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后认错夫君——卧扇猫【完结+番外】
时间:2024-03-25 17:15:49

  笑道:“你想怎么查都行。”
  笑里不只有戏谑,还有些冷意,他伸手去解前襟,要把这层衣袍揭开,顺便一道揭开他们之间的伪装和猜忌。
  将事情引向不可挽回的方向。
  阿姒眼前一凉。
  眼上蒙着的绸布被猝不及防褪下。
  覆眼的绸布就像她的衣衫,可以遮住她的所思所想,是龟壳,也是盾牌。
  在这种情形下被扯落,阿姒蓦地有赤'身露体暴露在他眼皮底下的荒诞感。
  她只觉得自己无处遁形。
  正诧异他为何如此,手被攥住了,青年带着她的手往前方拉去。
  指端所触一片温润。
  他这是把她的手拉入他衣襟中了。
  柔软指腹贴上男子紧实的肌肤,触到棱角分明的锁骨,阿姒指'端蜷起。
  她要缩回,却他握得更紧。
  “不是要查么?”他嗓音里透着蛊惑。
  阿姒低着头,不明白他为何这么主动。
  莫非自证是假,要亲近才是真?
  不行,搂搂抱抱她无所谓,但肌肤相贴容易出乱子,至少现在不行,阿姒手缩成拳,推辞道:“白日褪衣,有辱斯文。我要想查,自有别的法子,你身上还有伤,我看不见,又没轻重,万一碰着伤口可如何,你虽不怕疼,但我也不想让你疼。”
  上一句是推辞,这一句却是发自内心的关心,晏书珩居高临下,望入她眼中。
  那眼里的担忧无比真切。
  罢了,晏书珩松开她的手。
  “既如此,便让夫人自行决定是否要查、要如何查。”
  为方便她,他还朝前走了一步。
  几乎同时,阿姒亦往前一步。
  晏书珩察觉不及,更来不及后退,二人直直撞上对方。
  犹如软云撞上崖壁。
第19章
  胸前宛如压了一摞软枕。
  纵使从未和女子这般亲近过,晏书珩也明白为何会有如此感觉。
  他很快将那瞬间的僵硬掩住。
  阿姒也很快意识到了,她方才并非有意贴那么近,只是看不清,往前迈出一步时,他刚好也朝她迈出一步。
  两个人就那么重重撞在一起。
  这一撞,实在是狼狈。
  阿姒顾不上被撞得酸痛的心口,她稍稍后退,委屈地痛吟:“你怎么又这样,上次你撞得我腰都酸了,这回撞得我都快扁了……”
  她并未察觉到这话有多旖旎。
  青年语气里笑意微敛。
  “夫人脑子里尽是这些东西?”
  阿姒没回话,她趁机伸手在他头顶比划了下两人身形差距。
  她的手恰好卡在他下颌。
  晏书珩喉结动了动,正欲后退,却被她握住双臂:“别动,没验完呢。”
  晏书珩身子放松。
  阿姒竭力回想她和江回的身形差距,奈何她此前未曾过多留意,只记得自己大概是到他下颌左右。
  和现在也八九不离十。
  她又捏了捏他肩头和胳膊。
  精瘦,但结实有力,与上次她在他更衣时所见,应当差不多。
  她还记得江回肩宽窄腰,矫健得像一只年轻的猎豹,便忍着羞赧,双手绕至他身后圈着量了量。
  比从前清瘦些,但差不离。
  正思忖时,青年带着淡愁道:“此前受伤损了元气,至今仍未缓过来,夫人不会嫌弃我文弱吧。”
  “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如何会嫌弃。”阿姒顿时浑身轻松,世上哪能有两人声音相似,身形亦相近?至于他胸前是否有痣,也无需查证了。
  正要收回手,却被他轻轻握住。
  阿姒欲收回手:“你干嘛……”
  “既要量,自得好好量、一寸一寸量,以免夫人哪日疑窦再生,有损你我情意。”晏书珩双手不紧不慢顺着阿姒小臂往后,握住她双手。
  他带着她,用指节一一地量,量到最后一寸,阿姒被迫圈抱着他腰身,不留缝隙地拥着他。
  她耳后蹭地热了起来,这点热意如燎原之火,从耳际烧到两颊。
  她的人纹丝不动。
  也不知他是有意或无意,两人就那样相拥着,以爱侣的姿态,却各有各的心思。
  从前一句夫君都能逗得他耳根子发红,如今反倒风水轮流转。
  阿姒不甘被他压制。
  她故意在他腰后凹下处按了按。
  抓着她两手的那双大手骤然用力收紧,手的主人呼吸也紧了紧。
  阿姒迅速松开手,后退两步。
  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怯生生地抬头:“我方才,是不是让你不高兴了啊?还是又按到了你伤处,因为我……我听到你倒吸了一口气。”
  晏书珩无言以对,含笑欣赏眼前这只披着兔皮的狐狸。
  他点了点头,想起她看不到,又出声道:“无碍,只是明日要出行,有些事仍待安排,夫人好生歇息,我明日一早便回来接你。”
  阿姒点头:“我等你。”
  “好。”晏书珩摸了摸她脑袋。
  出门后,他在院中停下脚步,回身朝屋内望去,阿姒仍立在远处正侧耳细听,确认他人已走远,她大大呼出一口气,又伸手揉了揉发红的两颊。
  不错,她也知道害羞。
  晏书珩正要回头,却见阿姒抿唇狡黠轻笑,一副小人得逞模样。
  他没了奈何,转身离去。
  回到清竹园时,灯烛通明。
  破雾将李娘子所说告知,请示道:“长公子,此前我们也往竹山派了人,但未搜到端倪,那刺客行事如此隐蔽,却偏偏被一个熟人看到了,是否是刻意为之?眼下是否要增派人手?”
