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分别负责蔷薇斗兽场的管理和安全,配合十分默契,以至于外界纷纷猜测这两个人的关系一定不一般。
但斗兽场的人从来不敢说这种话。
安保人员低着头:“梦姐,全哥说那人已经被他打伤,跑不了多远,但他人是从您房间里出来的……”
言外之意就是,全振磊也不清楚,这个人从梦溪的房间中带走了什么东西。
梦溪自然听出了这句话的意思,她脸色变了变,没有再说什么,但加快了脚步。
安保人员跟在她身后,想要听从梦姐的下一步指令。
梦溪的身上散发着玫瑰的香气,跟在她身后的安保人员却觉得这股气味好像越来越浓,忍不住皱了皱眉。
走过几条长廊,梦溪终于走到了她的房间门口,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急着去开门,而是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
“……梦姐?”
安保人员望着停下来的梦溪,疑惑地喊了一声。
“呵哈哈哈……”梦溪笑颜如花地回过头,勾唇笑了一阵,“装了这么久,还要再装吗?”
“梦姐,您这是怎么了?”安保人员没听懂梦姐的话,小心翼翼地问着。
“你的伪装其实没有问题。”梦溪弹了弹指甲,收起笑容,“可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安保人员顿了顿,脸上的小心翼翼顿时消失,他默默抬眼望着对面的女人,眼中一片平静。
梦溪挑眉跟面前的人对视着:“说出是谁派你来的,我可以发发慈悲,让你死的痛快点。”
那人轻笑一声:“我要是不说呢?”
“那你的下场,就是你自找的。”
说完,梦溪伸手一扬,原本幽暗寂静的走廊忽然开始平地出现了一丛丛玫瑰,片刻间,这里遍地都挤满了带着荆棘的玫瑰。
“植物系?”封修喃喃道,随后面色一变,“不对,你不是植物系进化者。”
没错,前来报信的安保人员正是封修伪装的。
但封修不明白的是,他前后说得都是事实,就连全振磊交代的命令都是他本人亲口说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封修才不明白自己的伪装哪里出了问题,竟然让梦溪看了出来。
他早知道斗兽场的管理者不简单,但没想到,梦溪一出手就是这种大场面。
铺天盖地的玫瑰越来越多,周围的玫瑰香味也愈发浓烈迷人,缠绵的气息甚至让封修脑袋发昏。
不能再待在这里,封修这么想着,纵身一跃,毫不犹豫朝着出口的方向狂奔。
“现在想走,是不是晚了点?”女人柔婉的声音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就你一个人来吗?你的同伴呢?”
封修的脑袋更沉了几分,他咬破舌尖,企图用疼痛让自己清醒过来,可当他看着前方仿佛遥不可及的出口,他猛地顿住脚步。
“哦?你意识到了?”梦溪笑道,“所以我才说,太晚了。”
“这都是,幻觉。”封修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火焰一样的玫瑰花丛虽然有荆棘,但他的脚踝和小腿在奔跑的途中,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这里玫瑰花的香味,一直都是梦溪身上的味道。
所以他眼前的出口,也是假的。
封修闭目回想着来时的路线,仔细在脑海中回想着这里的平面图,根据格局定位到自己现在的位置。
他现在的处境很不妙,莲花堂能够提供的信息不足以让他安全离开这里。
重点就在于梦溪和全振磊这两个人,实力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不能再拖了,封修下定决心,闭上眼睛按照回忆中的方向加速。
“小老鼠,想往哪里跑?哎呀,看着真是可怜呢。”梦溪欣赏着猎物徒劳地挣扎,眸光渐渐变得危险起来。
“全哥,在这边!梦姐已经困住他了!”
一道声音突兀出现,随之出现的,是一名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裤的男人,男人手里还拿着一柄长长的武士刀,刀锋折射出锋利的光芒。
黑亮的皮鞋踩在走廊上,男人被刘海盖住的眼睛黑黝黝的,除了杀意没有任何神采。
“小磊。”
梦溪走到他身边,怜爱地帮他擦干净脸上的汗水,男人像是被她腕上的馨香安抚住了,微不可见地蹭了蹭女人白皙的手背。
“我要活的。”
梦溪轻飘飘一句话说出口,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下令。
男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不远处已经挣脱幻觉,朝着正确出口跑出了这里的少年。
一眨眼的时间,男人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五步外。
封修早就领教过全振磊的难缠,他选好方向,在全振磊快要追上来时,骤然转身,将手里的东西撒了出去。
“唔……”
全振磊闷哼一声,眼睛火辣辣的感觉让他停了下来,眼泪不受控制地分泌,而封修则趁着这个空档,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脚上,甩脱了身后跟着的所有人。
“怎么回事?这都让他逃了?!”
