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陈最最实在熬不住,迷迷糊糊睡着了。
而在意识彻底陷入混沌前,她听见他凑在她耳边,轻声地说了一句:
“生日快乐,我的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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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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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七点的闹钟准时响起。
陈最最迷迷糊糊醒来,她揿灭手机起床,趿拉拖鞋走到客厅。
环视一周,没看见人影。
离开了?
就在她以为周廷已经离开,刚准备掉头去洗手间的时候,沙发传出窸窸窣窣的摩挲声。
她呆了瞬,小心翼翼地轻声靠近。
周廷正慵懒地靠在沙发靠头上。窗外初升的太阳的光透过半掩的窗帘照进来,恰好照亮他一半的容颜。
似乎还没睡够,他抬手腕挡在额头处,眉头不满地下拉。
第一次见他起床气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
陈最最笑了声。
周廷的睡眠很浅,听到动静慢悠悠地睁眼,但因为不是应光线还是半眯着,目光慵懒缱绻。
他勾唇,从沙发上坐直身子,手肘搭沙发靠背手背抵着头,嘶哑着嗓子跟她打招呼:
“早。”
她忽闪鸦羽,心跳落了一拍。
“......早。”
周一的课程从上午八点一直到下午六点半。
陈政聿中午午休的时候打电话过来,让她直接回家。
听他的语气,好像挺严肃的。她不敢耽误,跟周廷说明情况,下课后坐上了早就等在校门口的劳斯莱斯。
晚上九点,她到家。
乔尼明天一大早要坐飞机回国,白天自己出门买了很多苏海的土特产,早早就睡了。
魏江雪今天一大早就坐飞机出差,陈魏又跟着去了。家里面只剩下陈政聿和她。
客厅里,刘婶正用抹布擦拭茶几,听见动静抬头,笑着对陈最最说:“最最回来啦,小陈总让你去书房找他。”
陈最最颔首,看了一眼二楼拐角房间里传出的微弱光线。她深吸口气上去,敲门。
“进来。”
她推门:“哥,你找我什么事儿啊?”
书房的灯全被他打开了,所有暗角均被照亮。
陈政聿带着半框眼镜坐在电脑前,他在浏览着什么,右手边放着一个让她十分眼熟的粉蓝色文件夹。
瞬间,气血上涌。
“陈政聿!”她怒吼快走到桌前夺回文件夹,横眉怒目凝视他:“你干嘛偷看我东西!”
“刘婶打扫的时候不小心把它打湿。”陈政聿抬眸,长指推眼镜中间的金属丝,随意指了指,“那东西就到了我这儿。”
“怎么?你想要出国留学这么大的事情不打算让家里人知道吗?”
“没有!”她大吼反驳。
“没有?”陈政聿呵笑,起身,旋转椅子被他的膝腘顶着向后滑,撞到书架响起嘣的声。
他走到她跟前,举着手机送到她眼前,“莎莉收拾别墅,发现了你伯克利的录取通知书。但因为已经过时间了,她问我还要不要。”
莎莉是陈家在墨尔本别墅的管家。
陈最最当初决定回国后,便把offer随便塞进了书房的书架里,她没想到时隔一年,莎莉居然给它翻了出来。
陈政聿:“这就是你说的没有?没有你当初背着我们申请还拿到了offer。没有你打印申请表做什么?!”
“......”
她确实动了去伯克利的想法。自从当初三省联赛因为乐队能力不足没法进入决赛开始,她就动了要提升能力的想法。
所以她报太禾音乐教室。
加上学校里紧凑的课程,她也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可路南和学校交给她的东西终究有限。
陈最最觉得不够,完全不够。
她要做得更好,上最好的学校,跟最好的老师。
她也想有一天能代表嗨乐队,站在某个活动的主办方面前时,昂首挺胸地说:他们的主唱很牛.逼。
没人有借口轻而易举地再将他们换掉。
可是,这些本该坚定不移要去做的事情。
因为周廷,她纠结了。
理由是,黎初最近正异地恋跟她男友吵架,闹分手,甚至跑到男友的城市,连她的生日宴都没有参加。
黎初电话里跟她痛哭,说异地恋太难受只能打电话抱不到也摸不着。
异地恋就如此,更何况异国恋?
现在的周廷对她来说就是戒不掉的毒.品,越见越上瘾,完全离不开。
脑海里有两个声音在撕扯。
手中的文件夹仿佛透着滚烫的温度,无时无刻不在灼烧她的手。
表都填好了,视频也有现成的。
可她渴望去,又不敢去。
“学音乐的,能去伯克利是件好事。”
陈政聿的声音让她思绪回笼。
“爸那边我去做思想工作,他也是听了太爷爷留下来的遗愿,还不至于这么老古板。要实在不行,我就不管公司,让他从妈身边滚回来自己管。”
他揉搓她的头发,宠溺道:“材料都准备好了吗?我打电话让林岩帮你找了个中介,明天我让他来家里,你......”
