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起开起开。”领头的人挥开他,直奔身后。
话没说完,手也悬在空中。
什么......情况......?
这边秦卿还在一步步善诱周廷,她觉得周廷和以前不一样了。但她还是能轻易看出他心中所想。他对被换掉的事情格外在意。
而她敏感地察觉到,这似乎跟眼前这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小白花有关系。
秦卿为此觉得有趣,甚至开始期待当周廷开口求她,知道周廷的本来面目只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时,这朵小白花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小卿!”经纪人的声音在叫她。
秦卿转身,看见阳哥小跑的跟在一群西装革履的人身后,表情正提醒着她,这些人身份地位都不简单。
她挺直后背,将身体凹出一个自认为优渥的曲线。脸上浮现出对镜子练习了无数遍的最美丽的笑容。
她用最完美的姿态迎接着这些可能能帮她提供资源提升咖位的摇钱树。可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
他们没有把她当作像阳哥一样的空气,但也仅仅只是因为她的美貌惊艳了一眼。然后绕开他,最后停在了周廷他们面前。
他们统一微曲着上半身,头谦卑地低着。
真的是个笑话,什么时候这群鼻子看人的家伙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居然露出这样的卑微姿态。
秦卿的目光凝在陈最最脸上
......她究竟是谁?
“请问,您是陈最最女士吗?”
跟她说话的是个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人,而刚才将通知他们被换掉的黑框眼镜男正跟在他的身边,低着头,一副做了大错事的样子。
她很清楚这些人为什么来,只是因为她打了一通电话。
陈最最冷眼看着大背头男,半晌,才点头。
大背头男似乎松了口气:“还好您没有离开。对于我们员工擅作主张收了钱把您的乐队换掉了,我深感抱歉。这样,我让他跟您和您的朋友道歉。”
“不必了。”
陈最最语气冷淡,她能感受到秦卿仍然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她跟周廷究竟什么关系呢?在自己之前,周廷原来就已经有过别人了吗?那他现在对她是不是还余情未了呢?
大背头男推了下黑框眼镜男,九十度鞠躬道歉,尽管陈最最的注意力完全没放在这件事情上,他们也不敢懈怠半分。
“这样,您要是不介意的话,由我带您到后台看节目表,您看上了哪个位置,我让人重新安排。哦不,我亲自帮您弄。还有......”
大背头男嘴巴吧啦吧啦说个没完。
陈最最的睫毛颤动,抬眸,抓上那抹一直逗留在她身上的视线:“我说过,想要的,我们自己会拿。”
“还有,我再说一次。周廷,是我的。”
大背头男弯曲的背脊僵了瞬,怔怔抬头,指着自己:“......啊...啊?您是在跟我说话吗?”
陈最最瞪了他一眼,“与你无关。”
说完,她头也没回,拽着周廷的手,离开了。
时间到了正午。
四月的太阳悬挂在头顶,不热,但明亮得让人难以忽视。
“叶斌他们还好吗?”周廷仍由着她牵着,也不知道她要带她去哪。
陈最最漫无目的地走,下巴紧紧贴着胸口。
“没消息,那应该还好吧。”她答。
周廷点头,他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我们要去哪里?”
“......”
这个问题,她没回答。
只是觉得今天的太阳有点热,为什么连阵风都没有?
沉默地走。良久,她放慢脚步,周廷也跟着她的速度,一双大长腿硬是憋屈得每步只迈出一小点。
终于,他听见了她软糯的声音。
“周廷,你跟秦卿是什么关系啊?”
“我......”他启唇。
“算了。我不想听。”
“......”
“你现在对她是什么感觉啊?”
周廷的心狠狠一紧,“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你喜欢我什么?”她停住了脚步,但没有回头,手倔强地牵着他的。
周廷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问出这种问题,但他不敢妄猜,甚至觉得陈最最的态度让他害怕、慌张。只能问什么答什么。
他真的很认真的想,可这个问题难住他了。
根本没有答案。
没听见周廷的回答,陈最最觉得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四肢有些发凉。
“其实,你不清楚也很正常。毕竟之前,我连我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但今天,我知道了。所以,我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
周廷头紧锁,漆黑的眸子肉眼可见变得严肃。
她的这个样子,他从未见过。
“我啊,是个很乐观的人。在喜欢上你之前,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因为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而变得颓丧。从小出了不在爸妈身边,我什么都有,不去嫉妒别人,更不会因为某个东西拿不到生气,因为我想要的,只要我撒撒娇,第二天东西就会出现在我的书桌上。”
“直到今天,我一度以为我是个很大方的人。”
“但好像就是因为从小什么都有,拿到手里的东西,就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不属于自己。喜欢什么,就要拿到。实在喜欢了,就藏起来不给人看。”
“小的时候,我有一个很喜欢的芭比。但我同伴的一个女生也看上我的芭比,课间趁我不注意把它偷走了。我哭着找老师,才把芭比拿回来。可那芭比,跟原来不一样了,它少了一绺头发,金黄色的,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可原本,这本芭比是百分百属于我的!”她声调拔高,“可现在是由百分之九九属于我,那剩下的百分之一属于别人。”
“所以,你能明白吗?”
