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阳了。”
……
“好啦好啦,也不是什么大事,医生不是说了过几天就好了。”黎初拿着病历表走在她身边一个劲安慰。
周末医院的人跟下饺子一样,一波好不容易走了下一波紧接着又来。
她们挤来挤去的在取药口排着队。
没一会,黎初接到了黎叔叔的电话,被叫走了。
阳了倒也不是什么大病,为了不让陈政聿知道后小题大做,黎初走的时候她刻意交代了一句。
医院的走廊上人很多,但几乎不怎么说话,偶尔只会有几声很小的低语。行人行色匆匆哪怕脚尖挨着脚尖也看不清对面的人。
陈最最排在取药的长队里,无聊刷手机,乐队群里叶斌发消息跟她说,乐队进线了。
她很高兴,回了一个撒花的表情。
紧接着她按灭频幕,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乐队进线她当然高兴,可她看着周围的人,要么就是有家人爸妈陪着,要么就是有男女朋友陪着,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
在国外的时候她习惯了没觉得孤独,一个人过节她也没觉得孤独。
可此时此刻,她浑身无力头也疼,礼堂应该还很热闹大家一定都很开心,本来她应该也在的,就忽然觉得有些寂寥,心底空落落的。
眼前忽然从下而上飘过一个绿色的小青蛙气球,定在屋顶。
陈最最收回思绪低头往下看,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小马尾,抬头盯着气球,眼睛红红的委屈得快要哭了。
陈最最看了一眼四周,人太多了,小女孩的家人她实在不知道是哪一个。
陈最最掀眼瞅她前面长长的队伍,至少排半小时。
唉反正她今天什么都没有,就是时间多,等会儿再重新排也是一样的。
想到这,陈最最果断离开队伍,她走到小姑娘身边朝她笑了笑,然后仰起头盯准绑着气球的白线。
因为孩子手短的原因,那根本来应该有两米的长线被剪成只有几十厘米长。
陈最最168的身高的女生中算高的了,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医院的墙顶。
连着蹦了几下,身体都没有力气了,她还是没有够得着线。
小女孩自知道眼前的漂亮姐姐要帮自己拿回去小绿蛙气球后,看陈最最的眼睛就一直在发光。在这样崇拜期待的目光下,陈最最累死了也得硬着头皮上。
她沉沉吐了口气,盯准头顶上被空调风吹动的白线。
屈膝。
积蓄浑身不多的力气,就要奋力一跳。
可在她即将蹦起的那一刻,头顶压下一只手,把她还没飞起的身体压停。
另一只骨节清晰的从她头顶穿出,食指指结轻轻松松绕了白线两圈,把气球勾了下来。
小女孩笑着在地上蹦跶,陈最最也跟着笑了想给身后的好心人拍手叫好,但这个人还压着自己的头。
“……”
她回身,“喂!你……”
“你……”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陈最最看愣住了。
来的人是周廷,此时他正一手勾着气球,一手压她的圆脑袋。
“学长?你怎么来了?”她眨眨眼,他怎么在这里?比赛结果才出来他怎么会来得那么快,难道是才唱完便来了?
周廷把手拿下来上下扫了她一眼,然后移开视线,蹲了下去,笑着对凑上来,伸手就要拿气球的小女孩,他避开那双小手,柔声说:“下次再遇到困难要主动找大人帮忙,不可以偷偷一个人难过。你要是答应哥哥,那哥哥就把气球还给你。”
陈最最觉得脸有些烫,这话看似对小女孩说,但字字又指桑骂槐一般,句句好像都在说她。
小女孩郑重点头,从周廷手里拿过气球,然后飞快地抬头跟陈最最说了一声:“谢谢姐姐。”
奶呼呼的一声,陈最最心都快化了。
她蹲下来,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不客气,但姐姐没帮上忙,反倒是哥哥帮了你。”
医生给陈最最按了几个穴位,可以说话了,但还没好全,声音比糙汉还粗。
她才说完,小女孩唰地突然红了,肉肉的小脸就跟红苹果一样。
然后,在接下来的一秒里,她看见小女孩的小手轻轻搭上周廷的肩膀。
吧唧一声。
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吻。
小女孩跑走了。
什……什么情况?
