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到底没磨蹭太久,也不知是一天舟车劳顿、身心俱疲,还是药效作用,秋疏桐感觉自己已经有些困了。
卧室里很安静,刚刚聒噪不停的蝉也进入了梦乡,一切都是寂静的,秋疏桐爬到床上,沾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温砚岭洗完碗、抹干水池的水渍后,便回了房间,池零露给他留着灯。他去简单洗漱了一番,绕到床的另一边,也倒了下去。
这一天他俩都累极了,二人都平躺在床上,原本泾渭分明的界限都消失了,但是没有人注意到。
只是想着就这么睡吧,太累了,然后就都睡着了。
因此秋疏桐不会想到第二天,她是从温砚岭的怀里醒来的。她整个人都窝在他怀里,双臂紧紧缠着他的脖子,头贴着他的胸,身上盖着他的空调被。
而自己的那一床被子,她瞄了眼,早就被她踢到了地上。秋疏桐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的睡相这么差,不但踢被子,还趁人之危!
一定是药物作用,加上昨晚她实在累极,不然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她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轻轻地动了一下,就发现自己的后腰上束着温砚岭的胳膊,她被紧紧地扣在他的怀里。因为她的动作,温砚岭也被她搞醒了,皱着眉对她说:“你总算醒了。”
听到他的声音,秋疏桐瞬间不敢再轻举妄动。
面前男人一直闭着眼,但她能够看出他有几分不爽。
秋疏桐静静地窝在他的怀里,半晌才对他说:“我想起床了。”
温砚岭一直没响应,秋疏桐以为他没听见,正准备说第二遍时,就听到他开口:“池零露,你这睡姿还挺好啊。”
第9章
温砚岭实在没有想到池零露的睡相这么惊人。
昨晚他也是累极,刚躺下没多久,就感到床上传来轻微的震颤。她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一个人缩在被子里发抖。好在持续时间并没有多久,于是温砚岭放心地阖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就快要睡着之时,忽然就被身侧之人捣一下,一下子就给他弄醒了。他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继续酝酿睡意,好不容易陷入睡眠,又被她给拍醒,睡意顷刻间消失。
他深吸了口气,准备抱上被子去别的房间睡,身侧之人却先他一步掀开他的被子,整个人钻了进来,一把抱住他。
隐隐约约的月色下,温砚岭皱眉看她。
池零露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睡梦中一直紧锁着眉头,睡得极不安稳。她不停地往温砚岭的怀里钻,将脸贴在他胸膛,像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小动物,试图从他身上获取庇护。
温砚岭原先是打算将她的手拨开的,见状,抬起的胳膊在空中停了会儿,最终没有落在她身上。然而,沉睡着的池零露却是动作不停,温砚岭实在受不了,最后干脆伸出胳膊、搂住她,不让她再动。
当然,这些画面秋疏桐是不会了解的,她现在最为尴尬的就是此刻自己与温砚岭这般亲密的姿势。
温砚岭就在他面前,身上带着冷冽雪松的味道,呼吸间,那股淡淡的香味便会沁入她的肺腑。
她听到了自己混乱的心跳声,像在森林里迷路的小鹿,慌乱无措、蹦跳不停。不觉间,耳根也染上了一股燥热。她悄悄地往后退了点儿,似乎想要将自己的尴尬情状隐藏。但是距离太近,心跳声太大,实在无处隐藏。
温砚岭像是瞧出她的不自在,迅速地抽回胳膊,从床上爬了起来。
等他收拾完出去,秋疏桐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6:00,她竟然一口气睡了这么久,而且还睡得这般浑然未觉。
秋疏桐的眼睛飞快地眨了几下,从衣柜里取出一套衣服,换好后走出卧室。她走得很慢,像是极尽一切所能拖延时间一般,慢悠悠地挪到了客厅。没有看到温砚岭,她又往前走了几步。
只见温砚岭站在大门前,不知在看什么。
从秋疏桐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他高挺的背影和西裤下笔直修长的双腿。他对着门外,似乎在同谁说话。
说着说着,温砚岭转过身来,不知是对着她还是对着门外说:“她来了。”
秋疏桐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在说她,慌忙朝大门的方向走去。
楚恬已经跟司机过来接她了。
见她走近,楚恬那个表情真可谓惟妙惟肖、形象生动,像是震惊到了极致,又像是恐慌到了极致,实在难以形容。
“怎么啦?”秋疏桐走近,问她。
楚恬的嘴唇抿了抿,站在门口不敢动,也不敢说。
温砚岭猜她是有工作上的事要同池零露讲,他在场不方便,索性转身,往餐厅走。
见他走远,楚恬才放心开口:“他是你男朋友?”她心中既疑惑,又担忧,斟酌了半天,才用的“男朋友”这个称谓。
她今天早起来接池零露,又怕太早影响她休息,到时候免不了要挨一顿责骂。一直挺到手机时间过了六点,才鼓足勇气走到门边。却未曾想,开门的竟然会是个男人。
楚恬足足愣了有半分钟。
身前男人眼睛深邃,鼻子高挺,皮肤白皙,一副可以去当明星的好皮囊,让楚恬下意识地以为自己走错了,一不小心走到了其他明星的家门口。可她搜肠刮肚、翻遍记忆也没能将面前的人同哪个艺人对上号,她便猜测这人是池零露的男朋友。
可是公司内部杂志以及前任助理交接给她的数据,都只说池零露爱玩,没有一个告诉过她,池零露是有男朋友的。因此,见到这个男人时,楚恬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好半天,她才好似找回声音般,开口问他:“你好,请问这是池零露家吗?”