周廷的表情呆木,只有瞳孔因为情绪的失控而颤抖,察觉到手腕上的小手变松,他面上的表情终于崩裂。
他转手腕,在那双小手落下前,反握住,整个攥进手心里。
“陈最最,”他舌头顶着上牙,被她的胡思乱想气到了,“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所以,芭比我不想要了。我把它作为毕业礼物,送给我了我那个同学。”
“我很自私。我喜欢的东西,必须百分百完全属于我。如果有百分之一不是我的,那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我也不想要了。”
“周廷......”她终于缓缓转身,忍着手腕上传出的剧痛,她面无表情地说:“对我来说,你跟芭比是一样的。”
“......”
周廷手的力道加大,她终是忍不住轻啊了一声。可平时但凡她又半点不适都会细心呵护的他,此刻却强硬得像个疯子。
“你不想要我了?”他的眼睛红了。
“......”她避开他滚烫的视线,点头:“嗯。”
“因为你认为,我不是百分百属于你?”
“......嗯。”
周廷的肩膀在颤抖,整张脸都变红了。
“陈最最!你到底在怀疑什么?!”他猛地用力,将她拉近,手完全覆盖住她的朝他心口按,陷进去。
陈最最:“啊!”
“你感受不到吗?我的心跳。”
她的右手距离他的心脏只有几寸,胸膛里的震动从指尖蔓延,她听到了心跳声。但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他的。
下巴抚上一只手,周廷捏住强迫她移开视线抬头看他,她睫毛上卷,而他恰好低下头,一滴泪从眼球垂直落到了她被他紧抓的手背上。
他......哭了?
“看着我的眼睛。”
“......”
他漆黑的眸里倒映着她的脸——只有她一个。
心不受控制的抽搐,好像有某种东西在心口处疯狂地发芽,无限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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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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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斜下,天空的黑云推着橙黄色的云朵渐渐陷入地平线。
盘龙古镇的夜晚,清吧二楼驻唱的歌手的歌声顺着狭长巷口的晚风,与广场上的凤凰传奇的《最炫民族风》的歌声交汇。
回到家里,她洗了澡。
今天家里就她一个人。魏江雪飞青岛出差,陈魏跟着去了。陈政聿平时很少到这边住,刘婶只是每天早晨过来打扫,其余时间不在。
打开卧室的门,她瞧见客厅亮着灯。裹着睡袍走到楼梯口往下看,在整面的落地窗前,陈政聿穿着规整的黑色西装,长身玉立,右手掌心拖着装了三分之一红酒的高脚杯。
陈政聿听到动静转过身来,他似乎心情不是很好,镜片后的桃花眼沉淀了淡淡的忧伤。
陈最最走下楼梯,她望向他,他眼中那一晃而过的悲伤已经消失了。
“哥。”
陈政聿抿了口深红色的酒,脸朝着窗外:“林岩跟我说你不想唱了?”
林岩是陈正聿的秘书兼法务。
“嗯。”她答。
“胡闹。”陈政聿从窗外洋桔梗的花苞上收回视线,转身,迈开笔直的长腿,酒杯的酒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高脚杯被他随意丢弃在桌面上。
“省运动会的表演还算上得了台面。明天我还有事,我一会打电话给林岩让他带你跑一趟。”
“不用了哥。”
“为什么?”陈政聿没喝够,从冰箱里拿来一瓶洋酒,倒进沙发里,就着瓶子吹。
陈最最总感觉陈政聿醉了,今天的话格外密。虽然很不想承认,"他们比我们厉害,被换掉也情有可原。"
“呵呵。”陈政聿低笑,“你到底是不是我们陈家的孩子,怎么一点野心都没有?”
“......”
“你既不想走后门,又想什么事情都公平合理。可能吗?你想法那么多,他们抢你东西的时候想过这个机会对你们这个没什么能力又拼命想出头的菜根小队多重要吗?”