陈最最盯着周廷淡淡笑着,他完美侧颜上小姑娘刚刚亲的地方,还有水渍。
“……”
她有点醋,盯着那块就是不松眼。
周廷察觉到她的视线,乜她一眼,站了起来,嗓子沉沉:“过来。”
周廷带着她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停下,正好有位置,他让她乖乖坐着,周廷脸色不咋好,她不敢不听话。
周廷从陈最最手中抽走病例,再回来的时候,一个快一米九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个装了药的塑料袋,和一纸杯的温水,陈最最脑海里飘过这么一个词:家庭煮夫。
原本还坐在陈最最身边的一对老夫妻离开了,周廷很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纸杯交到她手上,手指轻轻插过,他的手很暖和,这股温暖透过皮肤寸寸暖进了她的心里。
装了铁栏的窗户没关严,夕阳的光穿过窗户,金光的尾巴正好抓住她白色的匡威和他的黑色匡威,将这个小天地笼起来自成一个天地。
周廷低着头,仔细对着每个药的用量,最后用盒盖装了一次的药递过来,陈最最摊开手,手心因为温水透着盈盈粉色。
周廷把药扣下,陈最最就这水吞下,顺便把水全部喝掉了。
“去哪?学校还是小镇?”周廷边给塑料袋系紧打结,边问。
陈最最想了一下:“我想回家。”
周廷抬头看了她一眼,“嗯,那走吧。”
“你是要送我吗?”陈最最在他之后同步站起身,心中有些小雀跃。
周廷回头轻飘飘看她一眼,夕阳的余光照在他侧脸上,漆黑如耀石的眼睛里,很清楚地倒映着她的影子。
“嗯。”
她听见他轻声回应,然后点了点头,转口又说:“还是,你不需要我送?”
“不不不!”陈最最立马摆手,脸颊蔓延上一层粉,轻启嘟唇嗫语:“你能来,我很开心。”
周廷眸光闪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嗯,走吧。”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陈最最的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迈着轻快的步子跟了上去。
从医院到古镇的距离,打车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
不是旅游季,古镇的人很少,路旁的店面关得也很早,街上更是看不见什么人。
陈最最安静走在周廷身边,他们走过一盏接着一盏的路灯,经过一个又一个正打烊回家的小吃摊。
在快要到家门的时候,陈最最问出了困扰了她一路的疑题。
“学长......我听毛米洁说,你不让她上场,为什么?”
她知道乐队进线了,也一直以为是毛米洁帮的忙,直到坐上出租车后,她主动给毛米洁说谢谢,毛米洁却说她并没帮上忙,是周廷最后临时换曲,演奏了一首无主唱的纯伴奏音乐。
他一个人拯救了一个队。
可陈最最没空赞叹他,因为脑里有个小人一直在呱呱叫:他放弃稳妥的法子冒险,一定是为了你!
她以为他会想好一会该如何回答她,却没想他似乎想也没想直接反问她:“对你来说,乐队的定义是什么?”
陈最最紧紧盯着他的下颚线,眉头动了一下,认真思考,须臾语气犹疑试探道:“一起……追逐梦想的人?”
“一个乐队,是一个整体。”他侧脸笼在阴影里,淡淡地说,“一个乐队,如果鼓手出了事,其他人可以也应该帮他,一起分担他在歌曲里的部分。”
“对吗?”他忽然问。
她扑哧这长睫毛,点头:“……对。”
“好,那我再问你。”他忽然扭头垂着眼看她:“如果一个乐队的主唱因故不能上场,那其他人会不会或者应不应该帮她顶上?”
陈最最皱眉:“可我看其他人……”
“其他人我管不到,”他打断:“但在我的乐队里,你们每一个都是无可取代的。”
包括她在内,少了谁都不可以。
陈最最的心猛地沉了一下,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从小她就知道,好东西要花大价钱,想要的东西要勇敢开口,正如如果喜欢一个人,一定要比别人早一步,在这个人身上贴上属于她的标签。
“周廷。”她第一次这么郑重地呼喊他的名字。
因为她脚步放慢,周廷已经走出了五六米远,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回过头来,过眉的头发因为路边的昏黄的灯罩上一层朦胧的纱。
“我......我有一点紧张。这辈子第一次做这个事情,也不知道做得对不对。”
烟雾中,那双漆黑的眼闪过一抹疑惑。
“学长!我要警告你!”
“警告我?”他笑了一声,烟头上红色的星火在空中划过一抹弧度。
“对!”
“警告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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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初:啊!我们最最要告白了?!
小女芒:(按头)当然不……
第16章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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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跟他告白了?!”
人不多的星巴克咖啡厅里,黎初惊讶得差点把咖啡吐出口,声音有点大,吸引了周围的人看过了。
陈最最尴尬地扫了一眼四周,青葱食指触嘴唇,“嘘......”她小声说:“没有,最关键的时候我哥回来了。”
黎初吞了口口水,眼睛瞪得大大的:“那,那他应该知道你的意思吧??”
陈最最垂着头转动手中的咖啡,她长睫微敛,低笑了一声。
“哦,他不知道啊。”黎初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不,他应该知道。”
“啊?”
