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窈拉住林锋的胳膊,冷眼瞧着那个口口声声与她两情相悦的男人,“告诉你背后的人,我林窈从不在乎名节这种虚物。”
通过她拉着他胳膊的手,林锋知道妹妹并非表面这般冷静,她的手在颤抖……她是害怕的……
林锋实在忍不下去,撇开林窈,一拳将眼前男人打倒在地。
男人趴在地上缓了缓,又重新爬起来,拍拍衣袍的尘土,笑着看了林锋和林窈一眼,转身走入人流中。
日落西下,今日铺子经过白天那一遭之后再无人光顾,林窈便决定提前关门。
“阿强,今日晚饭在铺子吃吧。”
林窈笑着挽留,这段日子发生这么多事,阿强却从未提出离开,其实不论是阿强还是阿壮,在她心里都是家人的存在。
今晚她决定做一顿丰盛的晚饭。
从一朝穿越,到她卖瓜获得收益,再到她进城开店……这么久以来,她赚了不少银子,但经历过苦难日子,他们兄妹四人都不敢奢侈挥霍,还是习惯节省,因而平时吃食都是普通饭菜,因着棉宝家中才会顿顿有些油水。
但今日确实是特殊的,她坚持了这么久,终于有了继续不下去的时候……
为了这个重要的时刻,林窈特意去外头买了一条鱼,一扇猪排,一只老母鸡,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冬日里,没什么她喜欢的时蔬,不过她在空间里特意腾出一块地方种了些她爱吃的蔬菜。
林窈在厨房忙碌做晚饭,因着铺子早早地就关了门,林锋见妹子脸色如常,也不多问陪她在厨房打下手。阿强见厨房帮不上什么忙,主动在院子里看护小棉宝。
夜色更深,天际似染了浓墨。大约戌时,林窈一行人围坐在饭桌前,无人言语,也无人动筷,似在等什么人。
半晌,林窈率先打破沉寂,神色如常,“好了,他若是以后再也不回来,我们就当从没有过他这个人,往后继续忙我们自己的生计就是。”
她看着面前一大桌子菜,说的这话像是在对大家说,又像是在暗示自己。
林窈恍惚了一下,随机又清醒过来,莹润面容露出笑容,她夹了一只鸡腿放入棉宝碗中,一边招呼着三哥和阿强。
“大家快些用饭吧。”
林锋皱眉听完她的话,将手中的碗重重地放在桌上,怒声道:“阿窈,你的好日子还长着呢!咱忘记这个负心汉,往后哥哥们定给你寻一个世间最好的夫郎!”
“三哥说笑了,我和他本就没甚关系,他又怎担得起你这句负心汉?”
林窈心中自嘲,她本以为江寻对自己也算得上是有几分真情,不想今日在她最难堪的时候,他却并未出现,实际是今日他都未出现,或许他已经不辞而别。
林锋还想为自家妹子打抱不平几句,但看到她姣好的面容露出的苦笑,不由地闭上嘴,垂下脑袋,轻阖双目掩住眼睛中的恨意与不甘。
小口地咬着鸡腿的棉宝在小舅舅说话时就停下嘴,此刻见小舅舅和娘亲氛围不对,棉宝不顾两腮油光,油腻的手拉住林窈的衣袖,着急的模样早就将林窈平日教她的规矩忘得一干二净。
棉宝直勾勾盯着娘亲,乌黑的瞳孔认真且坚定,“娘亲,阿寻叔答应棉宝来年春天要带棉宝去踏青,放风筝的,阿寻叔不会失约的。”
林窈倍感暖心地摸了摸棉宝软乎乎地小脑袋,神色自若,嘴角噙着的苦笑被欢愉代替。
她有一个好女儿,还有三个好哥哥,本就不必再有什么男人对她好了,是她被这段日子的相处蒙蔽了内心,居然真的敢沉溺在男人的甜言蜜语里。
“好,娘亲和棉宝一同等明年开春。”
林窈将她接下来的打算同林锋和阿强简单交代了一下。
“东家,你真的要回村?”阿强觉得脑子嗡嗡地,这件事给他的冲击有点大,让他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
林娘子是他做工以来遇到的最好的东家,不仅待遇好,待他和阿壮也像是自家人,从没看不起过他们。若是林娘子回村了,这铺子怕是也要转给他人了,那他又去哪里找这样好的东家?
