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安巡逻队走了以后，牧小满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个毛队长站在他们桌子前。
大土和吴三白不约而同地坐直了身子。
无视他们身上的紧张，毛正卓缓缓将手里的名片放在了桌子上：“相信你们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放下名片，再没有说什么，转身带着身后的成员坐上车。
汽车尾气喷出，转眼就走出了石头镇，朝着77号基地大门驶去。
一群人来的快走的也快，饭馆里的人经过这一茬，都在或多或少地偷偷打量牧小满一群人。
之前还咋咋呼呼的李亦春看人都走了，孤零零站在大堂，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站在原地握紧了拳头，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变化。
最终还是李红翠看不下去，走过去把弟弟拉回来：“亦春，还站着干什么？我们该走了。”
一边说，还一边瞄几眼牧小满等人的脸色，见她们没有追究的意思，赶紧给丈夫使了个眼色。
王坚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拉着家里两位老人，抱起花儿，一家人加快脚步，饭也不点就离开了饭馆，刚走出门口就忍不住发起了火。
牧小满甚至能听见门口的争吵声。
“都说了管好你弟弟！不要再惹事了！上次是把家底搭进去，这次差点把命也搭进去！李红翠，你不同意好好过就早点带着你弟弟滚出这个家！”
“亦春他还小，不懂事罢了，这不是人家没计较吗……”
直到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友文化才开口：“你们这下招了他们的眼，要是不早早选择，那个长官还会再来的。”
吴三白也知道，事情是因他而起，他张了张嘴，最后对着牧小满道：“都是我的错，抱歉。”
如果不是他心软，也不会被那个李亦春发现。
牧小满摆摆手，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还能不知道吗。
那天晚上花儿哄自己睡觉，吴三白那个眼神足以表明一切，六月的死终究是三白心里的一道坎。
再说，自己也是六月时间暂停的受益者，她怎么会应为这个怪三白。
等着友文化去跟饭馆的老板谈妥说书的事情，她们便起身出门，寻找今晚的落脚点。
石头镇比其他基地外小镇条件好些，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哪怕那位卫风华已经死去，他着手整治的基础建设都还在，这里的食物和水源不会定时定量供给。
哪怕这里的人还是每天早出晚归，为周围的煤矿开工，但身上的穿着好歹比其他小镇体面些，每日所得也够全家不用挨饿。
牧小满找了个看起来顺眼的木屋，跟木屋的主人达成了借住的交易，一群人就这么有了今晚睡觉的地方。
她们到达石头镇时，天色便是黄昏，此时外面天已经黑透了，月亮高高挂了出来，映着大地一片银白。
耳边听着外面路上的悉悉索索脚步声，吵吵嚷嚷的交谈，或是远方野兽发出的声音，牧小满从系统给的空间格子里掏出了那支联络器。
联络器上师父还没有回信，牧小满猜测，师父那边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不知道师父怎么样。想想自己的实力，牧小满轻叹一声。
她还是成长的不够快。
这么想着，手里的屏幕忽然一亮，显示有一封短信发进来。
看了眼号码，竟然是百岁。
“你们到哪儿了？都给了你号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经常联系。”
牧小满看着短信的内容，不自觉挑了挑眉，回了个消息：“没办法，我这人太内向，男孩子的心思我又猜不透，很多话我都不好意思直接说。”
刚发出去没几秒，新的消息就来了。
“你还内向？想说什么就说，我还不知道你？”
牧小满想也不想，直接回了四个字：“看看腹肌。”
“……？”
【幽默值+1】
牧小满勾了勾嘴角，才正经问了一句：“蔷薇斗兽场爆炸以后，世家怎么看这件事？”
哪怕百岁不说，牧小满也能猜到一点百岁的身份。
当时百岁不肯跟着她们离开，眼睛盯着的地方，是一个包厢的位置，她后来问过大土和三白，两人拼命回忆以后，告诉牧小满，那一排的包厢其实都是斗兽场专门留给世家公子的位置。
而牧小满说得那个包厢，是顾家一位叫顾良才少爷的专属包厢，这位少爷不仅自己来，还会经常带着一位封家的少爷，就是他带着的那位，身体好像不好，红月还偷偷说过。
