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的。”
周羡南目光意味不明,“男同事?”
姜淮把手背到身后,“你有什么事?”
“最近你在公众视野挺活跃。”
“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追求的就是知名度。”
“多知名?周太太这个头衔,够不够知名?”
他兜那么大个圈子,姜淮有些闹不懂他的意图。皱了皱眉说:“我觉得还是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比较好。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最好。”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横生隔阂,姜淮当时已经准备要公开的。
变故来得太快,让姜淮猝不及防。未来的事情,谁说得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好一个井水不犯河水。
他们两个的过去,对她来说,是累赘,是对外难以启齿。
以前总觉得她做什么事情,都慢吞吞。而此时才发现,她打算远走的时候,利落干脆,无可留恋。
她看向他的时候,像看一个陌生人。
陌生人......
他好不容易才养熟的。
周羡南指节收紧,指骨上的疤痕裂开,开始汨汨地渗血。
血珠滴在地上,颜色刺目。
姜淮做不到完全的漠视,又感觉自己似乎没有立场去关心,便说:“我刚刚看到高小姐了,让她帮你包扎一下伤口吧。”
周羡南目光在她脸上落定,“她负责公关宣传,不是我的私人助理。”
合着就我一个大冤种,以前被你呼来喝去,像个贴身丫鬟。
姜淮正心里不忿,又听他说了句:“在婚姻关系续存期间,我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他话里有话,让姜淮不禁抬眼,“你什么意思?”
“你最好把你身边的男女关系厘清。私人生活,也是我声誉的一部分,股东会关心,家里老人也会关心。”
“我不接受你对我的污名!”一股无名火在姜淮心里乱拱。
“家里老人热衷上网,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绯闻,她知道得比我还清楚。电话打到我这里,旁敲侧击地关心。该怎么做,我想不用我教你。”周羡南眉眼沉沉,语速倒平常,把皮球往她这里踢,“下一次,我把奶奶的电话,转给你。”
姜淮一下子梗住。
她和周羡南的婚姻,算是老太太一手促成。老人家一直盼着他们能够和和美美。
姜淮也害怕老人家伤心,语气平顺下来,“媒体要怎么写,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只能向剧组建议,别把炒cp作为营销方向。”
“林星鸣,他是叫这个么?在我跟前有名有姓,不见得是件好事。”
“你不要把其他人牵扯进来”,姜淮知道自己梗着脖子跟他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语气理智地说,“我不会给你添麻烦,也请你保持冷静判断,不要伤及无辜。”
哪怕得到了她的承诺,周羡南脸上也没有片刻的松缓。
一时无言,姜淮早就想离开这里,转身拉门。
“姜淮!”有人在叫她,声音从走廊传来。
林星鸣在找她。
姜淮正要出去跟他汇合,却突然被人从后面捂住嘴唇,门再次关上。
消防通道里,灯光再次熄灭。
姜淮挣扎着,又被人扣住手腕。
以前觉得,他宽阔的胸膛满满的安全感;此刻却成了锁住她的牢。
姜淮偏了下脑袋,一口咬在他手上。
周羡南手上的力道松了松。
“你应该不想让他看到我们在一起。”
“为什么我不敢?我跟你又不是什么苟且的关系!”
周羡南掰过她的脸,呼吸凑近,在她唇上吮了吮,哑声道:“现在是了。”
熟悉的气息侵袭而来。
和他清冷自持的性格截然不同,他的嘴唇线条清晰,触感柔软。在他有心哄你开心的时候,轻易就能让人迷醉。
姜淮恼怒地推开他,“别碰我!”
