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人捂住她的嘴,头痛欲裂。
“为什么不相信爱也是强大的呢?”林深甩开他的束缚,“我会照顾好你的,反正现在三大奉行已经被你拿捏了,将军大人已经是我的好朋友了,八重那个臭狐狸也不会对你怎么样,我不管你为了稳定局势做了什么事,我也不是好人,反正...这和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没有半毛钱关系,我为你付出的时候只觉得很开心,我已经自私自大到这种程度,你还在担心我会因为爱抛弃独立的人格,那种事情是不存在的。”
“你每一句都在为我着想,只会让我越来越爱你,你还不如打我一顿,我就再也不回来了。”
绫人看了看身边的佩刀,林深掰回他的脸,震惊地看向他,“你真的想打我...”
绫人咳嗽,头痛,额头发热,气火攻心。
派蒙小心提醒:“不要再气他了,感觉绫人很不舒服的样子。”
他捂着额头,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思考,他从少年时期接管社奉行,一路上已经应对过太多,唯有林深,他从见到便觉得棘手,现在甚至束手无策起来。
林深抚着他的胸口,跑出去和托马询问用药,还有吃喝上的注意点,托马推门进来,为他整理被褥,绫人躺下,合上眼睛休息,很快,林深就抱着一碗粥回来,还给他更换了额头上的毛巾。
已经很久没有病过,平时这种程度,也不至于卧床修养,林深还低头问他:“我把你气成这样了吗?”
是不是,她心里没数?
林深抚摸他的发,看到他出了很多汗,就换了毛巾帮他擦拭身体,托马进来送了一次药,打开屋子,清爽如初秋,林深的冰花、蝴蝶和翠色的风在房中飘散,能同时动用三种元素,确实厉害地让人惊叹。
哪怕林深只不过是在为家主调整舒适的室温。
绫人睡着了,她坐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就这样安静看着,绫华跟在托马身后偷偷探望,三个人围在他身边,林深压低声音:“体温已经正常了。”
绫华松了口气,林深比划,“我会照顾好他的,你们先去休息吧。”
绫华这才拉着托马离开。
她窝在他身边,抵着他的额头试温,温度正常,又托着脑袋看着他的脸,轻轻念着:“我知道错了,还请快点好起来吧。我会听你的话,不要再生气了。工作很累的话,就放在一边吧,我会帮你做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什么都会为你做的...”
“我的爱对你来说太过沉重了吗,会影响你的工作吗?可是我的世界婚礼的誓言就是生老病死不离不弃...你所说的对我而言不是代价,还是你觉得我太脆弱,会后悔会极端...可是我和你在一起感到了温暖和开心,你待我很好,你了解我,支持我,包容我,像我的朋友和哥哥,我们已经相处这么久了,我并不是完全不理智的,我自大地想,你拒绝我是不是也有担心我会反悔离开你?”
“如果你答应了,我也会践行我的诺言,你不想我离开,就请让我知道吧。我就要踏上最后的旅途了,那就等一切结束再讲。”
林深抚摸他的侧脸,泪水坠落,“和你一起关在笼子里,对我而言没有什么遗憾的,只要能陪在你身边,抚慰你的孤独,这样就足够了。”
身侧响起很轻的叹息,绫人将她揽入怀抱,林深缩在他的颈窝,和他讲:“我会听你的话再冷静思考的,你是正确的,我应该正视我的生活和未来,认真地审视我自己,好好思考我到底想要什么。我不会再追问你,你对我很好,我不想伤害你,请放松一些,快点好起来吧。”
她轻拍他的后背,尽力照顾他,绫人想说些什么,喉咙的肿痛让他放弃了开口,他贴着她的额头再度入睡,林深撑着褥子看他,确定他睡着后才起身。
出了门,林深径直离开,本打算传送走,又看到门口的巫女过来传唤,林深觉得应该是和祭典有关的事情,找了个绫人与绫华都已经睡着的借口,跟着她上了鸣神大社。
派蒙趴在她的脑袋上说:“感觉你成熟了很多嘛,已经能清楚流畅地表达自己的情感了。不过你说最后的旅途,是什么呀?”
“我的哥哥啊。”林深张开手臂,影向山的清风吹拂而过,她说,“找到他,这一切就结束了。”
“你已经知道哥哥在哪里了吗?”
“差不多知道了。”
“好耶!”派蒙本来很高兴,但是想起什么,捂着头说,“可是找到哥哥,你不就要离开提瓦特了吗?”
“是吗?如果他能带我离开的话。”
如果这样就是结局,倒也不赖。林野会带她去见爸爸妈妈吗?他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就像以前一样。
绫人确实为她规划了最正确的路线,但他并不清楚结晶的事情,所以对此,他不知情。林深不希望他因为可怜她而将她收留,如果他知道她已经没什么挂念了,今天应该又是另一种结局。事实证明,他并不可怜她,他信任她能够理清自己的思绪,能依靠着自己强大起来。
他说得没错,她也该面对现实了。
派蒙抱着她的头发,同她讲:“我会很想你的。”
林深抱紧派蒙,踏上台阶的时候,她回想起了来时的每一个瞬间,面对永不凋零的神樱树,林深有一刹的心酸,神子看到来人是她,笑道:“怎么,那小子已经病到起不来床了吗?”