不过铺子这近来发生的事实在是压的人喘不过气,他若是东家,也想着怎么避险,估计也想避风头回村子去。
“阿强你不必担心,铺子我打算继续开着,放心,我二哥还需治病,之后就由我三哥做你的新东家。”
林锋听妹子说让他做新东家神色并未有何变化,这原是他们已经商量好了的。
如今平阳城有人眼中容不得自家妹子,他不如大哥体壮,妹妹待在城中还不如回村里,若林窈不开口回村,他也会劝她。
“东家……”阿强不舍地望向林窈。
林窈目光坚定如盘石,缓缓开口,“放心,有朝一日我会回来的,总要那些人为她所做的坏事付出代价才能迎来合家欢。”
第38章 尾声
春去秋来,林窈回到林家村亲手在院落中央种下一棵雪莲果树。
去年她从系统里移栽出来时,雪莲果树还只是一棵半人高的树苗,如今已是长成碗口粗了。
林窈缓缓抬头,不愧是系统改良过得树种,果树虽未在系统中培育长大,却也获得了优良基因,入秋了还在冒新芽、开花、结果……
“娘亲,阿寻叔什么时候回来?”
林窈循着声音回头,顺着棉宝手中的风筝线她看向空中,一只白色白鸽样式的风筝在空中飞舞,上面还写了字,她无需辨认便知道写的是“棉宝”。
从今年入春时那人没能赴约的第二日起,棉宝便央求大哥给她做了一只白鸽风筝,但日复一日,风筝破了她又去求大哥做新风筝,直到最近开始写上她的名字。
她还问过棉宝为什么这么做。
“阿寻叔肯定是因为不知道风筝是我放的所以才没能找来,棉宝将名字写上,阿寻叔看见了肯定就知道是我们在这里了。”
那时她不忍打破孩子的童真幻想,也常常在给她自己机会,可她真的有些接受不了江寻,江寻就是姜津年这个事实。
林窈悲痛地阖上双眼,记忆回到那个雨夜,她被大伯母打晕用麻袋背着送到梁府时,在路上的一个巷子她被一个人救了下来。
但那一晚她失了清白,那人告诉她,他唤姜津年,是大鸿国皇帝近臣独子。
他说他会负责,报答救命之恩。
但当她在一个陌生的破庙独自醒来,没有他的丝毫踪迹,只有那个不知真假的身份。
后来她有了身孕,被计划未得逞的大伯母传了出去,她被村民起哄着要浸猪笼,无尽地河水浸没她的身体,她的五官……直到她的三位哥哥赶到将她救下。
不过,在那之后她好像失忆了,之后的她好像做了一场梦,很真实的一场梦,梦里她也叫林窈,她失去了记忆来到一个新的世界,正是穿越到古代前的她的一切经历。
梦醒之后,她又变回了林家村的林窈。
若不是回到村子第一天,大哥说出那三个字,她兴许永远也不会有机会再想起这些。
想起记忆中的种种,她忽然明白林窈一直都是她自己,现代的她就像系统一样,都是忽然出现的,她真正的本体就是古代的林窈。
困扰她的谜团终于解开,棉宝原来真的是她自己的亲生骨肉,但是那个人,她该以何种情愫去面对他?
