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被天道欺负哭——岁暮星回【完结+番外】
时间:2024-03-25 23:10:39

  “你们要去哪里?”
  “我、我们……”昭昭眼睛一转,急中生智,“我们要去安城。”
  那是毗邻宣州的一座小城。
  孔龄襄遗憾道:“看起来我们不太顺路。”
  昭昭只好道:“那、那带我们离开宣州也好嘛,姐姐,拜托啦!”
  “我们只在宣州,等事情办完,就地解散。”
  “为、为什么呀?”
  “因为……”
  孔龄襄尚未说完,便被身后同行的散修焦急地打断:“前辈!”
  昭昭眨了眨眼。
  孔龄襄掐了掐她的脸,头也不回:“没什么不能说的,宣州妖祸,前几日修仙界有一道流言,说宣阳教那牛鼻子的宝物封妖镜流落宣州,里面很有可能存放着前妖皇的妖骨与精血。所以我们来碰碰运气。”
  竟是妖皇骨血!
  昭昭心底一惊。
  难怪妖族蜂拥而至,难怪天衍和鸿元两大仙门都吃了亏,难怪散修结伴而行。
  顶着后头那些散修充满敌意的眼神,昭昭眨了眨眼,目露神往:“听说妖皇是很厉害的大妖,我还没见过呢,姐姐,你可以带我和师兄去见见世面吗?”
  孔龄襄笑了一声:“会死人的哦。”
  “我、我不怕!”
  孔龄襄闻言,一把揽过昭昭的肩,带着她树林走去:“胆子挺大。那明日天一亮,便随我进城吧。”
  这是成功混入的意思?
  昭昭怔了怔,而后从孔龄襄的臂弯里得意地朝谢浔白抛了个眼风。
  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谢浔白笑了笑。
  *
  夜色浓郁,昭昭靠在谢浔白身边,一下一下地点脑袋。火堆的光映照在她脸上,垂落的长睫在她眼下落下暗影。
  睡着了。
  昭昭的脑袋无知无觉地外在谢浔白的肩上,而后顺着他的胸膛一路滑到臂弯,在他的手臂上寻了个舒服位置,安稳地睡过去了。
  少女呼吸绵长,谢浔白的身躯却不自觉地僵了僵。他小心地虚托着昭昭的脑袋,手掌不经意触碰到她的发髻――有些乱了,柔软的长发让掌心微痒。
  他猝然摊开手掌,远离昭昭的脑袋,又尽力不让目光落在她沉睡的侧脸。
  他似乎已经逾矩太多了,再亲密一些,就不合适了。
  谢浔白将心底翻腾的杂念压下去,目色无澜地看向火堆旁聚集的散修。
  其中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公子似乎感知到谢浔白的目光,他抬眼看过来,而后脸上挂起风流的笑意,朝这边走来。
  他说:“道友好福气,竟有这么可爱的师妹,是青梅竹马么?”
  【作者有话说】
  谢浔白:信不信我削你?(要杀人)
  今天也是昭昭被宠爱的一天,谢浔白随便。
  今晚见~
第45章 纠结
  ◎对白泽心怀不轨◎
  昭昭不安分地皱了皱鼻子, 似乎嫌吵,把脑袋往谢浔白的怀里埋了埋。
  年轻的白衣公子目光落在昭昭脸上,饶有兴致地问道:“不知令师妹芳龄几何?可有道侣?”
  谢浔白抬眼冷淡地看着他。
  白衣公子露出一个求饶的笑:“何必如此护短, 令师妹玉雪可爱,在下自见她第一眼心头便如有鹿乱撞, 小兄弟可否引荐一二?”