“那你笑啥?”
陈最最抬眼扫了她一眼,似乎在埋怨她的一惊一乍。
“喜欢的人知道我喜欢他这件事,本身不就值得让人高兴吗?”
黎初翻了一个白眼,“呵呵,也就你能这么想了。那你知道他怎么想的吗?”
“嗯.....不知道。”陈最最摇头。
“所以呢?”黎初无奈挑眉,“然后?”
陈最最抬眉笑笑:“不着急,我观察过了,他周围啊,没人像我一样直接。”
“啥?”
双手捧着咖啡,心形的泡沫浮在液上,陈最最小小呡了一口,甜苦的味道布满口腔,她的眼尾扬起了一抹弧度。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我要一点一点让他喜欢上我,然后主动靠近我,最后离不开我。”
“嗤。”黎初双手抱臂靠在软椅上,揶揄道:“我们的最最这么自信呢?”
陈最最下巴抬了抬,口气不小:“那当然。他迟早是我的。”
时间倥偬,转眼到了考试周,陈最最依旧每天雷打不动去音乐教室学习。
面临期末,训练从每周五次改为了周末两次,据说这还是因为叶斌跟张彡大一的英语成绩到现在都还没及格。
为了以后乐队整体的面子,周廷下了死命令,特意为这两个人砍掉训练的时间,这次再不过他们俩要在学校操场裸奔。
十二月底,一波寒潮从北方吹来,天气彻底陡转极下,冷风刺骨。
第一次在国内过冬天,她穿了一件长款的紧身粉色羽绒服,短裙加上保暖裤和长靴子。
哪怕冬天美貌也不能少,尤其现在还有了心上人。
陈最最推开太禾音乐教室的门的时候,30℃的暖风吹到她已经泛红的脸颊上,感觉仿佛进入了天堂一般。
路南在教室等她有一会了,陈最最才到没多久,喝了口热水就开始上课。
每次上课,路南都会夸她学得快,天赋好,越来越有一个专业歌手的样子。
下午饭点,路南想留她一起去吃饭,陈最最考虑到好像确实从来没跟这个老师一起吃过饭,就答应了。
除了陈最最,路南还叫上了音乐教室的前台王由和另外一个老师。
吃饭的地方是附近的一家酒店的西餐厅,口碑不错,装潢偏欧式的暖色调。
按照预订的位置坐在窗户边,吃得差不多了,陈最最借口去厕所补妆,在洗漱镜前拍粉饼的时候,她收到了黎初发来的消息。
【黎初:最最,我找人打听到周廷家的情况,你要不要听?】
陈最最皱眉:【你干嘛呀?别瞎打听!】
她有些不开心,她喜欢的是周廷这个人,跟他家庭又没什么关系。
【黎初:那你听不听嘛。】
可消息都来了,怎么可能不听。
【听吧……】陈最最回。
于是,她就看见黎初那边一直显示:
对方正在输入……
对方正在输入……
等到她都上完厕所洗好手了,黎初都没有发过来。
陈最最用吸水纸擦手,正准备走出去,厕所的另一个闸间被人从里面推开,走出了一个她十分熟悉的人。
毛米洁似乎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陈最最,脸上闪过刹那惊讶。
毛米洁很风度地朝她点了点头,对她的态度似乎在肖笑那件事情后转了一百八十度,就连上次托她帮忙也没有半点脾气和为难,答应得很干脆。
可陈最最到底跟她关系没多好,也回了个点头就准备离开,可毛米洁却忽然叫住她。
“陈最最,我们聊聊?”
找了一个靠窗的休息区,能从高处俯瞰整个人流熙攘的街景。
坐下后,陈最最单刀直入。
“你要找我聊什么?”
毛米洁吐了口气,缓缓开口:“肖家移民国外了。”
陈最最皱眉,不是很在意,“嗯。”了一声,也知道这估计是陈政聿的手笔,“他家怎么样都跟我没什么关系。”
“你,”毛米洁顿了一下,“……是不是喜欢周廷?”
陈最最原本还心不在焉地欣赏窗外的景色,忽然被人戳破心事,整个人僵硬了一下。
她迟钝地扭头看着毛米洁:“你怎么……为什么这么说?”
毛米洁讽刺地笑了一声:“以你家的条件什么样的乐队不能去呢,可你却偏偏看上了学校里的一个小乐队。除了里面有你想接触的人,我想不到其他理由。”
陈最最无从辩驳,仔细想想似乎确实一开始就是奔着想要了解周廷去的,他占据了大部分的原因。
陈最最坐正,反问:“那你呢?你不是也在这个乐队呆了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