对于他的不守约,林窈是有点庆幸的,因为她暂时还不想面对她孩子的父亲居然是一个不负责任,不信守承诺的男人。
用过午饭,林窈和林锐如往常一样挨家挨户的到农户田地里查看果树的情况。
林家村的农民是从今年开春才开始种果树的,因为去年冬天意外出现了怪异天气,居然连着下了十几日的大雪,林家村的村民们从未见过如此场景,大部分的村民仍抱有一丝奇迹发生的可能,小部分的村民投靠了林窈种植果树,但大部分的村民们他们年前种的冬小麦居然在今年入春后都没发芽。
村民们及时止损,见果树长势喜人,赶紧也投靠了林窈,开始种植果树。
由于林窈提供的果树种苗都是经过系统改良过的,于是果树都有了统一的特性,便是四季开花结果。
因此林家村不过短短几十日便成了举国闻名的果子村,结出的果子不仅仅是供给平阳城的林家灵果铺子,还供给林锋一路杀进盛京的许多分铺,但也仅限于林家铺子。
看着林家铺子一片生机勃勃之盛况,林窈不得不感慨,自家三哥果然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亏得当初把铺子交给三哥了,不然就她的榆木脑袋如何能将铺子的生意做大做强到今日的盛况。
林窈衣着朴素,下到田地里,挨个查看果树。
“林丫头,你快瞧瞧这树是怎么了?果子怎么会一夜之间全都落下了?”
妇人跟在林窈身边,急切地问道。
林窈摘下荔枝树的一片叶子,端详片刻,拿到鼻尖轻轻嗅了嗅,芙蓉面容露出笑容,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她偏头柔声道:“没什么大毛病,不过是变得懒怠了,你停几日浇水自然就好了。”
妇人觉得惊奇,但还是听话的连连点头,瞧着林窈离去的背影愈发觉得崇拜起来。
自林窈带着林家村的女人们开始种树,她们就将林窈奉为贵人,之后经过她神奇的种果树培训之后,她们更觉得林窈是天上下凡的仙子。
林窈还未走出田地,就听见一阵喧闹声传来,不必多想,定是她那大伯母。
她回到林家村后,赵秀娥一家人竟也丝毫不避讳她,三天两头的一个劲儿的往她眼前凑。
赵秀娥余光瞥见林窈的身影,不想和这些人多纠缠,想挣开这些个妇人,但这些得了林窈恩惠的女人家打定主意绝不让赵秀娥接近林窈半步,一个个的都铆足了劲儿的死死钳着赵秀娥的胳膊和腿,饶是赵秀娥急的上嘴了,她们也坚决不松开。
赵秀娥见挣不开,狠狠地啐了一口,“一个个的不知好歹!都得了我侄女的济了,居然还有胆子拦我?”
妇人们仍旧不为所动,赵秀娥没法,只好顺着她们的力狼狈地跌坐在泥地里,朝着林窈哭嚎。
“林丫头诶,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出手帮帮大伯一家吧。”
林窈瞧乐子般看着浑身沾满尘埃的赵秀娥,她自然是知道赵秀娥求她帮什么忙,无非是去年从她手中换走的西瓜地今年瓜果数量跟不上,质量也大不如去年,想来赵秀娥也是没了法子才会这般作践自己来求她。
不过她倒也佩服赵秀娥的脸皮可真够厚的,去年平阳城得罪过她一次,在林家村散播她的谣言,后又仗着女儿是梁府小妾来招惹她……如此几个回合下来,赵秀娥居然还拉的下脸来求她?
赵秀娥敛了敛眼中的狠厉,若不是林龙那个坏种拿和离威胁她,她又岂会找上门求她这个贱丫头!
林窈双臂环胸,居高临下、饶有兴味地看着趴在地上的赵秀娥,“大伯母居然会有事求我?”
赵秀娥被迫抬头才能勉强看见林窈白皙的尖下巴,一瞧就是平日里好吃好喝没少供着这个贱丫头,明明她家耀祖才是林家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都怪这个死丫头,耀祖的前途都被她给毁了!
赵秀娥越想越气,恨得她牙痒痒,恨不能现在就把林窈扑倒在身下揪着她的头发打她一顿!
