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像把尖刀似的看向卫向明，让卫向明觉得自己好像要被切开晒在所有人面前。
“你这种人就不适合做研究，又蠢又笨，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你老师怎么挑中你的？他挑你就是为了衬托陆皆余吧？你们整个卫家，就没一个有眼光的。”牧小满笑得恶劣，“就因为有你这样的人负责，所以你的实验才什么都收获不到，你身边那些人跟着你，可真是不幸啊。”
“在我看来，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站在研究所里。”
第99章
牧小满说这些话当然不是无的放矢。
脑海里的系统计时还在继续, 只是突然出现的系统任务，让她忍不住想到了之前她看到的那些资料。
那些实验记录，都是曾经在W-02他们身上得出的真实结论, 并以此为基础，推演出后面的结果。
牧小满虽说不是过目不忘的能人，但那些资料也能记得六七分。
其中, 最让她印象深刻的莫过于那份资料上最后的几句推论。
这个念头是牧小满整合过自己的境况, 想到的出路之一。
卫沿被她用空间门送走了, 卫向明手里暂时没有可以取代卫沿压制自己的人, 所以这几天研究所里对牧小满的看守十分严格，生怕一个不注意，人就跑了。
知道她在乎大土, 他们就把大土从牧小满的隔壁带走了。
她固然可以再想办法, 费点时间找机会带大土出去，但系统任务出现后, 一个念头就一直在她脑海中发芽。
如果濒临极限，未尝不能剑走偏锋。
让牧小满庆幸的是，她身上项圈电力的按钮是在卫向明手底下，对她来说，想要激怒陆皆余可能不容易, 但想要激怒卫向明, 显然要简单一些。
这两天她身边也不缺人，虽然那些人不会搭理她, 但晶门又不隔音, 她耳力好, 来来往往的人总能有几句话传到她这里，整个安心精神病院加上地下研究所也就那么大, 什么消息八卦都藏不了多久，而从主家来的这些人显然成了新的话题中心。
再结合卫向明的为人，牧小满便看出这个人的心结在哪。
卫向明的名字对于牧小满来说其实并不陌生，当初十八拿给她看的世家名单中，就有他的名字，此人是卫家嫡系，不过他在卫家第二代中并不出名，可能是从小就对研究所感兴趣，于是家族也不遗余力的培养。
在普通人中，卫向明不可谓不厉害，但放在主家研究所，在一片顶尖精英中，他便不够看了。尽管卫向明现在已经做到了主家研究所的副所长，但谁都知道这个位置是家族特意关照来的。
他能坐在这个位置上，不是因为他能力足以高过研究所里的人，而是主家研究所的领头人中必须有一位卫家嫡系。
所以这些年卫向明就没少被底下的人议论德不配位，牧小满觉得，这也是主家把人调到这里来的原因之一。
果然，在牧小满这番话说完以后，卫向明的脸瞬间变得尤为难看。
陆皆余扫了眼实验室里的实验体，并没有开口说什么，他也想知道这个实验体到底想做什么。
而另外几位给两位院长打下手的研究人员各自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低下头，装作没看到副院长难看的脸色。
卫向明握紧了拳头，不可置信地望着牧小满。
此刻，他只觉得这辈子都没有像今天这样丢脸过！
哪怕是在主家那边，底下的人就算有什么话，也不敢当面说他这个副所长，更何况现在不仅师弟在这里，他手下的人也在这里。
他咬着牙，望着牧小满的眼神逐渐不善。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叫实验吗？你不过是连身份都没有的流民，就算死在荒野上都不会有人在意，字都认不全，还敢来评价我？”卫向明厉声道。
“你急了你急了。”牧小满往后一靠，无所谓道，“急什么啊？”
“你是什么人还用我评价？你为什么从主家来到这边？表面上的借口听听就算了，你什么时候见过从主家来到基地，算高升？别傻了，你就是被发配过来的，脑袋的功能跟脚趾头一模一样。”
“你再看看人家陆院长，一步一步走到院长的位置，我真是不明白卫向明你这些年，是不是活到狗肚子里了？实验拿不出手，人品也不怎么样，我要是在主家混成你这样，真是不如去死。”
“你要不要晃晃你那斑秃的脑袋，听听看，里面是不是咣当咣当的水声？”
砰！
卫向明拍着桌沿，站了起来，指着对面的牧小满：“A-15，你闭嘴！”
他左右扫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背对着他，低着头，甚至还有人在拼命压抑着嘴角。
还有门外看守的士兵们，哪怕他们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卫向明就是觉得，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嘲笑，甚至连陆皆余也是一样！