追上来的梦溪质问着,声音都大了许多。
面对她的怒火,全振磊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低下头闷着声道:“对不起。”
啪!
梦溪狠狠一记耳光打在了他脸上,胸膛剧烈起伏:“废物!一群废物!”
见梦姐发火,所有安保人员立马低下头,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喘。
……
刚下场的牧小满跟在工作人员后面,走到她自己的专属豪华更衣室。
场上的主持人此时还在神情激动地喊着:“我们再一次见证了一位青铜局选手的蜕变,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跟我一样,绝不会忘记今天这场震撼人心的比赛……”
牧小满面无表情地走着,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荒诞和怪异。
但她没有时间感受这种心情带来的各种滋味。
她现在浑身上下跟快要散架了一样!
双臂不可避免地开始发热发胀,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牧小满身上两边肋骨的地方也一片青紫,还有腿上被奇跃鞭腿扫到的地方,跟手臂一样在发热发张,相信再过一会儿,她整个人都能肿胖一圈。
不仅如此,牧小满半边脸颊都是血迹,腮边、颧骨处也肿了起来。
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的打法固然凶猛,但这种打法带来的后遗症也是真疼啊!
“别人是打肿脸充胖子,我现在是被人打肿脸成了胖子。”她低声感慨道。
“噗――咳咳咳……”
走在前面的侍应生都被她这样的自嘲逗笑了,可能觉得有些尴尬,还故作身体不适地咳了几声。
【幽默值+1】
牧小满:“……”统子你认真的吗???
“没事,想笑就笑吧。”牧小满生无可恋。
虽然平常不太注重自己的性别,但不论男女,脸上被打成GG Bond这样都很难不绝望一下……
“没有,栅小栏选手你听错了,我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无论多好笑,我们都不会笑。”走在前面带路的侍应生正色道。
“我懂。”牧小满一瘸一拐地走着,“除非忍不住是吧。”
侍应生忍住了上翘的嘴角,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抬头看到前面更衣室的门,心里松了口气:“您今晚出场的分红已经放在您更衣室的桌子上了,医护人员也已经在里面就位,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您可以随时吩咐我。”
“我知道了。”牧小满说道。
侍应生礼貌点头,站在了门口。
一进更衣室,牧小满就看到了抱着手臂坐在沙发上的吴三白,两名女医护人员如释重负地围了上来,给牧小满处理伤口。
她们倒不是讨厌吴三白,就是看他总是一副暴躁脾气坐不住的样子,有些担心他会不会上来打人,幸好,她们等的时间并不长。
虽然牧小满不太明白她们为什么这个反应,但还是乖乖坐下,任由她们给自己上药治疗。
吴三白想开口说些什么的,看到两个医护人员有些犹豫地拉了拉牧小满的衣服,还暗暗瞪了他两眼,瞬间感觉到自己还站在这,确实有点不太合适。
他站起身,不甚自在道:“我等你上完药再进来。”
走出门外的时候还顺手带上了门。
牧小满没心思想这些,她脸上还红肿着,颧骨肿的甚至影响到了她的视野。
“我的伤什么能好?”牧小满摸了摸手臂。
“栅小栏选手请放心,你身上的伤虽然很重,但我们被批准用的都是斗兽场最好的药,只需要一个星期左右,你就可以恢复如初了。”其中一名医护人员微笑道。
这种伤势她们在斗兽场见得多了,处理过不知道多少,所以两人的手法都很老练,没过一会儿就封好最后一块纱布,嘱咐道:“这几天记得不要沾水,最好少做剧烈运动,多休息。”
“嗯。”牧小满点点头。
吴三白靠在门外走廊上,目送那两名医护人员远去后,才敲了敲门走进去。
“你还真是命大。”吴三白抱着手臂,像是看到什么稀奇事物一样,“你竟然真的打败了奇跃。”
牧小满摇摇头:“我的经验还是差了很多,以后每天晚上还是要来看看比赛,不管上不上场,都要过来看看别人是怎么打比赛的。”
她很清楚,自己走上师父这条路子,这一下级别变换比其他人跨越的更大,苍山悬崖那一跳,自己就是E级的实力了,她需要学习,观察,探索的空间还有很多。
“你以后可就是白银局的选手了,怎么?还打算在我这小破宿舍住着?”吴三白故意问着。
牧小满拉长语调:“我记得,某人跟我说过,如果我活着回来,就跟我说说妹妹的事来着……”
“某人不会忘了吧?不会吧不会吧?”
“啧。”
吴三白都没眼看她肿着脸还要阴阳怪气的样子,咬着牙道:“走走走,你真是赶上了,今天我刚好预约好了时间去看她。”
“真的?!”牧小满顿时来了精神,从沙发上跳起来,又有些担忧道,“可是我现在这样去看她……不太好吧?”