男人凝眸看她,问她是谁。
楚恬立刻介绍自己是池零露的助理,他便告诉她,她还在睡觉。谁知,刚说完这句话不久,他就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于是男人对她说:“她来了。”
她听到很轻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朝这边走来,毫不拖沓,走得干脆果决,像是行刑的刽子手,楚恬仿佛听到了自己人头落地的声音。
她来了,她带着一堆麻烦事过来找她了。
楚恬是第一次做别人助理,还不怎么习惯艺人的行事作风。但是良好的心态让她做到遇事临危不乱,就譬如现在,明知自己遇到麻烦了,还一脸平静地问池零露,试图从她嘴里听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做个垂死挣扎。
秋疏桐看着她,她自然猜不出楚恬心里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和温砚岭的关系是需要保密的,只是非常坦诚地告诉她:“不是。”
她看到面前的女孩长舒一口气,像是握住了保命符,接下来,秋疏桐说:“不是男朋友,是......我先生。”
楚恬了然地点点头,随后才反应过来:“什么?”
饶是极力克制情绪,在听到这四个字的瞬间,楚恬也忍不住了:“你说他是谁?”
秋疏桐看了楚恬一眼,像是不明白她为何会这么震惊,重复了一遍:“我先生。”
“你是说,你已经结婚了?”
秋疏桐点点头。
楚恬感觉自己完蛋了,在她接手池零露工作的第一天,她就要完蛋了。
她原以为那男人只是池零露的男朋友,依照她爱玩的性子,没准过不了多久就会分了。到时候就算被狗仔发现也没关系,凭借星旅的公关能力,随便在媒体面前打个太极,打死不承认就好了。
谁能想到池零露直接扔给她一个炸弹,炸得她措手不及。
之前就有当红艺人因为谈恋爱遭到粉丝抵制,微博接连数条都被粉丝刷屏,各种辱骂、不满,还把对方的家庭背景、学校履历各种隐私都扒出来,导致艺人事业、生活直接受到影响的事情出现。
像池零露这种才刚出道不久,还在事业上升期的,万一哪天走红了,被曝出隐婚,那不得被粉丝骂死啊。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真希望池零露只是口误,或者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只是玩笑。
然而池零露并没说这是玩笑,一脸真诚地看着她。
楚恬干脆放弃。
她看了眼手机,算上到电视台的路程以及化妆、做造型,时间还算充裕,她把手里一直提着、忘了给池零露的衣服递给她。
秋疏桐伸手接过,见她脸色不太好,犹疑着问她:“你怎么了?很紧张吗?”
楚恬赶紧摇摇头:“不紧张,不紧张。”事已至此,她紧张有毛用。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想好解决办法,防止秘密泄露、被人曝光。毕竟目前他们的关系还是隐秘状态,只要不被人发现就好了,把一切危险状况禁断在源头就好了。
“那......行。”秋疏桐见她一直站在门外,忙招呼道,“你进来坐会儿吧,我先去换衣服。”
“好。”
趁池零露去卧室换衣服的空档,楚恬慢悠悠地走进了客厅,她下意识地打量了一圈。很大的一套别墅,豪华的中式风格,很符合她对明星家庭的想象。
楚恬看着对面的温砚岭,他端坐在餐桌前,正在低头看手机。
她偷瞄了温砚岭好几眼,眼珠子时不时地往那个方向瞟一眼,就是温砚岭神经再粗条,想装作没看见也做不到的那种程度。
他本在看信息,一大早就被厉词安这家伙骚扰,跟他分享自己新收的古董,让他评价,还问他一些有的没的,温砚岭耐着心给他回复。冷不丁察觉到一道视线,大胆放纵又直接,他立刻直视过来,问她:“怎么了?”
其实她本来没打算找他聊的,没成想偷瞄竟然被人发现了,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楚恬双手绞作一团,她在思考该如何回答,怎么说才会显得不那么没礼貌。
“那个,先生。”
“我姓温。”
“温先生。”楚恬深吸一口气,“能不能麻烦您一件事?”
