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天,她回家走到楼下,突然看到家里已经亮起了灯光。
脚步加快,拉开大门——结弦从餐厅的座椅上站起来,狐狸眼笑得弯弯:“欢迎回家!”
太久没见面了,心里的思念像潮水一般涌上。她不禁迈步奔向他,坠入那个柑橘与柚子清香的怀抱。太过契合的拥抱,肌肤相贴,像是棉花糖一样美好。
“有没有想我。”他搂着她轻轻摇晃。
他的声音温柔酥软,像是月夜归家的暖汤,直直要把她炖化了去。
许闻音攀上他的手,十指相扣:“一直在想你,每时每刻,每分每秒。”
“你好像一杯醇酒。”结弦俯身在她耳边呢喃,“我要醉了。”
“切,你酒精过敏。”许闻音放开他,上下打量一番,“按计划的话你会再过一周才来东京,怎么突然来了?是不是伤了哪里?”
“没有,就是想见你了。”他笑着说,装作可怜的样子,“音音不想见我么,我好伤心。”
许闻音仍是目光怀疑,转身整理物品:“那我给你切西瓜吃,跟你说,我找到一家超甜的西瓜。”
就是霓虹的水果的确贵。要是能回国吃三毛钱的大西瓜就太好了。
虽然是在说着无关的话,她却一直在留意结弦的动作。果然,他走动的时候,步伐仍显得有些僵硬。
但之前那次摔倒,不是说只是扭伤吗?那种程度的伤势,按道理一两天就会好的。
许闻音转身面对他,眼神里明晃晃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好吧,右脚韧带劳损。”结弦知道瞒不过她了,“后续可能先在东京上上节目,医生禁止我上冰半个月。”
许闻音不满地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心疼和气愤的复杂情绪。她轻声斥责他:“我不在的时候,你怎么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是不是那次扭伤之后没有休息,马上又去上冰锻炼了?”
羽生结弦无奈地笑了笑,他知道许闻音生气是因为心疼,只能软声哄她:“音音,我以后都会乖乖听话,你别生气啦。”
“去沙发上躺着。”许闻音瞪了他一眼。
冰镇西瓜,薄荷柠檬水一起被端到沙发边。许闻音手上来回倒腾着散发着热气的热敷沙袋,轻柔地放在他的脚踝上:“由美妈妈有配泡脚的草药包给你吗?哮喘的贴应该有带吧。”
“带啦,乖音音好爱我。”他一把把她揽入怀中,浅浅啄一下她的唇,“奖励你,明天做饭给你吃。”
许闻音躲着他,拿起一瓣西瓜吃着,抬腿去收拾他的行李。拿来了他的记录本,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嗯……我看看你后面的规划啊……”
就算是脚伤被迫静养,结弦也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的。许闻音大概比着一个半个月后的时间:“这个时候就半个月了,然后我们倒一天的时差,去冰场上看看?如果还是不能完全恢复,我们就得推迟冰演的时间了。”
原定冰演的时间是在9月中下旬,宣布转职后2个月的赛季初。但结弦可能要养伤到8月,冰感会退步,原定的时间就显得紧迫起来。
“怎么能推迟……”他争辩道,触及她的目光,声音又马上软和了下来,“好吧,都听你的。”
“结弦,整场的演出者只有你一个人。”她劝他,“宁可稳妥一些,也要保证你当时是120分健康的。要滑出最好的节目质量,不然怎么对得起买票来的观众?”
“可是如果不在太久,我怕粉丝们忘了我……”结弦垂下眼眸,苍白的脸庞虽然在笑,却无端有些自嘲的意味。
竞技十年,一朝走下舞台……惶恐又脆弱的结弦,还要装出一副心有成竹的样子安慰所有人,只敢在她这露出软肋……
许闻音侧头亲吻他,安慰道:“不是结束,只是个新的开始,我们认真准备冰演……在冰演场上,可以挣脱所有愚蠢的规则束缚,无视那些无聊的利益纠葛,做你自己……”
这些话都被她说烂了,翻来覆去说了许多遍的话,变成咒语一样烙印在他心里。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念咒女巫,肌肉坚实的手臂收拢,把娇小的她往怀里带了带——小小一只的娇软猫咪,她怎么这么好?
有她念咒,心情无端就明媚了许多,他开始和她絮叨些节目构成的改变,两人又讨论起来冰演到底要叫什么。之前2018年平昌奥运连冠后,他的冰演叫《continue with wings》。粉丝们称之为CWW,在北奥后一直呼唤着CWW2。
这次冰演最简单的叫法当然是《continue with wings II》,但两人都觉得不大合适。
“毕竟转职冰演了,其实没什么continue了。”结弦又有点陷入纠结。
“新生相关的印象?涅槃?”许闻音漫无目的地发散着,“Nirvana的《come as you are》?”
“哇哦。有点承上启下的意思。As an old memoria, take your time and hurry up.”结弦哼起歌来。
“Repe me.”许闻音无意识地说了Nirvana的另一首歌名,“You\'’re not the only one.”
