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筝啊,怎么了吗?”
“哦,没什么,她中午要和我一起走来着。”
严冀再次皱起眉头:“你们经常一起回家啊,今天你身体不舒服,放学我碰上她来找你,她还问我你的情况。”
大概是高中认识的新的好朋友,祝诀不敢多问,就这么猜测着。
“你没事吧,季红骂你了?”严冀指着祝诀的脸,小心翼翼地问。
“没,就是身体还不太舒服。”祝诀又用力地抹脸,庆幸自己还有这样一个万金油借口。不然时时刻刻要编造各种理由,精神怕会崩溃。
严冀点点头,提醒她放学前还得去语文老师办公室默写古诗。
祝诀应了一声,正好第一节 课是自习课,她打算先复习一下,下面几节课在桌肚里铺上语文书,再偷摸看两眼。
拆东墙补西墙。
好在下午一切正常,祝诀没被叫起来回答问题,没什么露馅的地方。最后一节课又是自习课,祝诀拿着本子去语文老师办公室。
她的速记能力还不错,不保证出了办公室还能记得这首诗,但当下绝对可以。
终于默完,语文老师大致扫一眼,又随了两句身体方面的问候。临走时英语老师叫住她,让她布置英语作业。
自习课还剩五分钟,精疲力尽的一天终于快结束。祝诀在桌肚和书包里翻找着,还没熟悉完自己的东西呢,她想。
桌肚的角落位置,祝诀摸到一本封面带着日记字样的本子,可自己从未有写日记的习惯。
抚摸着日记本厚重的外壳,蓝色的磨砂表面,她紧张得心快跳出来。
第一页空白。
打开第二页,祝诀瞪大双眼。
上面是自己的字迹,已经写好今天发生的事,标着今天的日期。
她连忙朝后翻着,却发现只有这一页写了字。
重新翻回第二页,祝诀仔细地读一遍,才发现有些地方和今天经历的有出入。
比如日记里写,自己因为生病,下午被英语老师教育的部分——季红整整说了我一节课,就因为第一节 课是体育课,直接没让我去上。
体育课?
祝诀迅速看一眼课表,捣捣严冀的胳膊,小声地问:“体育课呢?”
“高三了,体育课都取消了,改成自习课。”
放学铃响。
见祝诀一脸茫然的样子,严冀想想,又补充道:“今天才说要取消的,就在跑操的时候。体育老师都在操场上,想起有的班今天有体育课,顺便广播说的。”
“可是……”祝诀伸手指向那张贴在桌子上的课表,应该是新贴不久的,“上面已经是自习课。”
严冀抱着收拾好的书包挠挠头。
“每年高三都会取消体育课,老规矩了,只不过每年改的时间点不一定。所以你贴之前干脆顺手改了吧?”这话说出来好奇怪,为什么自己要猜测祝诀的想法啊,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为什么会改?
不过看起来,她真的不知道。
放学后还约了补习班,严冀拎着书包跟祝诀道别,便匆匆离开班级。
祝诀坐在位置上放空。
难道体育课原本不该今天改吗?是自己的穿越,导致现下发生了细微的改变?
“你还不走吗?”劳动委员背着书包站在门口,负责关灯。
“啊,不好意思,我现在就走。”
祝诀心烦意乱,胡乱抓了作业练习册和书本进书包便出了班级。隔壁班拖堂刚刚下课,祝诀隔着窗户看到林晓筝正在收拾书包。
在没有彻底了解这个好朋友之前,还是少见面为妙。这么想着,祝诀跑到厕所里。
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熟悉又陌生的脸庞。祝诀洗了一把脸,冰冰凉凉的触感顺着脸庞到脖颈,睁眼的那一刻还妄图离开这个时空。
她弯着腰,还没站直身体,一只手已经搭上她的肩膀。
是林晓筝吗?祝诀的身体即刻紧绷。
祝诀扭头,看见的是英语老师的脸。
“没事吧,怎么还没回家。”季红拍拍她的背,关切地问。
“没有,季老师,我就洗把脸。”祝诀放松下来。
“那早点回去,如果身体还不舒服,记得让家里人带你去医院做个全面点的检查,回家多注意休息。”说罢,季红拎着包离开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祝诀总觉得季红说话像完成任务似的,虽然听起来是些温暖的关怀,但总听不出什么感情,很公式化地走流程。
吃完晚饭洗完澡,祝诀打开卧室的门,看到中午那张装饰画,蔫巴着挂在墙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晚上自己一个人写作业,几乎什么都不太会,祝诀快把书翻烂,结合书房里电脑的帮助,才勉强把作业写完。
已经快零点了。
祝诀估摸着爸妈已经睡着,她登录聊天软件。
列表里多了很多不认识的人,祝诀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一个被自己备注为“林晓筝”的好友发来很多消息。概括来说,就是在对她今天如此反常的行为表达疑惑。
原来她的名字是这样写的。
——没啦,没怎么,就是实在不太舒服。
——好,明天你来学校吗?