  谢浔白拢起摊开的手掌, 昭昭柔软的发顶重归他掌下。他托起昭昭的脑袋轻轻放置在膝头,少女顺从地在他冰凉软滑的法衣上蹭了蹭,睡得更安心了些。
  谢浔白将宽大的袍袖覆在昭昭脸上,遮蔽白衣公子探寻的视线后, 方道:“若有心,你大可自己问她。”
  白衣公子面上笑意一滞,他合起折扇, 无奈道:“怕是会唐突了佳人。”
  “阁下如今便很唐突。”谢浔白毫不客气地说道,“搅扰他人安歇不是君子所为。”
  白衣公子微怔,漂亮面庞上的神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蓝i。”远远看着白衣公子吃瘪的孔龄襄唤了他一声,招手示意他回去。
  蓝i低咒了一声, 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散修当中。
  他走以后,谢浔白僵着肩背呆坐了良久, 方松开藏在袖中紧攥的手, 他吐出一口恶气, 蹙眉闭了闭眼。
  失态了。
  白泽乃祥瑞灵兽, 天生便受三界万族的青睐, 有人对昭昭心生亲近再正常不过, 但他却开始厌恶那些落在她身上充满算计和贪婪的目光。
  适才蓝i说话时, 他竟有一瞬间生出把那张漂亮脸蛋剥下来的可怕冲动。
  他用袖子遮住昭昭时, 心底想的竟不是“不要让不相干的人打扰她歇息”, 而是――他的白泽,凭什么被这群污秽的蠢人觊觎。
  谢浔白松下肩膀,缓缓靠在身后的树干上。
  他想起在无涯海秘境里,昭昭握住他的手,他因贪恋她掌心的温软,而绝口不提无需如此也可以在法阵中穿行。
  彼时他以为是这副肉|体凡胎受封暝疯狂的爱意影响,心底横生贪欲。
  那而今又该如何解释呢?
  他该承认,他就是对白泽……心怀不轨了。
  谢浔白自暴自弃地苦笑起来。
  长袖下少女呼吸平缓,丝毫没有察觉他心底万蚁啃噬般的纠结,而他的手背上,蔓延出可怖的黑紫纹路。
  他不该如此。
  他是天道,是悬挂在冰冷九天上那亘古不变的法则。天道若有了情爱,三界当如何?众生又当如何?
  头顶飘飘摇摇落下一片枯叶,泛黄的叶片在触碰到他的手背时灼然焕发出生机,却又很快萎败下去。
  谢浔白厌恶地蹙了蹙眉,腾起一小簇苍云焰烧掉这枚叶子。
  苍青色的火焰攀附着他的肌|肤,试图将从他这具皮囊下透出的黑气焚烧殆尽。
  谢浔白看手臂上苍青与浓黑两股争夺地盘的势力,想起了一些很久远的事情。
  仙界有九重天,他身处的天极道终点,有无数仙兵把守,他沉睡了许多年,忽被人惊扰。仙兵挑起擅闯天极道之人残败的身躯,那人拼尽全力往半空中沉默的金色轮|盘吐出一口污血,含糊不清地诅咒他:“……三界的秩序终会被你摧毁……你不再公正守度,三界都会恨你!”
  而后他化身下界,才发现这段恶毒的诅咒和为人的七情六欲已然一道被塞进了这具身体。
  前二十年的漫漫苦修,他守着心底澄明的秩序,直到一只又凶又爱哭的笨蛋白泽一头闯进来,她带着泪花的眼睛明亮得让他心惊,她会捧着文鳐鱼和他道歉,也会趴在他的窗阑上同他看抚舟岛每十年一次的火树银花。
  还……很聪明。
  他乡遇故知的某种欣慰在不知不觉间,编织出另一道连他都想不清楚的命轨。
  “如果……”
  青衣少年的叹息散在夜风里,只在瞬间,他眼底的情绪尽数消失,手臂上那两股对抗的力量微弱了下去,恢复常态后,获得胜利的苍云焰雀跃地摇曳了一下,乖乖藏入经脉。
  昭昭依旧恬静地睡在他的膝头,他的目光却不敢再落在她身上,而是悠远地看向前方。
  “谢小友。” 孔龄襄倚在树上,兴味盎然地同他说,“看起来你遇到了麻烦事?”
  谢浔白对她过于高绝的身手毫不意外,他没有回应她的问题,掀起的眼帘又微垂下去,语调中带着怠惰的慵懒:“何事?”