她又要去开门,却被周羡南按住手。
周羡南低声提醒,“你口红花了。”
姜淮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节节攀升的怒火。她狠狠擦了下嘴巴。
周羡南打开门,率先走出去。
早就想离开的姜淮怕被人看到自己和周羡南一前一后,从暗处离开,便停留在原地踌躇。
她摸出手机,发现林星鸣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
姜淮回他,自己有点事,麻烦他在停车场等一会儿。
剧组的拍摄进度很紧凑,导演和制片人天天盯场,大家都相当配合。
天气越来越冷,候场的地方改成了湖边的水榭。至少能有个挡风的地方。
姜淮的戏在下午,但她早早就来了。
工作人员都在前方布景,湖边显得格外冷清。
姜淮穿着厚厚的浅蓝色羽绒服,妆发已经打理好,她正专心看下一场的剧本。
“怎么不在房车里呆着?”林星鸣刚下戏,身上一席刺绣长衫,玉带长靴,风骨绝佳。
林星鸣气质干净清透,古装扮相比现代装更胜三分。现在剧组只放了路透,都让粉丝磕得要死要活。
姜淮压了压手里的剧本,笑道:“我助理怕冷,车里暖气开得足,容易犯困。在这里醒醒脑。”
下一场刚好是两人的对手戏,刚好可以先走走戏。
不巧,是吻戏。
姜淮余光觑到林星鸣脸上并无反常,也端正了心思,告诉自己入戏只是因为敬业。
只是心里还是忍不住紧张。
以前如果有吻戏,都是温沫提前搞定,让男演员配合借位。
但现在,既然准备在这个圈子里深耕,那就不能像以前一样瞻前顾后地放不开。
林星鸣念完台词,松开剧本,捧住了姜淮的脸。
他长了一双桃花眼,专注看人时,显得那么钟情。所谓的眼神拉丝,林星鸣可以做到极致。
慢慢地,他的气息靠近。
淡淡的,柔和的薄荷味。
“可以吗?”他绅士地问。
“嗯。”姜淮虽然给出的是肯定答案,但眼睛闭得死紧。
林星鸣语气带着笑意地“喂”了一声,“你要不要这么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姜淮尴尬地睁开眼,“我很少拍吻戏。”
“应该是,实打实地拍吻戏,很少吧?”
“你怎么知道?”
“姜老师,我好歹也看过两部你早年出演的电影”,林星鸣想了想又说,“你试试把我当成没感情的工具。小时候过喜欢的布偶吧?看到它很可爱,摁怀里亲两口,心里丝毫不觉得有负担。”
挺有难度的。
毕竟这可是个能呼吸的大活人。
等真拍的时候,姜淮一直进入不了状态。
“这不会是你的初吻吧?”林星鸣问道。
怎么会。
姜淮瞪大眼睛。
他趁机,脸贴近。
摄像刚好捕捉到姜淮脸上的惊讶。
没多久,导演喊“咔”。
“这就——结束了?”
林星鸣笑眯眯地,“你语气听起来,有点惋惜。”
姜淮赶紧摇头。
他却笑得更欢。
最后接吻的场景,被当作物料发布出去。剧组这边的宣发跟姜淮说了一声,姜淮表示没意见。
这段日子,姜淮的戏份比较集中。好几天都忙到很晚。明天又是她的重场戏,算是整部剧的高光之一,她得好好准备。
喝了一口咖啡振作精神,手机响了起来。
她的注意力还未完全从剧本上移开,“喂,你好?”
“好什么好,我一点都不好。”路方长三魂没了七魄的声音传进耳朵。
“你快把你哥接走,他搁我这儿发疯呢,砸了我半个酒柜。”
姜淮心脏条件反射地往上提,瞬息又反应过来,现在她已经和周羡南桥归桥,路归路。
“我在京都,回不去。麻烦你给梁管家打个电话。”
“梁管家来有什么用?你哥喝醉了,叫得又不是他的名字!”
姜淮沉默片刻,“那就让他在你那儿住一晚吧。”
“我这儿多的是女人。你哥就是最滋补的唐僧肉,哪个妖精见了,不想上去啃一口?”
“不是说你们男人真的醉了,是不能那个的吗?”
路方长被狠狠一噎,叹了口气,问道:“你和他到底怎么了?今天原本还好好地,他看了会儿手机,脸色就开始不对劲。”
姜淮觉得冤枉,“我也没招惹他啊。”
路方长跟她掰扯不清楚,把周羡南拍醒,“赶紧的,你老婆的电话。”
酒精作用下,周羡南呼吸比平时重了不少。
他嗓子完全哑掉,声音又冷又怒,“让她滚!”
没必要再继续听下去,姜淮直接把电话挂断。
她是杀人了,还是防火了,让他那么绝情地出口伤人。
姜淮十分不服气地上网看了看,然后开始沉默。
不知道哪家缺德营销号,竟然把那天她和林星鸣在湖边走戏的动图发布出来。
说他们是剧组夫妻。
弄!假!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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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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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星鸣粉丝的反应当然很大,都在酸姜淮不配。
但也有人觉得两人颜值顶配,俊男美女相当养眼,暗搓搓地磕cp。
姜淮问吴悦,用不用撤热搜。吴悦觉得没必要,“大庭广众在剧组,又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林星鸣的东风,不是谁都能乘得上。对你来说,不见得是坏事。”
不仅是吴悦,连林星鸣都不觉得,几张捕风捉影的照片,能有多大影响。
反应最大的应当是周羡南。
姜淮接到他的电话,他开口就说:“这几天,你回一趟晋城。”
原来他的声音冷到极致,就成了漠然。
“有什么事吗?”
