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被文宿算计了?
我越想越不安,拎起画板,就往地上扑。
画板和支架瞬间分离,客厅里发出一声巨响。
“出什么事了?”
悦悦的声音从房间传出来。
她急匆匆的赶到客厅,看到地上翻倒的画板,悦悦疑惑起来:“爸爸,你和……妈妈吵架了吗?”
话音刚落,苏情就不紧不慢的出现在客厅,“又被领导骂了?”
她们齐刷刷的盯着我。
我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这种时候,就算苏情知道了什么,我也不应该自我暴露。
一个理智的男人,应该学会诡辩。
我立刻收敛自己的情绪,佯装尴尬的抠了一下眉心,一脸轻松的冲她们摆手,“没事,工作上一点烦心事而已。”
苏情关切的拍了拍女儿的后背,温声询问,“吓到了没?”
悦悦摇摇头,转身去卫生间,“我先去刷牙洗脸。”
我赶紧去把画板重新捡起来,并向苏情道歉:“不好意思啊,这个画板我重新给你买。”
“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
我不知道,于是又沉默起来。
苏情习以为常,朝这边过来,“把钱转我就可以,180块。”
近到身前,苏情过来将地上的画捡起来:“悦悦的都没见你这么失控。”
我从角落里看过去,苏情正撑着破了一块的画纸,认真的看着她的画。
“画的挺好的。”我压下心底的不安,适时切入话题。
“读大专的时候学的是这个专业。”苏情站在晨光中聚精会神的盯着画。
我走过去才发现画纸裂了,一朵玫瑰像是拦腰折断一般,原本熠熠生辉的枝叶,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光彩。
“这画……”我想问她为什么画黑玫瑰。
“没关系。”苏情捏着画纸,重新卡在碎了一块的画板上。
她以为我要道歉。
我却不能将错就错,我依旧要问那个问题, “这朵玫瑰看着跟我打火机上的挺像的,你也喜欢吗?”
问完以后,我有点紧张,走到净水机旁边去倒了杯水。
“我…不喜欢。”苏情把画摆弄好,转身去阳台。
我拿了一个玻璃杯倒水,视线跟随苏情,我打量着她,“那你怎么画得这么好?”
苏情拿着扫帚进来,低头收拾残局,“文宿不是喜欢吗?”
她语出惊人。
我被她吓一跳,手上的杯子咣当落在地上,热水从杯子里溅起来落在我脚背。
“我艹!”我疼得爆粗口,后退一大步。
苏情看一眼又低下头,“小心点。”
“好。”我赶紧坐到沙发上把袜子脱掉,把脚搁在腿上,给它吹气降温。
“你也喜欢那黑玫瑰?”苏情一边收拾一边问我。
我想了一下,越城有一排又一排的银杏,但它们太多,随处可见。
银杏当然不及黑玫瑰特别。
“挺喜欢的。”我尽量让表情和语气自然。
“那你和文宿挺像的……”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我心下一紧,怀疑她真的知道了什么。
刚放下脚,苏情又说:“那朵玫瑰,就是你打火机上那朵。上次看了眼,记忆犹深。”
我若有所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唯一庆幸的是,苏情并没有发现什么。
后来,悦悦收拾完毕,苏情就放下手里的事,过去揽着女儿的肩膀,笑盈盈的问女儿:“勤奋又悲催的高中生,早上想吃什么?”
悦悦肩背一垮,下巴落在苏情的肩膀上,可怜兮兮的撒娇, “悲催的高中生,想要特仑苏补充能量。”
苏情伸手揉了揉孩子的头发:“行,奖励你一箱,再送你最爱的炒粉,附带这周零花钱两百块。”
悦悦开心的窜起来,一把抱住苏情的脖子,“谢谢妈妈,最爱你了。”
苏情推了一下,开门出去,“就你最会哄我……”
“妈妈,我还想买一条男友裤,我昨天选好了,在购物车。”悦悦跟出来。
门咣当一声关上,她们的声音穿过入户门,越来越远。
“不买……”
“买呗,买呗,买呗~,我发誓,最近没有看上任何一个帅哥……”
“你们学校资源这么差?”
“我长大了,妈妈,我亲爱的妈~妈~……还想要那件黑色的T恤……”
“女孩子不买一件粉色吗?”
