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不伦不类的产品咨询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艾拉才从人群中挤出来。
“他们真该派几个人来在这搭个咨询台。”
“很有趣。”
“什么？”
“你站在那里侃侃而谈的样子很有趣。”西奥多伸手帮她理了理发尾，“就好像天生就该成为人群中的焦点，成为——神圣艾拉。”
他们走在街上，身边来来往往的都是学校里见过的身影。
“那你呢？”
天空是一种炫目的蛋白色，脚下的土地凝结了一层冰冷的霜，有猫头鹰发出嘲哳的叫声向霍格沃茨城堡的方向飞去。
“我吗？”
西奥多呵出一口白气，很快就消散了。
“我见过那个标记，在老诺特的左臂上。我时常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也被烙上那个标记……他们会把我抓起来，比起阿兹卡班，我更愿意死在诺特老宅里。”
“如果你真的被烙上标记，我就把你变成吸血鬼。相信我，到时候你连灵魂都没有了，更何况一个刻在灵魂上的标记。”
压抑的情绪一下子就被冲淡，这是艾拉能够做出来的事情，解决不了标记那就解决灵魂。
“我可是已经投诚了，你应该说‘相信我，我不会让你被烙上标记’才对。”西奥多笑起来。
十二月已经很冷了，没一会儿天上就飘起雪花。艾拉仔细瞧了瞧，跃到半空中接住了她认为最独特的那个晶体。
“据说雪花有35种形状，我还是觉得这种星盘雪花最特别。”
她把手心摊开给西奥多看，“有时候我觉得人类跟这片雪花没什么区别，很快就化掉了。但是在吸血鬼手里就不会，你看，好好的。”
西奥多第一次认真地观察起了雪花，六个晶瓣对称着分布，小小的晶体上竟然还有繁复的花纹。
一阵风吹过，带着星盘雪花晃晃悠悠地飘了起来。他们跟着抬起头，看着它在空中轻轻打着转，一直飘向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都一样吗？”
“不，他是独一无二的。”
这个圣诞节三人组都没有留校。
哈利期待着和教父一起过的第一个圣诞节，赫敏跟父母约好了去西班牙度假，而罗恩——探索者出资赞助了韦斯莱一家的罗马尼亚之旅，想要跟他们的二儿子查理谈谈拍摄养龙纪录片的事情。
“查理要拍电影了吗？”罗恩兴奋起来。
“可以这么理解，不过是在电视上播放。你大哥短时间内没有离开埃及的打算吧？”
“他也要拍？”
“或许，要看看这次反响怎么样，神秘的解咒师工作肯定也很吸引人。”
“我毕业之后想当傲罗，傲罗的生活一定更刺激。”罗恩暗示性地挤了挤眼。
“那你真应该关心一下自己的成绩，当傲罗可是需要五个‘E’。”珀西毫不客气地打击自己的弟弟。
“你！那他们怎么不拍你，尊敬的学生主席？”
珀西似乎就等着他这么问，志满意得地笑了，像是对他，又像是对整张桌子上竖起耳朵的小狮子们。
“很抱歉，本人有幸在《探索者大揭秘》里担任重要角色，这可是第一个确定下来的纪录项目，比什么养龙要早得多。”
“他说的是真的？”罗恩难以置信，手里还举着半块杂果馅饼。
“珀西是优秀实习生。”艾拉说了这么一句，“他对魔法界的法律条例相当精通，我们需要律师。”
“律师？”罗恩没听说过这个词。
“麻瓜在接受法庭审判的时候可以雇佣律师为自己辩护，拟定合约的时候需要律师检查漏洞……总之，一个公司的发展离不开律师，他们会帮公司规避可能存在的法律风险。不过魔法界好像还没有这个职业，但是不要紧，可以从珀西开始。”
珀西骄傲地仰起头，那姿态看得罗恩想给他来一拳。
圣诞节当天，火车载着小巫师们到达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艾拉老远就看见小天狼星和德思礼一家站在一起，只是他满面笑容，德思礼们浑身僵硬。
“嗯……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小天狼星看见艾拉转身要走，叫住了她，“我听你妈妈说你一般通过格里莫广场回家。”
“今天不行，我有约了。不过假期里肯定会见面，圣诞快乐，舅舅，还有哈利。”艾拉摆了摆手。
“你家的小精灵呢？”
转过身走了没几步，她看见西奥多还待在站台上，行李堆在他的脚边。
西奥多摇了摇头，尝试着自己搬起所有箱子。
“好吧，还有时间，我送你回家。”艾拉拎起两个箱子，示意他跟上。
“哦，莉莎，威尔，又见面了。这次去哪儿？”
斯坦殷勤地一个人把所有行李都搬上了车，艾拉给小费一向大方。
“肯特郡普拉克利村。”她第一次知道他家的地址。
“听到了吗，厄恩？下一站，肯特郡普拉克利村！两位要再来点什么吗？”
他们照旧在二层最里面那张床上坐好，喝着热巧克力，蒲绒绒栗子蛋糕今年多了威士忌口味，冒着酒气在盒子里挣扎着，差点跳到窗子外面去。