  孔龄襄用舌头抵起一侧腮帮子,牙酸地“啧”了一声,没有追问,而是看向不远处夜色下蛰伏的城楼:“探路的人回来了,宣州城虚虚实实,安危难辨,兴许已成了妖族的巢穴。明日你若无暇顾及你的师妹,不妨将她交给我。”
  谢浔白沉默片刻:“不劳费心。”
  似乎觉得拒绝的语气太过生硬,他又道:“你远道而来,有你要做的事情,昭……师妹修为不济,就不劳烦你了。”
  孔龄襄挑了挑眉:“你知道我是谁?”
  “姓孔,并不难猜。”
  孔龄襄低头舔了舔嘴唇,忽然哼笑了一声:“看来是个见多识广的高手,你应当不仅仅只是个开光吧?那她……”
  孔龄襄眼神一转:“我捡了不得了的小东西呢。既然如此,明日便各凭本事。”
  谢浔白平静道:“我们只为救人,不为灵宝。”
  孔龄襄笑着摇了摇头:“话别说太早,咱们头顶上的那一位啊,老糊涂几万年了,有些人费尽心思想得到的,偏偏得不到,而有些人机缘天定,明明不想要,却硬塞给他。”
  “都是命。”
  谢浔白一顿。
  她说的是他吧?他老糊涂?
  孔龄襄扬长而去,谢浔白深吸了口气,慢慢闭上眼睛。
  *
  昭昭一觉睡到鱼肚白,她松泛了一下筋骨,才发现自己抱着谢浔白的腿睡了一晚上。
  昭昭纠结地看看自己的爪子――好像手感挺好?
  昭昭睁开一只眼睛天抬头偷看谢浔白。
  他正闭目养神,垂落的睫羽纤长浓密,夜里凝结的露珠挂在上面,好看得让人蠢蠢欲动。
  昭昭抿唇,色|胆包天地伸出作孽的爪子,狠狠摸了一把,而后又愤愤不平起来――谢浔白一个身娇体弱的医修为什么比二师姐的胸还好摸!
  再摸一次?
  谢浔白睁开眼睛,一言难尽地看着昭昭鬼鬼祟祟的手。
  在她睁眼醒来的时候,他就察觉了,但她没有动,他总不好把人推下去,可……她摸他?
  白泽是这么教孩子的?
  谢浔白叹了口气,抓住那只试图再次占便宜的爪子。
  呃!
  昭昭僵住,她抬起头看谢浔白。少年面色清冷,看着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嫌弃,昭昭却莫名生出一股亵|渎了他的心虚。
  她哆哆嗦嗦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早”,试图化解尴尬的局面。
  谢浔白喉头动了动,松开昭昭的手腕:“……早。”
  噢噢噢噢没有骂她!没有生气!没有不高兴!
  昭昭一骨碌爬起来,讨好地冲他笑成狗尾巴草:“昨天我太困啦,冒、冒犯了您老人家,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昨晚要是磨牙打呼说梦话,您就当没听见,还有刚刚的……”
  老、老人家?!
  谢浔白额上青筋一跳,昭昭的辩白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有“老人家”三个字轰隆隆地在脑袋里碾过去。
  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整理好被昭昭睡皱的衣袍,不想搭理这只不会说话又没眼力见的小白泽。
  昭昭茫然地眨了眨眼,鼓着腮帮子眼睁睁地看着谢浔白从她身边走过。
  嗯?被枕了一晚上,他的腿不麻吗?
  昭昭胡思乱想。
  谢浔白走出不远,见身后没有动静,只好无奈地回头:“不走吗?”
  昭昭这才如梦初醒,拍了拍身上的灰,屁颠颠地跟上去。
  一众散修已经收拾好了,孔龄襄站在一旁垂着脑袋打瞌睡,于是昨日领头那位元婴又趾高气扬起来,结合昨夜探路那人得来的消息开始指点江山。
  一会儿煞有介事地分析妖皇骨血所在,一会儿又故作深沉地制定行动计划。
  再一撇眼看见姗姗来迟的谢浔白和昭昭,登时横挑鼻子竖挑眼:“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就你们不守时,开光是吧?来,你们来,一会走在我后面,有眼力见些!”