“那是楼下五岁的小妹妹喜欢的,我是少年人………”
………
她们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我站在客厅里,有一种局外人的感觉。
悦悦在苏情面前,是个快乐的高中生,会笑,会撒娇,会提要求。
而我……
失落感重重的袭击我,我愣愣的在沙发坐下。
直到半个小时后,毛豆睡醒,在房间里喊“爸爸”,我才起身,去帮他穿衣服,带他去吃早餐。
为毛豆的忙碌中,我才稍微找到一点成就感。
临近中午,文宿给我发了个视频。
视频里,她正和一群朋友站在武功山门的楼梯下,那里人声鼎沸,旁边几个女性朋友凑过来问她“是谁”。
她将人推开,走到旁边一点才跟我说话,“吃饭了没?”
“吃了,我想问你,你跟苏情什么关系?”我直接问我想知道的,语气也不太好。
文宿头戴着太阳帽,仰头冲我笑了一下:“丁主任,这是……后院着火了?”
“没有。”我面无表情。
文宿:“那就是快了?”
我回答:“不是。”
“快露馅了,怕争不到抚养权?”文宿逗耍我。
我窘迫的皱眉:“我没必要走到那一步。”
她压了一下帽子,遮住阳光。
隔着屏幕,我看不见她的脸,只听见她笑话我的声音:“一张画而已,苏情以前也收到过我的二手黑玫瑰。”
我深吸一口气。
“好了,丁主任,她就是我一个顾客,算不得很熟。”文宿温柔的安慰我:“苏情喜欢画花,你太多疑了。”
的确,苏情上次还画了向日葵。
我闭了下眼,用力揉了一下太阳穴,把苏情的事放下。
从新睁眼,我恢复平静,转而问她的事,“你去旅游了?”
“这不很明显吗?”她回头指了一下“武功山”的门楼。
我看着她身后的风景,心里盘算着,“怎么没叫上我?”
“怕苏情突然查岗,你招架不住。”文宿跟我玩笑。
“我看是你怕招架不住才对。”我暧昧的回答她。
文宿会意,饶有趣味的点头:“丁主任,你这嘴可比你的枪厉害。”
“文宿!”后面有个男人喊她。
文宿回头看过去,朝后面招了一下手,“马上就来。”
“跟谁通电话呢?”男人大声问她。
文宿:“一个朋友。”
我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我们只是朋友?”
她回头,狡黠的笑着,“不然呢?情人吗?”
说完,文宿就要挂电话,“不说了,他们催我。”
我心里瞬间不舒畅,“谁跟你去的?”
“一群朋友。”
我不信,“你确定?”
“丁主任以什么身份查岗?”
我失语良久。
文宿倒是释怀,“好好安抚苏情,小心后院起火。”
视频挂断,我拿了钥匙,急匆匆出门。
到单位楼下,又被林漪揽住。
“大叔,我们谈一谈。”她站在我车边,状态看着比前一天更好一些。
第24 章 去找她
林漪的出现,就像一坨臭狗屎掉在头上,又臭又恶心,
“我现在有点事,晚点再说。”我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将她从车门上拖开。
她踉跄两步,扶住后面的车门站稳。我在开车门的时候才看清,林漪穿了一件跟文宿同款的黑色吊带裙。
不仅如此,她的头发也像文宿一样,低低的挽在脑后。脸上的妆容,都如出一致。
女人的气质,不是数学公式,可以用相同的衣服和妆容生搬硬套。
它讲究合适。
文宿在这样的包装下,妩媚动人。
林漪却是东施效颦,像极了小孩偷穿了高跟鞋,扭头套在马嘴上。
“大叔,我不想分手。”她小跑过来,紧紧握住我的手,可怜巴巴的祈求。
三番两次,握越发不耐烦,“不好。”
我直接拒绝。
林漪用力晃着脑袋,“你别拒绝我,我求你。”
身后就是单位,同事进进出出不太好看,我抽了一下手,“先上车。”
林漪点点头,掰了一下副驾的门。
我绕过车头,林漪坐了上来,她拉上安全带,像犯人一般小心翼翼的打量我。
我发动车子,她开了口:“大叔,你离婚,好不好?”
我没有回答她,我只想逃离刚刚那里,然后将她扔下去。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就会有感情的。”
她简直在做春秋大梦。
“你不爱苏情,都可以跟她在一起那么久,为什么我不行?”
这样的纠缠和深情,让我觉得万分可笑。
我一边开车,一边反问她:“你觉得你哪里比苏情强?你是彩礼比苏情低?还是生孩子比她厉害?还是衣服洗得比她干净?”
林漪:“这些……彩礼不是我说了算,其他的,我可以努力的……”
“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放弃一个本来就会做这些的苏情,选择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你呢?”
