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栀子撑着手看窗外，眼角余光撇着许夏，隔着火锅沸腾的雾气，他看起来好像瘦了一些，脸看起来也臭臭的。
好像我就愿意跟你面对面坐似的。
蒋栀子翻了个白眼，憋着股火发不出来，伸手叫来服务员，要点一箱啤酒。
布瑞安赶紧制止，“两瓶，两瓶就好。”
“两瓶怎么喝得爽。”她不满。
清冷低沉的嗓音传到她耳朵里：“你是不是忘记上次喝醉酒做了什么。”
蒋栀子循着声音看过去，许夏一脸平静地看着她。
她脸慢慢红成窗外挂着的红灯笼那样，嘴硬道：“我可没记得我做什么出格的事。”她垂下眼。
两瓶啤酒放上桌，蒋栀子当场起开一瓶，对瓶喝了两口，捞起已经煮过头的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没滋没味的。
菜很快摆满一桌，王东目瞪口呆地看着，对蒋栀子吐槽：“上次你点那么多酒没吃完，这次还点这么多？”
“要你管。”蒋栀子说着又下了一盘肉，她酒量其实不怎样，喝几口就上头，此刻她感觉头晕晕乎乎，但还没丧失理智。
王东点了几个菜和肉后把菜单递给许夏，许夏刚要推回去，蒋栀子突然说道，“我看许导整天工作这么累，得点两个猪脑补补。”许夏抬头看她一样，眼底情绪晦暗阴沉，蒋栀子丝毫不怕死地冲她挑衅一笑。
“好。”许夏合上菜单，“那就再加两份猪脑，一份给你，咱俩一起补补脑。”
……
布瑞安王东面面相觑，王东打圆场，“哈，你俩真幽默啊，那再加一份，我也补补。”
菜上齐，服务员把空盘收拾出来，端上王东和许夏的麻辣锅，红火火的一层辣油油飘在上面，跟蒋栀子面前的番茄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沸腾的火锅冒着泡泡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大家各自闷声吃饭，跟上次的氛围比起来诡异的相似。
布瑞安偷偷瞪了一眼王东，王东撇撇嘴，抬头找话题：“对了，布瑞安，那个Gardenia放生是什么时候来着。”
听到Gardenia，蒋栀子一口酒呛嘴里差点喷出来，她不停的咳嗽刚要拿纸，眼前就多了两张餐巾纸。
蒋栀子愣住，迟迟没上手接，许夏微微起身跃过蒸腾的气雾将纸巾放在她桌前后坐下，“别多想，只是你一直对着我的锅咳嗽，这很不卫生。”
有那么一刻，蒋栀子很想把桌子掀了。
她嘴角勾笑，伸手将纸团起来扔进垃圾桶，“不要随手把粘着你手上细菌的垃圾扔我这儿，我怕被感染什么奇怪的病。”
许夏捞菜的手一僵，他很快恢复神态将菜放到碗里，“是我欠妥了。”
“哎呀你俩真会说笑。”王东挠挠头笑道。
布瑞安桌底踹他一脚，王东两手一摊表示我尽力了。
火锅吃了一半，店里突然热起来，老板赶紧出来安抚，蒋栀子听他说完，转头问布瑞安：“他说什么？”
“他说空调坏了，已经找人来修，很快就好。”
“哦。”蒋栀子脱了外套，继续闷头吃肉。
酒气加上热气令她昏昏欲睡，她起身打算去洗手间洗个脸清醒清醒，刚要站起来，许夏先她一步站起来去了洗手间。
她当即又坐下，这个时候她再跟着去，显得她好像故意跟着他似的。
她坐了半天不见许夏出来，拍着桌子起来，布瑞安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栀子？”
“我，去个厕所。”
“害，去厕所就去厕所呗你拍桌子干什么，搞得好像要揍人一样。”王东说着夹了一筷子宽粉。
“我乐意。”蒋栀子冷哼一声，侧身从布瑞安身后挤出去，向着厕所走去。
“用不用我陪你？”布瑞安在身后问道。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蒋栀子背对着她挥挥手。
她晃晃悠悠走到厕所门口，站在门口发呆半天，怎么也看不清厕所门上的标志。
她索性老办法，点兵点将选了左边的门推开，走了才一步就撞进一个结实有一点温暖的怀抱。
撞得她鼻子有点疼。
“蒋栀子。”头顶一声无奈的声音落下，她抬头，看到的是许夏一双无奈的眼眸，“你是男生吗？”
蒋栀子推开他，“笑话，我哪看起来像男的了。”
许夏拍拍厕所门上标注男厕所的标志：“那你来男厕所干什么？”
蒋栀子脸贴着门看了半天，站直了身子挠挠头嘿嘿一笑：“哦，这是男厕所啊。”
说完她伸手又要开男厕所的门，许夏慌忙拉住她的手腕拽到身边，一脸狐疑地看着脸颊微红眼神有些迷离的蒋栀子，“你喝醉了？”
“谁，谁喝醉了，我酒量很好好不好。”蒋栀子反驳完，打了个嗝。
“不能喝还非要喝酒。”许夏低声吐槽着，又问：“要去厕所吗？”
“要洗脸，太困了。”
许拉着她到公共的洗手台边，“在这儿洗。”
“哦。”蒋栀子伸手到水龙头下，晃了晃，扭头说：“它怎么不出水啊，坏了。”
许夏抿着嘴，打开了水龙头的开关，“还说你没喝醉。”
“我洗把脸就好了。”蒋栀子说着整个脑袋扎进洗手池，许夏眼疾手快拉起她。