“他最近太过劳累,现在已经休息了,有什么事能交给我做的便让我代劳吧。”
八重身边的巫女带来一些文件,八重遗憾道:“其实也并不着急,那小子起不来的话,就等他起来再审批了。至于其他事,算了。”
八重坐在神社的栏杆上摆弄挂着的铃铛,“现在鸣神岛都在传旅行者求娶社奉行不成把神里家打砸了一番,神里家家主忧思过重一病不起呢。”
林深捂着额头,“好离谱。”
派蒙补充:“其实也差不多,不如说基本一致。”
“人类的身体真是脆弱,神里家上两任家主也是累死的,那小子的身体应该也不会比他的父辈强多少吧。”
林深顿时脸色惨白,派蒙抱着林深的脑袋抚摸,“神子就不要吓她了!绫人只是感冒而已!”
“原来是感冒啊...”神子摸了摸耳朵上的挂坠,“本来还想施法给他祛除一下病气,没想到就是这种小事。”
林深惊讶地抬头,抱着她的腿,两眼冒着星星:“所以才要见他吗?那我们一起去神里家!”
“小小感冒也需要宫司出场,那他还是烂在家里吧。”
林深泪眼婆娑,“神子真的有考虑多照拂他,太好了。”
八重扒开她的手,“闲着无聊罢了。没什么事的话就离开吧,把这些公文给他带回去,手能动的话就赶紧批阅。”
“八重大人真是残忍的女人。”林深接过公文,用小鹿一样可怜的眼睛望着她,“真的不一起去吗?八重大人出手的话,家主他一定会很快就好的。”
“烦人。”八重捏着她的耳朵,“他多吃两帖药便好了。实在放心不下,就把这个给他。”
是八重净化过的御守。林深能感觉到里面储存的巫女的力量,她抱着文件道谢,迅速返回神里家。
公文只能放在他的书案上,绫人已经转醒,坐起身,将头顶的毛巾取下,看到林深蹑手蹑脚的,便问:“什么事?”
“鸣神大社的工作。”林深将御守掏出来放在他的掌心,握着他的手让他抓紧,“是宫司大人给你的,对你的身体有帮助。”
绫人看着掌心的御守,知晓这是她求来的,便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去找到哥哥。有一件必须弄明白的事情不可。”
绫人点头,有些欣慰。林深按着他躺下,把被子盖到他的下巴,“睡吧睡吧,明天醒来,就会好的。”
“何时动身?”
“明天傍晚,与北斗姐通了信,她会送我去蒙德。”
虽然传送也能解决,但是北斗盛情邀约,林深还是觉得看看海上的风景,应当也不错。
绫人合上眼睛,“如此便好。”
林深抚摸他的肩,将屋内的温度调好,绫人握住她的手腕,手指交缠,林深靠近,躺在他的肩头。
“并非不爱你,也并非不想要你。”绫人叹气,“既然明白我的用心,便不要再流连。”
“要是我有你一半的果决和成熟就好了。”林深抚着他的发,“会有不舍吗?”
绫人的指腹摩挲她的手心,“会。”
“要是能一直在你身边就好了。”林深贴着他絮叨,“家主大人是会把恋人推开的类型呢,你多黏我一点该有多好。”
绫人轻笑,林深吻着他的手指,“我们和好了吗?我改过了,家主大人也原谅了我。”“嗯。”
好像小孩子吵架,和好还需要确认。
“那你好好休息。”林深想亲他的嘴,被他挡住,“会渡了病气。”
她还是贴了上去,挑开他的唇齿,淡淡的药香,林深贴着他的唇说:“下次亲到还要好久,生病就生病吧。”
绫人早该料到她是为了能够亲昵不管不顾的人。她所说的那些话,也让他有过短暂的动摇,但是绫人仍然没有挽留。
她现在完全不想走路,直接传送离开神里屋敷,到城里搜刮一些纪念品或者要用的对象,睡醒之后接着补充物资,直到四五点钟,看着时间差不多,林深回到神里家,绫华正在院中听属下讲话,看到林深过来,先暂停了谈话,林深递给她一把雕花的木梳,“这是璃月的发梳,送与你。”
绫华意识到她将要离开,眼泪积蓄,“还会回来吗?事情我都听兄长说了。兄长考虑周全,是我太莽撞。”
如果不是她先提出来,林深应该也不会这么快去寻求兄长的意见,如果她能提前和兄长商议的话...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怎么会,绫华愿意接纳我,让我觉得很开心。”林深抱住她,“再见啦,绫华。”
托马想要送她,林深摇头,也抱了抱他。
派蒙趴在她头顶说:“你跟大家都到了别,绫人呢?”