——来的。
——这么坚持,我还担心你明天不来学校,帮你带了很多资料辅导书回来。
祝诀突然觉得很愧疚,她一整天对对方这么冷漠,但对方却毫不介意地关心自己,哪怕她对自己来说,仅仅是个陌生人。
于是祝诀回复她。
——明天一起回家吧,明天应该能好点。
林晓筝回了一句“OK”,祝诀关闭聊天框,在列表里上下滑动找人。
徐稔的头像是灰色的,当前不在线。打开她的空间,很爱分享生活的她,动态竟然停在了初中毕业快餐店聚会那天。
祝诀立刻打开自己的空间,一年更新两三条,还都是转发一些无关痛痒的内容。自己的确不是很爱更新空间的人。
她点开和徐稔的聊天框,随手打下一句话。
——快餐店聚餐的照片发我,我想发空间。
在软件里没有收获什么,初中除了徐稔,祝诀并没有什么特别熟悉的朋友。在其他同学眼里,祝诀就是个和谁都能做朋友的老好人。其他初中同学的账号一切正常,没什么异样,暂时找不出其他线索。
祝诀回卧室瘫倒在床上,盯着那张快掉的装饰画看。
随后爬起来,走到它面前,将它拍严实。
她坐到书桌前,打开日记本,仍然是放学前看到的那样。
无论如何,既来之,则安之。
还好是穿越到自己身上,还好家里的变化没有特别大,只是需要熟悉这两年的空缺。
第二天上学,祝诀起了个大早,门卫对她表示赞扬,同学,这么早就来学校啊。祝诀讪笑着打招呼,并快速跑到班里。
打开灯,班里没人。祝诀一边从包里掏出草稿纸和笔,一边走到讲台上。
讲台上贴着座位表,祝诀昨天打算记一下同学们的名字避免露馅,可一直没找到机会。
先记坐在自己周围的同学名字吧。祝诀在草稿纸上画了几道横竖交叉的线,写下周围一圈人的名字,等早读课开始再偷偷挨个儿把他们的名字和脸对上。
于是,祝诀便在早读课开始后每隔十分钟假装不经意地看向别处。严冀昨天就觉得她不太正常,格外注意她一点,发现她频频东张西望后终于忍不住开口。
“下节早读才是英语,不用这么关心同学们有没有在背书吧?”
“英语早读的话,我可以看……同学们吗?”祝诀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表示这群“该熟悉的陌生人”,沿用严冀的说法。
“呃,准确来说,你需要坐在讲台后边。季红对早读这一块儿抓得很严,所以一直让你坐上面看着。”严冀自己都没发现他已经习惯向祝诀解释这些她本该烂熟于心的事。
“哦,差点忘了。”祝诀掩饰地干笑两声,看向黑板上方的时钟,还有十分钟。
十分钟到,祝诀拎着自己的凳子坐到讲台后,顺便瞄了一眼第一排的同学在背哪一页,装作没事人一样也翻到那一页。
早知道就不起那么早了,在讲台上背书压根儿不用抄什么座位表。认人的话,方便得很。祝诀打了个哈欠,开始一边背书一边认坐在自己周围的同学。
“你的病还好吗?”早读课结束,严冀问。
“啊,还是有点,不过好多了。”祝诀怕说多错多,看一眼课表后从桌肚里找出数学书,不再多说。
上课铃响,数学老师走进教室,把卷子递给课代表,每一组再朝后传。
数学这门居然也考试了。想到昨天季红说的英语小测,祝诀更加庆幸自己没在这些考试之前穿越过来。
拿到试卷后,上面是红红的128,150满分,感觉还可以。祝诀不敢想象如果是个高分自己该如何圆下去。
趁老师还没开始上课,她小声地问严冀:“我这是正常发挥吧。”
不敢用疑问句,生怕严冀起疑,虽然很有可能他早已习惯。
“努努力的话,还是可以考得更好的。”严冀有点迷茫,但又觉得直接说“是的,你就这个水平”之类的话怪怪的,于是选择更委婉的说法。
祝诀也清楚他的意思,松了一口气。
想起昨天中午在房间里找到的高一高二的试卷,看来相比于其他科目,自己不太擅长数学。
“这个卷子的含金量还是很高的,高考的考点基本上都囊括了。错题你们先自己讨论着订正,看看能不能解决,下节课再集中讲。”
数学老师叫林家成,也是个上了年纪的男老师,但不同于语文老师,他衣着整齐,讲台上的所有纸张和书本都像有强迫症似的规律摆放。
祝诀摊开试卷,打算就从这份试卷开始入手,先了解一下重点考点。
自由订正可以离开位置讨论,祝诀先和考了145分的严冀讨论解决目前的错题,再带着卷子和板凳,到处蹭些别人正在讨论的别的题目,悄悄地记录下来。
不管看不看得懂,先记下来。这是祝诀能想到的最快熟悉题目的方法。
溜达一圈,祝诀觉得差不多了,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严冀瞟一眼祝诀记得满满当当的试卷,试探性地问:“还有别的题想问吗?”
