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皆余当然知道卫向明想说的是什么。
他站在实验体的房间外，如同坚守着自己的实验阵营般严肃：“师兄，我想要继续研究的方向，和老师并不完全相同。”
“师兄，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出现所谓的进化者？”
这个问题连卫向明都不禁一怔。
为什么？
陆皆余继续道：“如果进化者的出现，和异兽的出现一样，伴随着某种自然界的规律，那么是否意味着，通过人为干预，我们就能让普通人，加快朝进化者转变的进度？”
第89章
那两个人站那里聊了多久, 牧小满就偷偷朝那边关注了多久。
就是那两个人距离她这边的房间有点远，她听着声音含糊得很，也猜不出来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从陆皆余脸上她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但另一个人的脸色好像很惊讶？
直到两人走出去，牧小满才收回自己的视线。
看着晶门外来来往往的研究人员，牧小满不动声色地垂下眸子。
有些事情不能着急, 现在她们都在这里, 尽管看不到隔壁是什么样子, 但牧小满还是把视线投向了大土的方向。
当实验体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她还不能确定陆皆余到底想研究什么，如果手段过于激烈，那还是先把暗卫的事情放一放。
小命要紧。
牧小满正低头沉思呢, 就看到大门再次打开, 走进来两名护士打扮的人，后面那个还推着一个推车, 推车上正式一个个摆放整齐的空试管。
这两人进来以后并没有到处打量，反而只单单打量了一下周围，便自顾自走到这排实验体房间的最前面。
不用介绍牧小满也能看出来她们是来干嘛的，车轮滚动，可能是两个人配合, 也可能是两人对此已经非常熟练, 不一会儿就到了大土的房间。
大土尖锐的爆鸣声便响彻了实验室。
牧小满：“……”
怎么，那两个人不是来抽血的, 而是来抽大土的？
不待她细想, 就听见乒呤哐啷一阵乱响, 随后，大土大喊着冲出了实验房间, 却在冲往大门的半途中被士兵飞跃扑倒在了地上。
“抓住他了！”
“不可以开枪，那是院长的实验体！院长特意叮嘱了不得损坏！”
还有不知情况的人站在外面看热闹，嘴里还问着：“这是怎么回事？实验体为什么突然暴躁反抗起来了？你们不是来抽血的吗？”
“你们是跟这个实验体有过节吗？”另一人扭头看向那两名护士，一脸狐疑。
两名护士都快哭出来了。
“我们根本就不认识A-13实验体，我们就是根据院长的安排来抽取血液而已！”
谁能想到A-13会对抽血的针头这么抗拒？！
紧赶慢赶的乔勉打开门见到的就是不断挣扎，拼命想逃的大土，在听到另外两名护士的陈述后，更是一脸无奈。
“A-13，只是简单的抽血而已，你再挣扎妨碍她们采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啊。”
乔勉站在大土面前，试图先跟这个无比话痨的实验体讲道理。
没再看到针头的大土稍微找回了一点理智，哪怕双手还在被钳制着，他也没再挣扎：“大土不大针，大土不要打针！”
听他这么喊叫，生怕他把院长吸引来，乔勉一把捂住大土的嘴巴，安抚道：“行行行，不打针不打针。”
谁料他刚说完，A-13立马就安静下来。
乔勉抬头，就看到了已经收针了的陈朔。
“你在干嘛？”
把手里的空针管递给护士，再招手让人把实验体抬回去，陈朔才分他一个眼神，懒懒道：“让你来，就跟在前面一样？等你安抚好病人天都黑了。”
听他这么说，乔勉有些生气又有些羞恼。
“病人是需要温和手段来安抚的，你每次都这样，不利于对他们的恢复。”
陈朔不想跟他掰扯这些，他要忙的事情都多了，便淡淡道：“实验体而已，你还想在他身上花费多长时间，别忘了，隔壁的实验我们也要跟着院长一起跟进。”
哪怕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乔勉还是气不过，低着头愤愤道：“说得好听，什么邀请我们院长一起实验，又什么进度都不肯透露给我们，我们能怎么办？”
本来采血根本就不用他盯着的，还不是隔壁的实验室不想让他们掺和进去，就打发他带着护士来采血，他想起这边也要采血，干脆带着人过来了。
陈朔也没说什么，顿了顿道：“等院长和副院长商量完就好了。”
也只能这样了，乔勉跟在陈朔后面，对着周围还站着的人挥挥手：“还围着干什么，都不忙了？”
那些人一看事情解决，没热闹可看，对着乔勉笑笑便纷纷散去。
牧小满见大土被人抬回去，也跟着放下了心，暗暗记下大土怕打针的事情，而隔壁的李亦春此时又闹了起来。