  晏书珩思忖一二:“从这边的别苑中随意找数十伙夫装作精锐派往竹山,其余人则藏在后方运杂物的马车内,以防他们声东击西。”
  这夜,清竹园久未熄灯。
  晏书珩忙到很晚才歇下,月夜景阒,昏暗室内,青年躺在竹榻上假寐,忽而抬手轻轻放在胸口。
  薄薄的寝衣将胸前温意传到指腹,寝衣下的伤疤触感清晰。
  顿时利剑刺入的钝痛无比真切。
  晏书珩长睫倏然掀起,像月下出鞘的软剑,闪过一线寒光,但一阵微风过后,那眼中又是一片温润安静。
  他笑了笑。
  他该感谢自己这副嗓音。
  .
  翌日清晨,阿姒早早醒了。
  昨夜,她辗转反侧,并非因为要启程,而是因为白日里的拥抱。
  也不是头回那般亲近。
  但今日不过隔着几层衣裳抱了抱,却有些怪,怪得她睡不着。
  用过朝食后,晏书珩如约而至。他给她带来了一根细长竹竿,打磨得极为光滑,很是趁手。
  阿姒用竹竿探了探路:“挺好用的,只是总觉得有些怪。”
  晏书珩笑问:“如何怪?”
  阿姒在躺椅中坐下,双手撑在竹竿上,下巴搭在手上,沧桑轻叹:“总觉得,忽然老了几十岁。”
  晏书珩被她逗笑了。
  阿姒听到他笑了,眼波流转,又道:“不过我倒是想出个谋生之道,将来走投无路了倒可试试。”
  晏书珩饶有兴致:“什么法子?说来我也听听,你我合力。”
  阿姒嘴角轻勾,笑容语气显而易见地明媚起来:“若夫君一道,那就更好办了,你声音好听,当个说书人,我呢,眼盲体弱,实在无能为力,就在脚边摆个碗负责收钱。”
  晏书珩指'尖在她额际轻点:“我出力你收钱,算盘打得不错。”
  阿姒揉揉额角,藏起狡黠:“得了钱还不都是咱们俩的,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凭白生分了。”
  晏书珩抬手又在阿姒额上再点一下,刚触到她额角,一低眸对上她未缚缎带下清澈温柔的一双眼。
  他纵容地收手。
  “行,赚到的都给你。”
  简单收拾打点一番后,二人连同竹鸢一道乘马车前往码头。
  此处地偏,竹溪和竹山两座城间只有一处码头,离竹溪城近二十里。
  道窄不宜行路,马车又慢又颠,正好经过一处茶棚,晏书珩拉过阿姒:“此地有个卖茶水的棚子,要下来透透气么。”
  阿姒被颠得难受,便随他下车。
  他们在简陋木桌前坐下,数名护卫无声无息地拱卫左右,卖茶水的是个瘸腿的大汉,讨好地要上前倒茶,在离晏书珩二人一丈处被默默跟着的护卫无声拦住。
  汉子愣愣问:“干、干啥子?”
  破雾不便出声,塞给他一两银子,又摆手让他的不必送茶。
  汉子这才走到一边,护卫们在桌上摆上自带的茶具,晏书珩给阿姒斟了一杯:“你一路未曾进水,润润嗓子吧。”
  阿姒接过茶杯,但她不知道这是晏书珩惯用的茶具,因觉得那名卖茶水的汉子说话支支吾吾,很是奇怪。出于警惕,茶杯刚到嘴边,她又放了下来:“我不渴,江回,今日外头有些凉,我们回去吧。”
  突然改变的称呼让晏书珩眉心微蹙,但仍温言道:“好。”
  二人相携出了茶棚,但并未上马车,晏书珩问她:“阿姒为何不喝茶水,又突然唤我名字,往日你都叫夫君。”
  阿姒拉着他走回马车上,悄声道:“夫君,这个卖茶水的很奇怪。”
  晏书珩慢声问:“如何奇怪?”
  她娓娓道来:“那人说话支支吾吾的,看着不是很坦荡,你之前说过道上有很多黑店,我担心是歹人,这才谨慎了些。”
  晏书珩笑笑:“原是如此。不过不必担心,那人只是结巴。”
  也可能是被他众多护卫吓着了。
  阿姒这才放下心。
  .