“啊?”祝诀朝他看,“如果你方便的话,以后吧……”
“虽然不确定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想下次考好的话,这份试卷作用不大。”严冀一边说一边在桌肚里找些什么。“虽然林老师说这份试卷含的考点多,但都是在更上一层的基础上,如果你,暂时,还有困难的话,就算把这份试卷吃透了,再重新做一份和这个差不多的,也还是会无从下手。”
严冀把刚刚找出来的小册子递给祝诀:“看这个吧,先把基础的概念和公式弄清楚,再去一层一层地做最经典的题型。”
祝诀机械地双手接过,盯着小册子看了一会儿:“我是不是很奇怪。”
“有一点儿吧,不过正式面临高考这一年,手忙脚乱忽略基础也正常。”严冀淡淡地回应,祝诀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看出来什么,但应该是不想深究。
随意翻开一页,上面写着“已知条件……”之类的文字。
那么目前为止的一切,是我的“已知条件”吗?
“谢谢。”祝诀轻声道。
短短两天不到,祝诀已经对严冀说了三次谢谢。
话音刚落,严冀突然笑出声:“喂,怎么感觉你性格也转变了,高考压力大还会这样?”
第3章 意外去世
今天是很平常的一天,前几天所有科目都考过一次小测,所以基本都在讲卷子。祝诀虽然看不太懂那些题目,还是坚持认真听完每一节课。
同时,也靠这些小测的分数,大致了解自己应有的水平。
跑操时,为了避免又接触到该认识的人,祝诀还是用身体问题请假。
今天的课都是一门占两节,隔壁班好像也是,所以基本没什么下课时间,都是连续上。
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是抽空出来。祝诀路过六班,下意识地看林晓筝的位置,对方立刻察觉到自己的视线,笑了笑。
上完一天的课,祝诀还在努力适应,没出什么大岔子,只是在拿着题目去林老师办公室时遭到质疑:“这个很经典的题啊,你之前没学?”
祝诀很想点头。
放学后打开日记本,什么都没写。
这玩意儿难道是一次性的?
林晓筝出现在七班班级后门。中午本来打算一起走,但是祝诀主动找她时,她拎着包急匆匆地离开,只留下一句“下午放学再一起回家”。
“哦,中午啊,没什么要紧的,我赶过去的时候已经解决了。”林晓筝亲昵地挽着祝诀的胳膊,“倒是你,看样子比昨天好很多。”
祝诀还在犹豫要不要把现状告诉林晓筝,她貌似是这所学校里,自己最要好的朋友。
“如果我说,我不记得你是谁,你相信吗?”祝诀一咬牙,说了出去。
再不找个人说出来,快被憋死了。
对方短暂沉默,并没有特别大的反应,随后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是你昨天身体不舒服导致的吗,虽然有点像电视剧情节,但你说的话,我会相信。”
祝诀没去想林晓筝为什么一点儿也不惊讶,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终于絮絮叨叨地把所有事讲出来。
“不过我还没告诉徐稔,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她,她应该不在我们学校吧。这两天太忙了,她家住得又远,昨晚给她发了消息,不知道回没回。我打算周末去她家找她,如果你也认识她,要不要一起去?”祝诀机关枪似的说了一堆,“有人在身边作证,她不至于说我发神经。”
说到这里,祝诀大笑起来。
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下来。
林晓筝却在听到这段话后锁上眉头,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呃,你如果不认识她,不愿意去不认识的人家里,也没关系。”
“我的确跟她不太认识。”林晓筝回话,“但是……”
“这样啊。”祝诀想了想,“不过之前的我,应该跟你提到过她吧。对了,我有说过她在哪个学校念高中吗?”
“你没有跟我说过,我们是高一文理分班后,在学科竞赛上慢慢熟络的。”林晓筝的声音有些颤抖,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但我听说过她的名字。”
“听说?这家伙如愿上了荣明一中?难道考了市前几名?”
“是新闻。”林晓筝停下脚步,祝诀还沉浸在各类猜测中,也停下来,回头看她。
祝诀跑回家,书包的带子滑落至胳膊来不及拽回去。顾不上爸妈疑惑的目光,她直奔书房,打开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