对于李亦春来说，他现在就是被人家公报私仇送进来的！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进化者，被吴三白他们威胁上车的时候，心里甚至还没有什么惧怕的情绪，他想着只要自己不是进化者，任由精神病院怎么说他都不会是。
更别说什么被精神病院留下了。
谁知道还真就留下了！
他不断地握着护士的手臂，嘴里一直重复：“我不是进化者，我真的不是进化者，你门放我出去吧，求求你们，放我出去吧……”
昨天被送到这里他也这么喊过，但没有人搭理他，被颈圈电击过一次后，他再也不敢做出拍打晶门这样的举动，可并不代表他不想出去。
刚刚另一个实验体冲出去的过程他也看到了，他自认为力气比不过那个实验体，估计他连一般的路都冲不出去。
一想到自己沦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他就恨不能跑到隔壁，把那个女孩儿生吃的心都有了。
然而护士并没有搭理他的求救，两名护士甚至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这样的话每天在精神病院都不知道能听放到多少次，怎么这些进化者都这么不知足，不就是采个血，表现的好像进了这里就跟送命一样。
两人眼疾手快地拔针就走，把身后这实验体的话甩到耳后。
轮到牧小满时，她并没有挣扎，甚至非常配合地把手伸出来，整个过程顺利到护士都看了她好几眼。
牧小满：“……”什么毛病？
隔壁的实验室里，卫向明正向陆皆余介绍自己的实验。
鉴于有些话不能明说，所以他把师弟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准备详细解释一下自己的研究，希望师弟能不能给出一些建议。
没办法，当初两个人一起跟在老师身后学习，无论卫向明怎么努力，还是比不过小师弟，老师那样老学究的人物，都会对着师弟的实验报告夸上半天。
这样事情并不能震惊到陆皆余，毕竟卫向明研究的还是已经存在的案例，而自己的研究方向却是从未成功的。
他仔细看了手里的人体数据，皱着眉道：“这就是你们研究了这么久的实验成果？”
卫向明没有明说，毕竟这在卫家也不是什么好事，只是含糊带过道：“实验过程中发生了一些意外，你手里的是仅存的实验成果之一。”
陆皆余手里的当然就是卫樊离的身体数据，这是当初抢救回来的珍贵数据，不过也只有这些了，更多测算结果都在那场计划中消失殆尽。
“有些数据并不是普通人能够达到的数值，她是进化者？”陆皆余问道。
“据我们所知，她现在是进化者，觉醒的还是雷电系能力，但并不能确定，她是什么时候成为进化者的。”
这也是卫向明对手里研究无力的原因之一。
他们不能确定，卫樊离身上的古籍功法，跟她成为进化者有没有直接联系。
陆皆余沉吟一会儿，看着卫向明道：“其实老师当年的研究，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结论。”
“自战后到现在，很多生物都发生了或多或少的变异，战前的一些生物资料在世家圈子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我想你也清楚，直到进化者的出现，让老师认为，这种变异终于轮到了人类身上。”
“但老师却认为，人类成为进化者，都是有定数的。”
“有的人终其一生都不能觉醒身体里的精神核，有的人却能很容易激发，成为进化者的一员。”
“老师留下的笔记说，这是人类社会必须经历的选拔。”
卫向明不自觉地看了看数板上的数值：“可我们谁都没见过精神核到底是什么。”
“老师是承认它的存在的。”
说到这里，陆皆余抬起眼，看着卫向明道：“我想，她身上能成功的功法，应该也和这方面有联系。”
卫向明沉思片刻。
师弟的话确实提供了新的方向，想到来之前家主的叮嘱，卫向明不禁揉了揉额角。
“皆余，你知道你的实验也惊动了家主吗？这次来，家主还让我告诉你，你的实验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打报告，主家那边一定会支持你的。”
听到这话的陆皆余却没有卫向明想得那样高兴，反而面色更加冷峻。
卫向明有些奇怪：“主家支持你的实验，难道不是好事吗？你怎么还是这个表情？”
陆皆余扶了扶眼镜，有些怜悯地看了眼这个师兄。
“我在为你难过。”
“为我难过？”卫向明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有什么……”
话还没说完，他就在陆皆余的目光中反应了过来。
卫向明怔怔看着面前的人，喃喃道：“普通人转化进化者……”
看他失神的样子，陆皆余抿唇道：“如今五大世家中，唯有卫家嫡系，还没出现进化者。”
看来，连家主都在着急了。
卫樊离的古籍功法若是不能成功，那就只能把目光放在进化者的方向上。