她脸上都是一块一块的纱布,红肿都还没消下去,牧小满担心会吓到小朋友。
吴三白耸耸肩,无所谓道:“随便你,爱去不去。”
“去去去。”
牧小满最终还是决定去看看,她视线在周围寻摸着,最后落在了果盘里的水果糖果上,纠结了一秒钟,一不做二不休把整个果盘都捧了起来。
“你抱它干嘛?连盘子一起吃啊?”
吴三白看精神病一样,打量着牧小满,这全身伤病患者,还非要捧着个大果盘的模样。
豪华更衣室里的配置就没有差的,光是牧小满手里这个果盘,都是难得的瓷器,又圆又大,而这样的大果盘都有相同的缺点,很重。
他自己提着都嫌费劲,更别说牧小满这会儿手臂都还肿着。
“不是要去看妹妹吗?怎么说都是第一次见,我空着手去多不好?”牧小满理所当然道。
这话让吴三白不自在地抿抿唇,但他没再说什么,接过她手里的果盘,领着牧小满朝外面走。
路上他还时不时回头看了牧小满几眼,最后难得正经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没打死奇跃?”
“你也觉得,我应该顺着那些观众的意思打死奇跃?最好把他撕成碎片,弄得血肉横飞?”牧小满淡淡道。
吴三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抱着重重的大果盘,声音很低:“这里的人都是这样的,无论什么场次,顶尖王牌的那些选手,就没有没在场上打死过人的,你是第一个,你要小心。”
“那我也许不会是最后一个。”牧小满想抱起手臂,发现抱不住又把手放了下来,“你妹妹多大了?身体很不好吗?”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妹妹叫吴六月,她不是我亲妹妹,是我在荒野上捡到的小孩,那时刚好是六月,就给她起了这个名字,我父母养大我,其实就是想卖掉我换笔钱,我趁他们跟买家讲价的时候逃出来了。”
吴三白平静地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我当时自己都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根本就没有捡她回去的心思。谁知道荒野上那些路过看到她的人,都不肯停下来,而愿意停下来的人呢,看到她的发色,就说这种小孩根本活不长,她那么小一个,躺在襁褓里不哭也不闹,看到人还知道对着人笑,你都不知道,她那么点大就可聪明了。”
平时就喜欢话痨的人,此时提起妹妹来更加没完没了。
牧小满也没有打断他,走在他身边,静静听着吴三白回忆。
“我看那些人都说她活不长,天黑了也没人愿意把她捡回去,就把她抱回了我住的地方。”
吴三白那时的想法很简单,他什么本事都没有,估计也活不长,那就这么过着吧,有吃的就吃,找不到吃的就饿着,反正他也没钱给她治病,如果她死了,他就给她找个好风景的地方埋了。
“她真的很乖,睡醒了就一个人自己玩,难受了也不哭,就是很粘人,放下一会儿都不行,一定要我抱着她才乐意,我从来没有见过比我妹妹还要乖的小孩,额,像她一样乖的也没有。”吴三白说道。
人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
你精挑细选,担惊受怕呵护她的时候,生命脆弱得风吹一口就能倒,当你放平心态,爱咋咋地的时候,生命反而在蓬勃生长。
所有见过她们兄妹的人,都说吴六月活不长,有人甚至劝说吴三白放弃,扔到荒野一了百了。
但吴三白就这么把吴六月养大了,不仅健健康康,还活蹦乱跳的。
吴三白一度觉得这是上天垂怜,知道他妹妹特别好,所以才高抬贵手,要不是荒野上没有极乐教堂,他一定天天过去祈祷。
然而在他十七岁时,七岁的吴六月突然开始频繁晕倒,一开始兄妹二人都没当回事,直到有一次他回家,看到六月躺在地上,浑身滚烫。
他抱着六月不要命地冲到医生那里,医生说他妹妹本身就有遗传的皮肤病,母体怀她的时候还营养不足,能活这么大都是奇迹了,但吴三白不信邪,非要医生给六月治,黑诊所的医生哪儿有这么厉害,他掏空了家底,都没能让六月有所好转。
吴三白就这么看着六月一天比一天虚弱,心如刀割。
“所以,你就把自己卖给斗兽场了?”牧小满斜着眼看他。
“我本来是来赚钱的,运气好,碰见那天老板也在。”
“老板?”牧小满迟疑了一下,“不是说,没有人知道斗兽场老板的身份?你见到他了?”
“怎么可能?”吴三白说道,“是梦姐告诉我的。”
说起来,吴三白自己都觉得奇幻,他那时什么都没有了,就连来打拳都是带着六月一起,但梦姐说那天刚好蔷薇斗兽场的老板在,老板看到六月以后,让梦姐把他招了进来。
牧小满就这么跟着吴三白左拐右拐,走到了斗兽场的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