卫向明说不出他此时的感受，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他前三十五年的岁月，用顺风顺水来形容最合适不过，他以为自己经历过最大的困难就是面对001损毁的实验室，何曾想过自己还会被一个十七岁的实验体指着鼻子羞辱？！
握紧的拳头不断颤抖，他狠狠朝牧小满瞪了一眼：“A-15，你不要以为实验体说出话，就不会付出代价。”
牧小满身体微微前倾，学着记忆中师父那似笑非笑的模样。
“我就在这里，你敢电死我？吓唬谁呢？”
“好，好。”卫向明点点头，对着一旁的陆皆余道，“皆余，反正后面的实验也是要做的，干脆今天做完算了。”
说完，不等陆皆余说话，手已经放在了面前的按钮上，立刻转下去了一半！
“唔额！”
熟悉的疼痛传来，牧小满在突然增加的电流中调动着身体里的内息，双眼直直望着卫向明，还在不断挑衅：“就这？卫向明你是不是不行啊？肾虚是病，得赶紧治。”
“A-15，你不过是个实验体而已。”卫向明一字一顿道。
手里的按钮继续旋转到下一个刻度。
早在卫向明说继续实验的时候，陆皆余就扶了扶眼镜，想出口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说白了这是卫向明的实验，他只是被邀请来参与，如果他在此时开口做主，跟卫向明意见相悖的话，只会火上浇油，事后恐怕还会落个埋怨。
再说这里除了乔勉，剩下的都是卫向明的人，不管怎样，只要实验能继续下去就行。
他看着椅子上不断颤抖着的实验体，加快了手里的动作，飞快记录着屏幕前的数据。
卫向明只是把后续的实验步骤继续了而已，看这实验体的样子，应该能坚持下去。
哪怕已经这样了，牧小满依旧强撑着说话：“卫向明，你是不是男人，这点儿，电，够谁用的？”
“你的目的就是激怒我吗？”卫向明红着眼缓缓道，“你是真的不怕死？还是以为自己真的不会死？”
“怎么？听不懂人话？也是，我又不会狗语，怎么跟你，沟通。”牧小满嘴里已经有了血液的味道，打颤的牙齿咬破了口腔内壁，她满嘴是血的笑着。
“那我成全你。”卫樊离此时已经没了往常老好人的模样，他将手里的按钮旋转到最大，刻度指着最大数值时，他脸上甚至出现了笑意。
陆皆余再次扶了扶眼镜，就算再迟钝，他也感觉到了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卫向明跟晶门里的那个实验体都不对劲。
“师兄，停下吧。”他出声道。
然而卫向明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似的，转而问身边的副手有没有及时记录数据，如果有哪里不对劲，一定要说出来。
见他这样子，陆皆余皱了皱眉，手中的笔难得停了下来。
晶门里，椅子上的牧小满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她把身体里的内息凝实流转时，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
之前她身上出现骨头响的情况，那时她会有一种参与了身体成长的奇妙感，但现在，她好像能够看到身体里的每一处变化，那些电流在身体里到处流窜，凝实的内息裹挟着电流。
奔腾间，她意识到，电流不仅存在于内息中，她身体里的瓶颈也是一样。
牧小满的大脑就在这样颠簸的情况下急速思考着，数个念头闪过也只是一瞬间的时间，但她抓住的，却只有一个。
她笑出了声。
她天生就是这样的性子，孤独，疯狂。
来到这个世界后，遇见了师父她们，薪火那些哥哥姐姐的存在让她不孤独，但她的疯狂任凭卫樊离怎么说都改不过来。
对此卫樊离也很是头疼，不知道该怎么教导小徒弟才好，毕竟她自己也不算个好榜样，这也就算了，主要是，她身边甚至都找不出一个不这样的……
十五十八甚至很欣赏牧小满骨子里的疯狂，一度认为她有老大当年的样子，以后一定能青出于蓝。
牧小满自己也清楚这不算好事，但她没办法改。
就像此刻，她知道希望也许渺茫，但她就是要搏那个希望！
“啊――”
牧小满的喊声打断了陆皆余想要制止卫向明的话，所有人都不禁看向晶门里，那个双眼带着金芒的身影。
“院长，副院长，实验体的心率在急速上升。”
实验室观测着实验体的机器上，各种数值都在这一刻飞速飙升，那急速跳动的样子就连陆皆余都惊得顿了顿。
“怎么回事？我知道了，快快！记录下来！她在突破！”卫向明高喊出声。
他看着脖子上皮肤再次被电的血红的实验体，这种情况下，她竟然选择在他眼皮子底下突破！
这可是非常珍贵的实验记录！
当年他们可是从来都没记录过卫樊离的突破过程！
“副院长，要不要停下她身上的电流？”有人担心的问了一句。