艾拉打量着眼前寂静得过分的小村庄，房屋稀稀拉拉地分布着，暗绿色的屋顶带着一种莫名的抑郁，就连米黄色的围墙都拯救不了这种氛围。
“这地方看起来可比沃特拉更适合吸血鬼居住。”
西奥多已经习惯了这种诡异，走在前面带路。
“诺特老宅就在那片森林里，尖叫森林——那些麻瓜的叫法。大概是以前的哪位诺特搞的鬼，你知道的，他们对麻瓜不是很友好。”
“以前的布莱克也是这样，以捉弄和恐吓麻瓜为乐。我接手格里莫广场的时候那里和这里差不多荒凉。”
尖叫森林里飘荡着几只幽灵，还有女妖在尖啸。道路很是曲折，如果没有西奥多带路，艾拉也不敢保证自己能顺利走进来。
在空旷处有一栋都铎式的宅邸，庭院里没有一朵花，成片的酢浆草一路长到森林里，蜿蜒的藤蔓几乎攀满了外墙。乍看上去像一头绿色的怪物蹲守在那儿，等待着猎物送上门。
“快进去吧，天色不早了。”
艾拉没有表露要进去喝杯茶的意思，西奥多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房子里一如既往地安静，没有一丝人气，小精灵不知道跑哪去了，连灯也没开。他借着最后一点天光回到三楼自己的房间，站在窗边挥手告别，看着她站在余晖里，即将随着天光远去。
“……你往后面站一点！”
暮色的长尾拖着她的影子，她没有跟着离开，站在院子里大喊。
他顺从地往后退了两步，心脏疯狂鼓动起来，怀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下一秒，艾拉逆着夕阳跳上了他的窗台，轻巧地落在他房间的地板上，漩涡一样的灰蓝色眼睛盯着他。
“我今晚有约。”
他点点头，他听到她也是这么对布莱克说的。
“但是，就跟一年级的圣诞舞会一样，刚好缺一个舞伴。”
他立马会意，难以自制地勾起嘴角，像他们第一次踏入正式的社交舞会时那样行了一个完美的邀请礼。
艾拉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肩膀，两个人紧挨着坐在窗棂上。
他听见有心脏声鼓噪得过分，林间呼啸的风把她的话送到耳边，“准备好，要开始逃亡了，公主。”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带着从窗户一跃而下，还没站稳就被带着在森林里奔跑。
森林里的一切都成为了他们的落脚点，不管是树的枝丫还是岩石，哪怕艾拉带着他在半空中从这棵树跳到那棵树，他也丝毫没有感到害怕——速度太快，树干的颜色在他眼里几乎模糊成棕色的丝带。
斯坦很惊奇地看着他们今天第二次登上骑士公交，但是金加隆堵住了他的嘴。
“厄恩，我的老伙计，为我们大方的小姐欢呼！苏格兰因弗内斯！”
他们到的要比去年早一些，夜色正浓，圣诞的烟火在小城上空绽放，靠近森林的广场上燃起了篝火，许多人在那里尽情地唱啊、跳啊，风笛和手鼓交织着缠绵。
艾拉带着他加入进去，不是他学过的任何一种交谊舞，只是随着音乐简单地旋转。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大家一齐欢呼起来，不管认识与否，都在大声交换着祝福。
“西奥多，圣诞快乐！”
火光映在艾拉的眼睛里，他看见自己就映在火光的中央。
他们照样爬上了高地，坐在树上等着圣诞之后的第一个日出，簌簌的雪随着他们的挪动落了下去，发出沉闷的声响。
“为什么突然决定带我来？”
他和她挨得很近，肩膀靠着肩膀，发丝纠结在一起。常年在魔药里锻炼出来的敏锐嗅觉让他闻到了艾拉身上独有的气味，那是风的气息。
“吸血鬼的视力是很好的，我站在庭院里看三楼的西奥多，他的眼睛让我带他走。”
她笑嘻嘻地说，他猜不透她是有心还是无意。
“你知道你们家的房子真的很像一头怪兽吗？入学的时候表姐骗我分院要靠跟怪兽决斗，可惜最后是通过一顶帽子。现在好了，满足了我跟怪兽决斗的心愿，还顺带着救出了被怪兽困住的公主。”
“我们能不能以后也一起看日出？”
她愣了愣，故作轻松，“可以啊，如果你想。”
“我是说每一年的圣诞节。”
他看着艾拉的眼睛，不闪不避。
视野里是将亮未亮的天幕，近在咫尺的蓝瞳是唯一鲜活的色彩，这句话就像落在树上的雪，极轻又极重，倏忽颤动，几乎要坠在地上。
“……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不要留下遗憾，这是你教给我的。”
“比起巫师，我更认同我的吸血鬼身份。”
“我知道，血腥棒棒糖的味道也不是很难接受。”
他掏出一个金色沙漏，里面银色的沙粒就像凝固了一般。
“只是一个模型，我还没办法做出完整的转换器。”
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的时候，冷杉阴翳着覆盖了他们贴近的影子，就着那个火苗已经变得微弱的玻璃罐，她看到他的眼中有一种隐秘的情绪在流动。还没等她看清，他加深了这个吻。