“你干什么？”许夏惊讶道。
“洗脸啊。”蒋栀子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看着他。
……
喝醉酒的蒋栀子比起平常脾气变软了，脑子好像也变笨了一些。
他无奈按着蒋栀子的脑袋到洗手台边，叮嘱她不要动，蒋栀子犟脾气上来，“你说不让动就不动，我偏不。”
她说着，站直身子瞪他。
许夏懒得再跟她掰扯，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水温调到不太凉的温度后将手帕放到水柱中打湿手帕揉搓几下，拧掉多余的水分，伸手扳着她的脑袋，动作轻柔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汗。
蒋栀子呆呆地看着他，异常乖顺的让他给自己擦脸。
那看起来凌厉的丹凤眼下，映着几分温和，他微微抿着嘴，看起来专注认真，鼻尖的痣随着他手上的动作微微晃动。
“真好看。”她脱口而出。
许夏擦拭的动作一顿，目光落在蒋栀子灼灼目光下，他垂下握着手帕的手臂站直身子，眼神恢复往常的淡漠。
“你确实喝多了。”他说完，抬起脚要走，只听啪一声脆响，一只手拍在墙上拦住了他的去路。
许夏皱眉，侧目看她，蒋栀子一个侧身身把他推到墙边两手一撑，许夏就被她圈在眼前。
她一双杏眼里带着几分怨气，嫣红的嘴唇一张一合。
“许夏。”
她此刻看起来，很清醒。
“没几天了，很快我就走了，你非要我带着难过走吗？”她脸靠得极近，近的鼻尖都快贴到一起，酒气喷到许夏脸上，他似乎也被酒气沾染，脑袋有些恍惚。
透过蒋栀子那双有神的眼睛，许夏看到了自己慌张的神色。
空气在此刻凝固下来，二人僵持几秒，蒋栀子的脸开始慢慢向许夏靠近，鼻尖碰鼻尖，许夏想推开她，整个人却像被钉住一样动弹不得。
他眼睁睁看着那嫣红泛着一点水光的嘴唇就要靠近他的唇边。耳边登时嗡嗡作响，脑袋里似有根弦被猛烈拉扯着，周遭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唯有蒋栀子的脸越来越清晰。
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蒋栀子却忽然停止靠近，冲他笑了笑，脑袋一沉，脸贴在他胸口上沉沉睡去。
许夏感受着怀里温热的吐息，呆愣几秒，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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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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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蒋栀子迟迟没回来的布瑞安来洗手间找人，就这么巧看见蒋栀子趴在许夏怀里这一画面。
她愣在原地，正打算跑，许夏叫住她，“跑什么。”
“许，许导你放心，我我我绝对不会说出去。”布瑞安连忙捂着眼说道。
“不是你想的……”许夏顿住，看了眼怀里所有重量压在他身上的蒋栀子，他怎样解释布瑞安估计也不会信。
他叹口气，“她睡着了，你过来扶她回营地休息吧。”
“可，可是我一个人扶不动她。”布瑞安眼神飘忽。
许夏看着又高又壮实，看起来比很多男人都有力量的布瑞安，皱眉道：“你确定？”
“我腰之前搬器材扭了一下。”布瑞安不好意思笑笑，“就麻烦许导帮忙抱她到车里，我先去结账。”说罢她逃也似地离开。
许夏让她叫王东的话还憋在嘴里，眼见布瑞安离开，他有些无奈低头。
“真是败给你。”
他弯腰抱起蒋栀子，缓步离开洗手间的走廊走到大厅。
布瑞安在前台结账，王东还坐在那儿猛吃。他在见到许夏的第一眼，他惊讶地微张着嘴，目光在许夏和他怀里的蒋栀子来回流转。长长一口油麦菜一般在嘴脸，一半在悬在外面。
许夏脸都不转一下，径直出了门。
结完账的布瑞安拿了几个袋子和打包盒回来，王东吸溜一口，半截油麦菜吸进嘴里，笑得一脸猥琐：“公主抱？他俩这么快和好了？那三百块什么时候转账？”
布瑞安一边打包剩下的菜肉，一边没好气道：“和好什么，你今天除了成功带许导来，接下来全都是在帮倒忙。”
“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你知道把我许导带来这里费了多大劲吗？”王东说着又吃了一口肉。
布瑞安白他一眼，掏出手机给他转账。
王东笑眯眯点开微信一看，到账250。
“哎怎么少了五十。”
“没扣光就不错了。”
许夏出了门口才想起忘记向布瑞安要车钥匙，手机也忘在桌上没拿。他站在车前，放下紧闭双眼的蒋栀子。