我毫不留情的嘲讽她:“苏情是我孩子的妈妈,这一点,你永远比不上她。人活着,少做梦,多务实,”
林漪不依不饶,尖锐的声音在车厢里震荡:“感情呢?我比她爱你!!”
我冷静的回答:“你在酒吧上班,应该知道,一个中年男人,不谈爱情。”
她又哭起来:“所以,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我坚定的回答:“当然。”
她坐在车里抽泣,我将车停在路边。
头顶是碧绿的银杏,几缕日光从挡风玻璃照进来,我看了眼外面,挡风玻璃下面有一片银杏。
那是我许久之前扔在那里的,叶子紧紧粘在上面,与车里面的塑料融为一体。
我靠在驾驶室,定定的看着那片早已枯黄的银杏。
“这里真好看,以前我送你的银杏玫瑰,就是在这条街上捡的。”林漪坐起来,在前面抽了两张纸擦眼泪。
“我最喜欢银杏了。”她说。
我从来不记得她也送过我银杏玫瑰花。
“你不喜欢银杏吗?”
我回答:“玫瑰更好看,尤其是黑玫瑰。”
“我知道了。”林漪极轻的说了这句话,就开门下了车。
她轻轻关上门,绕到我这边,敲了敲车窗。
她还有话要说!
没完没了。
我不耐烦的放下车窗,冷冷的看着她,“还有事?”
“大叔。”她两个手掰在车窗上,哽咽了一下,“对不起。”
林漪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泪,转身离开,
我看着她沿着银杏树,一路向前。
那时,我心里生出一丝悲伤来,感觉有什么从身体里抽走,除了轻松以外,又有一种沉重感压在心头。
我想,三生有幸的爱,也有花期。。
我在为那枯萎的银杏难过也说不定。
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我打开手机,文宿发了新的朋友圈,她走在武功山的石阶上,后面成排的游客,呼哧呼哧往上走。
我在她照片里寻找那个敌人,用现在比较流行的话就是:情敌。
照片里,文宿的身后就站着一个男生。
没错,就是一个男生,大学生那样大,稚嫩的五官,发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喜欢的人。
男生穿得简单,白T恤、给牛仔,半长的头发遮住眉毛,他得意的看着我的文宿。
我被挑衅一般,开车前往武功山。
车子刚开到城外,堂弟丁肖民让我去一趟,谈一谈分成的事。
我将车子停下,立刻调转车头。
堂弟丁肖民又叫肖子,开了一家房产中介,我投了一半的股份。中介明面上从事的是买卖房子的业务,后面还有融资、放贷、过桥等业务。
因为这层关系,他那个中介买卖房子,贷款还款多数都在我手下过,我在银行业绩还算不错,稳坐信贷部部主任的位置,
作为银行工作人员,本来是不可以在外投资的,这件事除了家里人,我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
为了不出事,我跟肖子的合同,写的是苏情的名字。
我在那里跟肖子对账,呆了一下午。分了67万,肖子分了79万,多的12万是肖子的工资。
钱直接打到苏情的账上,但那张银行卡在我身上。
拿了钱,我立刻给苏情打了电话,把钱的事交代清楚,并把大部分的钱匀出来转到苏情的另一张卡上,让她保管。
我给自己留了15万。
家里大部头的钱,我都让她管着。
这是稳住一个妻子最重要的手段。
分完钱,我请了肖子一家吃晚饭。
因为跟肖子是亲戚,他妻子跟苏情也熟,本来是两个人的饭局,一下子变成了两家人的饭局。
吃完饭的路上,苏情突然提议,“你要不要自己管着钱?”
我愣了一下,“开什么玩笑,这越城,不都是女人管家吗?你拿着,想买什么自己去买,其他的钱,以后看着置办点什么。”
苏情想了一下,“我想去买个戒指。”
于是我们就去金店。
我觉得她戴钻戒好看,她偏喜欢黄金戒指。
我们向来有代沟。
于是,她选金戒指,我看钻戒。
在放钻戒的地方,有一颗方钻,旁边镶着一圈碎钻,十分好看。
我叫苏情过来戴一下,她的手,骨节偏大,皮肤褶皱偏多,戴上一看,像假钻。
苏情把戒指取下来,放回去的时候,钻戒在灯光下闪了一下,我突然想到的是文宿,她的手纤细修长且皮肤光滑,戴上一定特别好看。
旁边的苏情挑了一个蝴蝶结黄金戒指,算不上特别,才两千多块钱,我爽快的用我剩下的钱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