林深沿着石路走入镇守之森,回答:“他还是好好休息比较好。比起我的不舍,他的身体更重要。”
派蒙拍拍她,“你真的没关系吗?会不会还是很伤心?”
“他那么好,伤心不起来了。”
林深低着头走路,派蒙突然拽住她的头发,林深顿住脚步,抬头,派蒙惊叹地指给她:“是枫叶。”
枫叶?现在是仲夏,哪里来的枫叶。
林深顺着她的手看去,镇守之森的树木蒙上一层红色的光晕,片片唐红的树叶随风坠落,林深快走两步,进入树林,池水泛波,漫天的红与橙,仿佛深秋晚林,她伸手去接坠落的枫叶,却触碰到了一层薄薄的水气。
是水雾反射了黄昏的颜色。
“是假的呢...可是好像真的一样...”派蒙飞起来看着眼前的景色,望向天空不断落下大片的枫叶,莫名有点想哭。
眼泪从林深的眼眶滚落,她跑过一座座鸟居,在尽头看到了他的身影。他穿着白色的中衣,在一片赤色中格外显眼。
林深奔到他的怀抱,紧攥他背后的布料,绫人低头道:“就当是饯行的礼物。”
他记得她想要的东西,也记得她想要一起赏枫的请求。
他捧着她的脸,抚去她的泪水,“坚强起来吧,这些锦上添花,不是你生命的全部。不要去依赖他人的爱,自己慢慢填补空缺,找到活下去的方式,到那个时候,你想要的'永远在一起,我会为你实现。”
林深的话最终还是换到了他的心软和妥协,如果她那么勇敢,愿意独自在陌生的国度陪伴这样的他,那他也会负起相应的责任,不会重蹈父母的覆辙。
林深搂紧他的脖子,泪水如注,绫人轻轻说:“这世上的一切都如露水般短暂,不必垂泪,去吧。”
林深点头,松开他的腰,看着他踏上石阶,消失在森林的尽头,那些梦幻的水雾也随着他的离去,渐渐归于虚无。
夜色将至,山林里的狸妖聚在一起玩闹,林深转头,背对着神龛走远,声响在淡淡消散,包括飘渺的歌声。
她想起那首俳句。
「我知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暂。然而,然而。」
作者有话要说:
本篇大概就是理性之爱和感性之爱的碰撞吧。绫人在我看来就是一个理性又强大的人,他心里家族和国家的稳定高于自己,而他的传说和对绫华的态度上,又体现了他对于女性和爱情的态度,他的爱表达的方式迎合了林深感性的需求,那些樱花、礼物的背后不是虚假,而是他更加隐蔽的真心,对于早就看遍罪恶的绫人来说,他对待家人的珍惜之情让人很感动,大概也是我喜爱他的原因吧。
第72章 终竟花海
北斗和万叶在离岛用了晚餐,看到林深过来,都面露笑容向她招手。
她抿唇点头,北斗搂着她的脖子道:“好久没见,怎么样,接下来不先去须弥,而是回蒙德吗?”
“嗯,须弥应该是去不了的。”
大概率会有空气墙。
面板上也没有更新公告,她进行的旅途也是一种“过去式”的,这么一想,她的时间应该也停滞了吧。
林深并不知道自己三次元的状况,虽然能借助帝君的力量在梦中回到那个世界,也不是真实的,她只能看到「已经被她记住的」东西。
林深登上北斗的船,北斗还贴心地询问:“你吃了吗?靠岸的时候碰到托马,听说你一直借住在神里家...”
派蒙连连摆手,让北斗不要再说了。
林深被神里两个字刺到,低下头去。
北斗摸摸下巴,看向万叶,万叶点头,转移话题,“北斗姐,我们先去查看船只的状况吧,风中有雨的味道,夜里行船可能会遇到大雨,要做好准备。”
林深实在没有力气和别人寒暄客气,与北斗道谢后便倒在船舱,合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林深只能尽快查到深渊的动向,为此她也需要别人的协助,比如戴因,他也是深渊的敌人,至于在两国的土地上的深渊痕迹,还得求助钟离和温迪。
在蒙德的时候,林深还没有挖掘出联络的方式,导致她和蒙德的朋友长期处于失联状态,进入睡梦中,能迅速联系上的也只有帝君一个人。
林深靠仙法来到了他休憩的群山,他并不在,这个时间,他可能还没有入睡,没准在听曲儿。
要用星螺联系他吗?林深正犹豫的时候,天上一阵狂风,云朵被搅碎,一条巨龙立在群山之上,盘绕放松,林深立刻跑过去,叫他:“帝君!”
他的尾巴将她卷起来,她抱着他的角,钟离把她包裹好,安静地靠在她身侧,林深问他:“最近可好?”
她抚摸他的龙鳞,钟离淡淡道:“街市闲游,还算不错。怎么想到来找我?”
林深说:“我在寻找深渊的踪迹,不知道最近层岩巨渊有没有什么异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