结弦轻笑着回吻了她的额头细发,修长手指张开,简直能掌控她的纤弱腰肢:“有你的陪伴,我很快乐。”
2022年7月19日,早上,被媒体抢先报导了退役的消息,在社媒上掀起轩然大波。下午,羽生结弦在东京召开发布会,正式宣布从竞技滑冰退役,并转为职业滑冰运动员。
许闻音站在幕后,帮他调整了一下金色的领带,目光温柔而期待:“加油!”
他微笑回应,转身上场。
光是看着他走上台去,许闻音就开始眼眶发酸,视线模糊。而我——只能注视着你的荣耀与泪水。
一个深深的鞠躬后,羽生结弦拿起了麦克风。
“今后我将以职业运动员的身份继续滑冰,不再以竞技者的身份与其他选手进行竞争。”
台上的他停顿了一下,咽下心里的百感交集,继续展露笑容:“我会一边接纳自我,与自己的软弱,和过去的自我不断抗争,继续滑下去……如果大家接下来也能继续支持我不断挑战的姿态,我会感到非常幸福的。”
结弦曾在采访上说过“我是为花滑而生的”。要这样的人宣布退役,真是像要他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而被事先报导说要退役,唯一的好处就是提前收到了许多观众留言。“加油,祝福”、“无论如何,我会支持你”、“想必你会紧张,但你永远是我心中的第一”……诸如此类的留言,切实地给他带来了许多力量。
“今后我会继续努力,非常感谢大家!”
英雄的退场,并不是在满是聚光灯与彩带的舞台上,鲜花与掌声、千千万万人欢送。而是在一个平静的工作日下午,一百个记者,一小段声明,他踏下了领奖台,从此封存一段记录、一段传奇、一段回忆。
然而他即将踏上更大的舞台。许闻音捏紧拳头,如此坚信着。
“可是,您的退役决定,是因为近期公布的恋情吗?”记者举手提问,声音尖锐,“因为恋爱所以竞技的锐气消散了吗?”
第89章 Prologue
记者询问的,是另一波粉丝的留言的代表,“因为恋爱所以决定退役,只想好好享受生活”什么的舆论……
但你们知道什么呢!结弦想掀桌子咆哮。
明明是她点明自己需要退役、可以专注冰演,给予了自己继续下去的勇气;明明是她懂他所思所想、与他一点点构造出全新节目;明明是她努力包容情绪不稳定的自己、为冰演忙前忙后、熬了无数个夜……你们知道什么,就在这里抹黑她!
羽生结弦深呼吸一口气,微笑反驳:“恋爱就没有办法竞技的话,海盗可怎么办?冰舞和双人滑的选手们听了这话,也会有些许惆怅吧?”
“我的妻——女友,她给予了我许多心灵上的抚慰和帮助,生活上也一直在包容我,某种程度上说,是我的缪斯也不为过。”开玩笑压下心里的思绪,羽生结弦勉强切换回了正常发言模式,“我再次呼吁,她是一位素人,请不要窥探我们的生活。”
“您刚刚是想说妻子是吗,有打算近期结婚吗?”记者追问道。
“我是竞技者……请专注于我的事业提问,好吗?”再好脾气的他,也有些愠怒了。
“那——请问你是因为竞技上没有了挑战才退役的吗?还是旧伤复发?”
这话题尖锐,但至少像样一些。羽生结弦一边回答,一边在心里不住思考着。这节奏,狗仔们不会又上门来堵人吧?自己才和许闻音住了这么几天,代官山的房子还没装修完,难道要被迫搬到酒店?
等他下台,自己的难过心情倒是被记者们磨没了。倒是许闻音,在后台抱着他哭个不停。
“太离谱了!”许闻音哽咽,“你都说要转职了,为什么他们还拿这些问题来为难你。”
“转职了,算是半个娱乐圈人士,记者总是要找话题报导的。”他轻抚着许闻音的脊背,安慰她,“我都习惯了。”
为4A增肌后的他,阔肩形成了背部的倒三角,穿着西装更显出整个人儒雅的强大感。他搂着怀里的娇软女生,不住安慰,她的细腰在他手掌中仿佛要折断一般。他们的拥抱,被门缝外的记者抓拍到一张。
有了这张背影照片,身形、年龄、样貌比对的素材又更多了。许闻音本人甚至已经被挖出来,但因为种花家国籍,在嫌疑人列表里排名靠后。
CP粉的人数艰难上升着。好消息是,这段时间结弦不断上节目,督促大家不要对他的私生活过于好奇,猴爹和主持人们也努力声援,粉丝内部被有意引导,竟然形成了类似“仙台守则”一样的倡议:守护羽生结弦的隐私权,不窥探、不传播,让他平静地生活吧。
而这份“幸福守则”,难得地被羽生结弦的油管视频回应了:“我和女友一起,谢谢大家的支持!大家也要一直幸福哦!”
并且随机挑选了十位粉丝,送了签名明信片+女友自制火漆印。
好了,CP粉人数大幅上升。看到这里一些黑粉甚至开始唱衰:捆绑炒作,真的不会分手吗?分手怎么办?