  昭昭歪着脑袋看傻子一样看他,而后和谢浔白咬耳朵:“他们昨夜入城了?未雨绸缪得狗屁不通。”
  谢浔白比昭昭高了大半个脑袋,昭昭凑过来耳语时,他不得不顺从地偏低身子,将耳朵靠过去。
  青衣少年面色无澜,眼中情绪却在少女话音落下后,宛若春日湖堤杨柳拂过,漾开一圈又一圈笑意。
  孔龄襄扬起眉,心底“啧”了一声。
  ――小孩子。
  她抬脚站到那个元婴身边,不耐烦地睨了他一眼:“磨叽啥呢?还走不走?”
  【作者有话说】
  孔龄襄:老东西秀我一脸。
  谢浔白:就要老牛啃嫩草,不仅啃,还要嘎嘎啃,羡慕死你们!
  友情提示:浔浔动心占全了天时地利人和,其他白泽小朋友不要乱学哦~
  中午见~
第46章 分离
  ◎她把谢浔白弄丢了◎
  朝霞如蔚, 城中高塔上传来钟鸣,朱红色的城门一点点敞开来。待看清城中景象后,一行人的面色纷纷凝重起来, 就连最跃跃欲试的那位散修,都敛去脸上兴奋的神情。
  城楼下没有戍守的兵卒, 沉重的漆门无人自开, 笔直的长街被浓重的雾气遮掩,妖氛鬼雾扑面而来,明晃晃地告诉来人“此地有鬼”。
  “吓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为首的元婴高手呆了片刻后, 恶狠狠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他提起法器率先走入城中,昨日被孔龄襄踹了一脚的狗腿子赶忙跟上去:“老大,你等等我!”
  其余几人看看孔龄襄, 又看看蓝i,犹豫不前。
  士气确实被“老大”调动起来了,但他们不过金丹,元婴莽进去了, 要不金丹就惜命地再看看吧?
  蓝i“唰”地打开折扇,朝昭昭露出温和的笑:“此行凶险, 白姑娘, 不若与我同行?”
  隔了一夜, 昭昭已经将这几人的实力大致地摸清楚了, 孔龄襄修为最高, 却不爱管事, 再然后是蓝i, 接着便是那位元婴和他的金丹后期狗腿子, 剩下两人一个金丹初期, 一个金丹中期。
  昭昭闻言挠了挠脑袋――想不通。
  她指了指城门,又指了指蓝i,奇怪道:“你们不是一起来的么?”
  怎么元婴进去了,你不进去?
  蓝i脸上的笑意更真切了些:“让莽夫探探路,不是更好么?”
  昭昭不说话了,她忽然有些明白,元婴大哥能成为“老大”,除了他当真有小弟以外,大抵还因为孔龄襄不爱管事,而蓝i一肚子坏水,打定主意要拿他当垫脚石。
  “走吧。”不再观望,孔龄襄同昭昭道,“跟紧你师兄,或者跟紧我。”
  昭昭点了点头,揪住谢浔白的袖子。
  踏入城门后,昭昭这才发现浓雾只是屏障,层层雾气后是歌舞升平的繁荣景象。
  长街上行人摩肩接踵,俨然是热闹的市集,昭昭环顾四周,才发现已经和孔龄襄和蓝i等人走散了。
  ”是幻象,“谢浔白牵着她的手,蹙眉道:“迷雾遮蔽不同的入口,将进城的人分别送往不同的幻境,我们现在恐怕是在封妖镜中。”
  昭昭微怔。
  封妖镜是宣阳教掌教的法宝,灵器谱排名二十七,是妖族的克星。宣阳教传承多代,封锁在镜中的妖族已有上千之数,若封妖镜当真落入宣州,并以宣州城作为幻境的据点,那只怕如今满城皆是恶妖。
  昭昭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这样说的话,师兄师姐恐怕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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