“什么?”温砚岭放下手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他的眼窝深邃,目光疏离,带着让人不易接近的冷漠。
楚恬被他看过来的目光骇到,感觉自己都有点儿哆嗦。
“就是......”她感觉这话还真是不好意思说出口,斟酌了半天,最后咬咬牙,道,“能麻烦您不要向外人透露您和露姐的关系吗?她还在上升期,我怕这段关系曝光,会对她造成影响。”
她知道她有些多管闲事,也清楚自己有点儿强人所难。人家夫妻间的事,她凭什么管啊?而且他是她丈夫,想公开这段关系就公开,她管得着吗?
楚恬在说完这段话后就直冒冷汗,她以为自己会被他嘲讽一顿的。
客厅安静了一瞬,从楚恬的角度看过去,可以清楚地看到温砚岭的表情。他的脸色无波无澜,一派平和,可她却觉得他在酝酿一番奚落的话。
然而,还没等她猜出他要如何冷嘲热讽,面前的男人便开口道:“你放心,我比她更不希望这段关系被曝光。”
楚恬长舒一口气,绞在一起的手指慢慢松开。
“什么曝光?”换好衣服出来的秋疏桐,刚走到大厅,就听到这两个字。她有些好奇,不知他俩在聊什么。
“没什么。”温砚岭显然不愿多说,指了指对面,“过来吃早饭。”
刘嫂不在,温砚岭也没那么多时间准备早饭。他随意地煎了几颗蛋、烤了两片吐司、热了锅牛奶。
秋疏桐走过来,拉开他对面的椅子。随着她落座,温砚岭拿起一旁的叉子,瞥了她一眼。
楚恬给她带来的衣服是工作室提前给她准备好的旗袍,面料很好,上乘的蓝色宝石缎,配以精致的花卉图案,立领下是银丝缝制的盘花扣,落扣于锁骨处,看着既优雅,又风情。
秋疏桐虽然看着瘦,但是身上该有的料一样也不少,特别是穿上这一身旗袍,窈窕身姿、姣好身段一下子就给显现出来了。
不知怎的,他忽然就想起昨晚缠在自己身上那阵温软的触感。
她理了理盘扣,拿起桌上的餐具,温砚岭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二人沉默地吃完了早餐,秋疏桐礼貌同他道别,他点点头,她便坐上了来接她的那辆商务车。
一路上,她都在看那份提纲。
她昨晚身体不适睡得早,以至于忘了今天要去录节目。一晚上的辛酸劳累、痛苦难熬过后,本以为会是种解脱,未曾想,第二天该做的事照样推脱不得,甚至还得快马加鞭。
秋疏桐不太了解何为综艺节目,又是怎样一种形式,楚恬简单给她介绍了一下节目流程,她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提纲。幸亏这份提纲页数不多,加上她的记忆力还算不错,到达电视台前,她已经大差不差地都记住了。
电视台前围着许多粉丝和媒体,司机绕了个道,将她们送到人少的后门。
楚恬一路将她送到休息室,说要去帮她联系化妆师、造型师,秋疏桐点点头。唯一一个稍微熟悉一些的人离开,让她有点儿紧张,特别是在这样一个极度陌生的环境里。秋疏桐再次翻开那份提纲,又看了一遍。
没一会儿,休息室的门就被人从外头推开,她以为是楚恬,头也没回地说:“这么快?”
没料到回答的却是一道男声,她听到那人说:“好久不见。”
第10章
秋疏桐拿提纲的手一顿。
她回过头来,看到休息室暗黑色的门旁站着一个男人,正目光专注地看着她,眼神温柔。
他穿得十分正式,上身是立领黑衬衫,下身是熨烫平整的黑色西裤。应该是刚做完造型过来,三七分刘海侧背发型,干净又利落。
要不是这间休息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秋疏桐会误以为他是在同别人说话,因为她并不认识他。
男人静静地靠在门边,微勾嘴角,似乎在等她的回话。
但秋疏桐不敢贸然接话,她怕一不小心便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更怕遇到池零露的熟人,被人瞧出不对劲,只得假装平静地看着对方。
沉默像是胡乱投掷的石头,一块一块朝她砸来,她在寂静中听到自己愈渐混乱的心跳声,混乱而焦灼。
见她没有反应,男人走过来,拉过她身旁的椅子坐下,问她:“最近过得好吗?”
他露出笑容,伸手打算熟稔地碰碰她的脸。
然而秋疏桐并不习惯这种没有边界感的自来熟,她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然后才出声回他:“还不错,你呢?”
男人尴尬地将手落下,眼睫低垂:“我不太好,我很想你。”
秋疏桐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之前听公司里的人提起过,池零露这人生性爱玩,但她不知道是哪种意义上的爱玩。现在,她猜是广泛结交男友。
她曾经在西方国家生活过,知晓欧美人生性开放。凭借她对池零露的了解,她自小在英国长大,秋疏桐便合理怀疑她也是这一挂的。
她没有猜错,原来的池零露的确交过不少男朋友,且各个交往时间都不会超过三个月,面前的男人便是她的前男友之一——冯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