但是林窈这死丫头今日还有命继续享福可真是难说……
想到这儿,赵秀娥垂下头,低眉顺眼哭诉道:“林丫头啊,我和你大伯之前那都是无心的,你也是知道的,我和你大伯都是急性子,其实都是为了林家好,只可惜我和你大伯好心办了坏事。”
林窈冷眼瞧着赵秀娥假惺惺地擦着泪,想知道她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就故作理解地轻轻蹙眉,道:“我自然是明白大伯母大伯父的苦衷,亲人有难我当然不会袖手旁观,大伯母还请细说遇到了什么困难?”
拦着赵秀娥的妇人,见赵秀娥一心悔改,但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她还是心有戒备。
赵秀娥见状,朝着拦着她的妇人骂咧咧:“没听见我侄女说吗?还不快松开我?一堆贱坯子,不知轻重。”
妇人们心有不甘,但也不敢继续阻拦,看了看林窈脸色,见她冷着脸色便都怯怯地松了手。
赵秀娥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胡乱地拍了两下身上的尘土,谄媚地凑到林窈跟前想去拉她的手。
林窈快步往前走了两步,见从头到脚脏乱不堪地赵秀娥还没跟上来,回过头疑惑地问:“大伯母还愣着做什么?不是叫我帮你解决问题吗?”
赵秀娥一怔,听见林窈喊她,迅速反应过来麻溜跟上,一扭屁股挤到林窈身边,还不忘扭头朝被她挤开的女人翻个白眼,而后又换了一副面孔,对着林窈谄媚道。
“窈丫头,我家的西瓜地今年收成怎么这么差,你快帮我们瞧一瞧,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可能是……”
林窈才刚开口,赵秀娥突然打断她,朝着拥着的一众妇女,满脸防备道:“接下来要去我家西瓜地里,属于我们林家的家事,各位乡亲就先回去吧。”
一众拥护林窈的妇女听此话也无话可说,毕竟赵秀娥说的不无道理,但她们实在放心不下林窈。
“赵秀娥你别拿着林家当由头,要是林娘子在你这儿出了事,你可担不起!”
林寡妇出头,替林窈说话,提醒赵秀娥如今林窈可不是当初任她揉搓的林家死丫头,这可是带着林家村过上好日子的大恩人,若是林窈出事,大家伙都饶不了她。
赵秀娥翻了个白眼,满脸的不耐烦,“我自然省的,林窈是我亲侄女,我怎么会让她出事儿呢,我盼着她带着我们林家挣大钱呢。”
“好了好了,马上就晌午了,灵姐你赶快带着大家伙回去做午饭吧,不然我们的劳动力就都要饿肚子了。”林窈轻声安抚着,见林寡妇仍是不肯答应,继续道:“西瓜地离果园也不远,这样吧小叶子跟着我,这下你们总能放心了。”
“就你们疑心!”赵秀娥瞥了一眼小叶子,村里的一个傻姑娘罢了,能有什么能耐。
听了林窈的话,以林寡妇为首的几人这才转身往果园走去。
林窈则由小叶子陪着,同赵秀娥往西瓜地走去。
还未到西瓜地,赵秀娥就三番两次的往回招头看,等着看不见林寡妇等人的身影,赵秀娥再也按捺不住心思,用力一把推开小叶子,拉起林窈的手腕就开始往前跑。
小叶子没做准备,被赵秀娥突如其来的举动打了个措手不及,摔在泥地上。看到赵秀娥拽着林窈往西瓜地里跑,小叶子顾不上手掌的擦伤,迅速爬起来往前追。
林窈看着被赵秀娥抓着的手腕,被她拉着跑,赵秀娥平日里做农活,力气实在是太大,她根本挣脱不了。还不等她想到怎么挣脱,赵秀娥带着她一个转弯就遇到了熟人。
林窈发髻凌乱,还未喘匀气就被赵秀娥一个手刀打晕,直接倒在地上。
“早知道她身子这么弱,就直接打晕算了,还废的老娘这么大一番力气拉着她跑。”赵秀娥满脸嫌弃地瞥了眼脸色煞白的林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