“哥。”她打断他,推开头上的手,“我还没想好......”
“这还需要想?”
“......你就让我再考虑考虑吧。这件事情你先帮我保密不要跟爸妈说。”
“......”陈政聿不解。伯克利是全球最出名的音乐学院,陈最最能去里面镀金,他这个做哥哥是真的很高兴。他不明白她在纠结什么。
忽然,脑中闪过某种可能,他眉毛紧蹙,沉声问道:“是因为你们乐队那个叫周廷的小子?”
陈最最:“!”
“胡闹!”他捕捉到她脸上一恍而过的表情,“你是不是忘记我跟你说过什么?靠什么都不能靠男人,一个男人有你的前途重要吗?!”
“可我喜欢他!离不开他!”她仰头大胆地回视。
“......”
难得,陈政聿沉默了。
他的眼底浮现出了陈最最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某种东西裂开了,露出生生白骨。
良久,他掀开眼帘,平静地问:“有多喜欢?”
陈最最张嘴。
陈政聿:“是鱼离不开水,飞蛾必死也要扑火的喜欢吗?”
“......”
陈政聿的样子,让陈最最怔住了,她不说话,点了点头。
然后,陈政聿笑了,笑得悲怆。他烦躁地扯落鼻梁上的眼镜,“那随你便。”
他只留下背影,门咚地关上,书房只剩下她一个人。
夜色渐沉,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
第二天五一劳动节放假不用去学校。
上午九点半,陈最最早起去机场送乔尼。
来的时候他只背了个双肩包,走的时候却多了两个28寸的行礼箱。
将行李托运后,他们到海关安检口。乔尼背对着安检口,面朝她,离别在即,他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意。
乔尼眼中满满全是离别的不舍,可说出来的话却很奇怪:“我必须提醒你,最最。你喜欢的那家伙不是好的家伙。”
“嗯?”她蹙眉,“为什么?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在她的印象中,周廷跟乔尼之间的交集似乎并不多。
“我们之间没事,但我不喜欢他。”乔尼坦言。
陈最最笑:“那一定是你对他的了解不够,他人真的很好。”
因为医院时的接触,乔尼很不喜欢周廷。可确实认识周廷也就几天的事情。他不知道怎么说,只好叹气摆头:
“好吧。我总是说不过你。”
“哼哼。”陈最最笑,“不过......你真的不打算再呆几天吗?”
“不。”乔尼用流利的英语说,“再不回去我妈咪就要飞到中国来了。”
“哦,对了!”话落,他忽然想起什么,边转单肩背在身后的黑色双肩包,从里面拿扯出来一个屎黄色的文件袋,咧嘴笑道:“本来打算你生日当天送给你,但似乎现在给更有意义。”
陈最最缓缓触碰文件袋子。
“那我们几个月后再见咯,最最。”乔尼重新关书包,背在肩膀上。
“嗯?”陈最最从文件袋中抬头:“你还要来中国吗?”
“不。是你要来波士顿。”
乔尼说完,拍了拍她的肩膀,走进安检口。
陈最最望着他的背影凝眉,在乔尼身影消失的片刻,她低头打开手中的文件袋。
“......”
叮咚——
手机微信弹出乔尼的聊天界面,似乎猜到她已经打开文件袋,他发来一段语音。
“最最。我把你之前发给我视屏给我导师看,并跟他介绍了你的情况。他把视频拿给了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很喜欢你,跟我们不停夸赞你的天赋,有多适合做她的学生。所以我这一次回来,是带着任务的,一个是参加你的生日宴,还有一个就是把师母为你申请的伯克利的绿卡交给你。”
叮咚——
他又发来一条。
“没事先通知你我很抱歉,但你一定高兴坏了,毕竟我们曾经一起相邀前往伯克利。八月份伯克利开学,我在爱德华劳机场等你来。”
......