思及此，牧小满就知道，百岁的身份不仅仅是莲花堂，他本身应该也是世家的人，就是不知道是顾家还是封家。
问出这样的问题，也是牧小满的试探，而牧小满自己也确实想知道事情最后如何了。
她被自家师父坑进蔷薇斗兽场，本意是磨练一番，谁知道就卷进了红衣主教的阴谋中，阴差阳错认识了很多朋友，最后炸了斗兽场，带着大土和吴三白来到了77号基地。
但85号基地里，斗兽场那些烂摊子最后怎么样了，牧小满却不清楚。
她们离开蔷薇斗兽场时，那些红袍人的尸体都还在，地面上的图案，观众座位的摆放还有那些铃铛，都没有撤走，可以说，犯罪现场还是新鲜的。
从牧小满的判断来看，百岁关注的那排包厢的人，应该都没什么事，也就是说，这件事对于世家子弟没有什么影响，但极乐教会的人还在那里，整个格斗场的布置，只要不傻，就能看出来。
世家，极乐教会，莲花堂……
之前在荒原上的时候，牧小满就想过这些，但她的消息来源并不多，很多事都是靠推测。
“斗兽场的事被85号基地长遮掩了，但暗中却把事情告知了各世家，世家正在等着极乐教会的解释。”
百岁的话很客观，但也只是大致描述了世家的态度，世家们正在等，等教皇表示出诚意。
果然，牧小满扯了扯唇角。
没人在乎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因为他们不过就是平民罢了。
仅仅是这一句话，就能够看出很多事情。
85号基地长不想让这件事闹大，更不想帮着极乐教会息事宁人，所以暗中把蔷薇斗兽场的事告诉了各大世家，因着这场仪式中，世家的人没有伤亡，世家没有理由追责极乐教会。
但这场事故也让世家重新认识了极乐教会，不过一个红衣主教，就能背着所有人偷偷计划出这样的事，更不用说以后会如何。
往后，极乐教会的处境只怕不会容易。
就是她们要小心一点，要是极乐教会知道是他们这群人……牧小满决定，到时候她就说自己是莲花堂的人。
牧小满看着没有动静的联络器，心里有些遗憾，为什么这个世界没有表情包？
“谢了。”
最终牧小满还是回了这两个字，随后收起联络器，深呼吸，准备入眠。
眼睛才刚闭上，有些熟悉的脚步声就已经走了过来，牧小满睁开眼睛，坐起身子。
下一秒，敲门声如约而至。
牧小满下床，打开门就看到了吴三白焦急的神情，这下不用第六感，牧小满自己就能看出来事情不对劲了。
在吴三白身后扫了几眼，见只有他一个人，牧小满把人拉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这么着急？”
吴三白来不及坐下，就先把话说了出来：“大土被人抓走了！”
牧小满怔了怔：“被人抓走了？什么人？你从头说。”
说起这事，吴三白就来气。
这个木屋是牧小满花了钱借住的，房子的主人是一对夫妻，为了钱，收拾了三个房间出来，他跟大土一个房间，半夜时候，大土说想出去撒尿，三白想着陪他一起，大土拒绝了，还说很快就回来。
厕所距离这个木屋不远，就在后面，为了方便，盖的都是大厕所，这边几户人家共用的那种，进去以后一排坑，中间连个挡板都没有。
大土也知道里面气味不好闻，就没让三白跟着去。
吴三白撑着困意，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就穿了衣服找出去，谁知道还没走过去，就看到几道人影扛着什么东西离开了厕所。
这时候他回头找人也来不及了，吴三白当机立断跟在这伙人后面，就看到他们停在了石头镇警察局的门口，亲眼看着他们把大土送进了一辆白色的车里。
“白色的车？城防小队的人？”牧小满皱着眉。
“不是。”吴三白握紧了拳头，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车身上写着，安心精神病院。”
第83章
深夜。
77号基地, 安心精神病院。
空荡荡的走廊上，安全通道的牌子亮着莹暗的绿灯，两边的病房里静寂无声。
前台处, 带着帽子的护士拿起手中的直板，对着上面的病房，一间间查房, 幽长的走廊上, 只有脚下的影子跟着自己。
对照着本子上的人名, 护士一间间病房门扭动着门锁, 以防没有锁住，病人半夜偷偷逃跑。
走廊上的光不算明亮，但护士年纪也大了, 对这些都习以为常。
走到一间病房的窗户时, 轰一声巨响，把护士吓得后退了三步, 差点没喊出声音。
只见带着铁栅栏的窗户后面，一张中年男人的脸挤了出来，眼神惊恐无神，额头青筋暴起。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是精神病，我不是精神病！你们抓错人了！放我出去, 求求你放我出去, 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他们会杀了我的！他们会杀了我的！！”