  马车消失在蜿蜒道上,那跛脚汉子目送着蜿蜒离去的车辙,一瘸一拐地往后方的林中走去。
  在丛林深处,一墨衣郎君长身而立,长剑在日光下泛着冷光。
  听闻一瘸一拐的脚步声,年轻郎君转过身,露出张清俊但矜漠的面庞。
  “探得如何?”
  他声线清越好听。
  但大抵是目光淡漠,言语也和手中冷剑一样透着疏离。
  汉子收起呆愣。
  沉声道:“人虽少,但都是精锐,根本近不了身。”
  墨衣郎君淡淡点头。
  俄尔声音里夹了些不确定,无端显出微不可查的温润。
  “她呢。”
  汉子知道他问的是谁,他听清了那一句“江回”,此刻又听到小主子的声音,早已明白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但他思量后却说:“那女郎似乎很得晏书珩宠爱,已改口唤他夫君。”
  年轻郎君缓缓抬眼。
  他一字未说,只静静地看着汉子,剑眉如刃,星眸幽冷。
  汉子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正是忐忑时,眼前寒光一闪。
  他愕然看着面前寒剑,不敢置信道:“小主子,这是为何?!”
  墨衣郎君声线毫无起伏。
  “你自己知道。”
  汉子索性摊牌:“属下的确说了谎,那女郎以为身边人是小主子您,但您难道忘了主公嘱咐?大丈夫何患无妻,只有铁石心肠才能成事!
  “您已经失败了一次,若真狠心,当初就该拿那女郎作饵,莫非您要在做大丈夫和丈夫之间选择后者――”
  话未说完,颈间一阵刺痛。
第20章
  汉子颈间渗出血珠。
  但他仍出言相劝:“小主子,属下贸然一问,您忘了虎视眈眈的兄长们?”
  江回眼底映着剑光,干净的星眸一片平静淡漠:“我的人虽不剩多少,但也只留两种人,有用的,忠心的。
  “你觉得,你如今属于哪一种?”
  汉子顿时意识到不妥。
  江回话里的果决冷酷让他骤然清醒,小主子这样的人,或许会动心,但又怎会为情所困?他在意那女郎更多是因为救命之恩,担心女郎因他之故被晏书珩玩弄。
  他下定了决心,低头沉声道:“属下僭越,属下是见晏书珩虽骗了那女郎,但对她很上心,想着她眼下过得还好,何必让您去冒险?但她毕竟救了小主子的命,您要实在放心不下,也不必亲身去冒险,属下想办法把人给您劫回来!”
  江回垂睫移开长剑,眼底有些讥诮:“以卵击石,自取其辱。”
  他将剑收入鞘,毫不犹豫地朝前方走去,只留下一句话。
  “最后一次,你去宜城,若办砸了落草为寇,不必回来。”
  汉子面露喜色:“遵命!”
  他前方的郎君已持剑走出数步,颀长身影消失在幽深丛林间。
  像隐入雪夜的孤狼。
  .
  马车走了半日,临近黄昏时,车外响起一道鹧鸪啼鸣声。
  阿姒正好受不了颠簸昏昏睡下,晏书珩掀开车帘走下马车,一名护卫领着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民前来:“郎君,这人声称有位身穿黑衣的郎君雇他给您递话。”
  晏书珩点点头,对那人和声道:“莫怕,我不会殃及无辜。”
  那流民道:“有位姓江的郎君让我同您递话,说‘一个消息换一个人’,可否?”
  晏书珩问:“他模样如何?”
  那人摇头:“看不清。”
  晏书珩又问:“他可曾说过,若我不换,他会如何?”
  那人道:“他说,那便罢了。”
  晏书珩薄唇莞尔轻牵。
  “看来他的确如她所说还算重情重义,但也实在不算多。”
  山风吹过,他身后长发和发带随风相互纠缠,莫名显得缱绻,也是山风使得他话里的情意变得渺然,让人难辨其中真假:“她是我心尖上的人,以人换人尚可考虑一二,以消息来换,我是舍不得的。”
  那人又说:“他说这消息和个姓殷的有关,您会想知道的。”
  晏书珩仍不为所动,从旁人那得到的消息,只能证明那是旁人想透露的,因此他回绝了:“可惜了,我这人固执,向来只信自己查到的消息。”
  那人最终离开了。
  破雾请示:“可要派人跟着?”
  晏书珩只淡道不必。
  “他既敢托路人传话,想必已想好退路,何必白费功夫,继续行路吧。”
  马车总算在黄昏时分抵达码头。
  上船后阿姒一直待在舱内,听说同行的还有江回的同僚,概因如此,他似乎很忙,送她进房后便离开了。
  下晌,阿姒浓睡初醒,抱着被子正发呆,舱门忽被推开。她以为是竹鸢,慵懒叹道:“乘船真是无趣,我那夫君怎还未回来,怕不是坠入江中给鱼吃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