羽生结弦本人很想回复“不会”,但回复黑粉不回复忠实粉,是不是不太好?但算上死忠粉的留言,他也回复不过来……想想算了。
许闻音则是实在太忙,不怎么喜欢管网上的言论。
结弦的个人冰演最终被定名为《Prologue》,是“序章”的意思。
《La La Land》里的终曲叫《Epilogue》,集大成了全篇所有的曲目。作为转职的第一场冰演,象征着之前竞技生涯的句号,按逻辑可以顺理成章地叫《终章》。
但结弦想叫《序章》,所有纷飞的、新生的希望——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定下了这么美丽而又寓意深刻的名字,整个logo的设计也就改了三四十版吧。金色、红色、彩虹色,优雅的、霸气的、古朴的,日文、英文、拉丁文……结弦是最挑剔的雇主,把对接视觉设计公司的许闻音折腾了半天。
“抱歉,但我觉得这里还能再优化一下……”他总是温文尔雅地说出最苛刻的意见。
当你的男友同时是你难搞的甲方……许闻音只能半夜咬他的肩膀泄愤。
“嗯,快睡。”他把某个磨牙的小猫箍在怀中,温热的大腿贴上她沁凉的皮肤,把她进一步包在自己怀里。
“热——压到头发啦!”她戳他的痒痒肉。
他闷哼一声,缩起背脊躲避她。这么一闹,他倒是清醒了:“看来白天的工作,没有完全消耗你的精力?”
眸光一闪,他慢条斯理地褪下她的吊带睡裙:“为了明天更好的工作,来点催眠运动吧。”
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日夜兼程了吧……许闻音爆哭。
最后定下来的logo,有着冰的剔透质感,是他喜欢的“苍炎”蓝色:即是冰蓝,又是温度最高的火焰的颜色。右上角的时钟定格在11点11分,整场冰演也以“时间”作为契子串联。
结弦在养伤期间认真参加了许多综艺访谈,也一并接了许多代言。东京现在走到哪都能看到他的广告牌。热度一直居高不下,并且在10月公布冰演时,达到了高峰。
他之前的伤势,还是影响了时间安排,冰演不得不往后拖到赛季中。但这也有个好处,是赛季中花滑的关注度会比较高。粉丝们往年都会期待今年结弦的竞技表现,今年可以无缝衔接看冰演节目了……
10月,两人刚好退租搬家,一起前往距离东京不远的横滨,又开始住酒店。
冰演最终定下的时间是11月4、5日,撞上了花滑大奖赛COC的时间,但和NHK杯的时间刚好打了个错峰。12月的八户场又是在大奖赛总决赛之前打的错峰,也满足了之前和粉丝一起过生日的惯例。
羽生结弦说是转职,其实还是很怀念竞技的感觉吧……
冰场里,许闻音被手脚架抬至7.5米之上的高空,在几乎撞到天花板的高度调试着灯光设备。
“音?”换装完的羽生结弦找不到她,站在冰场边缘大声叫着。
“我在你头上。”许闻音对他喊道。
“快下来,那么高!”结弦忙滑到她这边,伸手要抱她。
“哎呀,你滑就是啦,这个灯光好像有点重影,我在节目中调一下。”许闻音手脚不停。
“你下来,不然我不滑。”结弦坚持道。
许闻音只好摇下机械臂。还没等她落地,冰上王子一般的结弦已经伸出手臂,把她公主抱了下来。
“身上有机油,脏。”她在他怀里挣扎。
他仰头在她唇上浅浅一啄,成功让她安静下来:“太危险了,你就在地上指挥。”
“周围人都看到了!”她羞得拍他,“以后我怎么面对同事!”
这回和Faoi不一样,周围的人都是她货真价实的Rhizomatiks的同事。
“音音不打算跟同事公开自己有男友吗?我都公开了哦。”他反而委屈起来,仰头舔舐着她的唇,借机悄声说道,“那个和你一起吊上去调灯光的男生——他看你的眼神不对,明明是故意弄不好,要你一起上去看的。”
这都哪跟哪啊!许闻音拿这个醋桶没办法,恨恨地拿沾了机油的脏手在他脸上一划,才被他放在地上——甫一落地,又被他扣着后脑亲了一下。
两人于是顶着脸上一左一右的对称划痕,完成了今天的排练。
“不要担心,大家都签了很严格的保密协议。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的身份曝光了,粉丝们现在的舆论也是驳斥和忽略为主,应该不至于影响到你后续的工作。”排练完,许闻音还是兴致不高,结弦只好哄她。
“不是担心这个。”许闻音闷闷地说。
“那是什么?冰演的质量很高,上映后应该反响是很好的。”结弦恍然大悟,“哦,中午那块鸡胸肉我只吃了一半——绝对不是因为你做的太难吃,鸡胸肉就是很难吃啊!”
“不是。”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但许闻音还是努力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我是担心……冰演扩大影响力,和你恢复记忆的事情。”