“......”
他仰头喝了一大口,闷声道:“世界上哪有这么两全其美的事情......”
“......”
陈最最沉默。
他醉了。
走到冰箱里拿了两个苹果,洗好,自己吃一个,另一个扔在陈政聿的手边。
“你自己慢慢喝,我先上去了。”
......
秦卿的出现,让陈最最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跟周廷相处。心底觉得变扭,哪怕他说了那么动情的话,眼睛的爱意快要掐出水来。
省运动会的眼演出取消了,商演也很长时间没接了。上课、吃饭、公寓,成为她三点一线的日常。
可是在枯燥乏味的每一天里,周廷都没有主动联系她。
是啊,他们分手了。才在一起不到一个月呢,她的初恋就无疾而终了。
乔尼答应过完她的生日晚宴后再走。
距离生日宴还有三天,只是陈最最却不怎么开心。乔尼见她每天锤头丧气的样子,便说有一个很特别的礼物要送给她,搞得神神秘秘的。
4月29日生日宴会当天。
陈家老宅宾客如云,后花园的露天泳池边围着穿着各色昂贵晚礼服的俊男美女。
她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垂眸,泳池每个人脸上的笑容在她视线里一清二楚。叶斌张彡他们都来了,可却独独不见他的身影。
魏江雪站在她身后指点造型师拨弄她的头发,察觉她神色不对劲,魏江雪看发型弄得也差不多了,让造型师离开。
感觉到肩上落下温柔的手,陈最最侧头,“妈妈。”
“宝贝,今天是你的生日宴,为什么不开心?”魏江雪把她鬓间的一撮头发扣进耳后,柔和道。
“没有。妈妈。”
“我们最最今晚24点过后就十九岁了,是个很大很大的大人了呢。那我们最最有喜欢的男孩子了吗?”
“......”陈最最眉头不自觉跳动,没有否定,就是肯定。
见此,魏江雪跟最最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睛缓缓睁大,她等了三秒钟,才缓过神笑道:“是个什么样的男孩子,最近你都是因为他而不开心?可以跟妈妈说说吗?”
魏江雪性格温婉,平日里几乎从不见她发脾气。如果说陈魏是一团可怕的火,那魏江雪就是水,绵绵不绝,包罗万象。
这是她生而为人的第一次心动,什么都不清楚,只知道互相喜欢了那就在一起,懵懵懂懂的。或许真的需要人帮她指点迷津。
不过她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曾经周廷跟秦卿,虽然她很不愿意这么想,但他们之间一定有过一段很深刻的爱情。
秦卿对周廷的语气几乎带着命令的口吻,是什么样的感情才能这般。
听完陈最最的描述,魏江雪温柔地笑了,她搂着陈最最的背,陪着她居高而下欣赏泳池的景色。
“那他是怎么回答你的?”魏江雪问。
“......”
他是怎么回答的?他让她感受他的心跳,看着他的眼睛。
“他说让我感受。”
“那你感受到什么?”
“......”
“宝贝。”魏江雪从梳妆台拿起一串粉色的珍珠项链,“我们这一生呢,会遇到很多人,会经历无数此心动。有的人幸运,一开始就遇到对的人,那么他们一生只会爱一人。而有的人可能终其一生都没办法遇到,只能不停的心动,分开。”
陈最最仰头:“那怎么才能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对的人呢?”
珍珠项链环绕在陈最最的脖子上,衬托她雪白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粉色。
魏江雪欣赏着自己肚子里出来的跟自己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的小心肝,笑着摇头:“没人知道。只能不断去试,去爱,用真心对待到来的人。”
“妈妈......”
“我只希望,我的女儿也会是那个幸运的人。”
......
生日宴会的流程很简单,主持人说完话,陈最最再上台切蛋糕,接受到场所有人的祝福。
接下来的时间就任由宾客自行安排,走或者留下继续玩。
听了魏江雪的话后,陈最最决定见周廷一面。不管他们之间以后会如何,至少,她想把心中的疑惑彻底揭开。
她找到正在观察陈魏从挪威画家买来的百人油画的叶斌张彡闻小云。
“嘿,最最。生日快乐!”张彡最先看见她,朝她挥手打招呼。
她点头,问:“周廷呢?”
“咦?他没来吗?”张彡看叶斌。
叶斌皱眉:“他比我们先出发,我以为他已经在了。我帮你给他电话问问?”
陈最最:“好。”
叶斌从裤兜里捏出手机,点了点屏幕放到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