护士捂着胸口, 站直了身子走到窗户外面, 指着那张脸大骂：“你要干什么！你是想关禁闭了是吗！大晚上不睡觉乱喊什么东西！”
那中年男人苦着脸, 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下来，声音像是尖锐的小号。
“不要把我关在这里, 我不是进化者！我不是进化者！让我出去！求求你让我出去！”
护士皱着眉，见跟这个精神病也说不通，上前拍着窗户：“回去睡觉！听到没有！让你回去睡觉！再不去我就把你名字记下来，明天就把你送进研究所！”
窗户的震动让中年男人回过神，耳边听到研究所三个字，吓得赶紧从窗户跳下来，三步两步跑回自己的病床，把薄薄的毯子盖在身上，仿佛这样就能遮挡住自己，让自己不被那些研究所的人看见。
他颤抖着身体，嘴里无意识地喊着：“我不是进化者，我不是进化者，我不要去研究所，我不要去研究所，救命，救命……”
走廊上，护士见人已经安静，才松了口气继续朝前走，嘴里还骂了一句：“有病，吓死人！”
回到前台的护士放下手里的表格，视线又扫了一眼面前的监控，才坐下长长伸了个懒腰。
一口气松下来，就觉得眼皮子互相打架，精神病院的工作并不好做，她们这些护士，白天要听医生的指挥，还要维护秩序，照顾那些病人。
不就是进化者么？
陆院长都说过了，进化者的身体出了问题，精神上也会产生错误认知，这些人慢慢就会把自己凌驾于普通人之上，不把普通人的命当命，所以发现的进化者，都得送到他们这里。
医生会帮助他们纠正这种错误的认知，表现好的人再配合研究所，搞几个小实验，采集一些基因组织。
甚至送进研究所被看上的进化者，那以后可就是给世家卖命了，一个月不知道能挣多少钱呢。
像刚刚那种，那就是还没改正自己错误认知的人。
陆院长还说了，帮助这些病人是一条很艰难的道路，需要医院里的大家携手共进。
想到这里，护士没好气地嘀咕：“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一天天闹什么闹。”
一切重新归于寂静，前台头顶挂着的时钟发出嚓嚓的声响，秒针一点一点转动，时间已然指在了零点。
走廊的尽头，灯光闪烁了几下，皮鞋踩在地上的脚步声响起，一名带着眼睛的青年带着两名副手，身后还跟着六名人高马大，穿着黑色制服的士兵，制服的胸口处，用银线绣着一个‘卫’字。
而青年胸前的牌子上赫然写着――陆皆余，院长。
陆皆余带着金边眼镜，一脸冷峻地走在前面，身旁的副手偶尔追上前低声报告着什么。
“院长，研究所那边的人来下了通知，上周送过去的五名进化者，其中三名已经确认死亡，他们需要更多的进化者，把我们这周的指标提了一倍。”
看到院长脸色微变，副手心里就暗暗叫苦。
本来就是，又不是本家的研究所，一个分所还怎么欺人太甚，他们院长也是研究所的人，就知道天天给院长施压，有本事自己出去找啊。
就算石头镇里，慕名而来的外来者不少，但进化者又不是土豆，一片实验田里就能拔出来一堆。
“你没告诉那边的人，我们这里的情况吗？”走在前面的陆皆余清冷着声音。
副手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吐槽。
什么那边的人，院长，他们研究所就建在咱们下面啊，咱们什么情况人家不知道，这就是摆明了在为难咱们。
心里这么想着，但院长的话还是要回答。
“……说了，那边的人说，这是研究必须要用到的数量。”副手心虚的小声回答。
“……呵。”陆皆余冷笑一声，“必须要用到的数量？”
“告诉那边的人，我已经提交了报告，上面已经批准，以后的实验会换成我跟进。”
听到这话，两名副手的眼睛肉眼可见地亮了一瞬。
天大的好事啊。
这说明，以后不仅安心精神病院的事情归他们院长管，研究所那边，院长也有话语权了！
看那些研究所的人还能不能趾高气昂！
前台在打盹的护士在听到脚步声时就惊醒了，一听是陆院长来巡视，赶紧站起身恭迎：“陆院长好。”
陆皆余扫了护士一眼，目光官方性放暖，脸上挂起熟悉微笑面具：“辛苦了。”
原本冷峻的脸被这笑冲淡了冰霜，护士哪怕上了年纪，也被这笑闪了眼：“不辛苦不辛苦，陆院长才是辛苦了。”
“院长！”
电梯打开，值班医生看到院长站在这里，顿时停下脚步，恭敬问好。
他身后，一张病床被护士推了出来，白色病床上，病人无意识地睡着，身上还盖着白色的薄被。
看着病床上的年轻人，陆皆余推了推眼镜。
见院长视线落在病床上，问好的医生笑着解释道：“这是刚刚戴率那边送进来的病人，戴率说，这人可能会是进化者，跟他一起的还有两个人，如果有机会了，他再送过来。”
至于是什么机会，懂得都懂。
研究所那边要进化者，吵得厉害，下面的人没办法，甚至都到了，举报者哪怕举报错了也不会有惩罚的地步，但凡被举报的人，用这种手段送进来的也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