……你值得我信么?”
用脑子来想,是不值得的。
唐非橘是这么认为的,毕竟从她一开始见到路行止到现在他们二人闹僵,她就再也不想信这个人的一句话。
搞不好就会被坑的自己稀里糊涂去送死。
路行止也算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在唐非橘这儿有多少可信度,听来听去算是知道唐非橘这是缘何了。
“你不喜欢我瞒着你?”
他诚恳道歉:“那我以后再也不瞒着你了。”
“当然,谁会喜欢别人……唉嗳?你说什么?”
这下轮到唐非橘懵了,转折眼睛思考这句话的可信度与真诚度以后,她决定伸手不打笑脸人,尴尬地咳了两声:“你,好好我知道了,你快走吧。”
推着路行止一把给人推出门外,咣当又是一声关门当我巨响,不过不同的是这次被关在门外的是路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