第36章 冠冕
“畜生！贱货！肮脏和罪恶的孽子！杂种，怪胎，丑八怪，快从这里滚出去！你们怎么敢玷污我祖上的家宅――”
“闭嘴，你这个可怕的老巫婆，闭嘴！”
艾拉站在彩绘墙壁的这一边一时有些踌躇，她听出是小天狼星的声音，应该是在跟布莱克老夫人的画像吵架。
她开启布莱克老宅之后没少被老夫人的画像痛骂呵斥，碍于画像上施了永久粘贴咒，平时只能用挂毯遮住。
后来老宅一分为二，就干脆把挂着画像的走廊跟另一半宅子一起分隔开，单独开了出入的门，留克利切在里面守着。
现在这堆烂摊子全被小天狼星这个便宜舅舅接手了。
没一会儿老夫人的声音就消失了。“克利切，不许再把挂毯摘下来！”
“闻着就像阴沟和罪犯的气味。少爷糟蹋我女主人的房子。哦，我可怜的女主人啊，如果她地下有知，她会对老克利切说些什么呢。哦，真丢人啊，可怜的老克利切，它能怎么办呢？”
“你再念叨，我就真的要杀人啦！”小天狼星烦躁地说。
艾拉这才进入被封存起来的另一半老宅。只看到克利切冲着小天狼星深鞠了一躬，身子低得简直滑稽可笑，猪鼻子一般的大鼻子压扁在地上。
跟沃尔图里装饰得富丽典雅的那半边宅子完全不同，这边的墙上一排陈旧的老式气灯都开着，投下一片晃晃悠悠的不真实的亮光，照着长长的阴森森的门厅里剥落的墙纸和磨光绽线的地毯。
克利切先发现了艾拉，冲她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礼，比刚才那个故意气人的可笑鞠躬要真心实意得多。
小精灵弓着背，拖着脚，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朝楼上走去，一边用牛蛙般沙哑、低沉的声音不停地轻声念叨着：“少爷是个讨厌的、忘恩负义的下流坯，伤透了他母亲的心――”
“我母亲没有心，克利切，”小天狼星没好气地说，“她完全是靠怨恨维持生命的。”
“唔……圣诞过得好吗，哈利？”艾拉决定不掺和到小天狼星和克利切的矛盾中去，果断选择从哈利入手。
哈利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个他记事以来度过的最美好的一个圣诞节，绿色的眼睛简直像是在闪着光。
“只是宅子里脏得要命，克利切整天疯疯癫癫的，嘴上说着打扫，实际上偷偷地把东西藏起来，迟早给它全丢掉。假期之后我就要对宅子进行翻新。”小天狼星转过身来。。
“这些……”艾拉比划了一个大圈，“要全扔掉吗？”
“我不想留下任何一点东西。”他顿了顿，“雷古勒斯的房间不动。”显然已经知道了亲弟弟的事情。
“可以卖给探索者吗？”
“买这些破烂做什么？如果需要干脆就都拿走。”
艾拉没瞒着，把朱莉想将布莱克家族改编成电影的事情说了出来。这些东西都是传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旧物，完全可以直接拿去当道具。
“其实也不算改编，电影主体是麻瓜的一个家族，只是想采用布莱克的家庭框架。”
“是讲什么？”小天狼星来了兴趣。
“关于一个家族的血腥崛起和内部斗争，因为围绕着那个家族在争权夺利的过程中总是离不开毒药这种东西，所以就干脆暂时定名《毒药家族》。”
“那倒跟布莱克挺合适，都是一窝疯子。”小天狼星答应了下来。
元旦过后不久大家都陆续返校。潘西是最先发觉的，在火车上就开始偷偷地来回打量艾拉和西奥多。
虽然两个人照旧选择靠窗位置，面对面坐着，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一个还是看着书，一个还是眯着觉。但就是有什么东西在圣诞假期里悄悄改变了。
“怎么老盯着他俩看？”德拉科注意到潘西的异常，也跟着打量。
布雷斯好像猜了什么，只是向来漫不经心，即便心里好奇也不会在面上显露出来。
艾拉大大方方地由着他们看，倒是让潘西怀疑起自己来。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
坐马车的时候情况才暴露出来――艾拉牵着西奥多的手，两个人都很平常，就像一点也没发现这个动作有什么问题。
“你们！”德拉科瞪大了眼睛，他是万万没想到会看见这一幕，只是一个圣诞假期而已。诺特平时看起来没有一点异常，背地里却悄悄勾搭了他姐姐！
“哼！”小少爷没好声也没好气，“你肯定是被他骗了。”
“德拉科，”艾拉无奈地笑了笑，“我们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保持礼貌，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