道理很简单，别的世家有的，卫家必须有，别的世家没有的，卫家最好有。
一旦出现了别的世家都有但卫家没有的东西，那卫家的下场，会不会跟那些湮灭在历史上的世家一样。
一时间，办公室里的两人都没了声音。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室内的沉默，卫向明回过神：“进来。”
来人看到陆皆余，惊讶了一下，便笑了笑：“我是来送上午的血液检测报告的，刚好院长也在，院长，您的实验体报告也在这儿。”
第90章
下属的到来, 才让两人惊觉时间竟然已经到了下午。
卫向明这才感受到身体里传达出来的饥饿，失笑道：“看我，只顾着拉着师弟你讨论, 竟然都这个点了，走，咱们先去吃点东西, 师兄请客。”
然而一项严谨的陆皆余却仍然保持了这些年来的习惯, 对着门外卫向明的下属微微颔首：“把我的实验体血液检测报告给我吧。”
说完, 还看向卫向明：“我先把这个看完, 我们再去。”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的习惯这么久了都还没变。”卫向明喝了口水, 示意陆皆余尽管看, 他不急。
两人当年跟着老师做实验的时候，陆皆余就是这样, 手里的事情必须处理完毕才能离开，若是中间除了什么差错，在实验室熬个通宵也是常有的事。
不过就是一个血液检测报告，卫向明觉得不会花费多长时间。
然而直到喝进胃里的水都不顶用了，陆皆余还在看着手里的检测报告, 卫向明忍不住好奇地凑过去。
“这报告有什么问题吗？这是……A-15号实验体？”
陆皆余的视线一直在上面的数据上打转, 他皱着眉又将之前卫向明递给自己的数据拿过来，将两份数据放在面前对比。
“这两份报告有什么不一样吗？”
这下连卫向明都奇怪了, 他从上到下仔细扫描了两份报告上的数据。
陆皆余扶了扶眼镜, 这是他思考的习惯性动作, 半晌，他清冷的声音响起：“你有没有觉得, 这份血液报告里的白细胞数值，跟你给我的这个资料上的前期检测数值有些接近？”
“有吗？”
卫向明放下水杯，俯身看过去：“数值还在正常范围内，并没有其他奇怪的地方，相同的话……同为女性？”
他觉得师弟有些小题大做，可能是资料上的两个人性别和记录时的年龄相当，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怀疑，毕竟他在主家研究所的时候，也不是没碰见过这样的例子。
陆皆余闭了闭眼，不想回应这个愚蠢的问题。
“在实验上，我从来不相信巧合，我会继续求证。”
闻言，卫向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了，大不了让实验体多做几次，就能慢慢看出来了不是吗？咱们赶紧去吃饭吧，我真的要饿死了。”
他都这么说了，陆皆余又仔细看了看A-13的检测结果，才满意地拿着手里的检测报告跟他走出去，顺便将卫向明给自己的那份资料也带上。
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卫向明并没有说什么，师弟这样严谨的研究态度，他向来是了解并支持的，心里甚至希望师弟真的能找出突破点。
一直到晚上，牧小满等人也就制作了一份采血，这让牧小满安心了一些。
她心里还盘算着赶紧带着大土他们离开这里，毕竟当实验体，也不是什么人生中必不可少的体验……
今天还只是采血，明天会遇上什么就不可知了。
牧小满躺在床上，摸了摸脖子上的颈圈，看来今晚得多费些时间。
听着周围人的呼吸声逐渐缓慢下来，牧小满才缓缓睁开眼睛。
今晚的第一站是大土的房间。
大土此时跟别人一样睡得很沉，牧小满推了几次，他都没有反应，于是捏住了他的鼻子。
大土睁开眼，入目就是牧小满的脸，迷蒙的眼神瞬间一亮，高兴地就要大喊，牧小满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
“嘘――”
大土很懂地点点头，牧小满才放心松开手。
“小满，你怎么出来了？你脖子上怎么没有颈圈？”大土压低了声音。
牧小满耐心回答他：“我也能打开你脖子上的这个，今天早上我看到你冲出去了，是她们欺负你了吗？”
虽然早上那会儿，两个护士在晶门外也说过这事，但牧小满还是要问一问大土，毕竟大土的反应有点出乎她意料的剧烈。
说起这个，大土有些脸红地低下头：“没，没有。”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怎么了，反正一见到那个针头，他就控制不住。
见他心虚的样子，牧小满勾了勾嘴角：“没事，这也没什么，怕打针的人多了去了。”
大土嘿嘿笑了两声，挠了挠脑袋：“后来我脖子一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