“不要停！保持最大电流！”卫向明兴奋地看着牧小满。
“可是已经超出机器负荷了！”乔勉惊恐地望着陆皆余，“院长，机器要撑不住了！”
几乎是在他刚说完的瞬间，他们面前的屏幕蓦地一黑，刚刚卫向明按着的地方甚至亮出了火花。
“快把总开关压下去！”陆皆余随手拽住一个人吩咐道。
卫向明正兴奋着，哪里肯让他们停下，当即就走过去高喊道：“不许停！谁都不许停！”
他痴痴望着晶门里，已经闭上眼睛的牧小满：“谁都不能插手我的实验！”
“你疯了吗！机器坏了，实验继续下去也没有数据，她会死在里面的。”陆皆余冷冷道，“换成普通人，这个时候已经要被电焦了，烤熟了。”
更何况是这么高的电压，这么长的时间。
“陆皆余！”卫向明揪着陆皆余的领子，指着晶门里的实验体，“那些都不重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终于能看到她身体是怎么一点点改变的！”
陆皆余根本就不明白其中的意义！
兹拉――
砰！
整间实验室的电灯都在不停的闪烁，一声爆炸声传来，他们面前的机器被炸出一个口子，一股股黑烟从里面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
两人也顾不上争执了，因为炸了的刚好是带着颈圈按钮的那台机器，就连晶门前的密码锁都跳出了一大串电火花。
“院长！快离开这里！机器失控了！”
乔勉最先反应过来，拉着陆皆余和卫向明就要往外跑。
“放开我！我不离开！”卫向明甩开他的手。
他要亲眼见证这一幕，不过是机器出了问题，不算什么大事。
这场灾难很快蔓延到整间实验室，机器一台台熄了屏幕，失去控制的机械臂停在半空，随后，不断冒出的电火花很快点燃了能够燃烧到的一切，实验室很快变得慌乱起来。
“带他离开！”陆皆余见事态失控，对着冲进来的士兵吩咐道。
士兵们也是能分得清主次的人，为首的小队长直接把挣扎的卫向明一把钳制住，扛着人就冲了出去。
“院长，已经有人去关电力箱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别管那个实验体了。”乔勉扯着他的手臂往外拉，却发现向来冷静的院长一动不动地望着实验室里。
他心里腹诽，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们哪里还能顾得上那个实验体的生死？
“院长！”
“那个颈圈还在工作。”陆皆余喃喃道。
“什么？！”乔勉惊讶地喊出声，顺着陆皆余的视线往晶门里看。
但关押实验体的实验室因为机器冒出的黑烟，已经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了，隐约只能看到里面时不时跳出的火花。
而那个实验体的身影在黑烟中若隐若现，时而显露出来的身体好像还在颤动，乔勉长大了嘴。
带着按钮的机器都坏了，他们连里面的颈圈都停止不了，这意味着，只能等颈圈的能量耗尽，或者颈圈自己崩溃毁坏，否则他们根本救不了里面的实验体。
而在此之前，颈圈依旧会保持最大电力工作着。
“院长，她一定会死的。”乔勉慌张地看着陆皆余，再一次肯定道，“她活不了了。”
在这样的电力面前，也只有A级实力的人才能勉强抗一抗，更何况里面那个C级实力。
陆皆余扶了扶眼镜，没有回应乔勉的话，临出门前，最后看了充满了黑烟的实验室。
此时，还能看到蓝白色竖条纹病号服的颜色。
第100章
下面研究所的慌乱, 很快就感染到了上面的精神病院。
正在放风的病人们看着楼梯口急速撤上来的研究人员，不少人被吓得往后退，也有人指着出口那里冒出的黑烟, 放声大笑。
“着火了！哈哈哈哈！烧啊~”
那人开心的像个孩童一般，站在院子中围着身边正在发呆的病人转圈，一边拍手一边笑道：“这个世界就应该爆炸！爆炸！哈哈哈哈哈……”
旁边来带病人回病房的护士长指着她喊道：“熊小宝是谁负责的病人, 把她带走！都别磨蹭了听见没有, 安抚好你们各自手底下的病人, 让他们不要乱跑。”
各处赶来的医生护士纷纷拉着负责的病人, 好声好气地哄着走。
那些不愿意配合的，就被人高马大的男护士架着走回去。
久姨带着工牌走过来，她面色冷静, 丝毫没有身边那些人慌张的模样, 让人看着就有一种安稳可靠的感觉，也正是因为这样, 很多医生护士都喜欢跟这位久医生合作。
“熊小宝是我的病人，护士现在不够用，我过来带她。”久姨笑着对护士长点点头，拉着熊小宝的手让她安静下来。
她转过身，对着护士长旁敲侧击道：“金护士长, 下面这是怎么了？像是着火了吧, 要不要我们叫几个人下去看看？”
护士长也愁得很，圆胖的脸上早没了笑意：“我问了陈医生, 他只让我们管好病人, 刚刚我好像还看到了院长, 我正准备去问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