五一节放假的第二天,周廷约了皇冠影音的经纪人,正好趁着他假期有空到上海商谈长期的合作事宜。
皇冠给的待遇很好,更在歌曲发行时保留了作曲人的署名。周廷很满意这样的合作对象。
陈最最受他邀请一起前往。
皇冠的人态度好,业务能力强。只一个上午就把该走的流程走完了。经纪人想请他们吃饭,被周廷婉拒了。
他带她离开皇冠影音,说要带她吃大餐。
他打车到了东方明珠对面外滩远离港口的一个很偏僻,但人很多的居民区。
这里小街巷的马路边全是各种小吃店,卖什么的都有。煎饼、烧烤、炸串、烤羊肉等等。
她以为他说的大餐会是五星级的海边餐厅,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些?她倒不是不开心,只是有些惊诧。
周廷的手十指紧扣着她的,另一只手边看手机边观察周围小店的店牌。
走了大概十分钟,到目的地了。
陈最最站在店外仰头看,是一家叫‘老醸醸’的馄饨店。
他笑着转头看她,然后牵她进去,对着正在透明玻璃隔开的操作台的老板说:“老板,来两碗清汤馄饨,一碗不要香菜,一碗多放青菜。”
周廷扫码付钱,转身走到馄饨门外的一张双人桌椅旁,抽了几张卫生纸,把凳子和桌面都擦了一遍。
他擦完,将纸揉成球,手指轻弹,纸球就掉进了桌旁快装满的垃圾桶里。
“坐吧。”他边说边坐在其中一个位置,然后抬头望她。
在他目光的注视下,陈最最坐下来。
周廷看着她,看着看着,笑了。
“怎么?很失望?”
她抿嘴摇头,“没有,只是有点出乎意料。”
周廷低下头微笑。
陈最最:“不过,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吃馄饨?还跑这么远?”
皇冠影音在外滩对面,从那边打车过来要一个半小时。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有天晚上吃馄饨,有个傻瓜花五万块钱买我唱一首歌。我不接受。然后.......”他想到什么好笑的,连肩膀都在颤抖,“她就把整个酒吧的人都请进了局子里喝茶。”
“......”
陈最最的嘴角绷直,鼓着腮帮子,咬牙:“周,廷!不准笑!”
“哈哈哈哈哈。”他清冽的笑声很好听,两个长相艳丽的人坐在充满市井气息的街巷里,瞬间吸引了周围人的视线。
“哎呀——”陈最最跺脚。
“你不准笑了。你再笑我要生气了!”
周廷还在笑,想停,但好像按了什么开关,停不下来了。
这时候,老板端着他们的馄饨来了,见周廷笑得欢,他也跟着笑:“后生,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呐。”
“没,没什么老板。”周廷摆手,最后深深吸了口气,才控制住笑。
他收敛表情,沉静地看她,缓了几秒,她听见他说:“谢谢你。”
陈最最眨眼:“?”
“谢、谢我什么啊?”
他抬眉毛耸肩,他不可能会告诉她,其实在他从酒吧辞职的那天,刘哥把一切都告诉他了。
真是个这个傻姑娘......
他嘴角荡漾着柔柔的小儿,伸手调换两碗馄饨的位置,然后熟练地拿筷萝里的一次性筷子,帮陈最最磨,磨好后递给她。
“喂——你到底谢什么呀?”她接过,好奇心被吊得足足的。
但周廷还是没回答,只说了一句:“没什么。吃吧。吃完我们去坐船、爬塔。”
陈最最一头雾水。
什么跟什么啊。
“有病。”
她赌气似地低头,大口大口吃碗里的馄饨。
一个、两个、三个,这家馄饨的味道不错,碗很快就见低。
吃完馄饨,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两点。
天空是蓝色的,五月的太阳已经有些灼热,悬挂在正空,亮得没有边。
他带着她坐船,从外滩到对岸。
他们坐上明珠塔。在塔顶,她见到了港口东岸垂下的日落,以及在彩霞的光晕中,不断从港口进进出出的渡轮。
在天边的晚霞彻底散去,黑色完全吞噬之前,他们又回到外滩。
晚上的外滩和白天不同,夜晚的风从海岸吹来,裹挟着海水,透心凉的冷。
只穿一件单薄的单衣,吹上一小时,明天必着凉感冒。
而似乎早就做好攻略,周廷从单肩包里拿出了一条材质挡风的围巾,把自己跟他裹成团。
缩在围巾围出的狭小的空间里,周廷的气息徐徐圈住她,温度顺着紧贴的身体部位传来,让她感觉很温暖。
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听起来他好像很开心。
“今天跟皇冠的合作谈的很愉快。等明年我跟老叶他们毕业就出去建个工作室。潘卓婷说,到时候可以用乐队的名义跟皇冠继续合作。这样,老叶他们也能有点事儿做积累积累经验。”
“嗯。”她把脸紧紧贴紧他滚烫的喉结,“那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需要。”
“......”
“可,你们每个人都那么努力,我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
他叹息,下巴在她头顶滑了滑,语气溺爱:“有我在,你就什么都不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