“跟我去一趟民政局,办离婚。”
姜淮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之前不管她怎么劝,怎么闹,他都无动于衷。一口咬定,要跟她磨一辈子。
改口得这么快,反而让她跟不上节奏。
姜淮没有出神太久,“我跟剧组请个假,这周就回。”
她刚说完最后一个字,周羡南已经切断电话。
姜淮处理好剧组的事务,只身飞回晋城。
她先是在诺思特住了一晚,跟贺柠碰了次面。
贺柠问她跟林星鸣,到底怎么回事。
“开局几张图,剩下全靠编。圈子里不都这套吗?”姜淮坐在酒吧的卡座,迷离的灯光氤氲在她脸上,晕开浅浅波澜。
贺柠沉吟片刻,问道:“真的决定要跟周羡南离婚吗?”
“嗯。”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好好拍戏,好好生活。”
“喂,我可不是采访你的记者。”
“还是喝酒吧,庆祝我摆脱围城。”
贺柠不放心她,没喝多少。
送姜淮回酒店的途中,路过晋城大桥,姜淮说想下去吹风。
贺柠停车,姜淮开了车门下去。
见贺柠想上前来扶自己,她摇了摇头,偏头笑了笑,“我没醉。”
哪个醉鬼会承认自己喝醉啊。
贺柠无奈,只能紧紧跟在她身后。
江风扑在人脸上,冷得贺柠直激灵。姜淮却像一点感觉也没有,伸手抓在大桥栏杆上,对着江面大喊,“你自由了!姜淮,你自由了!”
这一喊,测试了她的肺活量。姜淮气息微喘,等回过头,眼睛红红地。
顿时,贺柠十分后悔当初劝说姜淮,把周羡南当做真正的丈夫对待。
真真假假,还是动了情。所以再也不能像预想的那样,戏演完了收场,全身而退。
清晨,姜淮懵懵懂懂地醒来,突然想起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她赶紧洗漱完,把证件装进包里,戴上口罩,赶去民政局。
周羡南比她来得早,看了她一眼,“进去吧。”
填好资料,提交离婚申请,等过了冷静期,才能正式登记离婚。
姜淮把受理回执单仔细装好,对周羡南说:“我明天飞回京都,等三十天后,我们在这里碰面。”
周羡南穿着黑色西装,脸色一直淡淡地。身量太出挑的缘故,回头率不低。
“我下个月会到国外出差,抽不出时间。”
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姜淮拧眉看向他,“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配合你的行程。”
“不清楚。”
姜淮十分怀疑,他说想要离婚的诚意,但还是耐着性子问:“这个问题,总归还是要解决的吧?”
周羡南总算肯垂眸看她一眼,“我不是很着急。怎么,你已经有下家了?”
“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姜淮强烈怀疑,周羡南把自己叫回晋城,完全是为了戏弄自己。
相较于她的着急,周羡南一副不紧不慢的态度。他注视着街上的车水马龙,留在姜淮视线里的,只有流畅冷峭的下颌线,“两个骗子,不正是天造地设么?那天你答应得好好地,转眼就食言。”
说到这儿,他有了片刻失神,情绪随着嗓音低下去,“连装装样子也不肯。”
姜淮的预感得到了证实,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在她胸口澎湃,“周羡南,离婚这种事情是可以开玩笑的吗!我为了赶回来,特意向剧组请了假。结果你告诉我,这一趟奔波,只是因为你可笑的报复!”
“我之前提醒过你,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收拾干净。你可以反悔,我也可以满嘴谎言。”周羡南满脸冷色。
“你!”姜淮对他怒目而视。也不知是不是被气得狠了,她一时头晕。
缓了缓情绪,她复又沉声道:“以后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说完,她再也不想看到他,转身想走。
男人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去哪儿?”
姜淮硬声道:“去没有你的地方。”
周羡南低垂的眼眸猛地一颤。
手上渐渐脱力。
姜淮把头上那顶渔夫帽的帽沿拉得更低,行色匆匆地离开。
周羡南站在她身后,看她过了斑马线,渐渐融进人潮。
也不知过了多久,司机拿着伞,出现在周羡南身边,“周总,下雨了。”
周羡南的头发微潮,他回头看了眼司机,“嗯。”
上了车,经过附近路口,街边一群人围在一起,好像有人受伤,路人大声喊着叫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