蒋栀子皱眉不满地哼唧两声，脸又埋在许夏怀里睡过去，微风吹过，蒋栀子哆嗦几下，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看起来似乎很冷。
许夏脱了外套将她罩了个严实，靠着车子等了许久。
终于等到布瑞安拎着一兜饭菜出来，她满眼歉意打开车：“不好意思许导，菜剩太多打包得慢了一些。”
许夏没吭声，扶着蒋栀子上车坐好，伸手要拿回外套，蒋栀子似乎把外套当做自己的，紧紧攥着外套睡得安稳。
布瑞安伸手想拽下来，许夏拦住她说：“算了，让她盖着回去吧。”
说罢，他穿着T恤回了店里。
王东吃得正欢，见许夏身上少了件外套，奇怪道：“许导你外套哪去了？”
许夏面无表情看他一眼，“下次再动这些歪脑筋，我会考虑换一个新道具师。”
王东脸色变得有些白，手一抖，牛肉丸落在餐盘上弹了一下滚落在地上。
他磕磕绊绊认错，“不，不会再有了。”
蒋栀子醒来时，脑袋沉沉的，她揉揉脑袋，缓缓起身，盖在被子上的棕色外套滑到角落，她拾起外套，嘟囔道：“布瑞安，你什么时候买这么件丑外套。”
“那不是我的。”布瑞安见她醒来将桌上放着的一碗冒着热气的东西递给她，“喝吧，我特意去餐馆找厨师做的，用汉语讲应该叫醒酒汤？”
“猜得真准。”蒋栀子接过汤，“那这外套是谁的？”
“你觉得是谁的呢。”布瑞安笑眯眯看她。
蒋栀子小口小口喝着汤，热乎乎的汤安抚她的五脏六腑，她努力回想昨晚，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有些奇怪，拢共喝了两瓶啤酒，也不至于醉到什么也想不起。
她眨眨眼，看向布瑞安小心问道：“我不会又闹了吧。”
“没有，你只是一直在睡觉。”布瑞安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蒋栀子拍拍胸口喝光了汤。
“你在许导的胸口上，睡的太沉，所以许导抱着你上车，还把外套留给你。”
蒋栀子怔住，抬头看向布瑞安的眼神里带着惊恐，明明每个字都听得懂，怎么就组成了这么恐怖的话。
“你你你你这汉语还是要好好学啊，你再想想是这么形容吗？”
“你不信，自己去问许导啊。”布瑞安说完起身拿走空碗放在桌上又坐下，“外套别忘记还给许导。”
蒋栀子垂下眼，手指摩挲着丑兮兮的外套，“明天不是放生Gardenia的日子吗？到时候给他就行。”
那之后，就再也不见了。
“那你还不趁着休息赶紧去洗了。”
“我才不要洗呢，这里又没有洗衣机，我自己的衣服都要攒一攒才动手别说他的。”她将外套掀到一边，又躺了下去。
蒋栀子特地摸黑起了个大早，悄摸收拾完毕驱车去了救助站。
最后一天工作，也是最后一天见Gardenia她要亲自给小家伙身上装一个不影响行动的摄像头，之后就再也见不到它了。
一路上，天渐渐明起来，她在救助站前停下车，太阳正好跳出云层照在救助站的院子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蹲在笼子前看着Gardenia。
她拿着扔在副驾的外套下车，缓缓靠近，在身影旁站定。许夏扭头，阳光给他罩下一层光晕，琥珀色的瞳孔在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漂亮。
他看起来有些意外，“来这么早？”
“早来你还不乐意啊许大导演。”
许夏每次听她喊许大导演，总觉得她在阴阳怪气。
他撑着膝盖站直身子，蒋栀子将手里的外套扔给他，淡淡的酒气包裹着整个外套，许夏毫不意外地笑了笑，穿上了外套。
“呦，还有心思笑，看来找到人顶替我了？”蒋栀子冷笑道。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少自作多情，我要离开这个烂地方开心还来不及呢，谁有闲心操心副导演。”蒋栀子嘟囔着蹲下看Gardenia，许夏见她蹲下，又跟着蹲在旁边。
Gardenia现在已经可以很淡定地趴在笼子里看着二人，它肩膀上的伤恢复的很好，只是多了一个显眼的伤疤。无意间中这一枪也算是因祸得福，它看起来圆润了很多，体型也大了几圈。
二人沉默地蹲在Gardenia面前，直到它被抬到车上，两个人脸上皆带了点痛苦的表情起身，一瘸一拐分别上了自己的车。
现场早早布置完成，蒋栀子在王东的指导下在Gardenia身上安置好摄像头后离开。
司机将车停在合适的地方后遥控打开了笼子，缩在角落的Gardenia看着打开的笼子如风一般冲出来，跳下车。
司机当即发动车子迅速离开，Gardenia越跑越远，蒋栀子将DV的镜头拉进，心里隐隐期待着什么。
就在她要失望而归时，不远处的丛林中，母狮一跃而出跳到Gardenia的身旁。
Gardenia前爪露出指甲，远远地看着母狮几秒，收了爪子，眼前明显一亮，奔向母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